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聪伸手拨弄了两下襁褓,不甚在意道,“外边人多,大丫胆子小,别吓着了,待会再抱出去吧,让她多睡会儿。”
这两日,邱艳算见识了沈聪对大丫的态度,夜里大丫嗯一声,她没反应,沈聪立即睁开眼,比她当娘的还敏感,昨晚后半夜抱着大丫坐了一晚,“你昨晚没怎么睡觉,用不用休息下。”
今日来捧场的都是亲人,有邱老爹和刀疤两人就能应付。
“不用,待会大丫醒了你叫我。”他不喜肖氏原因很多,邱艳生孩子没了半条命,肖氏眼中却只看到女儿,那种人,不值得他尊敬。
八月怀胎,是儿是女他都不会嫌弃,他沈聪的女儿,由不得别人评头论足。
☆、117|宠妻日常
从邱蜜的事情后,肖氏心里愈发害怕沈聪,被扔出来,心里还困惑不明白是何原因,不过看沈聪脸色不太好,不敢追进去问原因,牵着沈芸诺问东问西,沈芸诺怀着身孕,为了避免冲撞不好去屋里陪邱艳说话,肖氏的性子沈芸诺多少,碍着今天的日子,不好对肖氏冷言冷语,却也不怎么说话,常常,肖氏说□□句,她才回一句,一来二去,肖氏讨了没趣,不再和沈芸诺说话了。
院中热闹到傍晚才安静下来,邱老爹没有多问邱艳生孩子的事儿,沈聪不介意是个女儿,又请人照顾邱艳坐月子,他心下宽慰,和邱家几房的人一块回了,沈芸诺和裴征走在最后,沈聪抱着孩子,不敢送远了,叮嘱裴征道,“坐牛车回去,好生照顾阿诺,过年那会,艳儿出月子了,你们回家多住几日。”
家里的事情是钱婶子帮忙,沈芸诺和裴征留下,邱艳也不能陪她说话,加之,外边的事情没有解决,沈聪不敢贸然叫沈芸诺留下,因为他的大意,邱艳栽了跟头,他担心沈芸诺也会不好,从怀里掏出一串银子递给裴征,声音威严道,“阿诺怀着身孕,你多给她补补,差什么,差人说一声,我让刀疤给你们送过去。”
裴征推手拒绝,但看沈聪满脸严肃,顿了顿,收了下来,握在手里,只觉得沉甸甸的,正色道,“我会对阿诺好的,三哥放心就好。”
孩子早两个月生出来,沈聪不说,村子里却起了风言风语,加之又是个女儿,往回遇着沈聪身边一帮人进进出出,长舌妇们不由得败坏邱艳的名声,说孩子不是沈聪的,邱艳坐月子听不着外边的事情,风声传到钱氏耳朵里,她只摇头叹息,邱艳生孩子凶险,外边的人说话愈发没个把门的了,思忖再三,她将事情和沈聪说了,“邱艳是个心思重的,这种事情传出来,终究对她伤害大些。”
沈聪冷着眼,细细盯着孩子的眉眼,孩子一天一个样,脸色的红色褪去,渐渐变得白皙,隐隐有点像阿诺小时候,不是他的女儿又是谁的?“多谢钱婶子提醒,我这几日在家,外边的事情多有不知,有的人嫌弃日子过得太平,我成全他。”
钱氏想劝他别和大家撕破脸,一个村里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但是看沈聪阴沉的眉色,知晓她的话说了也白说,摇头叹了口气,由着沈聪去了,这些时日在沈家帮忙,她瞧着沈聪和邱艳都是好的,外人不理解他们的性子,以讹传讹,久而久之,大家才对沈聪越来越害怕了。
邱艳身子恶露多,即使屋里燃了熏香,偶尔呼吸时她也能闻着身上的味道,沈聪和她躺在一块,却从未露出过一丝嫌弃来,她不由得好奇,“你闻着我身上的味儿没?”
沈聪睡在外侧,孩子放在中间,夜里,担心翻身压着孩子,沈聪维持一个姿势一整夜是常有的事情,邱艳已经习惯了。
听邱艳问他,沈聪小心翼翼转过身子,摇了摇头,反问道,“什么味道?”
