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之后,那些蝙蝠、银鱼、水滴,又一下子全向她涌了过来……
秦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好扶住了墙上的扶手,她用力摇摇头,试图让理智归位。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酒精,一定是酒精的作用!
秦晴打来水龙头,将水温调至最右端,直至流出的冰凉清水完全取代舒适的温水,她才用双手接了一捧,用力将水拍打在火红滚烫的脸颊上。
过了很久,直到红晕退去了,她才舒了口气推门走出卫生间。
秦晴推开沉重的弹簧门,躁动的音乐一下子沿着门缝窜了进来,她的心没由来的又不安起来。
透过渐大的门缝,一双黑色男士皮鞋随即闯入她的眼眸。刚刚恢复一些理智的秦晴不敢想象这双皮鞋的主人是谁,只盼着赶紧摆脱这里,她低垂着眼眸往外走,可来自身体的本能反应还是战胜了理智。
顺着皮鞋往上看,垂感极好的裤子,有些褶皱的衬衣,直到目光向上,确认了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后,那个稍稍平复的心脏再次狂跳不止。
她垂下头快步离开,却被突然出现的手掌大力的拽着倒退了两步,一双骨指分明、血脉凸出的手掌用力握着她的肩膀,将秦晴扭转了九十度,强迫她面对他。
下意识的四目相对,秦晴居然能从这双深邃眸子里看到自己那张能滴出血来的脸庞。还未干透的水滴顺着她的额头和发端滑到地面上,溅出一朵小小的亮花。
此时的两人离得很近,近到秦晴都能察觉到他面部肌肉的细微牵动,他的眸子渐渐眯成细窄形状,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可见。
待到薄凉的嘴角不自持的向上扬起时,秦晴才局促的将眼神移到别处。
张骞宇抬手将她垂下来的碎发捋到耳朵后面,温热的指温轻轻掠过她的耳际,如同被红透的烙铁熨烫过去,霎时由粉红色的灼热变成暗红色的滚烫,这种颜色的变化牢牢吸引住了他的深邃目光,他玩味的笑起来。
秦晴虽没看他,可是余光依然捕捉到了他嘴角越发加大的弧度,她羞耻的将头垂得更低了!
“小晴,我想跟你在一起!”
再次听到这句话,秦晴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他说的话并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出于男人所谓的“责任感”。
“隔了这么长时间,我再跟你说一遍。不是因为那天晚上发了什么,我才那么跟你说的,我喜欢你,从高一开始就喜欢你!”
缓缓抬起头,秦晴仿佛被他的话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唯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他。
张骞宇温柔的笑了笑,将她慢慢的拥入怀中,温热的手掌绕过腰间,另一只手掌深深陷进她的发丝将她的头拢向他的颈窝。
温热的气息扫过额头时带动起周围的发梢,痒痒的,她轻皱了下眉,突然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就被他的温柔举动麻痹,本能的抬起手去推他,奈何他为她营造的怀抱温柔且坚固。
在充满磁性的嗓音之下,她的抵抗越来越无力。
“我爱你,哪怕我不怎么说话,我也愿意身边是你;哪怕被二师兄打的鼻青脸肿,我也不跟他换座位;哪怕只有一年半的时间备考,我也一定要考到你在的城市。”
秦晴的瞳孔一下子放大,她挣扎着脱开怀抱,怔愣的看着他,周围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脑海里的回忆像巨浪涌到她眼前。
为什么跟他同桌的时候,他总是向右侧趴着睡,以至于她每次写作业总觉得像在被人盯梢。即使她多次严正抗议,可他还是向右侧趴着,久而久之她也无可奈何了,只能等他每次睡醒起来,脖子和手臂都麻了的时候再恶狠狠的骂他一句活该。
为什么个头和体重都比二师兄小很多的他,本就应该坐在前面,却依然坐在最后一排,即使被二师兄和胖子徐堵在回家路上被他们揍一顿,第二天顶着个鼻青脸肿的猪头样来上课,也决不答应二师兄换座位。
为什么一向吊儿郎当的人突然问她想考哪个学校,然后不声不响的从高二下半学期开始奋力备考,并一举考上了坐落在上海的名校。
为什么?
他喜欢她?
他居然喜欢她!
秦晴复杂的表情分毫不差的落入张骞宇眼中,有质疑,有惊讶,有不可思议,只可惜少了些喜悦。
看来让她接受自己,恐怕还得努力很长时间才行。
张骞宇无措的挠了挠头发,还真是伤脑筋啊!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说服的户!
“我说这些,并不是给你压力,也不是逼你回应,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这个世界上也许有很多人都不在乎你、不关心你、不爱护你,可至少还有一个我,我会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你。我不奢望别的,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等你,等着你心里有我的容身之处,等着你心里只为我满满的!”
只为我满满的!
原来他还记得那晚阳台之上,她对他说的那句“我这里满满的,装不下其他人”!
他不介意她心里满满的,他不介意毫无希望的等她。就像她等着李梓峰一样。
秦晴鼻头酸胀的厉害,她觉得自己并不孤单了,有人跟她一样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苦苦坚持着,有人感同身受般的与她经历着这些。
不知不觉,眼前的这个男人被水雾阻挡,只隐约变成了暗沉的恍惚影像。终是没忍住,两股滚烫盈满了秦晴的眼窝,却不等滑落,一双温热的手掌就轻柔的抚了去,只留下一片清凉。
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哭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围绕着她,让人贪恋着,甚至希望时间就此定了格。
可转念之间升腾起来的是无尽的愧疚,面对如此真挚的感情,她无法回应。
似乎有细微的响声,那颗被她冰冻许久的内心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不知不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