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渊笑了笑,“这些我会处理,你在家里等着我去提亲就好。”
周围还有许多护卫呢,再说肖宴就站在旁边,萧央脸上微微发热,觉得再说下去,也不知道他还要说出什么来,就说:“我要回去了。”
重渊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才略点头,柔声道:“有什么事就让夷则告诉我。”
萧央嘴上乖巧的应了,心里却忍不住腹谤,这回出门她还没带着夷则呢,她做什么、与什么人说话了,他不也全都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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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观山阁时,天已经完全睛了,夕阳光从庑廊檐下大片大片的洒进来,海棠树旁积了个浅浅的水洼,上面飘着些米分白的花瓣。
知道萧央回来,萧玠就派丫头过来请萧央去书房说话,那丫头道:“老爷听五姑娘说姑娘跟什么陆大太太去主神山了,又下那么大的雨,担忧的很……姑娘再不回来,老爷就要亲自接您去了……”
虽然没有直接淋着雨,但身上也是潮湿黏腻的,萧央就道:“你告诉父亲,说我换身衣裳再过去。”
那丫头应了是回去复话。
萧央洗漱过后,换了件白地淡米分的长身褙子,牙白色挑线裙,只梳了个简直的发髻,戴了支嵌着圆滚滚珍珠的发簪,小脸白皙莹润。
白氏端了刚煮的姜茶过来,道:“姑娘趁热喝一些,祛祛寒气。”
萧央闻着就皱眉,勉强喝了,对白氏道:“我看父亲这两天有些伤寒似的,你再装一些,我给父亲送过去。”
萧央带着抱石去萧玠的院子,萧玠的院子素来清静,今日倒是奇怪了,一进门就听见许多人说话的声音。
槅扇和窗户都四开着,萧央突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萧玠与人在书房说话时,向来都是闭门关窗的,商议事情时,有些话自然是不能让他人知道的,但今日却像是故意要让人知道似的……
萧央脚步下意识的就顿了一下,里面的声音清晰的传出来,“……咱们的职责就是督察百官,摄政王如今权势滔天,置百姓于不顾,构陷贤良,竟生生逼死了张士安张大人!萧大人如今若还一味龟缩,我卫某耻于与你同朝为官!”
萧玠声音听不出起伏,“卫大人言语之间未免太过偏激,更何况此事尚没有结论,事实如何也不能单凭卫大人的一面之词……”
萧央紧抿着唇,这位卫大人十分有名,她一个闺阁女子都听闻过他的大名,他单名一个阶字,口舌很利,先帝还在时,先帝最宠贵妃,他就敢将贵妃娘家从上到下骂个遍,将先帝气得屡次要杀他泄愤,他倒也不怕,还是挺着脖子想骂谁就骂谁。
这时就听另一个声音略显平稳的响起,“有张大人亲笔所写的血书在,若萧大人有所怀疑,可请人验证是否为张大人的笔迹。若萧大人还觉得证据不够,那我倒是想问一问萧大人,萧大人可有证据证明此事与摄政王无关?”
萧玠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众位大人想做什么,萧某无权置喙,但萧某却觉得此事尚有疑问。”
卫阶立刻就道:“萧大人这般维护摄政王,看来坊间传闻摄政王要求娶萧大人之女是真的了。”他嘲讽道:“也难怪,萧大人要攀上摄政王了,哪里还会将我等放在眼里?只怕等我们走后,萧大人立刻就会将今日我等所言一一回禀摄政王了!到时摄政王害我等如害张大人一般时,萧大人便称心如意了吧!”
