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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效一看,见沁瑶在地图上的几处地名用朱笔标了记号,分别是无为山、五牛山、寿槐山,乃至当初发现罗刹的那间离靖海侯府不甚远的小荒庙,还在这几处地点用不同走向画了好些相连的线。
    他看了一会,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沁瑶道:“你是觉得这些地方有关联?”
    沁瑶点头,“嗯。我总觉得这段时日的邪魔出现得太频繁了些,没准从地图上能看出些什么,就拿了地图做了记号,反复地看,可断断续续看了好多回,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蔺效目光在地图上顺着几处记号缓缓游移,见几座山头零零散散分布在长安城之外,东西南北各个方向都有,而且彼此相隔甚远,光从地图上看,确实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不懂道家或佛家的阵法,沁瑶的说法乍听之下颇有些天方夜谭,可细想之下,倒也并非不可能,毕竟邪魔接连现世本就极不合常理,更遑论其他。
    他提议:“与其在家闭门造车,不如去问问道长,正好今日我休沐,陪你四处走走,顺便散散心。”
    沁瑶眼睛一亮,随后又苦恼地托腮叹了口气,道:“那日为了缘觉的事,师父骂了我一顿,还把我赶了出来,今日去找他,没准还会吵架,而且他老人家见我来了,说不定还会躲出去。”
    蔺效拉她起来道:“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就算道长不在观中,我陪你回趟娘家也行,你昨天不是还说想阿娘了吗?”
    沁瑶起初怕蔺效休沐在家,尚有其他安排,没好提这茬,见他主动提起陪她回娘家,自然高兴,“那咱们先去青云观,再回娘家。”
    两人都是干脆利落的人,很快便收拾妥当出发,到青云观时,果然如沁瑶所料,清虚子和阿寒根本不在观中,问福元,福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蔺效暗暗皱眉,见沁瑶眼含隐忧地看着观门口,便对她道:“兴许今日道长去哪处除祟了,不如明日再来,今日先回娘家,这时候去,正好赶上用午膳。”
    沁瑶情绪果然好转了些,道:“嗯,咱们早些去,还能让阿娘多张罗些你爱吃的菜。”
    回了瞿府,瞿氏夫妇都在,但瞿子誉却因近日忙着编纂史集的缘故,一早便去了翰林院。
    用过午膳,瞿恩泽拉了女婿说话,瞿陈氏却对着沁瑶发愁:“你哥年纪不小了,如今仕途上也算上了正轨,翰林院的大人们也还赏识他,我和你阿爷便想着给他说亲,可张罗了几门亲事,你哥都不同意,问他,他倒也没说没看上那些小娘子,只说不合适,我和你阿爷便问他,怎么就不合适了?而且总不能个个都不合适吧?他就笑着不肯说,把我和你阿爷急得啊!阿瑶你说,你哥哥是不是自己相中谁家的小娘子了?”
    沁瑶思忖,会吗?哥哥平日来往的多是读书时的同窗,譬如王尚书家的王公子、冯大哥等人,再不就是在翰林院结识的同僚,不见得有多少机会接触长安城的小娘子,更何况他素来洁身自好,从不学那些放浪文人去眠花宿柳。
    在她的认识里,就算哥哥有朝一日成亲,也绝对是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部就班,绝不逾矩,不大可能自己相中了哪家小娘子。
    “而且你哥哥这段时日总是早出晚归,哎,阿瑶你说,有没有可能你哥哥不是在忙着衙门的事,而是在外头跟小娘子幽会呢?”
