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他的同事,他们羞辱她,同时也在羞辱着他,他会怎么做呢。
温瞳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去跟他的目光有任何接触。结果靳西沉只是走上前来,站到她旁边,清淡的嗓音说:“温瞳和我不是亲叔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存在任何乱/伦的可能性,我也没有办理过任何收养手续,有疑问请去相关部门查询。我和温瞳在一起时,她已经成年,我身后这位汪小姐可以作证。”
汪奕箐连连点头:“是,我算是见证人之一呢,虽然我们之前有些误会,但幸好靳先生和温小姐大人大量,不介意我的冲动。”
靳西沉嗯了一声:“我们有的只是年龄上的差距,没有影响道德准则的存在。说她变心的话更是可笑,喜欢本来就是一件自由的事情,没有人可以用喜欢做理由去绑架另一个人的感情。我很感谢各位同事对我的私生活如此关心,但是我不需要,谢谢。”
那名女教授的脸已经涨红成猪肝色,尴尬的看着靳西沉。
这边的温瞳也是呆在了原地,张了张嘴:“靳西沉。”
“温瞳的事情,我会解决,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如果对这件事有疑问,或者是感兴趣的,来问我。”靳西沉的脸色终于彻底冷下来,像是蒙了一层冰霜,所有人都不自然的低下头去,过了一会陆陆续续的都站起来离开了办公室。
温瞳觉得解气,她可以承受来自外人的不理解,靳西沉的讨厌,但是这些人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她又不是真的抛弃了靳西沉,他们懂什么!她这么想着,头顶突然有一点阴影罩下来,靳西沉微微带着一点温和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办退学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现在连这一点事情都不想要麻烦我了吗?瞳瞳。”
温瞳被他这一句瞳瞳喊的已经毫无办法,下意识的咬了下嘴唇:“我觉得你可能不会再想要见到我。”
“确实,理智告诉我,如果可以,我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你。”温瞳心口一抽,觉得有点冷,扭头去看是不是窗户没关,否则怎么有风吹进来。
靳西沉停了停,又说:“可多巴胺,正肾上腺素,□□告诉我,他们迫切的想要见你。”
☆、第50章 锥心之痛
这句话说的平稳,不带一丝异样的情绪,但在温瞳的耳朵里听出来,总觉得带了难以言说的自嘲,而她却无话可说,只想尽快离开。
越过他身边的时候,被靳西沉一把拉住手腕:“见你父亲的事情安排好了,要现在过去么?”
“谢谢。”温瞳说。
“没有必要。”靳西沉嗯了一声,率先开门走了出去,她赶紧迈步跟上,时隔多日,再次上了他的车。
他开车一向专注,很少去分神做别的事情,可如今却转过头来,说:“最近瘦了一点,周言诚没有照顾好你么?”
温瞳张了张嘴,干干的说了声:“靳西沉,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呢?”靳西沉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极尽嘲讽。
温瞳久久没有回答,原本均匀的呼吸突然开始紊乱急促,靳西沉偏头看了一眼,猛地一脚踩了刹车,立刻托起她的脑袋问道:“怎么了。”
“脚,脚抽筋了。”温瞳吸着气,艰难的回答。
剧烈的骨痛从小腿处向上袭来,钻心的痛楚直接使她迸出眼泪,试着自己动了动骨头,发现完全使不上力,身上反倒是迅速起了一层冷汗,密密的覆盖在脊背上,在呼吸极度不畅眼前阵阵发晕的档口,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发病的频率,确实是越来越高了。
靳西沉停了车,解开安全带下车,然后拉开她这一侧的车门,单膝半跪在地上,轻柔的取出她的一只脚,在穴位上按摩,边问:“好点儿么?”
