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花衣闻声,偏头看向内室,似乎积为不悦,“不怕被人发现?”
“云王府的普通护卫,哪里拦得了我,我自有法子。”
云花衣显然是相信她的,突然坐下,喝起茶杯,“我哥哥虽然死了……不过,那日,谢谢你给我的人,也给你折了不少。”
“这么见外,可不像你。”
云花衣喝了一口茶,面色似乎好一点,只是目光里装着凉意,“我今日出门碰巧了老安王妃,正给她变相催婚呢。”
内室内人没人答话,只是好像气氛突然沉郁几分。
“我必须快,再过两日云花月就要回府,如今,因着哥哥之死,父亲对我……母亲又无暇再为我谋划,我只能靠自己。”云花衣又道,看了眼内室,突然将手中青瓷茶杯重重一推,“都怪云初这贱人,真希望她,尸骨无存。”
“那么高的悬崖,我之前去看过,不可能还会生还,所以,云二公子就算回来也没用,再多的人物也找不到,更何况,你不觉得,如果云初没死,回来看到她喜爱的丫头……那才过瘾吗?”
闻言,云花衣面上终于流过畅快的笑意,只是,下一瞬,又是一怔,“不过,还是可惜……”
“柳下惠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屋内再次传来声音。
云花衣突然定定的看着屋内,“你这是……夸奖……难道……”声音微一停顿,“你喜欢云楚。”
“怎么可能,我喜欢谁,你还不知道?”说这话时,声音的主人终于从内室走出来,身姿窈窕,五官一般,明明是女子,但是五官却颇有男子味道,一袭大红衣衫,妖娆又妩媚。
一双眼眸细细长长,咋一看,极其寻常,再一看,便觉眼眸幽深如深狱,更透着淡淡奢靡的意味,与浑身浓郁的邪戾之气结合在一起,让人看了莫名泛冷。
“我记得你以前可总在我面前说云楚如何好的。”云花衣看着女子冷笑。
女子却突然身子向前一侵,唇瓣擦着云花衣脸际而过,“现在,我喜欢你。”
云花衣豁然起身,神色一寒,“我没开玩笑。”
“你要我去勾引云楚?”女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云花衣,眸光里似乎有些受伤,“云楚不是个会为了女色折腰的男子,你是清楚的。”
云花衣却是双眸一寒,捂了捂脸上的疤痕,“所以,你要想办法……”云花衣说着,眼底寒笑耀耀,月光滑入,几多森然,然后,她继续道,“一个曾经集万千光环众相趋之若骛的青杰俊子一朝跌落淤泥,双腿残疾,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出现,温言软偎……”云花衣没说下去,可是女子却是倏然勾唇一笑,“虽不同母,到底同父,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啊,不过,你别忘了,云逸才百般算计,绳营狗苟,最后……”
“罗妖。”云花衣面然倏然一冷,打断女子的话,“死人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罗妖突然极其妖艳的一笑,“你放心,我会让你的脸好起来的。”
……
云楚坐在椅子上,云初的院子里。
奶娘正端着一盆水,从院子里一旁屋子里走出来。
看着盆子里猩红的血水,云楚本就不算红润的面色更是白了几分,“如何了?”