    沁瑶知道正值盛世,风气开放,时人常有小儿女婚前私定终身的,母亲的忧虑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可是她知道哥哥不会,至少不会拿衙门的公务做幌子来欺瞒父母。
    “阿娘,您多虑了。”她安慰母亲道,“哥哥那么个人精,真要存心瞒您,怎会露出个明晃晃的靶子让您去猜疑?我觉着,也许他目前一门心思在公务上,或许那几位小娘子他真就没有看中的,哥哥素来厚道,即便对小娘子哪些地方不满意,也不会明说的。”
    “真是这样?”瞿陈氏狐疑地看着沁瑶。
    沁瑶哪知道哥哥心里在想什么?但在母亲的逼视下,也只好硬着头皮道:“反正我觉得哥哥历来稳当,绝对不会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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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了澜王府,两人歇下,蔺效自然遵守白日的诺言,毫不客气地要了沁瑶几回。
    沁瑶从不知道男人在床笫间可以索需无度到这个地步,而且最羞人的是,蔺效不知从何处学了那些手段,比刚成亲那几回少了急迫和生涩,多了几分耐性和大胆,她即便初始时还有些不适,每回到后头都能达到近乎颤栗的欢愉。
    她渐渐忘了羞耻,忘了束缚她的一切。
    最后一回时,她搂着蔺效汗涔涔的肩膀,昏昏沉沉地想,原来母亲说得丝毫不差,男女两情相悦时,没有忍耐和顺从,只有水乳交融般的契合,而这种快乐是彼此共有的,蔺效觉得酣畅淋漓的时候,她又何尝不快活。
    去净房沐浴的时候,夜色已深,沁瑶累得连抬个手指都觉得费力,只懒懒地背靠在蔺效怀里。
    蔺效下巴抵在沁瑶的头上,帮她细细擦身,见她昏昏欲睡,不忍再折腾她,沐浴完,帮她穿上亵衣抱出净房,床褥早已换了新的,沁瑶迷迷糊糊瞥见,顾不上想是谁帮着换的床褥,一转眼便睡着了。
    过了十来日,进入冬月,天气骤然冷了下来,康平迎来大婚。
    因太子和吴王尚未娶妻,沁瑶算得上康平目前唯一的嫂子,自然责无旁贷,天不亮便到驸马府去帮忙。
    去的路上,蔺效对她道:“等康平的婚事忙完,我们便要操办崔氏的‘丧事’了,到时候咱们府中事务需得你操持,免不了辛苦几日。 ”
    沁瑶知道崔氏虽然仍被关在大理寺,澜王府却已经对外宣称她卧床不起好几月了,如今大概是几桩喜事办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便该公布她的“死讯”了。
    “那敏郎呢?”沁瑶忍不住问。
    蔺效顿了顿,道:“父王因着曾南钦之事,总疑心敏郎是崔氏在外面怀的孽种,如今将敏郎丢在别院养着,只派了些丫鬟奶娘照拂着,吃穿用度俱是一流,自己只偶尔去看一两眼。”
    沁瑶微微叹息,在这件事上,她位置太过尴尬,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容易让阿翁曲解,最理想的做法便是跟蔺效保持立场一致,他既选择了置身事外,她当然也不便多问。
    到了驸马府,康平尚未被驸马从宫里接出来,府里没有想象中那般热闹,到处是训练有素的下人,井然有序地穿梭不停,宾客却未见一个。
    沁瑶到了内院,这才发现还来了好几个书院同窗,都聚在青庐里帮忙。
    沁瑶一眼看见王应宁和裴敏,忙笑着打招呼,可走得近了,才发现两人印堂上都有些青黑之气。
    她心里一惊,拉了二人到一旁道:“你们两人最近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吗?”
    裴敏茫然地摇摇头,王应宁也讶道:“为何突然这样问?除了家里和书院,什么地方都未去过。”
    沁瑶绕着二人走了一圈,越看越不安,又问:“最近可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身子可有不适?”
    裴敏道:“除了偶尔有些乏累,没觉得哪里不适啊,倒是阿玉,前日便病了,今日连床都起不了了,我和应宁商量好了,一会还要去她府上看她呢。”
    沁瑶怔住,左右看一圈,这才发现确实没有刘冰玉的踪影,她转头,目光依旧落到裴王二人额上的煞气上道:“好,我跟你们一道去看她。”
    忽听身后传来说话声,“惟谨媳妇,你们方才说谁病了?唉,最近怎么这么多染病的小娘子。阿媛最近染了嗽疾,也是镇日咳个不停,不知是不是秋冬相替,年幼之人元气不稳的缘故。”
    沁瑶讶然回头,见是一身盛装的怡妃,显然是亲自来视察康平新府邸的,她说的阿媛,难道是指秦媛?
