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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可不相信,那时的周寒天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好,真好……
    她想让周寒天与宋锐自相残杀,看来没有必要了…她的仇,要自己亲手来报!
    身上那一条条的血痕,每一处充满耻辱的印迹,被下人小厮围观赤身的自己,为了不再受辱咬舌自尽的自己。
    母亲被污蔑的清白,哥哥被质疑的血脉,那断肠毒/药灌入哥哥的口里,一代英才就此抹灭。
    李氏母子笑语嫣嫣,霸占了母亲的嫁妆,夺走了本该是自己兄妹两的一切。
    周若水更恍惚见到,外祖父收到母亲身亡的消息时,倒地不起,余家生乱,荆州战火。
    画面兜兜转转,一幅一幅都是斑斑血泪。未得到和已失去的惶恐充斥着自己,周若水只觉得内心越来越狂乱,一种没来由的焦躁围绕着她。
    周若水被前世记忆所扰,猛的睁开双眼,只见“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口血吓坏了屋内的丫鬟,墨竹慌忙上前,紧张的问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墨竹焦急不已,夜岚更是心惊,看着周若水惨白的面孔,忙说道:“属下去请太医……”
    “不,不许去…”正当夜岚想踏出房门,周若水虚弱的叫住了她。
    可这一声吩咐后,周若水便倒在了搀扶自己的墨竹怀里,晕了过去。
    夜岚顿时顿住了脚步,连忙与墨竹说道:
    “我去请太医,你照顾小姐…至于夫人那……”
    夜岚皱了皱眉,想起今儿周若水还应下了余氏一道用膳,虽知周若水定是不想余氏担心,可眼下,还是周若水的命更重要。
    “夫人那总归是瞒不住的,你找个嘴紧的去通知夫人一声,我去去就回。”
    墨竹紧张的点了点头,接着,将周若水抬到床上,唤来这会当值的墨梅,让她去通知余氏。
    墨竹则在屋内,小心翼翼的把周若水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担忧焦虑的在屋内不停踱步。
    大约两刻钟后,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从外头带进一股秋日的凉爽。余氏焦急的扶着许嬷嬷的手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当余氏走到床边,看着周若水紧闭的双眼,惨白的脸色,顿时脸色大变,紧紧抓住周若水的手,随即转过头,看向墨竹,冷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照顾小姐的!”
    余氏因为周若水的昏迷不醒怒火中烧,周身散发出强烈的压迫。墨竹顶住余氏灼热的视线,跪在地上,将方才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回夫人,方才小姐好端端的坐在屋子里喝着茶,紧接着奴婢就听到茶杯破碎的声音,过来一瞧,只见小姐神情紧绷,仿佛魔怔了一般,接着就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墨竹知道,周若水暗中查周寒天的身世,可这件事,她并没有打算告诉余氏。
    虽然现在情况不好,墨竹也不敢擅作主张把这件事告诉余氏,墨竹相信,自家小姐一定吉人天相,运筹帷幄,绝不会这样倒下。
    余氏听到这话正想发作,夜岚却进了屋子,手里拎着李如风,单看李如风脸色惨白,夜岚气喘吁吁的模样,就知道夜岚把轻功发挥到了极致,才这么快把李如风带来。
    余氏看着夜岚,眉头不可见的一皱,周若水收下这个丫鬟她知道,可是有武功她却不知。
    而且她手中提的太医?余氏保留观望,毕竟李如风太年轻了。
    当李如风逃离夜岚的手,才轻拍胸脯,安下心来。不知道她发了什么疯,把自己从定王府的药房里直接拎了出来。
    李如风看了一眼屋子,知道定是女子的闺房,再看那打量自己的余氏,心中一惊,这是王妃出事了?
    “夫人,奴婢见小姐晕倒,将李太医请了过来。”夜岚见余氏打量的目光后,说道。
    虽余氏对李如风不甚放心,可现在只有他一个大夫在场,便让开了身子,说道:“有劳太医给小女看诊。”
    李如风朝余氏拱了拱手后,坐到墨梅搬的矮凳上,隔着一方白色的帕子为周若水诊脉。
    众人都紧张的看着李如风,片刻后,他才放下手,余氏紧张的问道:“太医,小女如何了?”
    “周夫人,大小姐忧思过重,郁结于心。今天被激发了心中忧思,产生心魔,吐出一口恶血,血块堵在胸口,眼下这才醒不过来。”
    余氏闻言,心提了起来。忧思过重,若水怎么会忧思过重!