“嗯,好多了。”温瞳忍了忍吸气的动作,朝他笑了笑。
这是骨痛,不是真的抽筋,就算他对穴位再了解,按的再好仍然毫无作用,钻心的疼痛依然自小腿蔓延而上,直接传入心肺。
靳西沉问了那句话之后便专注的替她揉捏小腿,力道把握得很好,可她除了痛,毫无知觉。他用一种无比耐心和温和的姿态抚慰她的伤痛,每一处皮肤都被他柔软的掌心略过,按压。从小到大,他教会了她要骄傲的活着,教她怎样去喜欢和被爱,对她无限宠爱纵容,可她却拿着他给的关爱,变成一把利刃,狠狠戳回他的心脏。
看着他臣服的姿态,温瞳觉的无法忍耐,只能更掐紧了手心,克制住即将咆哮而出的情感。
温瞳昨晚给林修竹打电话,让他删除这次所有的新闻,这种□□对靳西沉来说,多一秒她都觉得是煎熬。林修竹挂了电话立刻找人去办,接着几分钟后又给她打过来,说了些关于这几天他对靳西沉的洗脑。
“不可能。一个我养了六年半的女孩,她的呼吸频率我都很熟悉,你告诉我她喜欢上了别人,我不相信。”彼时他很笃定的驳回了林修竹的话。
直到昨天晚上,距离第一次林修竹去和他造假扯谎已经过了半个月,而她分明觉得像是只过去了两三天,要和他分离的每一天都像是被快进的电影,触手难及。
她当时真的很想挂掉林修竹的电话,可想一想这是唯一可以知道靳西沉现状的渠道,又希望他的话要说长一些,再长一些。
其实林修竹是个什么样的人,温瞳心知肚明,他说出来的话已经都是经过再三删减还要加工美化的,可听在她的耳里仍然是锥心之痛。
“也许你把她想的太乖巧了,也许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她也会变。”
靳西沉简洁道:“你的假设根本没有成立的条件,我说过了,她是我养大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你这些假设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
“那假如我说对了呢?一万中还有万一不是,你不该这么自信。”林修竹又说。
靳西沉笑了一下,不再回答他的话。林修竹也不是什么心思简单的人,就算做戏也是不显山不露水,而是绕了个弯儿又道:“其实温瞳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女孩我也很了解,但是架不住周言诚,要去追求她,你说呢。”
对话从现在开始基本已经全部集中在周言诚和温瞳之间的互动,而不是单方面的变心,这样听上去也许更加容易接受一点。
“周言诚是么。”靳西沉重复了句。
“前段时间我出去,总见到他们在一起,还有之前,国内的极限运动选手这么多,为什么温瞳偏偏推荐了周言诚呢?也许在她心里,这个人原本就占了很大一部分位置,所以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他的存在。”林修竹的语气是猜测,可谁都知道他这是带有指向性的暗示,靳西沉心思缜密,没道理听不出来。
温瞳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纵然知道着是演戏,还是有些紧张的问:“然后呢?”
林修竹说:“靳西沉不相信。很笃定的再次反驳了我。温瞳你到底是踩了什么样的狗屎运,才能让靳西沉这么对你。用死心塌地都不足以形容他对你的信任,要不是说你有病,我还真是觉得你心狠。”
温瞳呵呵干笑了两声:“你继续说。”
林修竹咳了一声,再次用事实来击碎靳西沉对她的信任:“上次,我们路过电影院,你不也看到了她和周言诚一起去看电影么?以她的脾气,三分钟的歌都嫌长,竟然还有耐心去看起码一个多小时的电影,你说这代表什么呢。”
靳西沉嗯了一声:“所以呢?”
“所以什么所以,我不是在跟你论证,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你不要沉迷了!你们相差九岁,三岁一代沟,你们之间这就是鸿沟,有很多事情是你无法满足她的,同时她也无法在你身上找到属于年轻人的感觉,有的时候你觉得无所谓的事情,也许她觉得很重要,又或许这才是她要和你分手的原因呢!”
“哦。”靳西沉应了一声。
“你哦什么哦,在你离开的这两年,你怎么保证她没变!你以为的温瞳不过是你记忆里那个小时候的温瞳,乖巧懂事,但是你想过没有,乖巧懂事的女孩会背着你去玩极限运动吗?你的记忆不要停留在六年前了,你想想这段时间,她变了么?”林修竹怒。
这话说的很到点子上,几乎就是一针见血。靳西沉顿了一下没有出声,其实这也是钻了空子的,哪个人会不变呢?今天和明天到后天,每时每刻都会发生变化,何况两年时间。
“有的时候你认为的小事情,逐渐就会演变成大事情,很多离婚的案子不就是么?起初是一点小摩擦再到后来无法解决的大摩擦,最后演变到交恶、离婚。虽然例子不是很恰当,但是当她对这个矛盾有了介意,再出现另一个人,她很容易就会出现移情,不是吗?”林修竹的语气又恢复平静,似劝慰的说道。
靳西沉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修竹,你把瞳瞳想的太肤浅。也把我的感情看的太轻。”
温瞳只是听着他的转述,听不见靳西沉的声音,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在心里稍稍脑补,他说这些话时的语气,一定是带着一点从容淡漠,或者还有一些淡定闲适,手中也许在不经意的翻着什么资料,也许只是交叠着双脚,认真的听林修竹说话。
无论哪一种,在她的脑海里都是无比具象,甚至能描绘出弧度,还有笑意的转变,以及最后一句话时的认真笃定。
如果可以,真想在离开之前录下一点他的声音带走,夜深人静寂寞孤独的时候拿出来听一听,就算最后她在自己选择的那块墓地里长眠,也是有靳西沉的声音陪伴,不算寂寞。
温瞳扭头,把手机在包里打开录音,然后和靳西沉说话。
“靳西沉,我这个脚最近总是有点抽筋,是缺钙了么?”
“如果是腿部经常抽筋的话,大多是缺钙、受凉、局部神经血管受压引起。平时适量补一点钙,多晒太阳,注意保暖还有坐姿睡姿,也要稍微注意一些,避免神经血管受压。你睡觉不老实,没人约束着你能从左边滚到右边床下去,自己住的话稍微注意一些。方便的时候可以做一些局部肌肉的热敷、按摩,加强局部的血液循环。”靳西沉详细的一一说着,比他在肯尼亚给人看病的时候说的还要多一些。
温瞳觉得满足,他的话最好越多越好,毕竟她现在录着音呢。
“要这么麻烦吗?”温瞳叹了一声。
“对于健康,从来没有麻烦一说。”靳西沉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一下手指,低头问她:“好了么?”
