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爹走后,谢蓁便从床上下来,打发玉珍去探探,自个则坐到了桌旁,想着她的赚钱大计,董姨娘办事利落,浮曲阁坐落长安街已经开张,因着前头打了交道的缘故,开张头一天就有许多官妇命妇捧场,这铺子有将军府做靠山,倒没有敢犯的,可不保证时日一长没有眼红的模仿,到时候拼的就是新意了。
玉瓒奉上清凉饮子和点心给主子袪火,颜色透明的琉璃盏里装着淡黄色的细冰,装呈到三分之二,往里面加瓜子仁,葡萄干,小山楂块,豆沙,麦仁,浇上不同口味的果汁,然后,舀起一大勺细沙往盏上一扣,抹了一个圆圆的“帽子”出来,配了特制的管子和小勺,清凉透彻。
玉珍回来的晚,进来后就向谢蓁一一禀道,“老爷回去就把四小姐唤去了书房,就听一直哭的,后来还来了人押着四小姐上了马车,听说是被老爷送去西山庵庙静坐思过。”
谢蓁颔首,对这结果并不意外。西山庵庙坐落城郊,半山腰上,清苦修行,世家小姐官妇若是犯了错的也会被送到那处禁闭,对外说是清修,可实际上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一种惩治手段。
“之后,老爷还把几位姨娘都叫了过去,奴婢回来前都还没出来,只隐约听见里头传出了老爷的怒喝。奴婢怕小姐等急,所以先回来禀报了。”
谢蓁微是一愣,却也很快反应过来,猜到谢老爹的心思,心底不无感动。
谢元书房,等人都走了后,谢元从身上摸出了一枚玉簪,小巧精致的梅花,花蕊都异样生动,是那人最爱的花,原想回来后赠她,却没想到等到的是她入宫的消息。
“老爷。”门口一声软糯唤声蓦地拉回了谢元的神思,再看却是去而复返的沈姨娘,扭着腰立在门口目光盈盈。
“还有何事?”谢元倏地收起手中物件,脸色微有不虞。
“文香不懂事惹了老爷生气,妾身特意让厨子做了鹿梨浆给老爷败败火。”沈姨娘自然也瞧见了他那动作,却没瞧清楚是个什么东西,晃着丰腴身子贴近了谢元,作势要端呈给他,也不知是那杯盏盛得太满缘故还是不小心,堪堪撒了谢元身上,后者躲避,那支簪子就滑落了出来。若非谢元眼疾手快,险些就落了地上。
“啪”的一声嘹亮,谢元紧紧捏着那支玉簪,黑着脸反手就给了沈姨娘一个耳光,声音像是结了冰霜,“滚——”
沈姨娘这回倒是看清了,是女人的物件,再看谢老爷那紧张神情,憋了一肚子想问的话却是半个字也不敢问出口。那一巴掌力道极大,沈姨娘入门这么长也是头一回遭这桩,呆在那有些转不回神,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头一阵猩甜气味。
“老爷……”沈姨娘噙着眼泪颤声嗫喏,这时那些为谢文香求情的话也都没了再开口的机会,在谢元阴冷的气压下只好扶了杯盏狼狈离开。
☆、第18章 探听虚实
时值夏末,暑气依旧难消,热得人没什么胃口。屋子里角落堆着的冰块化了又换上新的,谢蓁摇着团扇想念空调,见丫鬟端呈上饭菜,道是没胃口让撤下去,结果正听着门口一道女声急急唤着“慢些、慢些——”,等再转眼便看到个子高挑的林姨娘和矮胖的沈姨娘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蓁蓁啊,怎么能不吃饭呢,来来来,你沈姨娘特意让厨子做了你爱吃的,多少吃点。”林姨娘进门自己就带了一股子热乎劲儿,这吃食上她没花功夫,可抢了这话说却叫人觉得已然占了一半的好,而沈姨娘忙是让丫鬟把食盒里的吃食取了出来。
“听下人说你这两天都没好好吃,姨娘请的川系师傅特意做的,尝尝看。”沈姨娘亦是道。
一碟酱汁浓厚的糖醋里脊,酱汁并不甜到让人发腻,切成长条的里脊肉极嫩,炸得酥脆,混着白芝麻的香味。一碟凉拌三丝,还有一碗鸡丝凉面,面条煮得刚好,加了香油,条条根根分明,加点鸡丝,绿豆芽,黄瓜丝儿,看着叫人食欲大开,更别提麻辣酸甜咸香味儿扑鼻。
谢蓁当下没抵住美食的诱惑,坐回了桌边。“沈姨娘对我可真好。”心里却是清楚她来是为哪桩。看着面前那一盘盘儿的大分量,突然想起一事,要不是原主是个吃不胖的体质,没给养成个球已经是奇迹。真真是用心险恶!
