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闲聊了片刻,冯太太突然凑近了,压着声说:“你可得看好了你们家老何哦,毕竟你还有个女儿要做打算。”
孙玫对于何进利在外面的花天酒地都是采取的听之任之的态度。从何进利发家伊始,身边的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没断过。她从一开始克制不住的愤怒,歇斯底里的争吵,无时无刻的猜忌,到最后,何进利开始有家不回,而自己也已经精神衰弱,再无力气去维护她残破的婚姻。所以,如今从冯太太口中听到这番话时,孙玫也只想囫囵过去。
却没想到冯太太还是很坚持的拉住了她的手说道:“我可不是来破坏你的夫妻感情的。这男的有钱了,就控制不住自己那些花花肠子,这道理,谁不懂。只不过,你虽然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忍就过去了,但你也得想想你女儿还没成家,这万一家财都被搬出去了,以后可怎么好。我都看了新闻了,老何公司现在都那样了,我说话直,你也别放心里,指不定哪天怎么样了,能剩下那点钱最后要还被瓜分了,你们娘俩可怎么好?”
孙玫听出点不对了,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冯太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孙玫翻了个白眼,“什么听到,我都亲眼看到的,我能跟你瞎说啊,城东那的景园别墅区,我上回去我堂姐家,就看到你们家老何从c区2栋出来的。哎呦,那小狐狸精,长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面相上就精。景园的房子哎,值多少,我的好姐姐,你自己算算……哎,你女儿出来了。”
孙玫抬头看到老远自己女儿小跑着向自己走来,突生恐慌。
“妈。单阿姨好。”何晴雨礼貌地叫人,单马尾,身上还背着双肩包,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
冯太太笑的很开心,两手摸上了何晴雨的脸揉了揉。“小雨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就是太瘦了,再胖点才好。”
何晴雨腼腆地笑笑。
孙玫宠爱地看着自己乖巧的女儿,心事更重了。
“……妈?妈!”何晴雨声音拔高了些。
孙玫才算回过神。“怎么了?”
“我问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你这开车呢,又不是碰碰车,注意力要集中呀。”何晴雨忍不住要说自己妈两句。
孙玫讨饶一般连声说是。停在了红灯处。
“小雨。”
“嗯?”何晴雨摘下耳机看着孙玫。
如果爸妈离婚,你会怎么样?这样的话,孙玫如何都问不出口。
“没什么,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还给你买了芝士蛋糕,有没有想好怎么表示一下?”
何晴雨乐了:“哎呦,妈,你可真酸。我们俩谁跟谁啊,还用得着表示吗?”
孙玫叹着气笑着。
她的女儿,只要永远这么开心就可以了。
秦菲已经很久没见到何进利了,自从何进利公司开始出事,以前那些姐姐前妹妹后的朋友们,也都不联系她了,也好,她也没那个脸出去见人。只是闷在家里太久,实在难受。
精心化了个淡妆,秦菲决定开车出门透透气。
一路向西,去了她曾经做啤酒妹的地方,却又迟迟不肯下车。就这么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闪着红色风光的店招,门口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动来动去的。偶然出来个醉鬼,推开门就听到里面嘈杂的音乐,和骂爹骂娘的声音。
“老子tm的干死她个……呕——”醉鬼站不稳,醉倒在一边的墙角里呕吐不止。身边却没有一个去搀扶的,孤零零的趴在地上,像只死狗。
这样的醉鬼,她见多了。那时候,为了多卖出去一瓶酒,她被多少这样的无赖搂在怀里揩油,有时候回去,胸脯上都会留下许多淤青,当然,与此成正比的还有她被塞得满满当当小费的内衣。
遇到何进利的时候,她也曾厌恶过自己的无能懦弱,可是后来,当她享受到了金钱,权利带给她的虚荣和享受后,她才发现,她已经离不开这样奢靡的生活,只要有何进利,她就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被人戏耍侮辱,她的弟弟也可以不用再愁学费,可以过上他们以前所羡慕的富人生活。
这一切,诱人而残酷,致使她变得面目全非。
父母死前教给他们姐弟俩的礼义廉耻,早就被生活所抛弃。
但是现在,她在恐惧。
秦菲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剧烈的颤抖,好不容易抽出一根烟来,还怎么都点不开打火机的火。
烟圈在车内漂起的时候,秦菲靠着椅背,闭上了眼。
难道她又要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吗?