邱艳脸色一红,她想是沈聪为了她的面子故意不说开的吧,顿了顿,商量道,“再有半月就出月子了,不如你去阿诺屋里睡?”
沈聪抬了抬黑如点漆的眸子,凑上前,深深吸了口气,嘴角扬起高深莫测的笑来,低低道,“闻见了。”
“是不是很难闻?”她闻不惯那种味道,然而没有法子,这两日身上的恶露干净许多,真正干净要等出月子的时候。
沈聪撑起脑袋,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一本正经道,“好闻,没见咱闺女喜欢得不得了吗?”
想起他指的什么,邱艳耳根发红,推了他一下,嗔道,“没个正经......”语声落下,襁褓中的婴儿咧着嘴,拉长音弱弱哭了声,沈聪急忙坐起身,熟练的抱起孩子,压低声音道,“她该是饿了,估计听着我们说的闻着香味了。”
邱艳生气的掐他一下,沈聪咧嘴笑,将孩子放入邱艳怀里,小声道,“时辰差不多了,我给你弄些吃的来。”
邱艳坐月子,一天吃五顿饭,钱氏以为沈聪没钱,当沈聪问她时,她想了想,有意说的,村子里,一日三餐吃饱的已经算得上富裕,吃五顿的少之又少,钱氏是看沈聪待邱艳好,依着其他村有钱人的规矩说的,坐月子,养身子是关键,邱艳生孩子,身子亏损得厉害,院子鸡多,她才有此提议,没想沈聪十分上心,邱艳坐月子,一天一只鸡没有少过,晚上,她做好邱艳夜里的吃食,沈聪起床烧两把火热热就成。
半个月,邱艳气色好了许多,这也是为什么钱氏觉得沈聪为人不错的原因。
生完孩子到现在,沈聪没有出过门,邱艳心里疑惑,正是赌场忙的时候,沈聪走不开才是,喂完孩子,遇沈聪端着荷包蛋进屋,她问道,“赌场的事情忙完了?”
“有刀疤他们,真差人了,刀疤会说的,明早我出门一趟,我让钱婶子关上门。”想到邱艳浑身是血,他心一抽一抽的发紧,又补充了句道,“明日刀疤他们过来,我有点事情找他们做,你出了月子,我接阿诺回来住几天,今年过年,阿诺就留在家了。”
邱艳听出他话里有话,担忧道,“是不是裴家出什么事了?”
沈聪没有瞒她,这半个月,邱艳一直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想了想,他道,“裴征娘知道阿诺手里有钱,想要阿诺拿钱出来替下边儿子娶亲呢,她不想我担忧,什么都不肯说,若不是刀疤他们去兴水村要债听来这个消息,我一直被瞒在鼓里。”
刀疤急性子,当场带着人找上了裴家,吓得裴家人躲在屋里,沈芸诺怀着身孕,他怕节外生枝,才起了将沈芸诺接回来住的心思。
邱艳没想着还有这茬,喉咙有些发热,低下头,小声道,“把阿诺接回来吧,她怀着身孕,如果裴家闹出点事儿,伤着她肚子怎么办?”她以为裴征对沈芸诺好就是沈芸诺的幸福,此时只觉得不够,要裴征能护着沈芸诺才行。
提起沈芸诺,两人沉默了许多,沈聪放下碗筷,抱起邱艳怀里睡着的孩子,提醒道,“你先吃饭,什么事我们稍后手。”
邱艳眼眶泛红,味同嚼蜡的吃着碗里的鸡蛋,略微哽咽道,“当初这门亲事我不看好,阿诺性子软,裴征去外边做工不在家,孩子生下来,裴家人仍然不懂得收敛怎么办?”沈芸诺嫁给裴征是不想夹在她和沈聪中间,她心里从未埋怨过沈聪对沈芸诺好,只是有些难受,为何,沈聪不能像待沈芸诺那般待她,那一次是控制不住,才会吼出来,没想到,害得沈芸诺......
