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绣得专注,不忍心打扰你,你方才是在绣什么?”秦昭好奇地朝她身后张望。
秦依依脸色潮红, 不想给他看到,但是一想到一会儿还是要让他带给表哥,只能拿出来,小声道:“我绣得不好,大哥你可别笑话我。”
这是一个蓝色的荷包,一看就是给男人用的,荷包的右下角绣了一对鸳鸯,小巧精致,左上方挂着一轮圆月,皎洁的月色下,一对鸳鸯正在柔情蜜意地戏水玩耍。
秦昭一眼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打趣道:“若我是表哥,收到这个荷包,一定会想办法来见你一面的。”
“大哥!”秦依依红着脸嘟囔道,“你胡说什么呢!”
“我哪有胡说?”秦昭笑了笑,把从楚骞那里听来的告诉她道,“我听说表哥如今在朝中,深得皇上喜爱,他所提的一些谏言,十有八.九都被皇上直接用了,现在在朝中,除了李相,就属表哥的谏言最有用,连曹丞相都比不上。”
“真的吗?”听说皇上喜欢表哥,秦依依很高兴。
“当然是真的。”秦昭拿着荷包道,“这个我就不还给你了,等下我去齐王府,直接给你带过去。对了,娘有事找你,你若是有空,就去一趟娘那里。”
“好,我现在就去找娘。”秦依依下了床,穿好鞋,又把封好的信交给秦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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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下了雨,老太太的腿疾又犯了,躺在床上疼得厉害,再加上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在忧心孙女的亲事,吃不下也睡不好,病势一上来,整个人就明显地瘦了一圈。
老太太病着,怕把病气过给孩子们,不让孙辈们去她的院子转悠,就连元哥儿和也被素娘带着回了原来住的地方。秦依依在门口遇到了刚从芳泽苑回来的傅容,关切地问道:“娘,祖母可好?”
“好倒是还好,就是疼,大夫给她配了止疼的药,刚刚喝下已经睡了。”傅容牵着女儿进屋,留下一干丫鬟在门外伺候。
“娘找我来有什么事吗?”秦依依贴心地替傅容拍掉打在肩上的雨珠。
不知不觉女儿已经长得跟自己一般高了,傅容抓住她瞎忙活的手,笑道:“来,跟娘进来,娘有东西要给你。”
秦依依好奇地跟她进了内室,只见傅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两指粗的长方形小木盒,木盒看起来很精致,秦依依知道里面是什么,前世成亲之前,娘也把这个给她了。
娘告诉她,里面放的是一枚簪子,那是她出嫁前她的娘特地找人替她打造的。娘还说,当时京城里还有另外一位夫人也看上了图中的同一枚簪子。由于这枚簪子打造起来比较繁琐,原本首饰铺的老板只想打造一枚的,可见两位夫人都十分想要,细问之后得知她们都是为了用它给女儿当嫁妆,巧合的是,两位姑娘成亲的日子还在同一日,于是老板决定破例为她们多做一枚一模一样的来。
傅容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放着那枚簪子。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秦依依还是很喜欢,半真半假地问道:“娘,这是……”
傅容道:“这是娘出嫁前你外祖母给娘的,娘现在将它送给你,依依看喜欢吗?”
“喜欢。”秦依依点头,等傅容替她戴上,又将簪子的来历说了一遍,秦依依伏到她的怀里,轻声道,“谢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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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月圆之夜,秦府一家人难得坐在一起吃饭,晚饭吃到一半,下人过来禀报,说将军府派人送来了中秋贺礼。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望向秦依依,却见秦依依神色如常,仿佛没听到似的,低着头仔细地挑着鱼刺。
秦穆吩咐下人暂且收下,至于怎么处置,是否需要回礼,只字未提,而关于秦依依和江景焱的婚事,大家也什么都没说。
吃完饭,秦老太太身体不适先回了房,留下一众晚辈们赏月闲聊。秦依依陪元哥儿玩了一会儿,连月饼都没吃上,就被秦昭喊到了一旁。秦昭告诉她楚离差人送了礼物给她,现在就放在她的院子里,秦依依一听高兴坏了,再也顾不上吃月饼,和秦穆傅容辞别后,匆匆往会赶。
秦桑听说表哥给姐姐准备了礼物,好奇想要跟姐姐一起去看,却被秦昭拦住了。秦昭一边哄着元哥儿让他找桑儿姐姐玩,一边暗示秦桑今晚别那么早回去。
秦桑过了年也要十五了,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了,眨了眨眼睛,很快就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姐姐和表哥那么久没见,要想让姐姐开心,哪有什么礼物能够比得上表哥亲自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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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黑灯瞎火的连盏灯笼都没有点,小桃和绿儿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秦依依心觉有异,但也没有多想,一心只想快点回房看表哥给她送了什么礼物。才走到一半,突然院子两边火光大盛,十几条躲在黑暗中的人影纷纷往院门外散去。
秦依依被吓了一跳,可是很快她的眼眶就湿了,表哥是还把她当小孩子吗?居然找来了只有过年时才有的烟火放给她看。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今夜的这些烟火,却是她这辈子看到最好看的。
“表哥。”短暂的光亮后,秦依依对着黑漆漆的院子唤了一声,她知道,他一定来了。
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却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个人在靠近,秦依依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许久未曾接触到的熟悉的气息顿时盈满了她的感官,秦依依吸吸鼻子,又哭又笑地转身,牢牢地抱住他。
“表哥,我好想你。”离别太久,重逢又来得太突然,秦依依多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他不松手。
“我也是。”楚离低下头,脸贴着她的脸,久违的柔软让他忍不住蹭了蹭。
秦依依被他蹭地有点痒,又不舍得躲开:“表哥你怎么突然就来了?”
