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拽着杨毅的手忽然放开,动作也变得小心起来,看着木舞,她忽然抿了抿唇,小声道,“你就是上次那个姐姐吧?那位先生的妻子?我们上次见过面的。”
杨毅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诧异的看着她,“你们认识。”
“哦。”木舞挽唇一笑,其实刚才她就已经认出她来了,只是上次见面她跟她爷爷在一起,长相温婉甜美,说话也是淑女到不行,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确实让人有点儿难以置信。
“我记得你。”
木舞温凉的脸上始终带有优雅温凉的笑意,跟她的青涩和焦躁形成巨大反差。
杨书玫惭愧的低下头,“姐姐好漂亮,上次没有来得及和你说上话就走了。”
木舞看了眼一旁一脸埋怨的杨毅,“你们是兄妹?”
“我是他姐。”
杨书玫笑嘻嘻的说了句,然后又狠狠瞪了眼那头的杨毅。
杨毅轻哼一声,余光瞥见欲走的林夏,赶忙拔腿追了过去。
木舞无奈的勾勾唇,温凉的目光静静打量着对面的女孩儿,年纪轻轻,小脸儿却已经出落得非常精致,身材也是亭亭玉立,明亮的大眼睛里是善良平和的光芒,虽然身上掩不住的飞横跋扈和年少轻狂,可是美好的人总是与众不同。
“姐姐和安先生已经结婚了,我听爷爷说过,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她个头还没有木舞高,微微仰着小脸儿,目光无比真诚。
木舞被她逗笑,“我从来不觉得你要打扰我们啊。”
“可是上次爷爷没搞清楚状况乱点鸳鸯,我感觉有点儿羞愧……”
杨书玫说着咬了咬下唇,“而且看到姐姐后就更觉得羞愧了,你那么知书达理,又聪明又有气质,长得还那么好看,而我不仅性格野蛮……装淑女都装不好,如果爷爷知道我这样一定又不高兴了……”
“你就是你啊。”
木舞淡笑着,柳眉柔和,毕竟是要做母亲的人,对于还未成熟的孩子总是不由自主的多一分耐心。
“你没必要去羡慕任何人,而且学着做淑女也是为了哄爷爷开心,说明你很孝顺和善良。总会有人喜欢真实的你,你现在还小,以后会遇到的。”
“谢谢姐姐安慰。”
杨书玫无奈的撇撇嘴,大道理听的多了,别看她现在礼貌懂事,其实小聪明多的是。
她忽然转头扫了眼四周,发现杨毅那臭小子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姐,我失陪一下啊!”
杨书玫最后非常豪情的丢下一句立马撒腿而去,木舞嘴角动了动,还真是亲姐弟啊,这一原形毕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
现场的另一角。
杨毅已经跟丢了匆匆离开的林夏,他有些无措的站在大厅中央,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却始终搜寻不到她的影子。
林夏站在洗手间的门边,偷偷回头瞥了一眼,发现他没有跟上来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从包里掏出手机,林夏打开通讯录,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郁凉的名字,干净的手指在屏幕前轻轻颤抖了两下,最终还是摁了拨通键。
手机响了不久便被接通,林夏没有出声,电话那头传来他熟悉冰冷的声音。
“喂?”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才开口,“是我。”
“有事吗?”
他的声音始终淡漠平静,声线里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澜,正是这种不冷不热,才最让她觉得崩溃。
林夏抿了抿唇,虽然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连,但是似乎每次碰到与他相关的事,她总是无法保持平静和围观的态度,遇见他恐怕是她最后悔的一件事,可是一切都已经覆水难收。
“我想问你。”她顿了顿,接着说,“你是不是把那块儿怀表捐赠了?今天我来拍卖会看见它作为拍品出现。”
“嗯。”
郁凉轻嗯一声,似乎不以为意,甚至毫不关心。
林夏皱了皱眉,“为什么?郁凉,我知道那块儿表对你有特殊的意义,你不是告诉过我吗?那块表儿是你亲生父亲送给你的,所以你从一出生就带着它,虽然你说过你恨你生父,恨他从一开始就抛弃了你们去和别人组建家庭,可是我知道,你在心里对他是有一种向往的,你是害怕打开那段禁忌……”
“你知道那个被他视为珍宝的女人和孩子是谁吗?”
郁凉冷笑一声将她打断,声音冷的让人发颤。
“你不了解的事情太多,林夏,别自以为是,你根本不懂我,不清楚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怎么不了解。”
林夏苦笑,眼泪不自觉的顺着脸庞滑落,“你就是一个无情的恶魔,一个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肯要的恶魔!”
郁凉冰凉的指尖顿了顿,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见她失控的声音传过来。
“你口口声声说你生父不配做一个男人和父亲,口口声声说他背信弃义负了你们母子,可是你呢?!你又何尝有过情?!你和他有什么区别?!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被你下了命令,就被你冷冰冰的抛弃!”