突然听到一抽一抽的哭泣声,沈聪的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开,柔声道,“怎么了?”随即明白过来,放下孩子,翻身坐在里侧,掰过她邱艳身子,抬起她的脸,见她哭得泪流满面,愈发放柔了声音,“阿诺年纪大了总要嫁人的,我看裴征是真心对她好的,否则我不会答应,阿诺自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她清楚自己要什么,你别多想。”
“我就是觉得饿,如果我不说那些话,阿诺或许不会草草把自己嫁了,裴征娘是个厉害的,她怀着孩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孩子洗三后,她总是忍不住想,幸亏孩子保住了,否则,她和沈聪估计真的没有法子过下去了,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沈聪变着法子迁就她,是她越来越骄纵,换做寻常农户家里,早早的她要起床干活,饭桌上吃不饱饭,一天到晚看婆婆相公的脸色,这是大多数女子成亲后的日子,然而遇着沈聪,她的日子过得的确算顺意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如意的事情十之□□,若两人一辈子相敬如宾不吵不闹的,那不是生活,想清楚了,她又开始反思......
沈聪看她泪越流越多,大有黄河决堤的趋势,低下头,轻轻稳住她的唇,啄了下,淡淡的鸡蛋味儿,他笑道,“别哭了,阿诺往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先苦后甜,你别担心。”
“我......”话卡在嗓子眼许久,她都说不出一个字来,沈聪手梳理着她的头发,黏黏的,明显有点脏了,岔开话题道,“待你出了月子,我好好替你洗头,头发有些脏了。”
女为悦己者容,听着这话,邱艳甩开他的手,抓着头发,半个月不洗头,哪会不脏,她抓起几根,凑到鼻尖稳了稳,煞有介事道,“是不是有味道了?”
“没,你身上就一个味道,大丫爱吃的味道。”沈聪失笑,看她不哭了,眼底一片笑意,凑上去,小声补充了句,翻身下地,看邱艳面红耳赤,忍不住道“孩子都有了,有什么好害羞的,我把碗端出去洗了,你继续睡着。”
邱艳呼出口子,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可能有沈聪的暗示,鼻尖充斥着浓浓的奶味,她不好意思的躺下,瞅了眼闭眼沉睡的大丫,感慨道,是啊,她和沈聪都有孩子了呢,日子过得真快。
翌日一早,沈聪出门,逢大丫来了精神睁着眼,直直的望着沈聪,沈聪笑得舍不得撒手,朝邱艳道,“不如今日就不出门,大丫铁定舍不得我,才睁着眼望着我呢,她嘴上不说,不舍都写在眼睛里呢。”
邱艳哭笑不得,泼冷水道,“刚生下来的孩子视线不好,她望着你不见得知晓你长什么样子,你有事情忙就是了,我抱着她。”
沈聪怔了下,不理会邱艳的说辞,一副“我闺女就是舍不得我”的神情叫邱艳失笑,侧头瞅了眼窗外,今年雪大,外边冰天雪地的,不知有多冷呢,邱艳提醒道,“你办完事早点回来,别受凉了,你要照顾答应,生病了容易过病气......”