    余氏只觉头晕目眩,却强打起精神,再次问道:“可有治疗的法子?”
    李如风沉默一会,露出焦虑与深思,半晌后皱着眉说道:“如今我只能开几副方子让大小姐服下,可什么时候醒,要看大小姐何时战胜心魔,从梦魇中醒过来。”
    李如风说的沉重,余氏恍若掉进冰窖般寒冷,她坐到床前,看着周若水熟睡中皱着眉头的容颜,眼眶湿润。
    余氏用帕子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朝着李如风说道:“有劳太医,许嬷嬷……”
    许嬷嬷听到余氏的呼唤,朝余氏点了点头,亲自领着李如风去开方子。
    屋内沉重的气氛,让本就寂静的屋子更显安静。夜岚与墨竹目光紧紧盯着周若水,心里有说不出的担忧。
    夜岚担忧周若水的同时,还担忧起宇文潇来,若被他知道王妃吐血昏厥,会不会出什么事。
    夜岚皱眉深思,在李如风离开院子后,隔空传音,让李如风把此事亲自禀报给王爷。
    周若水出了事,余氏这会也没心思惩治若华苑的丫鬟,她一直守在周若水的床边,看着周若水充满痛苦的神情,一遍又一遍的呓语,却什么也听不见。
    余氏只能一遍一遍的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坐在床边默默垂泪。
    晚膳后,周寒明回府。一回来就听到周若水晕厥的消息,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娘,妹妹怎么了?”
    一进屋子,周寒明就看到余氏坐在床边,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
    “太医说是心魔,平常忧思过重,给开了安神的方子,也不知管不管用。”
    余氏轻轻一叹,周寒明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找的是哪个太医?我这会进宫再请一个,或者请坐堂的大夫来,总会有法子。”周寒明沉声道。
    “少爷,给小姐请的是李太医,说是李院首的孙子。”余氏对那个年轻的太医没多大印象,倒是许嬷嬷说了出来。
    李如风?怎么会是他?
    周寒明十分疑惑,可现在这分疑惑被他抛诸脑后。李如风的医术他是信得过的,若李如风都没有办法,若水她……
    周寒明心急不已,可他不是大夫,更不知道周若水的心魔来自何处。
    周寒明黑着一张脸坐在屋子里,让屋子里的气压越发低了。
    子时,墨竹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个药碗,瞧见余氏还在,有些担忧的说道:“夫人,药好了,让奴婢喂小姐吃药吧…”
    余氏转头看了一眼墨竹,淡淡道:“把药给我,我来喂。”
    墨竹看了看余氏,把药碗递了过去。余氏接过药碗,许嬷嬷将周若水小心翼翼的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余氏吹了吹碗里黑褐色的药,慢慢的喂到周若水嘴里。
    余氏一口一口的喂,可奈何周若水在昏迷中,药汁喝一半流一半。两刻钟后,一碗药终于喂了下去,虽说流掉了一半,余氏又吩咐墨竹再煎一副。
    墨竹应下后,踌躇了一会后,说道:
    “夫人,天色已晚,夫人先回去休息吧?这有奴婢们守着小姐,若小姐醒了,看到夫人这么憔悴,会担忧的。”
    余氏摇了摇头,不为所动。许嬷嬷在一旁看着眼下已经有了乌青的余氏,亦开口劝道:“夫人,明儿个您还要处理中馈,景夫人明儿也要过府,您先回去休息,李太医也说小姐没有生命危险,您这不休息,等小姐醒了,您又病倒了,小姐会埋怨自个的。您要是实在担心,老奴守在小姐这就好。”
    余氏听着许嬷嬷的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景夫人过府是几日前就说好的,更是为儿子的亲事。
    余氏看了看床上的周若水,再看着屋内的丫鬟都担忧的看着自己,余氏深深吐了一口浊气,说道:“罢了,许嬷嬷扶我回去吧,你们好好守着小姐,有什么事赶紧过来通知我。”
    余氏说着,又看向一旁坐着的儿子,轻声劝道:
    “明儿,你也回去吧。虽说你明儿不当值,可这里毕竟是你妹妹的闺房,你在这总是不好。”
