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魏老听不懂植物说话,但毕竟是从小养起来的,多少也能通过感知明白它的意思,顿时气的抖了抖胡子。
祁昭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被魏老一瞥,干咳一声岔开了话题:“老师,我这几日看书,有几处不懂的地方,想问问您。”
他声音里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去,魏老听着,胡子又一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现在的小崽子们真是越来越糟心。”
话说得很嫌弃,可人还是上前打开了内室的门,看向祁昭:“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祁昭在背后偷偷一笑,抬脚跟了进去。
……
进内室的时候外面天还亮着,出来却已经见了暮色。
魏老风尘仆仆回来,还没休息就来了植木堂,这会儿看着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
白垣不知在门外等了多久,见他们出来,走上前唤了一声:“魏老。”
他看着像是有话想对魏老说,祁昭不想多掺和,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拱手道:“老师,我先回去了,您记着早些休息。”
“你等等。”魏舟木唤住他,转身从角落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裹,“你回去的时候帮我把这个给林长老送去……你认识他的住处么?”
祁昭还没说话,边上白垣开了口:“魏老,我可以同他一起去。”
他之前还是和魏老有话说的模样,现在却又这么说,魏舟木手一顿,没接他的话,只看着祁昭。
祁昭确实不认识林长老的住处,也不惧怕白垣会使什么手段,就点了点头:“我们一起去就是。”
听他这么说,魏舟木这才松了口:“那就麻烦白垣了。”
白垣微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了祁昭身边,二人向魏老告了别,一起出了植木堂。
林长老的住处在城东。
若想过去,首先要穿过整条雅金街。
祁昭没什么心思理会白垣,抱着蛇纹木走在前面,白垣难得没像从前一样出言挑衅,沉默的跟在后面。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雅金街,边上的店铺已经开了,摆摊的人也不少,人最多的地方是卖糖人的摊子,祁昭上次没见着,现在看着有点好奇,上前买了一串,还没来得及吃,突然听到身后‘当啷’一声,而后就是白垣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们能不能看着点儿?!”
祁昭回过头,看到地上落着一块被打翻了的砚台,白垣衣服下摆被它染黑了一块,墨色在素净布料上分外惹眼。
砚台的主人是在边上卖笔墨纸砚的两名青年,分别穿着玄白二色的衣袍,其中的白衣青年站在那边,神情有些无措,连连道歉。
祁昭看着他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记起青年正是那日在灵植店外偷偷看过他的人。
他看着就是脾气很好的模样,不停道着歉,白垣却不吃他这套,挥开他的手:“秦初,你离我远点,每天跟个废人在一起,你自己不在乎,可我怕沾了晦气!”
说着,他瞥向秦初身后的黑衣青年,眼里的不屑一览无余。
黑衣青年沉默低着头,明明是在最好的年纪,浑身气息却犹如迟暮老人,边上白衣青年被气得红了眼:“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白垣冷笑一声,“这晚景城上下,谁不知道戚誉是个血脉受损的废人?要我说,既然已经是废人了,安安心心待在家就是了,何必出来碍眼。”
这话说的太过分,祁昭皱了皱眉,见白垣还要说话,在他之前先出开了口:“白垣,再不走,林长老那边恐怕就要等急了。”
秦初这时候才看到到祁昭,不由一愣,眼神闪了闪。
白垣嘲讽的看了他一眼,抬脚把脚边的砚台踢到一边,头也不回朝前走去。祁昭把砚台捡起来放好回他们的摊子上,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将东西送到林长老住处,出来时已经是晚上。
祁昭没和白垣一起回去,独自抱着蛇纹木不紧不慢朝城主府方向走,快要出雅金街的时候,在街口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是秦初。
秦初似乎是在等他,目光瞥到他后便快步走了过来,也不吭声,只抿唇静静站着,眼睛却慢慢红了。
祁昭最见不得人红眼睛,一慌:“你怎……”
之后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秦初突然伸手死死握住了他的衣袖,声音沙哑开了口。
“祁先生,我想请你……帮戚誉修复血脉!”
作者有话要说:
谢城主:“这章没我,不开心。”
孟然然:“这章也没我,不开心。”
小黄鸡:“虽然这章也没我,但是至少我出现在了提要里,开心哈哈哈!”
第15章 第15次不正经
秦初声音哑到不像话,手指紧紧抓着祁昭的衣袖,快要哭出来一般。
祁昭也很无措,试着挣了挣,没挣开,刚要说话,看到秦初抬起头,嗓音嘶哑开了口:“祁先生,我知道你能修复灵植脉络,修士血脉与灵植脉络几乎相同,求你试一试!”
祁昭一惊,下意识抱着蛇纹木后退一步:“你在说什么?”