沈聪严肃的点了点头,抱着大丫不肯撒手,硬是等大丫睡着了,才不舍的将孩子放下,“我很快就回来了。”
邱艳对他的事情没有多问,很久之后才听钱婶子说的,沈聪出门找人打架去了,那天,平日爱聚在杏树下说三道四的人大多被打得鼻青脸肿,其中两人还断了手脚,那时候的邱艳满心思都在大丫身上,即使外边有传言她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沈聪动不动那些人,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
可是,想到沈聪如此护着她,心里不高兴是假的。
沈芸诺不肯回来过年,给大丫准备了两身衣衫还有一双鞋,针线好,邱艳欢喜的同时忍不住心头发酸,沈芸诺性子倔,她早就见识过了,只是没想到她过得不好都不肯搭理他们,心下难过。
“阿诺心里清楚怎么做,她不回来就算了,裴家那边我敲打过了,不敢给阿诺脸色看,再者,裴征不是软柿子,你别担心,大丫呢?一天没见着,怪想的。”沈聪身上冷,进了屋,脱下身上的衣衫,待身子暖和了才去床上抱大丫。
邱艳擦干泪,上前瞅了眼,出月子后,她身子丰腴许多,以前的衣衫穿着有些紧了,勒得她难受,拉了拉身上的衣衫,小声道,“睡着呢,过几日就过年了,我让钱婶子回家了,她帮了我们一个多月,差不多了,过年家里的事情多,她有自己的事情忙。”
沈聪抱着孩子,挪不开眼,“我也正想和她说呢。”
“还有,钱婶子留了一百文银子下来,说你给两个月的工钱多了。”邱艳不知道沈聪让钱婶子照顾她一个月给了那么多银子,心里有些舍不得。
“她救了你和大丫,是她该得的。”沈聪说得轻描淡写,邱艳却再次红了眼眶,不知为何,生完大丫,她情绪不受控制,一个人坐着就喜欢哭。
“阿诺不回家,过年我们去爹那边过年吧,今年家里有了孩子,爹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和阿诺说好了,初二回家。”沈聪转过身,手稳稳的托着大丫放在邱艳怀里,“别哭了,都说小孩子爱哭,你倒是把大丫哭的全自己哭了。”
邱艳破涕为笑,收拾好东西,家里还有好些肉和粮食,让沈聪多给沈芸诺送去,邱老爹置办的年货丰盛,不缺吃的,沈芸诺怀着身孕,多补补才行。
得知他们回来过年,邱老爹脸上笑开了花,大丫裹成厚厚的一团,邱老爹抱着舍不得撒手,吩咐沈聪再给炕眼里添两把柴,别冻着大丫了,一家人其乐融融,有了孩子,气氛完全不一样了,倒是有些人酸言酸语,说邱艳生了女儿沈聪不高兴,带着一家人回来打秋风了。
不过,这话刚出口就被人捂了回去,杏山村的人说邱艳坏话,断手的断手断脚的断脚,他们可不是沈聪的对手,不想招来祸害,故而,更多的人是羡慕邱老爹有个好女婿,过年有家人陪。
过年这天,早早的,沈聪就起床和邱老爹做早饭贴对联,村里到处洋溢着欢笑声,门上的对联贴好,沈聪正准备进屋叫邱艳起床,突然,外边传来一道尖锐的呐喊,“姐夫,救命啊,杀人了……”
☆、118|过年
沈聪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松开手里的对联,朝屋里瞅了眼,大丫身子弱,喝奶都没多少力气,钱婶子说不足月出来的孩子都这样,前几个月费心养着,身子结实了就好,故而,大丫夜里反反复复起夜许多次才能安稳睡着,她一闹,邱艳不得不跟着醒。
他起床时,邱艳喂了奶和大丫继续躺下睡,邱蜜声音撕心裂肺如沸天震地,怕是会吓着大丫,想着,沈聪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爹,我出门瞧瞧。”
邱老爹哎了声,但看沈聪走两步停了下来,大过年的,清晨听人鬼哭狼嚎,邱老爹脸上不痛快,两步上前,看清来人后,微微变了脸色,叹气道,“我说谁大过年的不安生,你堂妹......”