云楚这一问,奶娘本来积力克制好的情绪顿时一垮,眼眶一红,“怕是要等着小姐回来……”
“公子,去请了,还是……”这时,院子里,华落急步走了过来,看了眼院子里的情形,忙住了口,只是摇了摇头。
“那之前请的那些大夫也没有将解药调配出来?”云楚的面色不见好。
一旁奶娘见此,也算明白了些什么,抬手抚了抚眼睛,什么也没说,便端着盆下去了,小姐生死未明,知香又这样……
好不容易盼到二公子回来,可是,二公子的腿……
王妃若是在天有灵,都不得安生啊。
……
入夜。
山间的景色比之外面似乎更加葱郁,时不时传来一阵风夹着草丛低鸣,份外和谐。
只是,有人很不爽。
云初看着先她一步已坐至床榻的白木头,瞅了瞅屋外,尽量压低声音打商量,“喂,你是男子,你该惜怜弱小,就一个床榻,你让我睡哪里。”
白木头盘膝入定,闻言,紧闭的眼眸一睁,“我们是夫妻。”话落,又闭上眼,似乎在疗伤入定。
云初却呆在好里,几瞬都没恍过神来。
脑中始终在回荡着白木头的话,他们是夫妻,他们是夫妻……
“屁,那不过是……”
“小声点,小心我们被赶出去。”白木头突然打断云初的话,随后,看了眼地上那微薄的绵絮,“虽然我伤还没复,但是,好吧……”说话间,人已经朝那里走去,转而便躺了下去。
这……这么好说话?云初有些拿不准了,而且,照对方这语气,怎么好像,她强压弱男抢床榻的感脚。
“不要打我的主意,我不会喜欢你。”然而,白木头下一瞬飘来的话,瞬间让云初心中那微微一丝不自在,内疚,瞬间烟消云散。
自恋到极致就是这样的,她收起她方才心底那一丝丝一丁丁本来欲起的好意。
夜色清寂。
屋内无声。
云初翻了个身,她其实择床,不过,这山林间气息自然,看着简陋猎户家,被子虽无清沫之香,却自有阳光温躁之味,莫名助睡,只不过,又翻了个身,云初看了眼还坐在那里却似乎已经睡着了的白木头,眸光微闪,他会不会是想让她睡床睡得心安理得才……怎么可能?云初又很快推翻这个想法。
月光自简陋的粗质窗户透射进来,照在白木头的脸上,云初惊奇的发现,白木头,似乎,真的不那么黑了,身形似乎也瘦了不少,眉目间……
“白木头,讲个故事吧。”安静简陋的屋舍内,响起云初清灵的声音。
“什么故事。”白木头抬起头,竟难得的柔情。
云初恍思一瞬,“随便,太安静,有点睡不着。”
白木头细看云初良久,面上似乎别扭的闪过什么,随后,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响起,“很久以前,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夜里,家家窗门紧闭,厚雪覆盖,有一名小男孩披着硕大的风披风,走在堆满厚雪的的林间,他要走,他必须要找到一样娘亲吩咐的事情,他才可以回家,他走了很久……很久……”
“我说,能带点感情吗?”云初不满的打断白木头,“还有,小男孩几岁了?三岁?八岁?”。
白木头没吭声,于空气中瞟了眼正侧躲在床榻上的云初,声音却是轻了下来,更似呢喃,“五岁,五岁的小男孩走了很久,他看到了林中尽头一丝火光,更闻到了一丝烤鸡的香味,那里,有另一个小男孩……”白木头声音又是一顿,看一眼云初,“也是五岁,小男孩和他穿着一样华丽的服饰,可是,却蹲在地上咬着一只烤蕉的鸡腿。”
“你要吃吗?”他正看着,突然一名妇人走过来,她笑得很甜,很美,第一眼,小男孩就知道,她是个善良的人……”
白木头的声音突然顿住。
“咦,怎么不讲了,刚想夸你声音低沉有磁性呢。”
“不想对牛弹琴。”白木头说。
云初发誓,如果不是屋内幽暗光色下看白木头那般那般顺眼,她真会上前去掐死他,这死家伙,一天不打击她,不毒舌,就活不下去是吧。
算了,睡吧。
白木头眼看着云初翻了翻,也闭上了眼,可,虽闭着眼,耳目却更加清明,似乎还能感觉到床榻轻微的震颤以及独属于她清丽如兰的幽香,连山风都压不过,直蹿他鼻端,还有……之前搂过她腰际,那温软的秀发……
白木头突然睁开眼,随后往窗户处一瞟,看着裹着被子睡得纯熟,呼吸安然的云初,起身,飘过了屋子。
而白木头一走,“睡得纯熟”的云初眼眸睁开,清晰盈盈,哪里有丝毫睡意,下一瞬,被子一翻,同样跟了上去。
大半个时辰后。
跟丢了,是的,以她云初前世里那人人赞扬的跟踪技术,她竟然将一块木头给跟丢了。
好呀,这是回去的必经之处,我就不信你不回来。
云初坐在一条河边脱鞋子洗脚。
夜间的山风拂来,荡起河水涟漪衬月光,不知是月光凝碎了肌肤,还是肌肤美醉了月光。
白木头走至小河边时,便看到这一幕。
女子淡笑嬉水,肌肤柔嫩,纤细的小腿如玉般在水波流动下更泛着夺目的光泽,再往上,青丝垂下,肌肤如雪,唇瓣微扬,一袭精质的衣衫似乎也被她穿出了牡丹国秀。
她不兰心蕙质,却胜在真实,她不国色天香,却灿若春华,她不精致艳丽,却清丽脱俗,她……
“说吧,去哪里幽会了?”