    周寒明听到这话,想了想确实不妥,可也不放心周若水。余氏自是知道周寒明的心思,再劝道:“有丫鬟看着,又服了药,你先回去休息,明儿再过来就是。”
    周寒明终是点了点头,余氏瞧着,给周若水掩了掩被角,这才在周寒明的搀扶下离开了若华苑。
    余氏离开若华苑片刻后,屋子里突然窜进来一个人影,墨竹大惊失色,正想开口,却被身旁的夜岚捂住了嘴巴。
    待墨竹瞧见了眼前的人后,定下了心神,朝着宇文潇福身:“王爷。”
    宇文潇淡淡点了点头,说道:“本王陪着她,你们都出去。”
    墨竹闻言眉头一皱,孤男寡女,这对小姐的名声不好。虽然墨竹知道,在檀若寺时,是宇文潇救了小姐,可是现在……
    墨竹正想反对,可对上宇文潇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顿时一紧,张了张嘴,却被眼疾手快的夜岚一下拉了出去。
    屋里顿时就只剩下周若水与宇文潇两人,宇文潇方才眼底的风暴消散,轻轻坐到周若水的身边。
    当宇文潇握住周若水的手时,周若水突然身子颤抖起来,突然力大无穷,反抓着宇文潇的手丝毫不放开,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小声的,一遍一遍的重复道:“救我,救救娘,救救哥哥……”
    宇文潇神色一变,还不待他反应,周若水瞪大了眼睛坐了起来,宇文潇本以为周若水醒了,却不想对上了一双空洞的眸子。
    神情凄惶,眼睛空洞而森然,宇文潇突然一瞧见她的目光就怔住了,世上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目光?
    这么多年来,他上战场,手下的人命不少,临死前也有挣扎求饶的,却不及面前女子的惨烈。
    宇文潇眉头紧皱,将周若水抱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温柔中带着宠溺的说道:“若儿不怕,我在这,我会保护你,保护你的家人……”
    他何尝见过这样的周若水,这些年,每次见她,都是一副云淡风轻,冷傲孤霜的模样,更有在家人被暗害时,表现的愤怒。
    周若水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手段狠辣,雷厉风行,一切一切都在掌握中。
    现在的周若水,脆弱不堪,仿佛下一刻就要离他而去。
    “若儿,快点好起来,别离开我……”宇文潇紧紧抱住周若水,害怕的说道。
    这个喜怒不定,霸道任性的男子,第一次觉得这么害怕与彷徨。
    然,周若水却什么也听不见,在宇文潇的呢喃之下又睡了过去,进入那无边的梦魇。
    梦里面,绝代芳华的她被世人遗弃,没有丝毫光亮。余氏的惨死,周寒天的暴毙,让她的心破了一个洞,怎么填,也填不满。
    突然,周若水见到眼前有一处亮光,走了进去,正好看到周蓉盖着喜帕,正红嫁衣,带着一大半余氏的嫁妆,迈进了镇国侯府的大门。
    跟在周蓉身后的便是月季,可月季不是早就被发卖了吗?如何又成了眼下的大丫鬟。
    周若水看着看着,心中猛地掠过一个念头,上一世她被宇文潇安葬后,便重生到了九岁。这之后的事情,却不得而知了。
    如今正是前世周蓉嫁进侯府的时候,莫非竟是老天开眼,让她看着上一世最后的结局?
    周若水神情恍惚的跟着周蓉,新房内,陆显玉温柔的挑开喜帕,看着周蓉满面羞红的脸,周若水只觉得愤怒不已。
    场景突然转换,镇国侯的书房内,镇国侯看着眼前的少年,十分满意。
    “当年虽是一时贪欢,却不想有你这样聪慧的儿子,这是本侯之幸。如今,挡路者已经没了,周府无人与你抗衡,待十皇子大业已成,周泰也将无用。周府的全部都是你的,本侯也会助你得到爵位,从此没有人能在看轻了你。”
    “多谢父亲。”
    少年抬起头,对着镇国侯十分恭敬,眼底燃烧着浓浓的野心。周若水望着少年的面容,不是周寒天,又是谁!
    周若水看着眼前道貌岸然的镇国侯,虚伪阴狠的周寒天,发出一阵冷笑。
    前世的她们,竟然被一个奸生子算计到如此地步,原来她的猜测都是真的。
    想到周泰捧在手心疼爱了十余年的孩子与女人,最后是送他上黄泉路的人,周若水真想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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