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忍冬爬上了他的背。
虽然卫慎给人的感觉冷冰冰的,但他的背却宽阔而温暖。他背着她踩在满地的枫叶上,发出簌簌的声音,忍冬突然觉得抱夏至少有一点没有骗她,这里的风景确实是很好的,连她因为失血而有些发冷的身体都变得温暖起来。
不出预料的,在又走了好几圈后他们又回到了原地,卫慎没有再继续走,她把忍冬放到一棵树下坐着,自己则跳到了树顶,想要从高处看一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站在树顶,放眼望去,慢慢的都是一片红,既看不到树林里面的情形,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形,连他们过来的那堵墙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一点踪迹都寻不到。
这样的情况有点不对劲,卫慎从树上跳了下来,又在四周看了看,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片林子根本就不像传言所说的进去了就出不来,而是这里被人动过手脚,这种走不出去的情况明显是因为阵法。
他对奇门遁甲没有研究,只是有个大致的了解,知道一切不过是用眼前的一些景象做出的障眼法而已,于是他也不再继续沿着有路的地方走,而是重新背起忍冬,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向前走去,就算前面有数,他也不绕路,而是往剑里注上内力,直接把树放倒跨过去。
这样的消耗是极大的,不过一会儿卫慎的额头便渗出了汗。
忍冬左右看了看,他们这次确实没有回到原地,这说明卫慎的方法是有效的,不过看他这么累的样子,即使方法有效,他也应该休息一下,补充一□□力。
“休息一下吧,看你流了这么多汗。”忍冬在他背上劝道。
卫慎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这次是他的估计失误,才导致两人落到这样的境地,而且忍冬也受了伤,他们必须尽快出去,至于这林里的古怪,他可以下次自己一个人再来。
忍冬知道卫慎还在生气,就放软了声音说道,“我饿了,想坐下吃点东西。”
即使知道忍冬这话十有八九是在骗他,他还是依言把他放了下来,自己也在她的身边坐下,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忍冬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气,只要是在正常状态下,顺毛捋总是没问题的。
以防万一,她出来的时候带了些干粮放在怀里,还以怕渴的缘由带了些水,现在刚好派上用场,她自己吃了一些,把剩下的都给了卫慎。
卫慎也没有拒绝,把剩下的都吃了,又喝了一大口水补充体力。他没有像一般人似的,打算把吃的都留下来给自己心爱的人,他知道只有自己保持好的体力,才能有更大的希望,何况只有破釜沉舟,方能得始终。
大概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卫慎便站起来示意可以走了,忍冬也没有再矫情,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背上。
他们出来的时候太阳不过刚刚把圆滚滚的身子全部露出来,现在一番折腾,都已经正午了,不过这里面的树木密密实实,落下来的不过斑斑驳驳的几点阳光而已。
两人就这么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左右,终于发现了除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额,虽然是一副骨架,但至少在不久的过去,他们也是同类不是么
卫慎并没有停下来看一看的意思,这里面很显然死了不少人,看见一副骨架很正常,也不能说明什么,他们继续往前走着。
但渐渐的事情就有些不对劲了,他们在路上看见了不少骨架,而且从死亡时间推断,离得不远的骨架,基本上死的时间都差不多,而且这些骨架明显是从一个方向来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有人杀人抛尸,而且这片林子的传言,甚至布的阵法都有可能是为了掩盖这件事。
想通这件事,卫慎改变了方向,向尸骨来的方向走过去,一路上是越来越密集的尸骨,有些被层层的落叶所掩埋,有些露了出来,若不是亲眼所见,忍冬简直不敢相信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了这么多人,还把尸体这么随意的抛在这里,怕是地府的往生路都不见得有这么可怖。
两人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就发现那些活新或旧的骨头突然就没有了,就像是一条路突然断了踪迹,这显然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卫慎在骨头消失的周围几里的地方仔细查看着,敲敲打打突然在一处停了下来。
忍冬原本被卫慎放在一边休息,见状,她也走了过去,只见卫慎把一层一层的落叶扒开,又用剑挑掉了一层图,一层被铁板隔着的四方方的入口就这么在他们眼前展现开来。