    莫非她也生病了?
    怡妃却没接着往下说,拉着沁瑶看了一圈新房和青庐,忽有宫人报道:“娘娘,冯驸马已经出来接亲,咱们需得回宫送嫁了。”
    ☆、第150章
    唯一能让宇宙吃货刘冰玉刘小姐不再惦记美食的方法恐怕就是撞鬼了。。。。。
    等拜完堂,一对新人被喜娘引着入了青庐。
    众贵妇早就对这位传闻中貌比潘安的冯驸马好奇万分了,各自找足了借口守在青庐里,眼巴巴地盼着一对新人现身。
    等新人进来,众人没顾得上打量新妇,反倒纷纷将目光头向一身盛装的新郎,一望之下,都暗道一声赞,就见这新驸马有着极漂亮的五官,眸子极黑,恍若幽泉,鼻梁笔直硬挺,薄唇红而润泽,每一处都精雕细琢。
    有几名妇人看得甚至忘了挪开视线,只在心中或惊或叹,这样一个俊美得让人不敢逼视的美男子,不怪康平公主心心念念非要嫁给他了。
    只是这驸马虽然极力配合喜娘,跟康平一板一眼地行着该行的礼数,脸上却看不出新郎官惯有的雀跃或欣喜。
    裴敏等人看在眼里,不免想起上回沁瑶成亲时的情形,澜王世子虽然也是不苟言笑,可眸子里的喜色却是不容漏看的,跟冯驸马此刻的毫无波澜简直有天壤之别。
    吟却扇诗的时候,冯伯玉倒是对答如流,满腹文采彰显无遗,诸女好胜心被高高挑起,有心要好好为难一下这位榜眼出身的驸马,可康平公主自己却不争气,冯伯玉念第四首诗时,便急急放下了纨扇,惟恐冯伯玉半路撂挑子似的,众人先是错愕,随后哄堂大笑。
    却了扇,沁瑶因是嫂子,便笑吟吟地给一对新人祷祝,少不了说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语。
    康平听了,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冯伯玉却异常沉默,只垂眸朝着沁瑶的方向道了声谢,始终没抬头看过她一眼。
    饮完合卺酒,冯伯玉到前院去陪酒,沁瑶等人留在青庐里陪着康平看了一会伶人奏曲,便到花厅帮着招待女眷。
    因惦记着刘冰玉,等宾客都散得七七八八的时候,沁瑶便王应宁和裴敏道:“咱们去刘寺卿府上去看看阿玉吧。”
    又派人给蔺效送话。
    三人出来,王应宁和裴敏要去净房,沁瑶便领着采蘋等人在内院门口等着,忽然看见那边远远走来几位年轻郎君,其中一人有些像哥哥,忙让采蘋过去确认。
    果然是瞿子誉。
    瞿子誉看见沁瑶,对身边人说了几句话,转而朝她走来,“怎么在此处站着?可是要回府了?世子呢?”
    沁瑶知道哥哥今日帮着冯伯玉迎亲待客,已然忙了一天了,见哥哥脸上有几分醉意,便道:“我一位同窗生病了,病来得太急,我实在放心不下,打算一会就去看看她。”
    瞿子誉怔了怔,忙问:“你哪位同窗生病了?”