温瞳嗯了一声:“好了。”确实是有些缓解了,骨痛简单来说可能更像哮喘这一类病,疼过去了就像没事人一样,可发起病来就比死还要难熬。
靳西沉拉开车门,重新坐进去。温瞳又道:“我的退学手续什么时候能办好呢?我想这几天就走。”
搭在方向盘上的指骨僵了僵,然后道:“今天就可以,我给……林修竹会给你送过去。”
温瞳嗯了一声:“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不过也幸亏你来的及时,要不然我就揍那个女教授了,到时候就算学校不给我办退学,我也会被开除。你救了她一命,她该谢谢你。”
靳西沉出声打断:“没话说就不要说了,很烦。”
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句这样的话,也是一愣,随即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而是翻出手机,关掉录音,足足有十分钟,很多。
☆、第51章 所有留恋的
很快开到郊区,一座独立的大楼,设计简洁大方,温瞳看了看,确定自己从来没有来过。
靳西沉走在前面,前台一个小姑娘立刻站起身,恭敬的喊了声:“靳院。”
他嗯了一声,径直走进了电梯。温瞳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脑子里却在想着,靳西沉什么时候成了什么院……院长么?
他的身形依旧,电梯里四面都可以当做镜子,无论她站在哪一边,睁开眼睛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有一点淡漠的影子,睫毛深长沉黑,侧脸线条比之前要清瘦一些,拢在电梯灯光的光晕里,每一处都那么让她留恋。
他没有动,静静的站在电梯一隅,温瞳看的越发肆无忌惮,甚至想摸出手机来偷偷拍一张,可这太显眼了,最终还是放弃。而眼睛里光芒却更加亮起来,大约还要带上一点贪婪垂涎,这在以前她绝对干不出来,可如今就要分别,她恨不得把他的一点一滴都刻进脑海里带走。
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她才突然惊醒,跟着靳西沉的脚步继续前行。到达一个门前,靳西沉抬手按了一下,指纹锁应声而开,入眼尽是无法想象的高科技。
一直以来,温瞳就知道靳西沉在清江市乃至国际上的地位已在巅峰,奉他为圭臬的事情也略有耳闻,这些都是外人所知道的,然而在别人所看不见的地方,靳西沉其实要比传闻还要强大许多。
靳西沉让她一个人进去,温瞳嗯了一声,忍住脚底的发颤,迈步进了这间巨大的实验室。
她在里面待了很久,一件一件絮絮叨叨的和父亲说着这六年多来发生的事情,有些记不清了,有一些刻骨铭心,尤其说到她的病时,温瞳几乎忍不住要哭出声,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对父亲撒娇哭泣。
静谧的实验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回荡,没有人可以回答她,也没有人可以给她力量,到最后还是需要自己站起来,拉开门,走出去。
靳西沉仍旧在门口站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见她出来,低沉的声音缓缓问道:“哭了?”
温瞳想着否认,可心底却忍不住,一把抱住他的腰,把头整个都埋进他怀里:“靳西沉,我……”
“怎么了?”靳西沉抬起她的下巴,审视着她的表情,被温瞳别开脑袋,重新埋进他怀里:“别看,我现在一定很难看。”
“你想让你父亲下葬么?”靳西沉问。
“如果父亲对你仍有用,我想他也是愿意帮助你的,这些医学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不过既然这是他和你之间的交易,你完成了,他也应该要完成。”温瞳说。
“我完成了么?也许吧。”靳西沉意味不明的低喃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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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见周言诚,是在离开前的第二天,温瞳打算回靳宅拿东西,都要走了有些东西肯定是要稍微收拾一下的,她特地打听清楚了,靳西沉今天在家。
她虽然比往常稍微清瘦苍白了一些,但是起码还没到面黄肌瘦,抹点口红基本就可以完美遮盖得病的事实。
结果临出门,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是卫辙。
“温小姐,我想跟你见一面。今天下午两点钟,我会派人去接你。”卫辙说,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可咬字清晰证明他一定不是因为什么小事而找他。
温瞳是什么人,身边有心思深沉如靳西沉,油嘴滑舌话唠如林修竹的典型例子,基本可以代表这世界上几大类人物性格,就他这么几句话,她还能听不出来。
于是笑着报出了地址。
下午两点,卫辙的助理很准时的出现在了大檬家的楼下,挺有礼貌的将她请上了车,然后很快便到了卫辙所住的酒店。
她进去的时候,里面有一点争吵声,听声音不大,像是周言诚的声音,温瞳一怔。
“呵,没有必要做那种事情,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卫辙说。
“与你无关。”周言诚说。
卫辙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横眉怒目的冲他低声吼着:“故意躲我?和温瞳出双入对?周言诚你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