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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任宙远无法在家里干等消息,别说“安逸”这个笔名,就算是其他几个,都是他这些年一手一脚打造出来的,里面不止有他的心血,也有范文锋和公司其他人的努力,可即便是这样,到了公司楼下,任宙远还是有一种即将要撕开自己表层,袒露在众人面前的错觉。
    任宙远到了公司楼下才打电话给范文锋说他到了,范文锋一收到任宙远的电话也是吓了一跳,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两句,就紧赶慢赶地跑下来接他。
    “你怎么来了?”范文锋焦急问道:“不是叫你在家等消息吗?不用担心,我们能处理好的。”
    任宙远拍了拍他的公文包,边走边对范文锋说:“我带了一些当时写论文的资料来,希望能帮上忙。”
    范文锋低头看了眼他的包,也看到了任宙远牵着的安安,抬头讶异道:“怎么安安也来了?”他看见安安还背了个小书包,突然记起道:“安安今天不是要参加比赛?”
    任宙远叹了口气,低头看了安安一眼,从来的路上到现在,安安一直低着头,任宙远看到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了。
    他对范文锋耸了耸肩,范文锋从他的眼神中大概猜到些什么,接下来也没有再多提一句比赛的事情,只是和任宙远简单地说了一下目前讨论的进展。
    似乎公司的其他人也知道范文锋要去接的是什么人,他们仨走到会议室门口时,里面安静得似乎没人在里面。范文锋给了任宙远一个打气的眼神,继而推门而入,大门打开时,里面坐着的十几个人刷的一下一同向门口看过来,这阵仗让任宙远心跳也加速不少。
    “各位,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范文锋进门后带着任宙远走到中间,“这位就是笔名为‘安逸’的任宙远任先生,因为这次论文的事情,任先生希望能亲自过来,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在他们进门时,会议室里的人就在猜测任宙远的身份,在这个时候由范文锋带进来的,除了“安逸”几乎不作他想,然而在看见眼前这人如此年轻时,又让在座的人兴起了一点怀疑。
    然而当范文锋说出这人就是“安逸”时,不少人脸上都表露出难以置信,还有零星几个眼底透着精光,活像是在看着一棵摇钱树一样。
    任宙远鲜少应对这种场面,不甚自在地动了动肩膀,朝众人简单打了声招呼后,才被范文锋领着入座。
    可是当几人坐下后,大家才从任宙远背后看见还有一个小孩子,一个漂亮的混血儿总是能轻易地引起别人的注意,一瞬间,大家的目光便从任宙远身上转移到了安安那里。
    任宙远不太喜欢别人盯着他儿子看,他蹙了蹙眉,看了安安一眼。
    安安还是那样安静,乖乖地任他们摆动,任宙远去哪他就跟着去哪,让他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只是手上一直在摸着那台小无人机,那个小小的身躯蜷缩在椅子上,让任宙远无奈地叹了口气。
    “抱歉各位,”任宙远突然说道:“我儿子今天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比赛,但是这次的事情事关‘安逸’,对我而言两件事都极为重要,如果可以的话,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他看了旁边的范文锋一眼,又转过头,“我希望文锋能替我带我儿子去参加比赛。”
    安安闻言猛地抬起头,双眼闪闪发亮,他看了任宙远一眼,又看了范文锋一眼,眼底的期待怎么也掩不住。
    在座的多是三十多四十岁主管级别以上的人,看着小孩的表情也起了恻隐之心,更别说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很快就放行了。
    任宙远和范文锋走到会议室门外,他先和范文锋交代了几句,然后蹲下亲了亲安安的额头,对安安说:“安安对不起,爸爸这边实在有事走不开,我让文锋叔叔送你去比赛,等爸爸这边一结束,马上就去看安安好吗?”
    安安虽然觉得爸爸看不到自己比赛的样子有点可惜,但是比起不能去参加比赛,现在已经好太多了。他点了点头,回亲任宙远一口说:“爸爸要加油,安安也会加油的!”
