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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虚惊一场。
    她捏着老黄的两腮,严肃教育了它一顿:“不要乱叫,知道了吗?”
    他俩大眼瞪小眼,江怀雅觉得它的眼神非常安静而真诚,慢慢松开了它。
    一放手。
    老黄:“汪——!”
    知道了!
    聂非池终于注意到了窗外的动静,换了一杯热咖啡,握着杯耳回到窗边。
    一望,那一人一狗不知在玩什么游戏。
    江怀雅教训完了狗,一抬头,发现他倚在窗边,静静地望着这里。
    聂非池发现她的目光,默默抬起杯子,低头抿了一口。
    月色孤峭。
    江怀雅连老黄什么时候从她脚边溜走了都没察觉,一低头,地面上只剩几根金色的狗毛。
    她在绿化带里东翻西找,没一会儿,手机的亮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聂非池发来一条消息——
    “不上来?”
    这邀约也太露骨了。江怀雅在夜风里一个哆嗦,不敢回头,怕他还在背后观望,于是蹲着回了消息:“你疯啦?”
    他又问:“你坐在底下干什么?”
    江怀雅心道这是她家小区的长椅,公共设施,她还不能坐了?
    然而比起回答这个问题,她觉得上一个也不算什么了。
    鬼使神差地,她发了条消息过去:“……你家有饭吃吗?”
    聂非池已经回到了书桌边。
    虽然是假期,但年底的报告还没弄好,他一边按几下键盘,一边保持手机通讯。看到这一条,不禁莞尔。
    ——没吃晚饭?
    他把这条打好,又删掉。觉得这是显然的。
    ——没有热食。
    父母都在外出差,他晚上赶工作,在外面吃完了才回的家,仔细想想冰箱里除了寥寥一些原材料,只有三明治之类的半加工冷食。
    江怀雅在草丛里蹲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回头。妈的,窗边空空荡荡,他早就不在那儿了。她揉揉双腿起来,长时间的神经麻痹让她早就忘了自己原本蹲下去是为了什么。
    只有手里的手机用冰凉的金属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我可以给你做。”他说。
    ☆、第40章
    “我可以给你做。”他说。
    江怀雅的心像被蝎尾轻蛰了一下,泛起一片酥`麻。
    她反反复复看着这六个字,忽然失去了能力。
    突然有点读不懂他了。
    江怀雅迟迟没有回复。聂非池搁下工作,提前下楼去看了眼冰箱。还好,虽然东西不太多,但还有阿姨留下的一小块肉和一些蔬菜,给她做一份简单的宵夜应该够用了。他试了试这些东西的新鲜度,确保都还能吃,才去看她的回复。
    江怀雅只给了四个字:“不用了吧……”
    一串省略号,欲拒还迎,隔着屏幕也分辨不出她是害羞还是委婉地回绝。
    聂非池合上冰箱门,恒温四度的透明灯在他面前熄灭。
    她好像特别抗拒跟他独处。
    原本以为她拒绝他的感情却还要他的照顾是最过分的事,没想到还有更过分的。她就这么半途而废了,甚至跟他渐行渐远,渐渐变得生分。
    换到从前,她想蹭饭的时候大约会直接牵着狗上来敲门。
    真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朝秦暮楚。
    正这时,门口传来一声隐约的狗吠。
    他留神听,好像还有爪子抓挠大门的声音。
    聂非池出去开门,果然跃进来一只老黄。
    连狗都比她长情,许久没见他,一见面就撒起了欢。
    江怀雅寻寻觅觅,终于在不远处听到了老黄的叫声。好巧不巧,居然就在聂非池家正门的方向。
    她硬着头皮绕过去,正看见他穿着单薄的衬衣,身畔蹲着一只通敌的狗。
    聂非池安抚着躁动的老黄,说:“它好像有点饿了。”
    他们是怎么看出一只动物饿不饿的?江怀雅觉得可能是自己才疏学浅,恍恍惚惚道:“哦,那我得赶紧带它回家。”
    聂非池屈膝半蹲着,闻声皱了皱眉,把狗牵了进去:“这里也有。”
    “……”
    江怀雅直挺挺站在门口,有种被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悲怆感。
    天子还是一条狗。
    她跟进去,一边换拖鞋,一边看他给老黄倒狗粮。那包装跟江潮平时喂的一模一样,估计是他放在这儿的。可见她不在上海的时候,江潮连人带狗来聂家蹭过多少次饭。
    这个画面温馨和谐,显得她都有些多余。
    江怀雅没事做,溜达着溜达着……就打开了他家冰箱。
    聂非池回过头,正瞧见她像条偷鱼的猫似的,往冰箱里左张右望。他于是走过去,帮她扶住冰箱门,说:“东西比较少,回来之后没买过。”
    江怀雅猛然听见头顶的声音,吓得一转身,后脑勺不幸磕到冰箱门,被弹进了他怀里。他的衣服很薄,用胸膛感受了下她五官的棱角。江怀雅好像是撞懵了,一时没来得及抬头,耳朵压在他锁骨上,这具身躯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心跳声,全在耳畔。
    她心里却满是负罪感。
    聂非池问:“家里没开伙?”
