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挺骄傲自己孙子的,但眼看着太后要跑题,康亲王老福晋还是把话题拉回来,她还有些事情要说呢。
“对了,太后您不知道那拉家那位格格,皇上有什么安排吗?“
太后一听这话,倒是明白了康亲王老福晋话里的意思,瞪大了眼睛,很直截了当的问道,“听你话里意思,谁看上了她不成?”
康亲王老福晋心里汗了一下,心说就算是谁看上了,也不能直说啊,便含糊道,“也不是,听说那位格格挺不错的,就是脾气稍微有点娇蛮?想来是因为这个缘故,皇上觉得她不够稳重?”
太后却没想那么多,呵呵笑道,“哪里是这个缘故,你不知道这里面的缘故,是有人嫉妒乱传的话而已。说实话,那丫头我也见过两次,并不是爱说话爱闹的那种,就是年纪太小了点,才十三呢。”
太后都这么说了,看来是真的了,康亲王老福晋算是放下心来了。因为她也算是看着安良贝勒长大的,自然关心。
“那拉家的格格看来是真不错,也不知道哪家有福得了去”
“皇上这倒是没说,反正那孩子年纪还小,三年后再选看也可以。”对于康熙没有定论的事情,太后还是很谨慎的。
“说起来,除了椿泰,安良那小子也要太后费心给挑个好媳妇,他是年纪也不小了,该娶媳妇了。”
“安良?”太后觉得这个名挺熟的,不过还是有些迷茫。
康亲王老福晋见太后这样子,也挺无奈的,要说同是蒙古来的,孝庄文皇后何等的聪慧过人,太后怎么就没沾染到孝庄文皇后一点灵气呢?
“是杰书的侄孙,阿尔岱的孙子,现袭着贝勒那个,因为父母都去了,守了好几年孝,刚出孝没多久,现在都好二十了。”
“那可真要抓紧了。”二十岁搁在现代都还不能登记结婚,在清代那可真是大龄剩男了。
“不知道安良贝勒想要个什么的媳妇?”太后作为一个整日无事的中老年妇女,还是很喜欢给人做媒的。
“小孩子家家不懂事,想要个生得好的呢。”康亲王老福晋笑道,“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家里现在也没什么人,也还是要个大家出身的姑娘,也好帮他管下家里。”
“这个倒也不算难事。”太后答应了,“我回头跟皇上商量一下看看。”
康亲王老福晋点点头,再看一眼太后若有所思的表情,放心了。纵然这种事不能明着提,她暗示的也挺清楚了。
先是提了那拉家的那位格格,问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提到不知道哪家有福气,接着就提起了安良贝勒要娶妻的事,再然后再强调了一下,大家族出身,足够美貌,应该没有什么差错了。
该说的事情都说了,也说了挺久了,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康亲王老福晋也就告辞了。
回到了康亲王府,康亲王杰书正好在家,问起来宫中的事情,康亲王老福晋笑道。
“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安良那件事,太后答应帮着关说了,不过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康亲王杰书笑道,“那就好,今儿劳累母亲了。”
老福晋笑道,“劳累倒不劳累,再说这成亲娶媳妇可是大事,就算是拼着累,我也不能不管啊。倒是你,现在好好休养才是真的,这些年在战场上拼杀,可辛苦你了。”
“儿子不辛苦,倒是母亲在家里操劳了。”杰书道。
“哪里及的上我的儿沙场杀敌,那可是刀口舔血啊。”康亲王老福晋想起来那些日子,还是有些心悸,“每回你一上战场,我就害怕啊。”
这一对儿虽然不是亲生母子,但是康亲王老福晋亲生子早逝,康亲王杰书的生母也早逝,也算是相依为命,感情很好。
这一会儿,母子两个就互相道起辛苦了,还是康亲王老福晋看着饭点儿了,才住了这忆苦思甜大会。康亲王想了想趁着高兴,又把府里几个阿哥格格叫来陪老福晋一起吃饭。
除了椿泰,其他人都是庶出的,加上不论外表文武出身都不如椿泰,在府里不算得宠,难得和康亲王母子一起吃饭,岂有不奉承的。
总之,康亲王府一片和乐融融。
☆、土包子淑慧
除开晕车这种让人头疼的事情,淑慧这一天过的也很愉快。先是在昌宁庵里吃了一顿美味的素菜,她们庵里别的素菜做的也就是尚好,唯有那腌渍的小萝卜味道真是奇好,鲜美清脆,微酸微甜口感极好,惹得淑慧吃了一碟又要了一碟。
然后又去大感恩寺上香,看着宝相庄严的佛祖,淑慧既没有求钱财,也没求姻缘,求的是能够回家,此间虽乐,并非吾乡啊。
“若佛祖有灵,望保佑我能回家,或者能给我指条回家的路也行啊。”
淑慧拜得很虔诚,香油钱也给的挺大方的,知客僧见此,又笑着对康姨娘道,“夫人和小姐要不要来求个签,我们庙里的签一向很准呢。”
淑慧对此可有可无,她相信命运的存在,但是总不能因为命运存在,就不努力了啊。但是康姨娘对此倒是很感兴趣,拉着淑慧要去。
“反正都来了,就求一下签吧,老爷和太太最近又很愁,说不准也能得些启示呢。”
淑慧一听,倒也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反正来都来了,求个签也不费事呢,兴许,还能得到一点契机?