    任宙远目送两人进了电梯,才回到会议室,等他一坐下,讨论又重新开始。
    范文锋刚刚已经在上来的路上和任宙远说了不少,说的都是目前众人讨论出来最坏的打算,因此直到现在,任宙远才算是从头到尾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串了起来。
    这件事的起因是一位笔名为“司空”的人,在网络上发布了一个帖子,上面列举了很多“证据”,指出任宙远当年那篇引起一时轰动的论文,在哪一段哪一个地方都“剽窃”了当年考古队的哪些成果。
    任宙远看着他们递过来的资料,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故意泼黑水的人,但看过对方举证的内容后,却发现这个叫司空的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学者,起码从对方的文笔和分析的角度来看,这篇所谓的举证的文章,都是一份极高水平的“论文”。
    他想了很久,当时考古队里有没有一个笔名为“司空”的人,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可是从对方的言辞来看,只有当初也在队里面,才能举出如今这些看似“真相”的材料。
    要说的话,当年考古队的人防他都来不及了,怎么还可能会有什么核心材料让他窃取。
    任宙远将自己带过来的材料拿出来,和大家研究讨论了许久,也摆明了自己当初是百分百原创的立场。
    会议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比起刚开始大家都毫无头绪的情况,任宙远带来的资料给了他们一支强心针,让他们手上掌握了更多翻盘的证据。
    会议还在火热地进行着,突然一声突兀的铃声打断了众人的讨论,任宙远脸上一热,忙拿出手机打算挂断,但在看清屏幕上显示着“范文锋”三个大字时,心里猛地跳了一下。
    他比了个抱歉的动作,三步并两步走到会议室外,接起电话那一刻就听到范文锋在电话那头说:“安安出事了,你赶紧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列昂尼德:那什么司空是什么人?!竟敢打老子的人的主意,等我来收拾他!
    任宙远:你先争取一下出场的机会
    罗恩:排楼上
    范文锋:排楼上
    小米:排楼上
    列昂尼德:楼上你别跑!
    第16章 比赛
    任宙远听到范文锋的话后脑袋嗡地一下就宕机了,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捏着手机的手都泛白了,任宙远强迫自己咬冷静下来,范文锋在电话那头又说了好几句话,但是任宙远被那句“安安出事了”弄得心一阵慌乱,根本听不进范文锋的任何话。
    他麻木地摁掉了电话,走进会议室里对大家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大家听到他儿子出事后也赶紧让他离开。任宙远带来的资料非常有用,他们已经找到解决办法的头绪,也并非一定要任宙远留下。
    任宙远打车前往维奇的途中一直在想范文锋的那句话,他想打电话给范文锋再问清楚情况,但是又怕耽误了他们那边的事情,只能强忍了一路。
    他在心里想了好几百种可能,是安安受伤了,还是安安的身份终于被人发现了?
    在任宙远脑海里,闪过了许多惊悚的画面,越想越可怕,满脑子都是安安倒在血泊里的场景。
    他甩了甩头,让自己别多想,但是没过一会儿,又开始想别的。这回想到的,是安安被一群人围着,对着他评头论足,连列昂尼德也出现在那里,看着安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异类一样,而可怜的安安则蜷缩在一角,和当年在考古队时任宙远见到过的那样,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任宙远想了一路,冷汗则冒了一路,好不容易才到了维奇,整个背都汗湿了。下车后他的脚步完全不听使唤,像是装了风火轮似的直往教室走去。
    今天是周六,课室如往常一样熙熙攘攘,每个房间都有学生在上课,似乎并没有受到“意外”的影响。而位于全场最中心地带的展示区,由于比赛的原因挤满了人,任宙远到那儿的时候依然人声鼎沸,哪里也看不出有意外发生的样子。
    任宙远在里面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范文锋和安安的身影,他忙拿出手机拨了电话给范文锋,按照后者的指示找到了位于最里面的医疗室。