沈姨娘被谢蓁那么一说有些难以开口,瞟了一眼林姨娘,后者帮忙开了口,“蓁蓁啊,咱们吃了面就消消气,你那文香妹妹不懂事,干了这糊涂事,你沈姨娘教训过,在那边也关了两天应是晓得错了再不敢犯,要不,你去和老爷说说,把人带回来罢,那西山怪不是人待的地儿。”
谢蓁用面的筷箸一顿,觑向林姨娘,这人向来无利不起早,这回这么帮沈姨娘倒是教人意外的。谢老爹说的是半月,这才两天,谢蓁一点都不想那盘蚊香来烦自个,长个教训也好,故此把碗一推,还就不吃了。
“姨娘原来是为了妹妹来的,我还当真是关心我呢。”
“自然是关心你了,文香惹你不痛快,是该罚的,可你也不能跟自个身子过不去,姨娘听到你不吃东西,可急坏了,这不特意张罗的厨子给做的,蓁蓁可莫要抹煞姨娘一片苦心呐。”沈姨娘忙是辩解,心底可叹着这位祖宗莫要再作,更恼怒自个女儿非要撩拨这人,看这事闹得,还得她这个做娘的贴厚脸皮。
谢蓁像是信了似的重新拿起了筷箸,“委实说,其实我也不愿看妹妹遭罪的,可爹爹做出这安排也确是为妹妹好的,那性子在西山庵庙磨一磨,也给姨娘省省心不是。”
“……”
“……”
两位姨娘心底一致认同最该去磨下性子的分明就是你好么!可没一个敢真说出来的,沈姨娘虚虚应是,脸上笑容快挂不住。
看谢蓁用着,却半点没体会到自个用心,沈姨娘心塞之余,眼珠子一转想到了另一件儿,犹豫半晌后踌躇开了口,“蓁蓁啊,你……爹爹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子要纳进府来?”
“……嗯?!”
“我昨儿个见他拿着一支玉簪很是宝贝……”沈姨娘故意吞吐吐的,实际也是存了试探。要知道谢蓁能接受的了她们几个姨娘,可不喜欢又有什么人入府来跟她争宠的,若谢元真要纳妾,这人怕是头一个反对。
“梅花造型的,做得极是精致素雅。”沈姨娘又是补充,想说可不适合谢蓁这年纪的小姑娘,自然也就不可能是给她的。
谢蓁闻言,蹙着的眉头舒展,想到了那簪子出处,在那两人以为她会发作时,复又镇定地吃起面来。林姨娘狐疑地瞧着,她也是为了这茬来的,毕竟谢元纳妾直接危害的是她们几个的利益,要真来个小狐狸精怎么办,可瞧着谢蓁这反应的委实奇怪。
被二人那目光盯地略是受不了,谢蓁才开口解释,“那玉簪我小时候就见过,当时还以为是送给哪个姨娘的,原来不是啊……”
早……林姨娘和沈姨娘面面相觑,看谢蓁那副淡然样子依旧蹙眉,暗暗揣测着什么。“看老爷那样子,该是对玉簪的主人用情至深的,蓁蓁,你说会不会是你……”
谢蓁险些被面呛着,咳嗽不停,心心尖儿都颤了几颤暗道你可别吓我,那梅花玉簪分明是他爹年轻时要送给还没入宫前的万贵妃的定情物,最后玉断人亡什么的不要太*,万贵妃……亲娘哟,多可怕啊,光是想想都起了鸡皮疙瘩!
林姨娘赶紧倒了杯茶给她,谢蓁喝下缓了稍许,一双眼儿咳得水汪汪的,“姨娘是说那簪子是我娘亲的?”
林姨娘对着坐上少女迟疑着点头,之前沈姨娘遭了一巴掌就去她去哭哭啼啼,半遮半掩的道出了这事。将军待她们几个一向克制,听着沈姨娘的意思,总觉这簪子主人不同一般,当时还没往蓁蓁亲娘身上想,也跟沈姨娘以为是又要纳妾来的,可沈姨娘既然触了逆鳞,她就这样过去问白跑一趟是小,反倒被将军厌弃才是失大。思来想去,也只能在这位谢大小姐的身上多花花心思。
“除却蓁蓁的亲娘,将军哪还对旁的人这样花心思?”
沈姨娘点头,心里盼着谢蓁去将军那问,那人是死是活都给个明白话,若是那人死了,她们这些一颗心挂在将军身上的还能有个盼头,要还活着……
谢蓁依着她们期望的那样,神情略是激动起来,而眼眶本就被辣得熏红,这会儿演细腻为妙,“可爹爹说我娘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了。”
“许是当中有内情,老爷骗你的呢?”林姨娘忙是道,“你瞧瞧这府里也没给设个什么灵位,真要是过世了,将军岂是无情得连个牌位都不设的人?”