蛇纹木身上光泽骤起,枝叶微微蜷缩,做出攻击的姿态。
秦初没有避让,继续说:“灵植店的赤火草,我之前在荒芜之城的白桥下见过,那时候它脉络尽毁,被你捡回去后却恢复如初,所以,你一定可以。”
祁昭皱了皱眉:“你是在用这件事威胁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怀里的蛇纹木身上的光更亮了一层,探出来的枝叶上隐约出现了闪着寒光的刺。
“无论你愿不愿意帮戚誉修复血脉,我都不会说出去。”秦初摇头,手指攒紧,眼里隐约见了水光,声音也哽咽了起来,“可我真的特别想让戚誉好起来,他是特别好的人,怎么能被别人那么说?!”
祁昭看着他泛红的眼圈,垂手摸了摸蛇纹木的叶子,没说话。
秦初说他不会说出去,祁昭其实是信的,人的好坏他向来看的清楚,秦初若是想要威胁他,当初在灵植店的时候大可以做,何必等到现在。
见祁昭不说话,秦初慌了:“祁先生……”
话说出三个字,之后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红着眼睛看着祈昭。
他是脸皮薄的人,如果不是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不会用这样的姿态求人。
祁昭本就心软,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到底是狠不下心,低头想了一会儿,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说:“我只能先试一下,但不一定能好。”
这对秦初来说已经足够惊喜了。
“祁先生,你答应了?”
祁昭点了点头,抬眼看了下天色,又看了一眼因为喜悦更加无措的秦初,道:“现在也不算太晚,你带我去看看,如果可以最好,不能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好。”秦初胡乱擦了擦眼角的水渍,人往边上一错。
“祁先生,请跟我来。”
秦初的家就在雅金街边上。
屋子不大,四周摆放的东西却很用心,窗台上放着亲手做的木花瓶和一支花,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日子过得很用心。
祁昭跟着秦初进去,内室点了一盏灯,戚誉提笔坐在小案后写字,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目光温暖又柔软:“回来了。”
看到祁昭,他愣了一下:“这是?”
秦初走过去,伸手将边上的披风拿起来搭在他身上,才说:“这是祁先生……我对你说过的。”
戚誉顿了顿,起身朝祁昭拱了拱手:“祁先生。”
祁昭被他们弄的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你的事,方才秦初已经对我说了,但我也只能试一试,有无用处只能看造化。”
“早已经没有指望的事,如今有了些盼头,总是好的。”戚誉神色和声音都很平静,“即便好不了,总归也和现在一样,习惯就好了。”
这样的人,若不是血脉受损,想来是个人物。
这么想着,祁昭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手指搭在他手腕,将灵力探进去看了看,戚誉血脉确实受损极为严重,破碎中还有着断层,看着要比他之前见过的灵植脉络复杂的多。
想了想,祁昭小心移出一缕灵力,沿着戚誉的筋脉缓缓渡了进去,淡白色的灵力在破碎的地方慢慢游走,融进裂缝,瞬间被吸了进去,祁昭一点点的操纵着,半晌,看到那里的裂缝渐渐融合了起来。
不多,但至少有用。
祁昭眼里闪过惊喜,灵力朝着更深的地方渡了过去,越往深,裂纹就越大,继续修复了三处裂纹后,祁昭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灵力控制也渐渐不稳。
在彻底要控制不住之前,祁昭手腕,将灵力慢慢撤了出来。
见他收了手,秦初站在边上,眼巴巴问:“怎么样了?”
祁昭笑着和戚誉对视一眼,戚誉看着秦初,眼里尽是细碎的光,这样的眼神足够说明一切,秦初一顿,眼眶几乎在瞬间便红了。
这次是高兴的。
“我一次能修复的并不多,按着戚誉血脉的受损程度,彻底好起来至少需要半月,以后我每天会来一次,直到他好。”
“祁先生,多谢。”秦初看着他,话说的很真心。
祁昭嗯了一声,笑眯眯承了他的谢,抱起蛇纹木站了起来:“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不用送了。”
说罢,他朝他们挥挥手,转身出了门,外面天已经彻底暗了,路都有些看不清,祁昭勉强走了几步,最终决定回去向秦初借盏灯。
敲了敲门,却没人应。
祁昭等了一会儿,里面没人出来,门倒是被风吹开了,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走了进去,内室门没关,祁昭走过去:“秦初,我来……”
之后的话在看到眼前抱在一起亲吻的秦初和戚誉的时候戛然而止。
祁昭:“……”
祁昭的直男心,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
这晚,祁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应当从始至终都是懵着的状态。
他回城主府的时候,谢慎正抱着小黄鸡沿着青石路散步,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快步走了过来:“怎么了?”
祁昭目光呆滞,喃喃道:“我的面前仿佛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嗯?”
小黄鸡跟着他仰头:“啾啾啾。”
祁昭的意识被小鸡崽的叫声唤了回来,看了一眼,伸手将谢慎怀里的小黄鸡抱过来撸了一把绒毛,这才缓了下来,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