“前几日我收到你绣的荷包了。”楚离看着她笑,“你上面绣的鸳鸯和月亮是什么意思?”
鸳鸯还能有什么意思啊……秦依依羞赧地低下头,正好注意到他腰间有个鼓鼓的东西,伸手一摸,果然是她绣的荷包。
“难道你不是想告诉我,中秋这夜想要我陪你一起赏月吗?”
咦?秦依依茫然地抬头,她当时是真的没想到这层意思,虽然那时候她也很想见他,可……
想到自己在荷包上绣的图,一轮圆月下的一对鸳鸯,可不正是他说的这个意思吗?
秦依依不想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双眼亮晶晶地瞧着他:“所以你就来了?”
“嗯。”
月光很亮,渐渐适应了黑暗后,楚离借着月色打量眼前的人儿。许久不见,她似乎瘦了一圈,脸上的肉少了,下巴削尖了,本就纤瘦的腰现在几乎他一只手就能握住。
楚离怜惜地吻着她,没有深入,只是在她的唇上浅浅地摩挲了两下,随后炙热的唇沿着她的脸颊慢慢地吻上去,眼睛、额头,最后在她的鼻尖上点了点。
“依依……”楚离正准备说些什么,余光突然瞥见她头上戴的簪子,眼神一顿,“你这簪子,是从哪里来的?”
秦依依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美滋滋道:“是娘前几日送给我的,我戴着好看吗?”
楚离无意地点点头,目光依旧停留簪子上,语气难掩激动:“依依,你能不能拿下来给我看看?”
看?秦依依不知道表哥竟然还会对簪子有兴趣,不过他既然开口,秦依依就取了下来。她看到楚离接着那枚簪子后,眼底似乎多了些什么,有惊喜,有伤心,有恐惧,还有悲痛。
一时间,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底飞快地流转,秦依依终于意识到这枚簪子对表哥来说可能并不是一枚普通的簪子那么简单。那么,是他想到了什么吗?
“表哥,你怎么了?”秦依依有些着急的问。
“你刚才说,这枚簪子是姑母给你的?”楚离不答反问。
秦依依疑惑地点头。
楚离追问:“那你知道姑母是如何得到这枚簪子的吗?”这是他母妃的簪子,他不会认错,当初来秦府就是为了这枚簪子,想不到竟然一直都在傅容那里。
可是,母妃的簪子,怎么会到了傅容的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呐~你们要的二更来了~~~不出意外下章或者下下章表哥就能和皇帝爹相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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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秦依依将从娘那里听来的簪子的来历告诉了楚离, 说完, 见他皱眉不语,不由问道:“表哥, 这枚簪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你确定吗?这是姑母的嫁妆, 而不是……从别的地方得来的?”听了秦依依的话,楚离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人有一枚和他母妃一模一样的簪子, 这实在是太巧了。
“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秦依依并非觉得楚离不相信她,而是听表哥的语气,他似乎从前见过同样的簪子,难道表哥是把娘给她的簪子误以为他从前见过的簪子了吗?那个簪子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表哥看到之后反应会如此大?
楚离拿着簪子,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娘,从前也有这样的一枚簪子。”
表哥的娘……
秦依依突然想到了什么,本想脱口而出的表舅母三个字硬生生地被她咽了下去。
月色下, 楚离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为难道:“依依,这枚簪子能不能先借我几日?”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秦依依解释这件事,这枚簪子母妃以前一直带着,父皇一定记得,有了它, 他才能证明他的身份,这也是为什么他当初会来秦家的原因。他入朝已有半年,父皇至今没有认出他, 光凭他的几句话,父皇一定不会相信他就是楚冀,可一旦有了母妃的东西,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好啊,表哥想要就拿去吧。”秦依依想都没想就回答。
楚离意外:“你……”
没等他继续往下说,秦依依挽住他的手臂道:“表哥,我们都快半年没见了,难道你都没有别的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吗?”