    任宙远气喘吁吁地到了那儿以后,没有看见安安躺在血泊中的画面,也没有看见安安被一群人围着在瑟瑟发抖,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所谓的医生在帮安安上药,旁边站着个看着像是护士的女生,范文锋则蹲在安安隔壁陪着他聊天,而在范文锋的身后则站了四个人,有老外也有中国人,都在探头看医生上药。
    “爸爸!”安安最先看到任宙远,朝他喊了一声,随后小小的医疗室里八个人,十六双眼睛一同看了过来。
    任宙远今天类似的场面已经是第二回了,颇有点见怪不怪的趋势,他走到范文锋身边学着他那样蹲下,看到安安上药的手臂上被烫伤了一大块,顿时心里狠狠被揪疼了一下。
    “怎么回事了?”任宙远皱眉问道。
    “抱歉,我没看好安安,”范文锋语气愧疚地道:“他们比赛到第三个环节,要用3d打印笔画出指定的东西,本来这个是在家长陪同下进行的,但是我一不留神,回过神来安安就被烫伤了。”
    “您好,请问是任聚安小朋友的家长吗?”站在后面的一位中国人突然开口道:“我是维奇的课程主管,我姓谢。”
    “谢老师您好。”任宙远对他点了点头。
    任宙远默认了他是安安家长,谢老师突然眼睛一亮,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道:“您好,实在非常抱歉,这件事是我们的疏忽,不该将如此高危的内容放进比赛中。我们原以为有家长的陪同应该问题不大,看来是我们欠考虑了,回去后我们会开会检讨这件事,任聚安的一切医疗费用将会由我们承担。”
    任宙远点了点头,他现在没有多少心情和这些人客套,他看到安安手上的伤虽然面积不大,但也被烫出血了,虽然后续治疗及时妥当,但任宙远还是心有后怕。
    谢老师对另外三位使了个眼色,其余几人马上回以一个了然的眼神,同样地谢老师也朝对面的医生和护士使了个眼神,这一切都在无言中进行,以致于任宙远他们三人对这一过程全然不知。
    幼年组的比赛由于意外的发生无法继续进行,幸好比赛到3d打印笔时已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安安在前两个环节中表现突出,在幼年组中排名一直在前列,组委会商量过后,决定综合前两个环节的比分,选出本次比赛的名次,安安赫然位于第一!
    幼年组的比赛很简单,和平时安安在家训练的没有太大出入,而安安的表现也有目共睹,在场的其他参与者对此结果也没有异议,在颁奖时仍旧给予了安安最热烈的掌声。
    而由于事故发生得突然,安安在整个过程中却表现得非常勇敢,连眼泪也没有掉下一滴,于是大会在这次更是给安安特别设置了一个“最勇敢科学家奖”,由课程主任安东尼奥亲自将奖状颁发给安安,与此同时还送了一套价值过万的三十次课程券给安安,以嘉奖他的勇敢。
    安安挂着一只小吊臂,单手拿着奖状在台上笑得乐呵呵的,那样子似乎丁点儿也没被受伤影响,任宙远在台下看他那么高兴,总算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用力地拍着双手为安安鼓掌。
    任宙远带着安安回家,一路上见他就没停过嘴,叽叽喳喳地说了一路,那只小吊臂都忍不住动用上,只是偶尔扯到了受伤的地方,“嘶”地猛抽一口气,接着没多久又继续扯开笑脸说个不停。
    任宙远当真是看得既心疼又好笑,回到家后也不敢让安安洗澡,拿着热毛巾帮他从头到尾擦了一遍身,睡前又帮他换了一次药,看着那面积虽小但触目惊心的伤口,又狠狠地心疼了一把。
    哄睡安安后,任宙远给范文锋拨了通电话,对方在电话里问了许多安安的情况,又一个劲地道歉,让任宙远无奈了个半天。
    说完安安的事后,任宙远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问了他关于论文的事情。
    据范文锋的说法,公司目前打算正式通过法律途径以诽谤罪起诉“司空”,根据他们初步讨论的结果,认为任宙远提供的那些资料足以证明当年的论文是由他独立完成的。
    “公司高层那边也会请专家来为你作证,虽然‘司空’说得言之凿凿,但是他的说法还是有不少漏洞,老板已经在外面搭了不少关系,准备请一些名气较高的学者出面,来证明论文本身没有问题。”
    任宙远听完范文锋的话,纠结了半天的心情总算平复下来,和范文锋道谢后,又听他道歉了好久,才挂掉了电话。
    任宙远回到卧室,为安安掖了掖被子,给他调整了个姿势,不让他压到自己的手臂,做完这些后才熄了灯躺下。
    回想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让任宙远觉得这一天过得尤其漫长。