铁板有两块,左侧的铁板上有一个环,应该就是用来拉开铁板的,卫慎让忍冬站远了些,然后自己打开了那块铁板。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任何暗器机关之类的布置,不知是建造这个的人自信不会有人发现这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里面很深很黑,借着阳光可以仅仅能看见里面有一阶一阶的石阶通向更深处。
这时候显然不能再把忍冬背在背上了,虽然卫慎挺享受两人连在一起的感觉的,但他还是选择了扶着忍冬慢慢往里走。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谨慎起见,两人都放轻了步子,越往里走光线就越暗,渐渐地,他们几乎连对方都看不清了,忍冬忍不住顺着卫慎扶着自己的那只胳膊靠到了他的身上黑暗的环境里两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显得尤为突出。
等两人渐渐适应了黑暗,便发现前面有一堵石墙拦住了眼前的路,卫慎在墙上摸索了好一会儿,便对着一处转按了下去,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这声音,要是里面有人肯定发现了。
“谁?”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个警惕的声音传来。一个单字传过来却带着深深的回声,很显然那人和他们隔得有点远。
就在卫慎握紧了手中的剑的时候,便听到另一个带着回声的声音传来,“主上,人都带来了。”
看来是有人和他们同时打开了石门,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声响。幸亏是同时,刚好把他们的声音掩饰了过去,忍冬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卫慎却皱了皱眉头,这声音有点熟悉。
“好,外面的事情怎么样了?我要尽快看到成果。”刚开始出声的那人提高了声音,似乎是有些恼怒,但随即便咳嗽起来,可以推测出他的身体大概有些虚弱。
“主上,上次刺杀卫慎失败了,随后流剑宗也换了新宗主,我怀疑这是锦衣卫做的。”又有一道新的男声传过来。
“废物!我养你们这帮废物干什么!”那人恼怒的说着,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宗主恕罪!”忍冬听到两道诚惶诚恐的声音,推测他们大概是跪了下来。
既然远处有人,他们也就一直在门后没有过去,而且也不知这里是什么构造,虽然能感觉到和说话的那人隔了一段距离,但居然也能把对方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看来,里面那个虚弱的人居然是一切的幕后主使,而且他也听出了其中一个居然是沈华鹤的声音,她用口型向卫慎表达着对方的身份。
卫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和沈华鹤不久前才接触过,他一开口他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让他困惑的是,里面那个虚弱的声音,他也觉得有点耳熟。
☆、平安回来
“主上,这次药王谷那个当年跑出去的小徒弟也来了,要不要属下把他抓来给您看看。”另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带着一丝谄媚。
“不必,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要多惹事端。”那人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朝廷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安排进的人,上一次被拔出了不少,剩下的都不能打进核心,所以好多消息都得不到。”沈华鹤的声音带了些懊恼和着急。
卫慎听到这儿,眉头皱的更深了,自从从忍冬那里知道朝廷内部也被安排进了人之后,皇上就把所有可疑的人都清洗了一边,没想到还有不少漏网之鱼,看来这个背后之人不太简单,只是到底是谁呢,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认识这个人。
“罢了,动作不要太大,免得被发现。”那人又继续说道,“卫慎那边一定要想办法除掉,锦衣卫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卫慎又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只有除了此人,我们后面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听到这话,忍冬有点同情的看了卫慎两眼,却见他好像没听见似的,连眉毛都不曾动一根。
也是,以他的身份来说,想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光她亲眼所见的刺杀就不下七次,还有更多的是她没有看见的,估计每天刺杀他的人比一日三餐还要规律,也难怪听到这话他无甚反应,总归不过是多了一个想要他命的人罢了。
