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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媚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还兀自出神的周贞娘,与沈玉婳对视一眼之后,开了口道:“我劝五娘还是压着脾气帮一帮大姐吧!就不说感念什么这种鬼话了。若是你不打算帮忙,将来若是发生了什么,你可别后悔才是!”
    沈玉娇听着这样明晃晃威胁的话语,压根儿没放在心上,只笑道:“那四姐可得让我看看,你能掀起什么风浪来,让我后悔不迭?”
    沈玉媚道:“既然五娘这么说,就不要怨我不顾姐妹情分了!”
    沈玉娇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道:“这话就不必多说了,反正你们也从来没讲过什么姐妹情分——况且我与你们,也一直算不得什么嫡亲的姐妹,谁乐意和两个庶女做姐妹呀?你们愿意往脸上贴金,可我不乐意被拉低了身份呀!”
    这话一出,倒是把沈玉媚气得仰倒,只瞪着沈玉娇说不出话来。
    沈玉娇转而看向了周贞娘,道:“太太,总不是要让我明着下逐客令吧?你说的事情我是不会帮的,你们之后爱怎样就怎样,后果你们自己承担就是了,现在你们该走了!”
    周贞娘猛地回了神,盯着沈玉娇看了半晌,一言不发地起了身,拉着沈玉婳与沈玉媚就往娉婷院外走去了。
    待到她们走了,在一旁装不存在的沈珉一脸好奇地开了口,问道:“我还真是世子啊?”
    沈玉娇点了点头,道:“的确是,我也是前几日翻看母亲留下的信件时候才发现的。”
    “哎哟……听起来将来有个烂摊子等着我呢……”沈珉露出了一个这就是个大坑的惨不忍睹的表情,“我能不当这个世子吗?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和这群人绑在一起……想一想就觉得有点可怕啊!”
    沈玉娇白了他一眼,道:“将来不都是要分家的,分家出去了,你就可以不用管了。”
    沈珉沉吟片刻,道:“这么一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第四十一章 滑稽
    对周贞娘来说,沈玉婳的亲事固然重要,但将来府里爵位的承袭更加要紧。回到菖蒲园,她让人去前头把沈琼叫来,便问起了这爵位的事情。
    沈琼是周贞娘嫁进来第二年就生下的长房长子,那个时候宋乔儿还在,还曾提过一句要把沈琼养在膝下充作嫡子,周贞娘都准备咬着牙都要把沈琼送给宋乔儿的时候,宋乔儿怀孕,后来就没有提起,再后来宋乔儿流产卧床,沈琼这个名字都成了宋乔儿的忌讳,于是充作嫡子抚养这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沈玉婳倒是从周贞娘的神色中有所察觉,于是试探着问道:“母亲可是要问大哥世子的事情?”
    周贞娘看了一眼沈玉婳,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道:“正是此事。”
    “爵位将来肯定是大哥的了!”沈玉媚说道,“凭什么不给大哥?方才五娘是随口胡说在骗人的吧!”
    周贞娘板着脸,没有说话。
    沈玉婳拉了一把沈玉媚,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地在一旁坐了,也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沈琼就过来了。
    一进正厅,沈琼看到了沈玉婳和沈玉媚,脸上就挂了笑,口中道:“两个妹妹也在这里呢?母亲找我有什么事儿?”
    周贞娘见着沈琼了,脸色才稍稍缓和,招了招手示意他在一旁坐下,然后问道:“找你来,问一问世子的事情。”
    沈琼有些意外,他常常跟在沈淮身边,但是从未听他说起过世子的问题,再加上沈淮继承爵位也是在老安乐侯去世之后皇帝才指定了承袭爵位之人,故而他想都没有想过一个侯爵也有世子一说。
    沈琼道:“世子之类的,只有郡王亲王家里才有吧……我是从未听说哪个侯爵国公家里头还有这么个讲究,不都是……老的死了,然后皇帝就从小的里面择一个看看能不能继承爵位或者是降级继承?”
    周贞娘听着这话,皱了皱眉,把沈玉娇之前说的话原原本本对沈琼讲了,然后道:“五娘说的这些,仿佛也并不是假的,平日里你父亲可说过关于爵位继承的事情?”
