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匣子合上,打开床帐,就见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守在床边,傅新桐轻咳了一声,画屏就上前问道: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儿?”
春桃习惯性怼画屏:“呸,姑娘能有什么事儿,就你话多。”
画屏也不和她计较,接过了傅新桐递来的珍珠宝匣子,傅新桐对她比了比下巴:“放起来吧,里面银票我都收掉了,明儿再去母亲那里要一些好了。”
“呃?姑娘要钱做什么?”画屏谨慎的问道。
春桃还是不给她面子:“姑娘要钱自然有用,你问东问西的才奇怪呢。”
“你!”画屏对春桃怒目相对。
被连续怼了两回,画屏就是好脾气也受不了了,傅新桐看着她们,不禁暗自抿嘴笑了笑,两个丫头的性格还是没变,画屏冷静聪明,小心谨慎,春桃野心勃勃,活力四射,想起来上一世她俩的命运,傅新桐的目光不禁落在了越发艳丽的春桃身上,如果春桃上一世不是那么蠢的话,也许会是一个对付袁欣纯的得力干将。
第十三章
第13章
傅新桐一整个晚上都在考虑今后该怎么做,二房如今士气如虹,一直到傅庆昭中状元之前,可以说都没有什么致命的大事发生,她仔细回想上一世,二房之所以那么快衰败的原因,其中一个与她父母的性格有关,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二房当时没有能力独立出来,说白了,就是没有余钱。
所以,傅新桐为什么会那样怨愤蔡嬷嬷,当初若非蔡嬷嬷落井下石,在二房落难之时,卷走了萧氏大部分的钱,二房也不至于穷困潦倒到那副田地,傅新桐记得很清楚,当时府中上下对二房中之人,全都避之唯恐不及,也就只有大夫人余氏和几个小家出来的,曾经和萧氏有过交往的寒门夫人时常来照应一二,可二房实在跌的太惨,就算大夫人有心相帮,二房却还是没有能站起来。
若是二房当时能拿出应对的银钱,不在府中颜面尽失,将人心全都失去,可能结果也会有所改变,至少如果有钱的话,父亲那样风雅的人,就不需要亲自走上商贾之道,就算是毁了容貌,可凭他的才学,就算没有了远大前程,也是有鸿儒大硕与他相交的,若是有余钱打点,入个编修馆,做些文书编撰之类的职务也未必就不能够。
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钱’字在作祟。
她怀揣着心思,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昨天忙了一天,头发也没来得及梳理,今年她是十一岁,也是仗着父母宠爱,才能这样随性,看着镜中的自己,人比花娇的年纪,无论怎么看都好看,傅新桐算是傅家容貌最为出色的那个,当时韩进臣松口同意娶她,可能也是看中了她的三分颜色吧,只可惜,她生来带着傲,原以为是一段求过来的美好姻缘,可谁知去了韩家才知道,哪里有什么美好,韩进臣才名在外,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傅新桐看穿他之后,便拒绝与他亲近,夫妻间原本就没有的感情变得更加凝滞,这也是两人成亲八年都没有孩子的原因,现在想想,傅新桐真是庆幸自己当年的坚持,若非如此,她给韩进臣生下一儿半女来,对她来说也是耻辱和牵挂。
春桃有一双巧手,替傅新桐梳了一个清丽的元宝髻,周边细心的围了一圈傅新桐最喜欢的米粒珍珠,这样的打扮既不张扬,也不失礼,大大方方的。
其实,傅新桐一直觉得春桃伺候的还算尽心,只是她一张明艳动人的脸上从来就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当她爬上韩进臣床,被抬做妾侍的时候,傅新桐并没有感觉生气,是春桃她自己做贼心虚,从此之后不敢再在傅新桐面前抬头,主仆离心,直至她被袁欣纯害死。
“姑娘觉得这样好看吗?”
春桃凑到傅新桐脸边,亲密的与她说话。春桃这样甜美的长相,想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那是相当亮眼的,叫人很难拒绝。
傅新桐噙着微笑,将镜中的自己左右看了看,满意的点头:“好看,春桃的手艺真不错。”
受了夸奖,春桃单纯无邪的笑了起来,画屏整理完床铺过来,对傅新桐问道:“姑娘,那些……银票就放在枕头底下?要不要收起来?”
