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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循着声源靠近,阳光下那个手捧盆栽的女人笑容明丽,又唤了一声:“小夏,妈妈叫你过来。”
    我在,妈妈我在呀……
    宁夏怔怔看着她,想要上前,可身后却响起一道女孩的声音,她从卧室里出来,嗔怪:“妈,我写作业呢。”
    女孩高高扎着马尾,一身棉质睡裙,脸庞青涩。她从宁夏身旁漠然走过,仿佛宁夏根本就不存在。
    事实上,她的确不存在。宁夏头脑很清楚,她明白,她是在自己的梦里。
    这样的梦经常会做。
    有时会梦见四五岁的自己在上幼儿园,小朋友们都走了,只有她一个人乐此不疲地不停玩滑梯,母亲姜琬就在旁边陪着她,也不催促,只是微笑叮嘱,小心点,别摔着。
    有时又会梦见回到了九岁那年隆冬,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她和邻居家小孩在冰天雪地里打雪仗,被个捣蛋鬼往脖子里塞了好大一捧积雪,冻得她整个后背都僵掉。她追着那家伙满胡同跑,愤恨的叫声响遍四邻,姜琬听见,急忙跑出来揪她回家。她不依,还要继续找那小孩算账,蒋琬往手上哈气,从她衣领里伸进去把正在融化的雪块取出来,“不许废话,回家换衣服。”
    许多许多的梦已经记不清,唯一牢记在心里的是梦中人的模样,她不会随岁月更迭而发生改变,她还是那么热爱生活,那么爱她,那么爱这个小小的三口之家。
    “小夏你看,这是灰莉,也叫非洲茉莉,冬夏都开花,是不是很好看?放在你屋里的窗台上怎么样?”她笑得很美,人比花娇。
    嗯,好看。
    宁夏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不好看,我喜欢紫色的花,像紫罗兰、薰衣草、紫丁香那样的,这种白花太素净了,和我性格不配。”
    她失笑:“你是什么性格?”
    “张扬,奔放,豪气万丈。”
    她遗憾:“那紫色和你也不合适。”
    “可紫色神秘啊,我的梦想就是成为鼎鼎大名的神秘人物!”
    “既然鼎鼎大名,又怎么会神秘?”
    “哎呀妈妈你不懂,就是因为神秘才鼎鼎大名嘛。”
    被她绕糊涂了,“好好好,明天去花市给你买盆紫丁香。”将灰莉放下,她思绪飘远,嗓音略低,“要那么大名气做什么,好好过日子不好么。”
    嗯,当然好。
    宁夏含着泪默默点头。
    “妈,又在想老爸了?”从身后搂着她,“我也想他,他答应带西班牙火腿回来的,等他大半年,非但火腿没见着,人也从西班牙飞去意大利了。不行,回头我一定要告诉他,伊比利亚火腿吃不着没关系,庞马火腿一定要给我邮递回来!”
    她拍拍环在腰间的手,笑道:“小馋猫。”
    ***
    裹着风尘回到家,意外看见阳台的方向有光,叶昭觉笑一声,原以为是宁夏走之前忘了关灯,沿着过道一转弯才发现,靠椅上坐着一个人。
    “小夏?”
    无人应答。
    走过去,离靠椅越来越近,发现她头向左歪,微微仰着面,似是睡着了。
    定在靠椅左侧,他垂眸凝视。小脸莹白粉嫩,鼻子和嘴唇都生得小巧精致,那双曾令他尴尬困扰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秀丽的眉宇间又一次拧了个小疙瘩。
    她熟睡时都是这么心事重重?
    抱着一张水貂绒毛毯从楼上下来,俯身帮她盖上,微抬眸,她的脸近在咫尺,乌黑的睫羽轻颤,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怎么又哭了……
    他略微头痛,睡梦中的人该……怎么哄?
    干脆将她抱起,行至客厅,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倒在沙发。
    瞥见她眼角的泪,指腹掠过,将之抹去,滑腻细软的触感在指尖久久未退。
    替她重新盖好毛毯,他去厨房煮了一壶咖啡,然后,坐到对面打开笔电,查看助理陈书发来的邮件。
    一室静好。
    宁夏迷迷糊糊醒来时,闻到了馥郁的咖啡香气,眼睛睁开,尚且有些迟钝,不知身在何处。
    以为是在自己床上,慵懒地向右边一滚,啪——
    掉了下去。
    这下,彻底醒了。
    毛毯随她一同滚落,皱巴巴地搭在腰腹以下。幸好地板上铺了柔软的地毯,她忽然摔下来倒不觉得痛,只是有点受惊。
    双手撑在身后,她仰头看着石膏板吊顶,呃,那盏吊灯不是他们家的……
    “醒了。”
    声音从她右手边传来。
    宁夏扭动脖子,看见叶昭觉手指敲击键盘,似是发送了什么出去。
    她微讶:“你怎么在这里?”
    抬眸,视线从屏幕上越过,“这里——”意味深长地停顿一秒,嘴角隐有笑意,“好像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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