    沈琼摇了摇头,道:“这是五妹随口诓你的吧?父亲从未提起过这个——但若硬是要说的话,侯府大约也是能立个世子的,虽然现在做的人家也少,咱们家也不太可能这么做的。”
    周贞娘面色中透着忧虑,道:“我倒不觉得她是在诓骗于我,而是……说不定当年就真的已经确定好了是六郎来承袭爵位。”
    沈琼皱了皱眉,道:“这怎么可能?我才是父亲的长子!现在我也是嫡子,凭什么让他去袭爵?”
    周贞娘道:“虽说听起来是不太可能……但我觉得,还是找个时间与你父亲确定一二,若真是打算给六郎……”
    沈琼听着这话,露出了一个阴毒的笑容来,道:“那也得看他有没有命来当这个侯爷呀!”
    周贞娘勾了勾唇角,安抚地拍了拍沈琼的手,道:“先不必操之过急,打探一下你父亲的口风再说也不迟。”
    沈琼点头,又道:“母亲在后宅之中,许多事情都知道得不够灵通,若是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尽管来叫儿子商量。虽说内宅的事情儿子插手也不像样,但也是能给母亲出个主意的。”
    周贞娘欣慰地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的!”
    沈玉媚忙道:“大哥,那你帮大姐找个好人家呀!父亲的意思是让大姐就嫁去周家了!”
    沈琼看了一眼沈玉婳,有些错愕:“婳妹妹已经决定要嫁给周家?就为了大慈恩寺的事情?我以为母亲之前一直拖着这事情,就是不想让婳妹妹嫁过去呢!”
    “这是父亲的意思。”沈玉婳低了头,神色有些黯然。
    沈琼道:“若是父亲的意思……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周贞娘道:“这事情……若是五娘愿意帮一把,也是有解决办法的。只是现在五娘并不愿意帮忙,于是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琼哼了一声,道:“我去一趟娉婷院,与五娘说一说这事情,都是一家子的兄弟姐妹,凭什么不帮?若婳妹妹没有嫁好,那她也就别想好好生生嫁给陈王了!”
    说完,沈琼就起了身,风风火火出了正厅,就往外去了。
    周贞娘急忙跟了过去,一面让下人拦住他,一面在后面喊他停下来,但奈何沈琼已经拿定了主意,一下子就走得没影了。
    沈玉婳与沈玉媚急忙跟了过去,担忧道:“大哥要是去了娉婷院,会不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周贞娘一面让下人下赶过去,一面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口中道:“我们先过去看看,你们大哥是个暴脾气,若真惹出什么事情来……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午后的娉婷院中,沈珉照旧是去了浮莲园找沈珺玩儿投壶,沈玉娇独自在廊下插花,身边是戴嬷嬷带着木樨木槿伺候着,何嬷嬷则在小厨房与海棠铃兰准备着小点心。
    突然娉婷院门口一阵喧哗,然后就是一个略有些尖利的男声,吼道:“我来见我五妹,你们拦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通报?”
    沈玉娇闻声抬了头,就已经看到沈琼大步流星地进来了,好几个阻拦着他的丫头都被推倒在地,脸上泛着泪花。
    沈琼看到沈玉娇,先是愣了一愣——他平日里压根儿没正眼看过沈玉娇,只把她当做是透明人,倒是从来都不知道沈玉娇竟然比沈玉婳和沈玉媚出落得更好,用他那匮乏的词语来形容,真是当之无愧的国色天香、明艳照人。
    这么一愣的当口,沈玉娇让那些小丫头先起来,去娉婷院门口继续守着,然后不冷不热地开了口:“大哥前来,所为何事?”
    沈琼听着这话,猛然回过神来,严肃了语气,道:“方才母亲说,你不愿意帮婳儿找个好人家?是不是有这事情?”
    沈玉娇冷笑一声,道:“人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妹妹给姐姐来解决终身大事了?”
    沈琼顿时噎住,没说出话来。
    沈玉娇并不惧怕沈琼,她知道沈琼只不过是长得好,空有一副好皮囊,但内里头脑简单经不起挑拨,于是便容易冲动惹事。她估摸着沈琼这个时候冲过来,便是听了周贞娘说的话,大约也听说了关于爵位承袭的事情。她道:“大哥若怜惜自己的妹妹,为何不自己给大姐找一个好夫君呢?大哥常在外头行走,见的人比我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子要容易得多吧!”