她这般想着,却听见那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听见那人说什么,“此次之后我要修养一日,你们不要让人过来打扰我。”然后便又是轰隆隆的石门合上的声音。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待确认人已经走了,才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虽然此时这里就剩下一个身体虚弱的,但他们也不敢大意,何况卫慎向来做事小心惯了,因此,一路走来倒也真的未曾被什么人发现。
这里的路也真是曲折,隔个十几步路便有一个拐角,这也方便了他们藏身,不过从刚才他们能听见对方讲话来看,怕是这样的设计也是怕有人进来了不能发现,所以才一点点动静都能传老远。
等又转了三个弯后,前面突然传来了微弱的亮光,却是墙壁上已经点了灯了,大概这就是他们刚才来的时候点上的了。
所谓擒贼擒王,卫慎原本是想着也许可以直接在这里就把人解决的,可此时借着光,他能看到一面山上有一道石门,他在墙上摸索了许久,也不曾找到什么不寻常之处。至此,他便明白过来,大约是这里的主人为了安全,并未在外面设置开启的机关,这门大概只能由里面的人打开。
想通了这点,他便也放弃了杀了此人的想法,转而带着忍冬摸索起出去的路来,沈华鹤既然能从另一边进来,便说明这里还有另一个出口通向外面的。
沿着灯亮起的地方走了一会儿,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三道石门,每道门都长得一模一样,卫慎站在门前瞧了一会儿,然后又蹲下身,用手捻了捻石门前的落灰,最终推开了左侧的那道门。
又是轰隆隆的声音,这下没了人掩护,忍冬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这样铁定会被人发现的!
当初建造这里的人也真是好算计,这样大的开门声,只要有人进来就必定会被察觉,这样就不担心有人悄悄地潜进其中了。
几乎是推开门的一瞬间,卫慎就带着忍冬躲到了阴影处,无论是前方还是后方都极有可能有人听到动静过来,他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已经做好了突围的打算。
岂料时间渐渐地过去,这里面竟是毫无动静。
忍冬想到那人刚才说的要修养一天,难不成竟是直接昏睡过去了,还有他们开头说的“人带来了。”那人带来是干什么的?想到外面成堆的尸骨她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她想问一问卫慎,可想到这里声音可以传很远,她还是按耐住了,静静的等着卫慎的下一步动作。
卫慎也是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而且他想得比忍冬更多,这里既然有一处这样的密室,想必是不想被人察觉的,而且这里另一道门想必是通向卧室或是书房这些寻常人不能进的地方,而且上面定是听不到下面的动静,这样才不能被人察觉异常的,所以他们竟是侥幸的就这样没被人发现。
习武之人五感要比常人好很多,忍冬没有听到,他却清晰的听见在沈华鹤他们离开后,这里传来的痛苦的闷哼声,显然是被人堵住了嘴巴,还有低低的赫赫的吞咽声。他曾听过西南苗疆那边,可以在将死之人身上种一种蛊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可付出的代价却是这人没过几个月就必须进食鲜血,进食之后还要昏睡一段时间,现在这一切都显示着里面那个人极有可能是这种情况。
究竟是谁,宁愿以这样半人半鬼的方式活着也非要谋逆呢,卫慎觉得事情可能比皇上一开始猜想的要严重的多。
一开始他们不过是以为是一群草莽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不自量力而已,现在看来却是蓄谋已久。
卫慎脑子里转着各种念头,脚下却也没有停下来,又转了几个弯,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便有一条石头砌的阶梯出现在眼前了,卫慎知道这大概便是出口了,他走上阶梯,把耳朵贴近门上听了一会儿,等确定对面没有任何动静后,才把墙角的一盏灯转了两下,门便在他眼前应声而开。
不同于前两次的大动静,这次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就把门打开了,忍冬见状,也不用卫慎说,自己就拖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乖觉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卫慎见他这样子,嘴角抿了抿,似是有些不悦,不过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反而牵起了她的手带她走了上去。
两人虽然早已水乳交融,不过却没做过什么亲密的事,卫慎牵起她手的时候,她微微一愣,几乎是有些僵硬的跟着他走着。渐渐地对方的温度通过两人交握的手传来,忍冬瞧着一大一小十指缠在一起的两只手,不知不觉脸就红了。
“这里应当是书房。”
直到低沉的男声传来,她才回过神来,有空打量他们出来的地方。背后是一排排的书架,早在他们出来的时候就恢复了原状,而面前一张桌子摊开摆着,桌上还有未干的墨,显然这里的主人刚刚离开不久,而这些都说明他们的猜测不错,密道的另一头确实通往书房。
这里的东西显然没有收拾,这也说明主人随时会回来。
此地不宜久留!