萧玠脸色微沉,言官最喜欢的手段便是联名上谏,不管事实究竟如何,能骂的先骂够了再说!反正是众臣一起骂的,谁也不能拿他们如何。而萧玠也是言官,此事他若是置身事外了,以后在同僚之间只怕就难相处了……
但摄政王……他的小姑娘好像是愿意嫁的,虽然他还是有些动摇,但已经倾向于同意这门亲事了。
卫阶说什么,他只做没听见,这些言官说的话,再难听他都听过,这些还不算什么,就走出来,站到庑廊上吩咐小厮,“沏壶君山银针来,卫大人定然口渴了。”
这时才看到萧央,纤细的女孩儿脸色发白,知道她应该是都听去了,伸手叫她过来,宽慰道:“都是朝政上的事,你不用害怕。”
萧央摇了摇头,她不是害怕,怪不得萧玠要将门窗都大开着,闭门在书房中讨论也会被锦衣卫探知了,还不如就这般大大方方的任听。
卫阶看到一个小姑娘过来,十三四岁的样子,模样清媚,长得柔柔细细的,跟萧玠在庑廊下说话,就知道这应该是萧玠那个要与摄政王定亲的女孩儿了。
他踱了两步出来,捋了捋胡须,说:“萧大人,这就是你那女孩儿吧,依我看嫁个举人秀才的什么不行,只要用功读书,你这女孩儿嫁过去相夫教子,伺候公婆,这才是贤妻的作为,萧大人也是教了女孩儿《女诫》《女训》的吧,还是不要总想着一步登天的好。”
萧玠的怒气这才忍不住了,这些人说他什么他都是不在意的,但这般说他女孩儿他可是不会忍的,就要开口顶回去。
这时萧央屈身一礼,静静道:“小女早就听闻卫大人之名,今日一见果不负其名。小女若是没记错,卫大人家也有一女,卫小姐想要嫁给自己中了秀才的表哥,卫大人却说什么也不许,还说寒酸秀才,您的女儿自然不屑嫁之。”
卫阶脸上一寒,向来只有他说别人的份,谁若是说了他,他必要十倍还回去,还是这么一个带着稚气的小姑娘,他笑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该安份守己待在房里才是,闲话太过没的坏了名声。”
萧央笑了笑,“卫大人的心胸,小女今日领教了。”
卫阶表情僵冷,他不怕萧央还嘴,不管她说什么,他总有话顶回去就是了,但她这般清淡的一句却噎得他说不出什么来,他与一个小姑娘计较,无论对错,都是他心胸狭隘了。
萧玠这才淡淡笑道:“小女年纪尚小,性子又直了些,卫大人不要见怪。”
卫阶冷着脸没说什么,几位大人见萧玠今日不肯表态,便也都告辞了。
萧央让抱石将姜茶拿过来,对萧玠道:“我看父亲好像有些伤寒,您趁热喝一些,总有些用处的。”
萧玠将下人都遣出去,才带着萧央进了书房,如今跟摄政王定亲确实不是好时机,他虽然不是那趋利避害之人,却也不愿意害了女儿的一辈子,况且他总是担心女儿嫁过去会受委屈,凭萧府的势力,他是无法给女儿撑腰的。
他微皱着眉,忧心忡忡的,“阿央,不如定亲的事再往后推一推,如今朝廷不稳……况且你还太小了。”听摄政王的意思,是想定亲之后就准备成亲的,并不打算等阿央十五岁及笄之后,他本就觉得时间太赶了,不怎么愿意,再加上他还有顾虑。
窗外起了淡淡薄雾,虽然才下过雨,可还是很热的样子,萧央鼻尖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觉得心口里也热得不行,想吃碗冰碗子,却不能吃,只好忍着。
重渊还跟她说明天要来提亲呢,让她等着他……
见女孩儿不说话,萧玠心里有一丝不舒服,总觉得这女孩儿是开始向着重渊了,要成了别人的了。又想起重渊的话,重渊若真的决心要娶,他不情愿也是没法抵挡的,“我再跟你祖母商量商量,也写信问问你母亲的意思。”
想了想,又宽慰她,“昌阳口这件事对摄政王虽然会有影响,却也不会动摇他的根本,况且此事我觉得另有隐情,你不必担心。”
萧央点点头,如今才觉得徐安道厉害,造势成这样,即便日后查出来此事与重渊无关,只怕也没人相信了,反而会觉得重渊是以势压人,说什么的都会有。
她什么都做不了,帮不上他什么,可也不想在他有难处之时,急着与他撇清干系。
回到观山阁也一直没有睡好,第二天起来时就听说郑国公夫人来了,正在寿安堂与萧老夫人说话呢。
萧央开始还愣了一下,郑国公祖上可是随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几辈下来子孙都十分出息,郑国公夫人更是有名的福缘深厚,一般人家可请不动她。她怎么会来找萧老夫人说话了?
接着看白氏喜气洋洋的进来给她梳洗,笑着说:“姑娘今日可不能再打扮的太素净了,一会儿去老夫人那里,得穿着喜庆庄重些才好。”
她这才反应过来,郑国公夫人是来提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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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老夫人一点儿都不敢怠慢,吩咐丫头沏茶端点心,亲热的拉着郑国公夫人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