    沈琼哼了一声,道:“这是自然,我的见识必然比你多!”
    沈玉娇道:“那大哥还过来我这里发火做什么?还打伤了我院子里的丫头!”
    沈琼道:“伤就伤了,大不了我赔钱就是!”
    沈玉娇冷笑了一声,道:“既然大哥这样说,那一会儿走之前,就把钱给留下吧!也免得我差人去父亲那里要!“
    沈琼听着这话,只觉得像是被扇了一耳光一样难堪,却又说不出话来。
    沈玉娇又道:“若没什么别的事情,大哥就走吧!我这里可留不得外男的!”
    沈琼握紧了拳头转了身,正要往外走,忽然又想起了之前周贞娘说的爵位承袭之事,于是重新转了身,问道:“方才母亲对我说,你说将来安乐侯府是六弟的?你这话可有依据?”
    沈玉娇勾了勾唇角,道:“自然是我六弟的,难不成大哥还以为是你的?大哥可别忘了,你当初是差点儿被充作嫡子养在我母亲膝下,但后来又没有这个名分了,所以你出生一直到太太被扶正,都是庶子。而珉弟是嫡子,所以爵位承袭之事,是毫无疑问的——并且,今上也知晓安乐侯府之事,珉弟早早儿就挂了名,将来就只等着来袭爵了。”
    沈琼狰狞地扯了扯嘴角,道:“五妹说得头头是道,六弟年纪小,也不知道能不能担得起这个福气呢!”
    沈玉娇毫不惧怕,只道:“珉弟自然是福大命大的,倒是大哥你,看着就没福气!”
    沈琼气得张了张嘴巴,没能说出话来。
    沈玉娇道:“有自知之明呢,便安安分分地在府里过,将来结婚分家,少不了你的。若是不安分,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你心里想必比我还清楚!”
    沈琼狂怒地看向了沈玉娇,道:“你小小年纪竟然这样恶毒!我要去圣上面前,揭发你的面目!你这样品行,又凭什么嫁入皇家?”
    沈玉娇嫣然一笑,道:“那还请大哥快些进宫去,告一个御状来看看呀!”
    说话间,外面小丫头匆匆忙忙又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大太太和大姑娘四姑娘正在外面,姑娘您见不见?”
    沈玉娇摆了摆手,看向了沈琼,道:“我这儿就不留你了,太太既然在外头,你就回去找太太哭诉比较好!说不定你们母子商量商量,还能想出一个损人不利己的法子呢!”
    沈琼愤怒地看着沈玉娇,几番想上前去动手,却又生生克制了下来,然后不甘心地转了身,就往娉婷院外头去了。
    看着沈琼的背影,戴嬷嬷有几分担忧,问道:“姑娘这样激怒了大郎……会不会有些不妥?”
    沈玉娇笑了笑,道:“她们一家子这么怒火冲天的才好呢!这样,我那自私自利的父亲,才会快刀斩乱麻地为了自己的前程,把这么一家子都给处理得妥妥当当!”
    第四十二章 局势
    沈玉娇是从姚夫人那里知道沈淮把沈琼禁足,然后让沈玉婳沈玉媚闭门思过这些事情的。
    自从沈珉和沈珺两人越走越近,沈玉娇与姚夫人的关系倒是比从前都亲近了很多——当然还是要除开沈玉媱,或许是因为当初那件事情,沈玉媱一直对沈玉娇不冷不热视若无睹,找准了机会,还要嘲讽几句,总不摆个好脸色。
    对此,姚夫人只是无奈,许多话她都已经说了无数遍,但奈何沈玉媱不听又倔强,于是她也只好由着她去,只要她不刻意闹出什么事情来,便不再计较了。这儿女之事,做父母妥协的时候总是更多一些。
    沈玉娇笑着给姚夫人续了茶,道:“再过五日,五弟与珉弟就要去国子监了,我是想着珉弟去了国子监,就在那里吃住,就不总往家里跑了,一心一意读书。”
    姚夫人笑道:“我也这么想的,正好小珺和珉儿一起,还能住一间呢!”
    在一旁陪着坐的沈玉媱有些不以为然,道:“五弟还那么小,去了国子监要是没人照顾怎么办?”