于是两人就去了偏殿抽签,康姨娘在和尚指点下,虔诚的摇了摇签筒,先得了一支签。康姨娘不识字,拿给淑慧看,只见签上写的天时久雨又开晴,临从枯木又逢春;昔是进身求谋望,残花又妆一番新。
淑慧虽然不是很懂,但也看得是苦尽甘来的意思,解签的和尚也是这么说的,说康姨娘儿女有出息,后福尽在后头,直说的康姨娘脸上笑逐颜开。
淑慧自己虽然不怎么热衷,倒也摇了摇,摇出了一支竹签来。她看去,发现是一首常何荐马周,渺渺前途事可疑,石中藏玉有谁知,一朝良匠分明剖始觉其中碧玉奇。
这个典故她倒是不知道了,不过看着也不算是下签?
问了和尚才知道,这是个中中签,和尚讲了一大堆,也不过是静待时机,自有碧玉见天之时罢了。
淑慧听了也不以为意,倒是康姨娘有些低落,看来三小姐这次的婚事是彻底不成了。
要说康姨娘和淑慧有多深的感情自然是骗人的。
不过一则康姨娘和淑慧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都是不爱生事的,总有些情分在,二嘛,如果淑慧的婚事不如意,法喀夫妻俩肯定心情不好,这夫妻俩心情不好,整个家里的日子都不好过,再者,如果淑慧能嫁个好的,家里父兄也能得益,她儿子是庶出,虽然不可能越过二少爷云林,可多少能沾着些好处。
淑慧看康姨娘这样失望,反而宽慰了她两句,“这签也不错嘛,按照签文来讲,说我也算是块碧玉嘛。”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哪里来的土包子,这么自卖自夸真是可笑!”
淑慧转过头,发现是个陌生少妇,正站在不远处笑嘻嘻的指着她。
少妇穿着打扮倒是不错的,穿着水粉色百蝶穿花罗裙,上身罩着一件水蓝绸子滚月白边绣莲花短旗装外袍,梳着两把头,左边发上戴着金簪宝石翡翠花钿,还插着一支银镶嵌东珠蝴蝶钗,钗下面还缀着着两排八颗珍珠儿,右边则是一排三支翠玉叶红玛瑙牡丹小簪,耳上倒不是满族妇女常见的三刀六洞,而是只有一对耳坠儿,却是赤金镶嵌红宝蝴蝶坠儿,下面还缀着三排碎珠子。
这满头的珠宝,淑慧看着都替她沉得难受,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嘛。淑慧这回出来为了方便,也为了减负,只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浅紫色绸子旗装,头上也只戴着一朵紫色绒花,相较于这位少妇,那倒是真土包子了。
不过这位少妇虽然戴了满身的珠宝,看着金光闪耀的,人却生的白皙娇俏,也就是二十来岁,相貌十分娇媚动人,一双眼睛尤其灵动,就是眉宇间似乎有些骄矜之色。
淑慧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懒得跟这种人吵,一看就是一副暴发户or公主病的模样,索性装没听到,翻了个白眼,直接就要走人。
康姨娘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看淑慧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还是没说话,跟着淑慧要出去,不想那位少妇身边的丫环也不是省事的,指着淑慧就道。
“你们走什么走?没听到我们夫人说话吗?”
淑慧也无语了,这是什么人啊,自己语出不逊,别人没计较了,这还上赶着找来了?没事想被抽啊?
“你家夫人?”淑慧也不给这群人什么面子了,嗤笑了一下到,“你确定她是个夫人?!”
她特特重读了夫人二字,那少妇脸色一下就变了,先是红后是白,尖声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你自己心里明白。”淑慧很想耸耸肩,不过想想这是清朝,只好把耸肩换成了摊手,微微笑道,“看你穿着也是富贵人家,又是旗装,问题满族女儿嫁人前都是一耳三钳齐全的,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连康姨娘也是一耳三钳,整整齐齐呢。
淑慧这话刮得那少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确实不是正室,只是她比正室还要得宠的多,家里人都直接称她为夫人,没想到被个小丫头给直接揭破打了脸。
此时大报恩寺人也不算少了,淑慧也不想继续纠缠,自己和康姨娘只带了几个人,对方足有十几个人拥簇那个少妇,于是又冲了少妇笑了笑。
“好了,你这位夫人大概没话要说了,我也要走了!”