他眉头深锁,心脏的某个地方如同断裂了一般,堵的发疼。
林夏靠在墙上,后背顺着冰冷的墙壁自然滑落,她坐在地板上哭的泣不成声,电话被扔到一旁却没有挂断,郁凉听见她隐忍的撕心裂肺隔着听筒清晰的传来。
杨毅看见洗手间门口伸出来的一只银色高跟鞋,狐疑的往前走了两步,他尴尬的看了看四周,试探的叫了一句,“姐姐?”
“……”
没有人回应,只有隐隐约约的抽泣声传过来,杨毅瞥见一抹橙色的裙边,大脑嗡的一声,顾不了那么多,他两步跑过去,果然看见林夏瘫坐在地上,小脸儿梨花带雨的,可是似乎已经哭的没有了声音。
“姐你怎么了?”
杨毅束手无措的站在那里,紧皱着眉头看着她。
林夏狠狠抹了一把泪,凌厉的目光扫向他,冷声道,“谁是你姐?我有名字!”
呃……
杨毅尴尬的挠了挠头,抿唇问道,“那你叫……”
“林夏!”
林夏掷地有声,哭红的眼圈已经把眼妆晕了一大片,杨毅澄澈的目光里充满了心疼,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她就是一副撕心裂肺的模样,虽然那天她喝的酩酊大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能够清晰看见她眸底隐藏的悲伤。
那一刻他就觉得,这个女孩一定是有故事的,他很想去靠近她,去了解她,然后理解她的心疼,再把她保护起来。
“我送你回去吧。”
杨毅将她扶起来,可是林夏刚刚站稳就甩开他的手,兀自往前走。
杨毅很快跟过去,连忙将她的身子扶稳,不厌其烦的问道,“我送你吧,你喝了酒开车不方便,而且你一个女孩子,我怕大晚上会被人欺负。”
“……”
林夏忽然抬头看他,不知为什么,鼻尖蓦然一酸,她没有说话。
杨毅得到默许,露出一个阳光的招牌笑容。
到了车前,他细心的为林夏打开车门,甚至连安全带都帮忙系好,那是她和郁凉在一起相处时从来不会得到的关怀和照顾。
感觉到车子缓缓启动,林夏缩了缩身子,偏头看向窗户时才发现自己哭的如此狼狈。
杨毅却毫不在意,他嘴角噙着笑,干净澄明,目光认真的直视前方。
半晌他才忽然看向瑟缩在副驾驶座上的林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林夏……我这么叫你可以吗?”
“……”
林夏动了动胳膊,没有说话。
杨毅扬了扬唇角,兀自说道,“那就是可以了,对了,你家地址是哪里啊,前面就要到分叉路口了。”
“前面左拐。”
林夏淡淡的,语气不冷不热,目光始终都没有看向他。
杨毅听话的调转方向盘,又突然想起什么,开始找话题打破沉默。
“今天拍卖会上,看样子你好像很喜欢那块怀表,每次举牌手笔似乎都不小呢,呵呵。”
他傻笑着,“如果我现在已经继承爷爷的公司就好了,那我一定会把它拍下来送给你。”
“……”
林夏忽然转过头,沉寂的目光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她不傻,也过了天真懵懂的年纪,这个男孩儿对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向自己示好,或者可以说是示爱。
可是他太年轻了,年轻到给不了自己想要的安全感。
车窗外的路灯随着车子的前进而疯狂倒退,林夏眸底被照亮的光忽然一瞬间暗了下去。她是不是已经失去了被爱的资格,又或者,已经失去了相爱的能力?
……
晚上。
木舞躺在床上寝食难安,她抬眼望了望挂钟上的时间,自己回来已经整整三小时了,凌晨两点,公司的事情再忙他也该下班了吧?
拍卖会结束时他看她太累就叫左修提前把自己送回来了,说公司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所以可能回来晚点儿,可是都已经这个时间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木舞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可是打了两三遍都没有人接,她有点儿慌了。
咔嚓!
门突然被拧开,木舞吓得往床脚一缩,她抬眸望过去,男人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脱了身上的外套挂在衣架上,白色衬衫下肌理分明的身材若隐若现。
木舞皱了皱眉,张口就问,“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泡妞了。”
男人轻笑一声,忽然坐到床边,清俊的脸刚刚靠近木舞就别开了。
酒味儿直冲冲的窜进鼻腔里,木舞皱眉道,“离我远点儿。”
男人挑了挑眉,虽然喝了酒,可是一点儿没醉,意识倒是清醒的过分。
“那我先去洗个澡。”
他起身要走,却被木舞一把拽了手腕儿,她把他的袖口凑到鼻子跟前,和小狗一样嗅了嗅。
男人眸底柔软,看她那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你还信不过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