谢蓁暗道这林姨娘脑子倒是转的快,从嘴里吐出每个字每个话都挑唆着她去谢元那质问。好在这会谢老爹还在朝堂,陪她们再做做戏又有何妨。谢蓁猛的站了起来,一副失魂模样,脚步虚浮的就要冲出门,却叫沈姨娘给拉了回来。
谢蓁悲愤的握着拳头,“我要去找爹问个究竟!”
“等等,老爷还没回来呢,蓁蓁啊,你知道老爷对你娘的事情讳莫如深,姨娘也是意外瞧见的,在老爷面前可莫要提起。”沈姨娘不放心地叮嘱,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是她最后传的话指不定还要怎么冷落自己。
谢蓁呆愣了片刻才点头应了,被按回了椅子上,心道这会傻子才去谢老爹那儿触霉头呢!可这出戏才刚刚停下,就听沈姨娘凄苦着神情提起,“蓁蓁啊,姨娘就文香一个女儿,当娘的都不忍心见女儿受苦,你看在姨娘面上原谅她罢。”
可这话不知怎么就戳了谢蓁的不痛快,突然就疯魔似得把桌上的餐碟扫了,当即红着眼冲着沈姨娘喝道,“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说罢,还伸手上来推桌面上的东西,碰碰嗙嗙碎了一地。
林姨娘见状被吓了一跳,捏着胸口的衣裳平复心颤,张了张口正想关切上几句。
可谁知谢蓁的就哽咽着声嚷嚷了起来,“我受了的委屈怎么不见你们来给我求情的!平日里姨娘总说对我好,可这会明明谢文香使坏,怎么又不记要护着我了?可见姨娘还是更爱自己生的,为了自己生的连公允都顾不上了!爹的决定我哪能左右,姨娘觉的不妥就去找爹理论,一味在这逼着我作甚!”
这一番话说都沈姨娘面上讪讪,委实再挤不出半个字,只怕再多说一句会彻底坏了她在这位谢大小姐心中的地位。
林姨娘只好顺着她轻声劝了声:“都怨你沈姨娘一时急昏了头,蓁蓁你……好好歇着……”这时候动了怒的谢蓁饶是林姨娘也不敢招惹,只得拉着沈姨娘退了出去,那门就在她们鼻子前被砰的关上,俩人俱是一脸无奈。
随后林姨娘蹙着眉数落起沈姨娘,明知谢蓁没娘情绪不对劲的还提谢文香那岔,不是刺激人么。沈姨娘呐呐,亦是满脸的惊吓,看着紧闭的门,只好悻悻作罢跟林姨娘一块走了。
殊不知在二人离开后,谢蓁心疼地看着地上的食物,嘤嘤嘤,早知道就挑不爱吃的扫了!为了一场戏浪费了这些,真可耻!
☆、第19章 蛰伏
时近中秋,庭院里栽着的两株桂花树开得正好,空气里都浸润了香甜的气息,前些日子已经让玉瓒带着几个丫鬟采集了不少,谢蓁看着仍旧挂满的枝头,似乎在等什么人来,金黄色的米粒花瓣随风偶有落在肩膀上的,发髻上,阳光剪影穿过树影细碎落下,衬得一袭鹅黄缕白银轻罗长裙的少女人比花娇,玲珑点翠垂珠扣流光熠熠。
“小姐,东西备妥当了,沈姑娘那也送过去了,就是沈姑娘人不在。”玉瓒步履匆匆地提着一只梨花木螺钿食盒近了跟前,又瞧了眼自家主子,“奴婢给您拿伞去。”
谢蓁在现世就活得粗糙,这么点路也就没让玉瓒忙活,带着人往西厢的客房行去。然行到西厢的拱月门前就见着了不在自个苑子待着的沈梨妆,后者瞧着她也是一愣,随即笑笑打了招呼,都没给谢蓁谄媚的机会就走了。
谢蓁望着伞下那婀娜的身影,自是清楚沈梨妆找陈孟阳为的是哪桩,这都一月余了,陈孟阳那挑事精居然提出要考试,谢蓁一气之下又让谢文香在西山多待两天,谁叫她的泻药那么不给力,还能让某人作妖!
可最后的现实是她不得不亲自来找陈孟阳。
陈孟阳是谢陈氏的亲侄子,吃住自然不能委屈了,厢房里四折缠枝牡丹嵌云母屏风斜对一张乌木边花梨心条案,案上画纸一角随着窗口吹入的微风拂起,沙沙作响,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起一旁的玉雕镇纸仔细地压住了那角,男子一身浅蓝刻丝茧绸直缀,端得是眉目风流,只此刻似乎对画显了怔忡。
“陈师傅?”谢蓁进了门后轻唤了声。
陈孟阳抬眸相对,依旧怔怔,然下一瞬仿若惊醒过来般,忙是拿起桌上另一幅覆在方才的画上,耳根子泛起一抹形迹可疑的绯红来。
谢蓁顺着往那画上瞟了两眼,唔,山水画,她虽不懂,可是看着就很厉害的样子。听说画作都是在画者死了以后值钱的,谢蓁开始思考陈孟阳英年早逝的可能性以及他那画收藏的价值。
“谢姑娘找我何事?”陈孟阳看着进来后走神的某人,神色不自然的的干咳了一声问道。
“你的画值钱罢?”