她似乎对他想要簪子做什么一点兴趣也没有,可楚离看得出来,刚才她问他簪子好不好看的时候,她分明是很喜欢这枚簪子。楚离心里既感动又惊讶,收起了簪子,抬起她的下巴,低头抵着她的额头问道:“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唔……就说说你这几个月都做了什么吧……”其实她更想听点别的,只是她不好意思开口。
他这几个月做了什么,他们经常通信,她怎么会不知道?楚离听出了她的言外之音,在她轻声的低呼下,横抱起她走进了她的屋子,有些话,还是回房以后说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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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
王和按照江景焱的吩咐将中秋贺礼送去秦府后,便回来复命。
“秦家收下了以后,还有没有说别的什么话?”中秋将士们也放了假,这几日不用去军营,江景焱正在拟成亲那日需要宴请的宾客名单。
王和是个老实人,听了他的问话,答道:“没有了,贺礼是秦府的管家收下的,他说秦老爷已经知道了。”
江景焱皱了皱眉,他从小就是孤儿,过节该有什么礼数其实并不了解,今日一早,若不是管家提醒他是否要给未来的岳父岳母准备一份贺礼,他也不可能特地差人去送。可秦家不一样,商人最懂的应该就是礼尚往来,哪怕只是表面客套的,秦家没有想到给他们女儿的未婚夫准备贺礼也就算了,就连他送去后,也没有一份半份的回礼?
江景焱不太相信,又确认了一遍,王和还是说秦府没有让他带回来任何东西。
江景焱眸色渐冷:“那齐王府和楚府呢?秦家可有送贺礼过去?”
王和尴尬道:“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不过属下去的时候,听看门的下人说,这几日来秦府拜访的人有很多,所以需要先问清楚我的身份,进去询问秦老爷后,才能收下贺礼。”
这么看来,秦府并不是没有准备回礼,而是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江景焱顿时没了继续拟名单的兴趣,烦躁地将拟了一半的名单合上,随手丢到一边,又听王和道:“将军,还有一件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江景焱最不喜欢有人跟他拐弯抹角地说话了,声音蓦地提高了些。
王和垂首道:“属下离开秦府之前,看到有一个和楚大人背影很相似的人进了秦府,但是属下没看到那人的正脸,因此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楚大人。”
“楚离?”江景焱猛地站起来问。
王和点头道:“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本将军问你,你当真看到他进了秦府?”江景焱厉声问。
前段时日他一直派人暗中盯着秦府和楚府,生怕秦家答应成亲的事只是幌子,但后来听回禀的人说秦依依和楚离自那日后果真再也没有见过面,他才撤回了那些人。可今日,楚离又去秦府做什么?就算今日是中秋,楚离又是傅容的侄子,可他为何白日不去,偏偏要挑天黑了才去?
江景焱沉下脸,王和看到他铁青的脸色,暗怪自己嘴快多事,秦家的姑娘和楚离曾经订过亲的事,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而再过几个月,那位秦姑娘马上就要变成将军夫人了,将军现在知道了这事,万一将来对夫人生出疑心冷落了她该如何是好?
就在王和思考要不要说他看错了的时候,江景焱却突然开口:“明日你再去一趟秦府,告诉秦老爷和秦夫人,前些天我收到了皇上的圣旨,下个月要去边城巡视,此去可能需要半年的光景,这样的话,我与秦姑娘的婚期就会受到影响,因此,我决定将我和秦姑娘的婚期提前到下月初,等我们成了亲,我会带夫人一起去边城,让秦家尽早做好准备。”
嘉禾帝前几日确实和他提了此事,但顾及到他的婚期,并没有要他一定亲自去,派几名副将去巡视也行。原本江景焱也并不想去的,可经此一事,他不想再拖了,等成了亲,他就把秦依依带离京城,再找个借口留在那里,过个三年五载再回来,到时候等他和秦依依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就不信她不会乖乖地留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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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果然如江景焱吩咐的那样,一早就去了秦府,将江景焱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秦穆和傅容。
秦穆闻言脸色一变,不可置信道:“这是将军亲口说的?”
“是。”王和笑道,“此乃喜事,将军近几月一直在筹备,秦老爷和夫人无需担忧,就算日子提前,在大礼上,将军也不会怠慢秦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