    沁瑶听哥哥问得关切,暗觉奇怪,嘴里道:“是——”
    哥哥的目光却凝在她身后。
    她顺着哥哥的视线往后看,刚好看见王应宁和裴敏从门内走出来,她微讶,心里那种微妙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两人走近,裴敏以往在书院门口见过瞿子誉几回,认得他是沁瑶的哥哥,便向他问好:“瞿家哥哥好。”
    王应宁只默默行了一礼,并未开口,脸却淡淡染上一层红霞。
    瞿子誉早已恢复常态,垂眸回了礼,道:“两位娘子好。”
    说话的神态语气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依然是那个谦谦如玉的瞿公子。
    沁瑶因多留了份心,暗中在一旁观察哥哥,发现哥哥虽然极力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手却微微有些发抖,心中那个早前的猜疑越发成形,若不是王应宁和裴敏在一旁,恨不能立时逼问哥哥一回才好。
    那边却又有人走来,唤道:“四妹。”
    沁瑶一看,见这人方方正正一张阔脸,面皮黝黑得出奇,五官倒算得端正,举止文雅有礼,正是王应宁的哥哥王以坤。
    他是哥哥的挚交好友,那一回窈娘被挖眸子时,曾被文娘诬陷为凶手,后跟哥哥一道入仕,如今同在翰林院共事。
    王应宁应了,对王以坤道:“二哥。”
    王以坤又向沁瑶问好:“世子妃。”以往叫瞿家妹妹,如今该改称呼了。
    沁瑶笑道:“王家哥哥好。”
    王以坤又向裴敏致意,礼数周到客气。
    沁瑶知道王家家风向来清正,不论王应宁还是王以坤,与人交往时都是进退有度,谦和有礼,最善体谅旁人,全然没有世家大族那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王以坤寒暄完毕,对王应宁笑道:”四妹,时辰不早了,二哥送你和裴小姐回书院吧。“
    王应宁温声道:“我跟阿瑶她们一道去看望刘家妹妹,一会澜王府的马车会送我们回书院,哥哥不必担心。”
    王以坤略一迟疑,想起世子妃跟自家妹妹私交甚笃,由澜王府送妹妹回书院,倒也不算麻烦人,便点点头,未多阻拦,又看一眼瞿子誉,“既如此,那我和文远一道送你们去刘寺卿府上吧。”
    一行人出来,蔺效却早在门外等着了,因席间饮了不少酒,一双眸子亮得惊人,脸上也有几分薄醉,只因素来自持,这才看着不显。
    看见大舅哥,蔺效酒醒了几分,翻身下马,道:“大哥。”
    瞿子誉见他对妹妹的事这般上心,连妹妹去探望同窗都随行相送,心情舒畅自不必说。
    几人到了刘府,瞿王二人别过。
    沁瑶正跟王应宁和裴敏商量着要让下人给刘冰玉送帖子,谁知刘府下人一看见蔺效,便忙不迭地去给刘赞报信。
    刘赞今夜本应去驸马府喝喜酒,但刘冰玉病得实在太过离奇,他忧心如焚,着实放心不下,这才未曾赴宴。
    听见蔺效来,刘赞立刻带了几位公子迎了出来。
    沁瑶等人则由刘夫人引着去了刘冰玉的闺房。
    路上,沁瑶细细向刘夫人打听刘冰玉的病情,刘夫人愁眉深锁,含泪道:“我和她阿爷接到消息时,听说阿玉已在书院病了两日了,哪敢耽搁,忙将她接回来,回来几日,她脸色一日比一日差,胃口也不好,整日懒怠饮食,哪还有半分往常那副爱琢磨吃食的模样。问她究竟哪不舒服,她也说不上来,只说没力气,请御医看过几回,都说是染了风寒,开了几剂方子服下,也不见好转,今日索性连床都下不得了。”
    沁瑶听得皱眉,又细问刘冰玉白日和晚上可有差别,一路紧赶慢赶到了刘冰玉的院落,刚一进去,便觉迎面便扑来一股阴气,这阴气甚为浓重,连王应宁和裴敏都有所察觉,齐齐打了个寒战。
    沁瑶打开天眼,扫了一圈,见院中干干净净,不见邪物,那股阴寒之气是从东边一间厢房内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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