“……”
谢蓁看着陈孟阳,已经是在遐想他过世后画作紧俏的行情了。
“……”
陈孟阳嘴角微微抽搐,“谢姑娘,有事不妨直说。”
谢蓁这才被点醒,立即转回了正题,示意玉瓒把食盒搁了桌上,亲自动手打开了盖子,“师傅辛苦,听说师傅喜欢吃板栗,这是用新鲜桂花做的桂花板栗糕,师傅尝尝。”
一碟子烤得金黄酥脆的板栗糕,因为裹了桂花酱冒着馥郁香气,外皮酥香可口,内里软糯,谢蓁眯着眼看陈孟阳捏起一块,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着实是来的路上贪吃一块,念着味儿了。
陈孟阳被她看得发毛,捏着那块在手里翻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说上回不是谢蓁下的,可也给他造成了略大的心里阴影,尤其是看到某人笑的时候。
谢蓁瞧出他意思,从碟子里拿了一块吃,亲身验证,两口下去突然神色一变,捂住了喉咙,呜咽痛苦。
一旁始终留心她的陈孟阳被吓了一跳,又惊又疑,心道没有那么蠢的把自己毒死的罢?
谢蓁一张脸涨得绯红,抄起桌上的茶杯咕咚灌了几口,终于缓过气儿来,差点没噎死过去。
“……”陈孟阳的目光猛地落在那只杯盏上,随后不自觉落在那玉颜上,唇瓣沾了水色愈发莹润……
“这乌龙茶还蛮好喝的嘛。”谢蓁齿间回味,落了好评。
茶确是好茶,不过之前就紧余下半杯,杯沿还挂着湿润。陈孟阳扭了视线,堪堪避开了对面人的视线,故作镇定的从齿缝中挤出字儿,“你到底来干嘛的?”
她当然是来——抱大腿的!谢蓁把杯盏一搁,彻底没脸没皮起来,“师傅,看在我辛辛苦苦给你做这些点心的份上,这回卷子考什么?”
陈孟阳闻言瞬时和她的反常联系起来,目光在那小脸上扫了两下,稍稍侧靠着扶椅舒适而闲散的斜着身子,恢复了气度风华。他用视线在那碟子糕点上示意了一下,“你做的?”
谢蓁又讨好的点头,一点都不心虚。
陈孟阳嘴角挑了笑意,扬眉示意不远的垫子。
狗腿子谢蓁忙是拿了软垫给他垫了后背,又是端上一杯新茶,“师傅,知道浮曲阁么,我有途径能帮师傅拿到最新的货,送红颜知己心上人,一沓保证不重样,怎么样?”
陈孟阳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一时脸色纠结,最终也只带着告诫意味的扫了谢蓁几眼。
谢蓁瞧着他,一副明显不信的样子,文人墨客多风流,看陈孟阳那副肾虚的样子,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么!
陈孟阳明显意会了她的眼神,胸口堵得更甚,“托姑娘的福,尚未恢复!”
谢蓁眨巴眨巴眼,一脸的无辜,随即想起谢文香那茬,顿时呵呵呵的想糊弄过去。心中却嘟囔着这人可真小气,到现在还要跟自己翻旧账。
陈孟阳没那么肯歇,倚着软垫,环胸好整以暇地觑着她,“你敢说你不知情,嗯?”
“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谢文香要害我,连累师傅,我内心是万般歉疚,你瞧,这都好几宿都没睡好。”谢蓁睁着灵动大眼说瞎话。
陈孟阳也懒得跟她计较这个,因着她的凑近稍稍退开了些身子,“想知道答案?”
谢蓁一阵点头。
陈孟阳作势去取书册,却是一顿,回身对上谢蓁满是期待的眼神,扬着的笑意里满是恶劣。“答案就在昨日我说的那些书起来,你好好读,自然不会有答不出的。”
谢蓁险些没拿桂花糕糊他一脸,方才低声下气已经自觉做够,着实再说不出好话来,故憋着一脸气闷愤愤瞧他。统共加起来七八十本的,就算是她能过目不忘、一目十行,也来不及看全了。
陈孟阳彻底好转了心情似的,伸手便要去拿桂花板栗糕,却被谢蓁一把抽走,气呼呼地夺门而走,还能瞧见门扇震颤。
火气真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