    他第一次从“安逸”这个笔名的背面走到了众人面前,这种感觉新鲜又怪异,就像是剥除了自己的外衣,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别人眼前一样,从今以后,知道他的人会越来越多,这让他感到些许的不安。
    但是今天的结果是可喜的,第一次出现在范文锋以外的人面前,虽然那些人的目光带着探视、不可置信,可他们一下子就接纳了他,没有他想象中的质疑和由于年龄而带来的轻视,并且他还通过自己的努力,为自己奋斗了一回,而不是一味地去依靠别人。
    他在黑暗中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紧握住双拳,似乎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拳心蔓延开来。
    任宙远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可大脑还是兴奋得让他睡不着觉,不禁让他想到了今天的另一件事。
    他侧过身动作小心地将安安抱到自己怀里,看着他小小的手臂上缠绕着的绷带,刚刚的力量好像瞬间就褪去不少,一种无力感又升了上来。
    他的工作和安安,似乎永远都无法兼顾。
    从刚怀上安安的时候,他就被迫中断了学业,后来进了考古队,倒是让安安落下了不少心理阴影,好不容易事业上有了一点点起色,又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作为一个男人,他想拥有值得让自己,让儿子骄傲的事业,但是如果在这两者中选择,他会毫无犹豫地舍弃他的事业,只为给安安提供更好的。
    任宙远这天晚上想了许多,却没想到,等他周一上班时,他的“事业”如他所愿地有了巨大的改变。
    第17章 发现
    周一早上,任宙远刚到公司,人事的何经理就找上门来。
    听了何经理铺垫了好长的一段话,任宙远才总算弄明白对方找自己的原因——
    他要被调任为总裁助理了?!
    “不是,何经理,”任宙远有点慌乱,身体下意识往前倾,“我就是一个写文稿的,何德何能做总裁助理啊?”
    总裁助理就是和罗恩相当的岗位,只是罗恩挂的是总裁秘书,他即将挂的是助理的头衔,说实话秘书和助理他都难以区分这当中的差别,而成了总裁助理就意味着他以后将要经常对着列昂尼德,不论他之前记不记得他,日后若是经常在列昂尼德面前晃来晃去,难保有一天对方就会记得当初那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事。
    何经理和善地笑着回道:“本来助理这类型的岗位都是要处理大量的文书资料的,你的能力足以胜任,恰好你又懂俄语,而目前你手头上要发表的那些推广稿件,若是距离公司决策人更近一点,说不定能有更好的点子,写出来的内容也会更好呢。况且……”何经理又笑了笑,“调任后你的工资将会翻倍,这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任宙远见他一副不接受任何拒绝言辞的表情,也知道这件事也不是他能做决定的,上面的人早就定下来的事情,他在这里再多费唇舌也毫无助益。
    调任命令一下,任宙远还没来得及考虑是否要辞职的事情,当天就有人来协助他将东西搬至顶层。
    任宙远无奈地和孔飞他们道别后,便跟随着何经理走到他新的办公地方。
    列昂尼德的办公区域位于整栋办公楼最顶层,任宙远这次是第三次上来,之前两次都因为太紧张,心里塞了许多事情以至于没有好好地看一眼这地方,直到现在,任宙远才发现整一层楼,除了列昂尼德的办公室,外面的办公区域就只有罗恩的位置,和他即将要搬过来的位置。
    就是说这一整层,平时就只有他,列昂尼德和罗恩三人。
    罗恩看见他上来了,从自己的位置上走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后,就像认识了好久的熟人一样和他侃家常,“欢迎啊,这地方总算有新人进驻了,以后有啥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啊,”他朝任宙远眨了眨眼,“要是我外出了,就直接进去找老板就是了,他会很乐意为你解答一切疑难的。”
    任宙远尴尬地笑了笑应了下来。
    罗恩似乎没有打声招呼就走的打算,还拉了张椅子坐在任宙远办公桌边,整个人跟无骨软蛇一样,懒洋洋地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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