云初突然偏头,看着远处所站不过一百米之远的白木头,轻笑又威胁。
白木头走近,目光直辣辣的落在云初光裸的小腿上,“女子不可在男子面前露足。”
“砌。”云初嗤之以鼻,“那我们还同住一屋呢。”云初的意思是,相较于同住一屋,我的睡相你都看到了,比起这看个小腿什么的,那是小乌见大乌。
可是,白木头的面色如常,可是耳根处不知想到什么,一片红晕攀升,美了青黛。
云初见白木头难得的没反驳,心情愉悦,偏头看着挺拔,面色一日日不似那般黑的男子,云初目光又落在那闪光光的河面上,心中突然一丝恶趣味闪过,不知道身体的皮肤是不是也这般黑呢,如果……
云初这般想,也这般做了,快速起身,将还在顾自想着什么的白木头用力一推。
“噗通。”水花四溅。
“跟我斗,输了,是姐让你,赢了,那是你没本事。”云初对着湖面道,看着湖水中扑腾的白木头,面上越发灿烂,“叫你丫的得意,叫你丫的优雅如仙姿,叫你丫的明明黑得跟炭,还拽得跟个神,叫你丫声音越来越好听……咦……”云初语声一顿,这厮动作慢下来,怎么没动静了。
河面上的涟漪也越来越小。
他不会,真不会水吧。
云初瞳孔猛然一缩,再一看,湖面那那丝雪白的衣裳都快飘没了。
“噗通。”下一瞬,云初二话不说,跳了下去。
御厨的水准,可不能死。
清澈的河水里,白木头紧闭着双眸,清晰的听到云初跳水的声音,听到她奋力朝自己扒拉来,甚至,感觉到她纤细的手擘圈过他的腰身,抓着他的衣襟。
他会水,很会,甚至他还早预料到云初欲以推他的动作,可是,就那么一瞬,脑子里想了很多,却终是没有躲。
“喂,白木头,你可别死啊。”云初用尽全力将白木头拉扯上岸,这么个人,看着挺瘦,却没曾想摸上去,还这般……
呸呸呸……
云初鄙夷自己一把,一边不停的拍打白木头的脸,一边在他胸口挤压。
暗处,路十抚额,抽搐,表示一点不担心主子的安全,只是,主子,你向来不喜生人,旁人勿近,可知现在你,在云初小姐的“蹂躙”下,春光外泄……
嗯,是的,高大上又毒舌的太子大人,雪白的衣衫因被水泡湿,此时紧着身上,显得盘骨朦胧,而且,因为云初的挤压,胸膛的衣衫又退下一点。
哦,路十不敢看。
路十一更是隐在暗处,面色惊悚,这还是那个高冷倨傲又禁欲的太子大人吗。
云初当然不知道暗处有人,也不知道暗处人的心思,她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御厨的水准啊,你可不能死了,而且……如果真是……
虽然,不可能……
哎,脑子乱,别死了就行。
可是弄了半天,白木头不但没有动静,面色反而更白。
天啊,不会一代英豪就这样死于她手吧,云初的目光突然定在白木头紧闭的唇上,那唇之前因着面色皮肤衬着也显得黑了些,可是此时被河水一泡,墨发衬着,越发红润晶莹,竟如桃瓣一蕊,唇形也趋于完美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