绝对不可以!
秦菲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心,猛地睁开眼。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和弟弟回到之前那样狼狈不堪的生活。
“咚咚”,车窗外有人敲击了两下。
秦菲警惕地透过车窗看到一个笑眯眯的陌生男子,她确定以及并不认识这个男人,所以并没有降下车窗。
陌生男子又敲了两下并示意她降下车窗。秦菲却还是冷冷地看着那个男人,只在车里问:“什么事?”
岂料男子突然变脸,面目狰狞,从后面抽出一根棒球棍,奋力砸向了车窗,秦菲害怕得向副驾驶倒去。
第一下没能砸开,又一次抡起棒球棍去砸。秦菲哆嗦着手要去开车,却发现车头已经围了四五个男人挡住了去路。这下秦菲就只能失声尖叫,呼喊着救命,但是那站在门口的侍应生却好像聋了瞎了一般,甚至背过了身。
秦菲在车里尖叫着闪躲,还是被男子伸进来的手死死抓住了手腕拉到了车窗处,又一手揪住了秦菲的头发。
“识相的给老子开门!不然别怪老子把你从窗口拖出来!”
秦菲感觉自己头皮都要脱落了,疼得连哭都来不及,只能一顿乱摸把车门打开。刚被拖下车,就被人一块胶带封住了嘴,被麻袋从头套到脚,拼命挣扎时还被不知谁的手压着头狠狠撞到了车门上。秦菲头脑发晕,软下身体被扛走。
秦菲感觉自己额头一股子热流缓缓渗透进了头发里,就是无力反抗。
☆、第24章 完了
胡烈起了个大早,穿着睡袍站在阳台上一边抽烟,一边听着手机。
“成了。”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带了几分慵懒。
“谢了。”胡烈没什么诚意地说。
“嘁,谢字值几个钱?”
“之前的那笔赌债一笔勾销。”
“……”手机里沉默了会,爆出一句粗口。“艹。”
挂断电话,胡烈也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吹了会凉风,烟味散的差不多了,刚要进去,就看到路晨星穿着睡衣揉着眼睛从房里出来,看样子是要去洗漱。
厚绒的衣服把她撑得像只毛绒玩具,头发乱糟糟的,行动缓慢。
胡烈站在楼下看着她进了卫生间,大步跨上楼梯,走到了卫生间门口。
路晨星刷着牙,余光瞥见靠在门框那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的胡烈,吓她得连嘴里的牙膏沫都给吞了进去。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言喻了,赶紧低头漱口,企图呕吐出来。
胡烈面部似乎抽搐了一下,右手捂住了嘴巴。
路晨星漱完口苦着脸看着胡烈,眼神里带了点控诉。
胡烈挑眉,潇洒地转身离开。
吃过早饭,路晨星帮着阿姨收拾着碗筷。
站在洗碗池边,阿姨突然神秘兮兮地说:“我刚才买早点回来的时候在门口,你猜我看到谁了?看到就那个住在景园,上次开车要撞我们的女的。”
路晨星在一边烧着开水,淡淡地“嗯”了一声,从橱子里取出一盒茶叶了点在玻璃杯中。
“我看她那样子有点不太好啊。”阿姨看出来路晨星并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居委会大妈之心。
“额头上那么大一块血痂,脸都白得跟墙面似的。走路也是跨着的。就这么……”阿姨学了几步,有点夸张,“就这么走。”
路晨星听着阿姨的描述,眼神有点控制不住往客厅的方向漂,又觉得不可能,便不自主地皱眉说:“不要多管闲事,真有事她也就报警了。”
阿姨撅了下嘴,“我才不会管她的闲事,就看到了跟你说说的。”
水烧开了,路晨星泡了一杯茶送了出去。
胡烈坐在沙发上看着财经报纸,电视上放着午间新闻。
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窗照进屋里,温暖舒适,胡烈的硬质短发在光照下,也显得柔软了几分。
放好茶杯,一股白色雾气蒸腾出来,带上了茶叶的清香,胡烈放下报纸,抬眼看着站在他身边的路晨星,问道:“在想什么?”