    沈玉娇笑了笑,并没有接她的话,只向姚夫人笑道:“正是如此,在国子监吃住,还能多认识一些同伴,将来不管做什么,都是有好处的。”
    沈玉媱有些愤愤不平,自己明明说了话却被忽视,脸上就有些难看了。
    姚夫人看了沈玉媱一眼,些微有些头疼,于是道:“媱媱若是觉得屋子里面闷,便在外面转一转吧!”
    沈玉媱不情愿地点了头,还是起身出去了。
    姚夫人看着沈玉媱的背影,叹道:“若是媱媱有你一半懂事,我现在就不操心了。”
    沈玉娇脸上挂着笑,但却并没有附和。
    姚夫人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了沈玉娇,道:“说句实话,从前我是不乐意和你们大房来往的,虽然都是一家人,但你们大房种种……我是看不惯的。我从前看着你,也是个糊里糊涂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不知道照顾亲弟,只知道一个劲儿往周氏面前蹭,那会儿我就想着啊,你和珉儿都成这样了,我伸不伸手,你们今后的路几乎就是确定的——可没想到那年你去了国公府,再回来的时候,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这个人算不得什么大好人,对你和珉儿,一开始也是想着多帮一把,说不定国公府将来还知恩呢?”说到这里,她自己都笑了起来,“我也不怕说给你听,将来你长大了,嫁入皇家了,像我这样的人或者比我还功利的人更加多,你就得自己一个个来分辨这些人值不值得你用心了。”
    沈玉娇笑道:“婶娘说了这样的话,就知道婶娘对我是用心的。从前我浑浑噩噩不知好歹,就算婶娘对我好,我恐怕也是感受不到的。只有自个儿清醒了,才能看得清周围的人是好是坏。”
    姚夫人笑叹道:“正是如此,我从前与你母亲也能说上话,妯娌间的关系也算得上是融洽,现在看到你能这么明明白白地活着,我心里也是高兴的。”
    沈玉娇道:“婶娘对我的好,我也都记得。”
    “不说这些了。”姚夫人摆了摆手,“说这些,倒是显得我好像是来邀功一样,还是说说再过半个月就要进宫的事情吧!”
    姚夫人所说,便是中秋时候外命妇们进宫面见皇后,以及中秋宫筵的事情了。
    沈玉娇道:“前儿皇后娘娘已经让曹嬷嬷带了口信给我,说那日我也要去的。我们府里今年应该都会去的吧?”
    姚夫人点了点头,道:“你三婶和三姐姐这会儿都已经在赶回的路上了——说起来也是好笑,明明你三叔都已经准备在安西定下来了,三婶与三娘也都收拾了东西过去,可没想到前儿又下了旨意,让你三叔回京来。”
    沈玉娇听着这话,有些意外了:上辈子一直到她出嫁,她都没听说过沈湘从边疆回来这件事情,这辈子为什么他会在置了都护府之后,又回到京城来?于是她问道:“这竟然是没听说的,不是说置了都护府,三叔就要当都督了么?”
    姚夫人道:“或许圣上又有什么新的安排吧!”顿了顿,她又道,“要我说呢,你三叔一家回来也好,我听说西边还有一场战事,但朝堂之上还为着究竟派谁领兵而争吵着呢!你三叔从前进了军中,仰赖的是你外公家的面子……”
    说到这里,姚夫人没有把话说下去,而沈玉娇也已经听话听音,知道这言外之意了。
    姚夫人道:“咱们府,从外头看光鲜,可内里呢……可并非如此了。你现在是大姑娘了,许多事情也该明白,譬如你父亲当年风光无限,原因都是你母亲在后头支撑着,你二叔最开始科考,是靠着你祖父的人脉,后面若是他自个儿不努力向上,这会儿就已经要和你父亲一样被闲置了;你三叔么……虽然这些年也十分拼命,但军中的事情,不是他自己努力拼搏拿战功就可以了的。”
    沈玉娇听着这席话,一时间心有所感。
    姚夫人又道:“你与陈王订亲,多半都是因为你是国公府的外孙女——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吧,幸亏是老国公去了,你的舅舅们现在都丁忧在家,否则圣上和皇后娘娘是不会选你的。宋国公一生戎马,立下赫赫战功,他的儿子们个个出息,能文能武,圣上一面是欣喜自己有这样的能臣,一面就开始忌惮,这样能干的臣子,会不会有异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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