傅新桐愣了愣,然后才摇头:“不用了,给我全放到荷包里去,我带在身边。”
画屏惊讶:“啊?荷包里放那么多银票吗?会不会……”
虽然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但傅新桐也能够明白的,画屏是个谨慎的性子,一直都能给傅新桐很好的建议,只可惜嫁人嫁的早了,没在傅新桐身边伺候太久。
“不会不会,你照做就是,我会当心的。”
傅新桐心情不错,对两个丫鬟也是满怀欣慰,说话语气温柔信任,这也是她在韩家历练八年之后的结果,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一定要守规矩,主人是主人的规矩,仆婢是仆婢的规矩,因为规矩,所以人被分了三六九,可这又是何必呢,人创造了规矩,可最后却成了规矩的奴隶,太可悲了。
历经一世,她对身边的人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忠诚,其次才是人品和能力。只要能做到对她忠诚,那么她便也能做到以诚相待。
傅新桐从梳妆台前站起来,画屏将她今天要穿的衣裳取了过来,是一件荷叶领的粉蝶百褶裙,看起来十分跳脱鲜艳,傅新桐下意识摇头:
“太花了,这件不好。”
画屏和春桃看了一眼,画屏道:“这不是姑娘最喜欢的颜色?又是新的,如何不好?”
傅新桐没法和她们解释一个内心年龄三十多岁的女人,不想穿那么花哨的心情,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自己去了衣橱前,将她的衣裳全部看了一遍,颜色普遍都是这样的鲜艳,傅新桐很勉强,挑了件绾色的云纹襦裙,拿出来递给画屏:
“穿这件。”
画屏将粉蝶裙放下,接过绾色襦裙,在傅新桐身前比了两下,才纠结说道:“姑娘,这颜色太老气了,不衬您。”
傅新桐坚持:“衬的衬的,就穿这个。”
心里盘算着,一定要找个时候,将衣橱里的衣裳全都换掉,换成老成持重些的颜色,这样才不会让她这个伪少女觉得不好意思。
换好了衣裳,傅新桐正要去主院,不速之客就来了。
傅星落模样滑稽的闯入傅新桐的房间,吓了两个婢女一跳,傅星落不管不顾来到傅新桐身前,不等傅新桐发问,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敢情他这怪模怪样,是因为怀里揣着个纸包啊。
“福鼎楼的鲜肉包子,刚出炉的。”
傅星落一边说,一边将纸包送到傅新桐面前打开,果真里面躺着四个白白胖胖,热气腾腾的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傅新桐眼前一亮:“真是福鼎楼的吗?福鼎楼不是……”
几年前关了嘛……
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傅新桐抚着心口暗道好险,幸好傅星落大大咧咧,根本没注意到自家妹子的奇怪动作,兴致勃勃的指着包子说道:
“快吃呀,凉了就没这么松软了。”
傅新桐才不和他客气,拿了一只张口就咬,肉香在房间内弥漫出一种叫做幸福的味道,春桃和画屏动了动,傅星落看见她们就将纸包也递了过去:“喏,怎么不拿,今儿倒和我客气起来了?”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看了看没空说话,直点头的傅新桐,才对傅星落行了个礼,高兴的各自取了一只。
纸包里还剩一个,傅星落对傅新桐递去个眼色询问她还要不要了,傅新桐摇头,福鼎楼的包子比一个成年男人的拳头都大,吃一个下肚就饱了,哪里还能吃第二个,傅星落嘿嘿一笑,拿起了剩下的那个,将傅新桐梳妆台前的另一把椅子拉到傅新桐对面坐下,兄妹俩,外带两个丫鬟,就那么在房间里啃起了包子,其乐融融。
“我可都听说了,你昨儿把蔡嬷嬷给赶走了?是不是以讹传讹,蔡嬷嬷是娘的心腹,平日里就算咱们多说她几句,娘都要护着的,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说服娘的?”
为这事儿,傅星落昨儿一晚上都没睡好,要不是怕扰了妹子休息,他昨儿晚上就来问了。
傅新桐满足的咬下一大口肉,这味道她真的是好多年都没有吃到了,心里可美得很,傅星落等不到回答,用脚尖推了推她的脚,傅新桐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