忍冬脑海中只闪过这个念头,和卫慎交握的手已经放开了,她只能拽了拽他的袖子,希望他赶紧走。
其实从进密道到现在出来所发生的一切都让忍冬有些不敢置信,明明一切都那么惊险,却偏偏都能化险为夷,这里也不得不感慨一下他们的运气确实是好,不过忍冬收到的惊吓确实不小,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到他们的院子去。
卫慎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他有心查探一番,不过看到忍冬苍白的脸色,和惊惧的眼神,他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从书房到惊风院的距离不算太近,两人一路隐藏着,有惊无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兴许是此刻终于安下心来,卫慎把门关上的那一刻,忍冬直接在她怀里晕了过去。
怀里的人就这么晕了过去,卫慎顿时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慌乱的情绪,等摸到她的脉搏,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他心头才稍微放心一点,可是又在考虑上哪儿给她找大夫的事了。他不懂医术,甚至他带来的这些人都不懂,而忍冬这伤又不便引起别人的注意,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去山下抓个人过来,可是这一来一回又要许久,若是耽误了……
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却听到了敲门声,随后便是无木的声音,“令夫人可是受伤了,在下略懂些医术,也许可以给夫人看看。”
这师徒二人一路上都很奇怪,但却对他们没有恶意。一开始他以为他们是发现了他和忍冬的身份,可相处下来却发现他们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身份,似乎真的和他们所说的只是觉得有缘而已。
无木武功不弱这一点他一开始就察觉了,所以回来的时候他就没想过会瞒过他,此时他说自己懂医术却是刚好解决了眼前的情况,至于若他们真的有什么不好的目的,他相信他带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请进!”卫慎亲自走上前给他开了门。
☆、新发现
无木坐在床前,手搭在忍冬的脉搏处,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夫人失血过多,加上受了惊吓,气血不足,肝火过旺,不过也算不上凶险。”
他这么一说,卫慎放下心来,连态度都好了不少,“不知我该如何做?”
“不知夫人伤在何处,我先让我的徒弟把伤口包扎起来吧!”他说着便打算让小煦留在室内给忍冬包扎,而他自己则向外退去,还从怀里掏出了几瓶药,一瓶给了小煦,另几瓶则给了旁边的卫慎。
“这里抓药什么的也不方便,这些都是我自己研制的成药,小煦手里那瓶是上好的金创药,你手里的则是一些药丸,待待会儿小煦包扎好了,你便每一样喂你夫人吃一粒,一日吃三次,五天左右就差不多了。”说话间他便退到了门边,却见卫慎还是维持着在床边的姿势一动不动,他心想两人是夫妻也确实没什么可避嫌的,索性也没有叫他出来。
谁知他没叫他出来,他却把自己小徒弟请了出来。想到了原因,他顿时就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卫慎,没想到有人的占有欲可以强到这种地步,即使是女人给忍冬换药他都不允许。
不过一般会些武功的人都有一套处理伤口的办法,他也不坚持,领了自己的小徒弟便优哉游哉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总归不会出人命就是了。
卫慎坐在床边,一件一件的褪下了忍冬的衣服,今日忍冬穿的是一件藏蓝色的裙子,血渗出来也看不见痕迹,加之他当时抱着她退到林中时也是匆忙,才能没发现他受伤了,此时衣服一件件脱下,里面雪白的亵衣上映出暗红的血迹,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伤口有些深,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已经不在流血,甚至衣服上的血迹也已经干了,可正是因为如此,衣服却是和伤口连在了一起。
他用剪刀把伤口处的衣服轻轻的剪开,但取下布料时还是难免扯到了伤口,看到她即使昏迷着也依然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头,卫慎突然觉得即使是自己受伤,也没有这么难受。
他忍不住又把手脚放轻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