路晨星摇摇头,说:“高层的阳光比景园别墅那的好像更充足一点。”
胡烈难得的不深究,刚拿起茶杯,就被路晨星叮嘱道:“这会还烫,你喝的时候小心点。”
胡烈听了路晨星的话,又把杯子放回去了,拍了拍自己身边空出来的位置,路晨星了然,坐了过去。发现桌上还有几张散乱的报纸,路晨星拿了两张来看。
“昨日下午,王洋被曝拥有多名情妇,其中一名甚至育有一子,而事件被曝则是因为分赃不均,其中两名情妇举报其私生子所得一笔巨额来源不清,此次事件正在调查中……”
路晨星看字速度很快,五分钟不到就浏览完了一页大篇幅的重大事件报道。
最近s市一直不太平,就连她这样不太出门的小市民都感觉到了,真是令人唏嘘。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一起看报,胡烈看完一张就抽出来放到桌上,路晨星再拿过来看,整个气氛都很融洽。阿姨拖着地,抹了抹额头的汗,不时直起腰偷摸撇几眼电视,再继续忙。
胡烈拿起杯子喝茶时,茶水已经是温热的了,略甘苦的味道,品尝起来,真是恰好。
何进利刚得到王洋私生子的消息时,面如死灰。
这下完蛋了,真的完了。何进利跌坐在办公椅上,整个人都是离了魂一样。
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敲了无数遍了,何进利全部充耳不闻。
他需要冷静,他现在需要冷静。何进利的手抖得厉害,手忙脚乱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拧开瓶盖时又不慎打翻,白色药片洒了一地。何进利这会脸色又呈现出猪肝色,肥胖的身躯艰难地蹲到地上,抓起一把药片数都没数,全部塞到了嘴里又因为没有水,无法全部生吞堵塞了不少在喉咙里,何进利痛苦地用手抠着嗓子喷出了不少。
何进利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像是差点窒息,这种鬼门关里走一遭的经历,他已经承受不住了,他要回家休息片刻缓缓他的精神。
孙玫曾经设想过很多何进利最后主动回来的场景,坏的设想就是何进利回来,就是为了离婚和她进行财产分割,好的设想就是他会幡然醒悟,痛改前非。当然,这种好的设想早就已经在她心里长眠地底,她甚至为它盖上了一抔黄土,所以当何进利枯槁着面容回来时,孙玫只冷冷地撇了一眼,连吃饭的速度都未有改变。
何进利也没指望他这个发妻会起身相迎,缓慢地往卧房里走,进门前问:“小雨怎么不在家?”
孙玫冷笑,“你还记得小雨今年上大几吗?你大概连她今年多少岁都不记得了。”
何进利张嘴想要辩驳,才发现,他真的不太记得请自己女儿到底是二十二岁还是二十三岁了。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孙玫抓着筷子握成拳的右手抖动得分外厉害。
冯太太虽然平时为人精明过头,但是有一句话是对的,她可以无所谓,但是她一定要为她的女儿做打算。
“林总,汉远的何总给您来电话了。”
“汉远那边的电话可以不用再接进来了。”
“好的。”
林林坐在办公桌前喝着咖啡查看着上个月的业绩报告,手机响起来,飘过去一眼,来电显示是最近他一直烦不胜烦的“妈”。
挂断后没多久又来了。
林林无奈接听电话,还没开口,那头就责怪起来:“怎么回事这么久才接电话,刚刚怎么还挂电话?”
林林抿了下嘴,呼了一口气。
“什么事,我正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