“爹,我知晓怎么做,您回屋听听大丫是不是醒了,小孩子敏感,受不得惊吓。”提起大丫,沈聪目光柔和下来,低头,拉起袍子,用力的扯下一块,邱老爹想拦也拦不住,好好的衣衫,就这么缺了一角。
邱蜜见沈聪大步向他走来,心中大喜,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张嘴哭诉,嘴刚打开,下颚被人固住,嘴巴塞入一团青色的东西,邱蜜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望着满脸阴冷的沈聪,只觉遍体生寒。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着如此愚蠢,吵醒大丫睡觉,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给我滚。”话完,沈聪甩开邱蜜,眼底一片阴翳。
后边,追过来两名男子,方才看沈聪在,二人心存忌惮不敢上前,这会见沈聪不但不帮邱蜜,面露厌恶,不由得松了口气,左侧的男子粗鲁的拽着邱蜜头发往后边扯,嘴里骂骂咧咧,沈聪懒得理会,拍了拍手,仿若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嫌弃不已,掉头回院,看邱老爹站在门边,和里边的邱艳说着什么,屋里传来大丫细细的哭声。
沈聪快速洗了手,径直入了屋,眼神柔得能拧出水来,“大丫不哭。”
“小点声,她还要睡,外边谁来了?”迷迷糊糊的,邱艳没听出对方的声音。
“无关紧要的人,打发走了,天儿还早着,你和大丫再睡会儿,我和爹做好早饭叫你。”大丫睡在里侧,沈聪倾着身子盯着大丫看了许久,见她咧着嘴,呀呀呀哭好一会才停下,心疼不已,“你摸摸大丫后背有没有出汗。”孩子一哭,身上会出汗,像大丫这样捂着容易着凉,这些都是钱婶子说的,沈聪记得清清楚楚。
邱艳侧过身子,手轻轻探向大丫背后,衣衫湿了,朝沈聪道,“将大丫的汗巾子拿来,我给她垫垫。”
邱老爹在门口听着夫妻两说话,满脸欣慰,听声音,两人该是没有隔阂了,夫妻两过日子,磕磕绊绊在所难免,说开了就好,听屋里渐渐安静下来,邱老爹将剩下的对联贴上,看沈聪轻手轻脚的从屋里出来,小声解释邱蜜的事儿。
邱蜜想要和离,偷了夫家的银两,被人家追上门,邱蜜死不承认,估计因为这事儿才闹起来了。
“爹,二房的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邱蜜那种心思不轨的,帮她也是徒劳,家家户户靠着种地吃饭,存点银子不容易,邱蜜不管有什么下场都是咎由自取。”他听邱蜜喊叫声中说是对方要休妻,庄户人家娶个媳妇不容易,如果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谁愿意休妻后重新花钱娶?
邱老爹叹了口气,要他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邱蜜该好好过日子才是,和夫家撕破脸,坏了自己名声,回到青禾村,也是被大家指指点点,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邱蜜年纪小,看不清其中利害,被休回家的女人,又没有生过孩子,清白一点的人家都不愿意娶回家,“邱蜜不懂事,往后会后悔的,大丫醒了?”
“又睡了。”将最后一副对联贴上,沈聪和邱老爹去灶房弄饭菜,邱艳嫁给沈聪后,每年和邱老爹在灶房忙活的都是沈聪,反而邱艳空闲下来,沈聪生火做饭,邱老爹淘米,问起沈芸诺在夫家的情况,沈聪想起裴家的情形,如实和邱老爹说,“裴征态度强势,不会叫裴家人欺负阿诺的,初二就回了,爹如果想阿诺,初二与我们一道去杏山村,那天,阿诺和裴征都会过来。”
邱老爹对沈芸诺视如己出,沈聪念着他的好,故而才有此一说,“初二,照理说艳儿该回娘家,可阿诺和裴征回来,家里该有个人,大丫洗三那日,阿诺就惦记艳儿的身体,一年到头难得有说话的机会,我和艳儿商量着,初二先回家,待阿诺回了裴家,再过来住些时日。”
入冬后,通往镇上的山路会被冰封,赌场的债务收得差不多,过年到冰雪融化这段时日沈聪时间多的是,可以在青禾村多住些时日。
邱老爹舀水,手放在水里轻轻搅动,温声道,“阿诺嫁了人,在夫家铁定不如在自己娘家自在,她回来,你留她多住些日子才是,我在家里好好的,你和艳儿别担心,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回来就是。”
邱老爹明白沈聪的苦心,这个女婿,做什么都是面面俱到,他待艳儿好比什么都强,他一个人习惯了,不觉得孤独,青禾村人多,出门,到处是喧闹声,村里的人待他态度和善,想找个聊天的人十分容易。
邱老爹煮了一锅米饭,蒸了一笼馒头,中午弄些肉和菜就好。饭好了,邱老爹舀出来搁木盆里,洗了锅,叫沈聪继续添柴,炖骨头汤……
邱艳和大丫起床时,天已经大亮了,院子里堆着积雪,沈聪拿铲子铲出两条路,一条是堂屋通向大门的,一条是灶房通向大门,大丫睁着眼,邱艳指着外边的天色轻言细语道,“大丫,过年了......”