少妇被淑慧特意加重的夫人两字给气的不轻,可又没什么办法,浑身发抖的看着淑慧走了方才吩咐下人。
“去,快去打听一下那臭丫头是哪来的?!我要活撕了她!”
其实淑慧也在打听这个骄横的少妇的来历,知客僧倒是没对淑慧隐瞒,对方浩浩荡荡的这么来,也没法子隐瞒。
“是佟公爷家三爷的女眷,至于是哪位,那就不是小僧能知道的了。”
佟公爷家的老三是哪个?连佟公爷是哪个淑慧都不怎么清楚,怎么可能知道他三儿子是哪位?
倒是康姨娘脸色有点沉重,叹了口气道,“大约是隆科多大人家的,我也听说他有位小妾得宠异常,不想竟这般骄纵。”
这下淑慧倒是明白了,佟国维她是听说过的,佟家确实势大,隆科多拜室友看甄嬛传时候瞄过两眼,似乎也有点印象,只记得雍正时候好像是倒霉了的?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太过担心嘛。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了自己实在太天真,眼下才康熙三十四年,康熙在位六十年,还有二十六年呢!
☆、嘤嘤嘤
康熙因为幼年丧父丧母,对于母族佟家那真是好的没话说,康熙他大舅佟国纲康熙二十九年又阵亡了,对于他二舅佟国维那更是优容厚待,因此佟家势力极大,佟半朝可不是空口说说。
隆科多是佟国维的三子,但因上面两个哥哥已经夭亡,他现在实际上是佟国维的长子,又是康熙的亲表弟,因此康熙二十七年就升了一等侍卫,没多久就升了副都统领兼着銮仪使。
那可是七年前了,隆科多那时候才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淑慧她爹法喀现在也是副都统,可那是两年前升的,淑慧是幼女,法喀也已经年近四十了。
淑慧回城路上,听康姨娘科普了半天,也有点郁闷了,“希望这位隆科多大人别因为一个妾室和我们置气。”
“看隆大人那位妾室的模样,回去怕是一定会告状的,不过i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嘛,难道还会因为一个妾室跟我们那拉家置气不成?“
康姨娘安慰淑慧道,她虽然也是个妾,倒也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妾室骄横的人家也不是没有,不过妾毕竟是妾,佟家是大家子,妾不是能在台面上的人物。
淑慧心里也这么觉得,再得宠也不过是一妾室耳,又不是康熙的小妾。
不过出于慎重起见,她还是下了命令,不让人在外面乱说,横竖今天带出来了的人少,跟进庙里的就俩心腹丫环,想要压下消息一点不难。
至于庙里,淑慧更不担心会泄露自己的身份,自己可没对和尚们说自己是谁,就连香油册子上写的也是魏氏……
于是,隆科多那位爱妾四儿就没打听到淑慧一行人的行踪,心里憋气的不得了,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心中暗暗发狠,该干什么去干什么去了。
她这次是因为怀孕,想来烧香抽签求子的,谁料到签还没抽就丢了一回脸不说,抽了签也显示这次不是儿子,而是个女儿,心中更是烦躁不堪。
回到了佟家,四儿就捧着心口皱着小眉毛喊心口疼,肚子疼,这会儿她早已经雀占鸠巢,早把人家原配给踩在脚下手,家里为她独尊,一群人顿时忙乱起来。
还有人去禀报了隆科多,唬的隆科多放下公事从衙门跑回家,谁想四儿原本还只是仰卧在美人榻上,见隆科多小跑过来,却一扭身,连个正脸都不给隆科多了。
隆科多见她这样子,都快急死了,“我的心肝小肉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哼!”四儿被隆科多推了一把,倒是转过身来了,也不起身,只皱了皱精致的眉头,发出了个鼻音。
隆科多和四儿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人勾搭成奸孩子都有了,“这模样是生气了?再怎么样还有爷我呢?谁得罪了你?我帮你出气!”
问题就是不知道是谁得罪的她啊!四儿心中郁闷,还是撒娇卖乖的跟隆科多说了事情经过,“奴家被人嘲笑了呢,说我不是正室,一看就是小妾得势。”
四儿口才是很好的,不然也不能把隆科多哄得团团转,以至于宠妾灭妻,总之她是把淑慧说的各种恶形恶状,也不提是自己是先招惹的别人。
“我知道我身份上不了台面,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然后四儿就开始嘤嘤嘤。
隆科多这一听还得了,立刻怒发冲冠了,便叫人去查,但是当人上香的那么多,一时哪里查得到?
隆科多回来想对四儿说这事算了,可惜抵挡不了四儿的嘤嘤嘤,饶是赔上了好几套头面首饰,还是没得了四儿的松口,便继续追查下去,又在大报恩寺那里派人蹲守追查。
隆科多和四儿这回大概注定是做白工了,淑慧因为碰上了那么奇葩的一件事,打定主意不再去大报恩寺了,也免得再冤家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