    她倏地弹开:“我家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人做饭,厨房是摆设。我爸天天带江潮出去鬼混。”
    不像他。他父母都是很会生活的人,母亲闲暇时会做手工烘焙,江怀雅至今觉得谢阿姨做的绿茶酥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至于他父亲也是一手好厨艺,只是很少下厨罢了。
    如果家庭模式也像房子那样有“样板房”,他家简直可以去做范本。
    但她从来没见过聂非池下厨,也觉得这跟他的形象不太相符。
    聂非池见她愣着,瞥了眼她的脑袋:“旧伤复发了?”
    被他这么一问,江怀雅真觉得有点儿,揉揉后脑勺说:“有点晕。”
    聂非池在她的发间顺了两遍,没摸到肿包,才说:“能走路吗?”
    “嗯。”
    “那过去休息一会儿,我帮你煮宵夜。”他说完,把冰箱门打开,从里面拿蔬菜。
    江怀雅将信将疑地让开:“你会做菜?”
    他拿着一颗洋葱,眼神像端详一管试剂,左右翻动两下:“学这个又不难。”
    原来是学的……她算小白鼠。
    江怀雅觉得当小白鼠让她更心安理得,毕竟是冒着生命风险当试验品,才不是恬不知耻地来蹭饭吃。她一边在心里自欺欺人,一边歪在沙发上逗狗。
    聂非池进了厨房就没再出来。江怀雅等了十来分钟,觉得一个人的光阴过得太漫长,过去偷瞄两眼。刚走到门口,就被他发现了。
    他做菜不爱系围裙,一件干干净净的衬衣,像误入了油烟之地。
    “好了。”聂非池回头看她一眼,神情居然有丝赧然。
    他关掉火,把碗端上餐桌。冰箱里的材料太少了,做什么都左支右绌,他干脆煮了一碗面,面不多,放了很多浇头。
    江怀雅坐在空荡荡的餐桌边,一个人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抬眼瞟他:“你不吃吗?”
    “嗯?”
    “吃饭这种事不适合一个人做。”江怀雅一本正经地说,“我中午还陪你吃了一顿呢。要不是那样,我晚上才不会吃不下。”
    她用筷子戳戳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聂非池倒是真拉开椅子坐下了,只是一直没动静,想必是只做了她这一碗。
    “以后陪你吃。”他笑了笑,“只要你想,以后每顿都陪你吃。”
    江怀雅抱着碗,怔住了。
    直到热气渐渐穿透皮肤,她才惊觉烫手,把碗赶忙搁下。
    她两手捏着耳朵吹凉,手上的滚烫却不及心里,怎么也吹不凉。
    人一辈子不就是吃饭睡觉。那个每天出现在你餐桌上的人,也是陪伴你一生的人。
    蒸汽拂在她脸上,她的心一阵一阵抽紧,低下头吃第一口,竟然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聂非池察言观色,问:“不好吃?”
    她赶忙往嘴里又拨了几口。她其实很挑食,这碗面里有很多她平时从来不碰的佐料,可是放在这里却不难忍受,算不上相得益彰,但足够满足她饥饿时的味蕾。
    “还好。”江怀雅赶紧卖个乖,牵出一个笑容,“你跟谁学的,你的痴情小学妹吗?”
    学妹和师妹是南北方的两种叫法,在江怀雅这里分得很开。每当她喊小师妹的时候,指的一定是小念,如果喊学妹,那就是黎乔娜没差。
    她总是四处漂泊,将各地的语词一起划入自己的语言系统里。
    聂非池竟也渐渐习惯她这样混乱的代称,心领神会:“你说黎乔娜?”
    江怀雅没点头,也不知道自己在掩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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