大丫来到世上的第一个年,邱老爹给了钱袋子,鼓鼓的,里边塞满了铜板,邱艳握在手里掂了掂,好笑道,“大丫才多大,爹给这么多钱,也不怕压着大丫了。”
邱老爹心情好,手转着吃饭的碗,和平日喝酒般举起来凑到嘴边,大笑道,“大丫是我第一个外孙,自然要多给点,等大丫长大了,只会给的更多,明年这会,大丫约莫咿咿呀呀学说话了。”
“大丫才满月呢,爹想的多了些,大丫平平安安就好。”邱艳将孩子递给沈聪,说了会话开始吃饭,屋里烧着炕,沈聪左手抱孩子,右手握着筷子,姿势熟练,一看就是习惯了的,邱老爹喝了两口粥,遗憾道,“可惜天还早着,不适合喝酒,否则,真想喝几杯。”
有了孩子,饭桌上明显比往年热络,邱老爹的话题从庄稼转到了孩子身上,以往关于邱艳的事儿许多都不记得了,然而这会儿看着大丫,以及又浮现出来,邱老爹好似陷入了回忆,面色有怅然有欣慰,邱艳和沈聪静静听着,不时接一两句话,其乐融融。
吃过饭,沈聪在灶房洗碗,不时探出个身子看向堂屋,外边天冷着,寒风刺骨,他担心邱艳抱着大丫出来吹了冷风,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外边瞄。
肖氏站在门口,低头搓着手,踟躇的望着灶房里身形高大的男子,大过年的,家家户户欢天喜地,二房却闹得不可开交,邱蜜被人带走了,她这个当娘的却没有法子,肖氏甚至不明白,从小乖巧懂事的邱蜜如何就坏了心,偷夫家的银钱不说,满嘴谎言,肖氏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到头来,一个儿子离家出走杳无音信,一个女儿养歪了性子,看上自己堂姐夫,结果也不会好了。
望着墙上大红的对联,肖氏忍不住鼻子发酸,年轻那会,她对邱老爹和邱艳嗤之以鼻,到头来,却要靠她们照顾,欠邱老爹的银子还有几年才还得清,小女儿出嫁,她引以为傲的两双儿女,最后留在身边的只剩下一个儿子,邱老爹生的是个闺女,女婿待他比亲生爹还孝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肖氏不得不承认,缺德事做多了,是会有报应的。
邱老爹去柴房抱柴火,出来时看肖氏站在门口走神,张口喊了声,“二嫂,你来了,快进屋里坐,艳儿和大丫在呢。”
如今日子过得顺遂,年轻时候的恩怨纠葛,邱老爹不想了,待肖氏的态度亲和许多,看肖氏没动,邱老爹朝堂屋喊了声,“艳儿,你二伯母来了。”
“四弟,我......”肖氏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脸色微红,支支吾吾道,“我过来看看大丫,清晨邱蜜过来,估计吵着她睡觉了吧。”沈聪不喜自己,邱蜜提出过来找沈聪帮忙时,肖氏反对过,沈聪对邱艳和邱老爹好,对邱家几房却不太喜欢,维持面上的和谐不过为了顾忌邱老爹的脸面,杏山村的沈家人,沈聪丝毫没给脸面,她笃定沈聪不会搭理邱蜜。
邱蜜不死心,闹着要过来,最终呢?不照样被人粗鲁的拎了回去。
邱艳将孩子放在堂屋西边的小床上,这是邱老爹特意找木匠为大丫打造的,说没来得及送去杏山村,逢她们回来过年,白天如果有人来的话,正好可以将大丫放在小床上。
“二伯母进屋坐吧。”邱艳站在门口,朝转过身盯着的沈聪咧嘴笑了笑,“大丫在堂屋睡着呢,你别担心。”
沈聪皱了皱眉,快速洗了碗筷,叫邱老爹看着火,走向堂屋道,“床没有垫子,睡着会不会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