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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都是他的锅,
    他将安安放到地上,让他随意在房子里跑动,自己则走进房间里,拿起那两个抱枕无力地锤了两下,摇了摇头苦笑起来。
    他怎么就忘了那个男人较真的性格呢?回想了一下刚刚看到的,在他记忆中那个沙发,窗帘,地毯,毛巾……屋子里除了原本的装修,其他大大小小的东西好多都是当时自己随意一指,如今就出现在这个屋子里,也不考虑一下和这房子的装修搭不搭,还有这两个抱枕……
    任宙远又戳了一下,他几乎能想象出来列昂尼德将它们摆在这里的时候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搬家的不适应感因为两个小抱枕被冲刷殆尽,任宙远觉得自己心脏像是被蚂蚁爬过一样,酥酥麻麻的,但这感觉他并不讨厌。
    他又到处看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个地方哪里都挺顺眼的,等走了一阵才突然发现安安不知道躲到哪个房间了,想起安安刚才浑身不自在,他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楼上的一个房间里找到了他的身影。
    任宙远放轻脚步走了进去,房间很宽敞,到处摆满了安安经常摆弄的那些小零件,四周放置了好些无人机、机器人和3d打印模型,就像一个小小的陈列室,而安安正坐在里面的小桌子边尽情捣弄那些机器。
    他走到安安隔壁坐下,安安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难掩兴奋地说:“爸爸!这里面好多实验室里面的机器!”他举着手上的道:“你看这个,这是上周老师刚刚教的!”
    任宙远微笑着摸了摸安安的头,让他继续玩。看着儿子专注地埋头于那堆零件中,他心里涌起一阵阵暖意。
    搬家的第一天父子俩都对新家意外地感到非常满意,晚上任宙远把儿子哄睡后,正收拾着行李,就接到了列昂尼德的电话。
    列昂尼德:“……”
    任宙远:“……”
    电话接通后,两人一时无言,半晌列昂尼德才清咳了一声,语气中带了点小心翼翼道:“还适应吗?儿子……咳,儿子怎么样了?”
    “嗯,挺好的,”任宙远拿着电话走到大厅沙发上坐下,“安安刚睡着,今天在‘玩具房’玩了一个下午。”
    “哦、哦,那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但是奇怪的是任宙远此时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尴尬,大厅内只开了一盏暗暗的小夜灯,耳边传来那男人有节奏的呼吸声,让他恍惚间真的觉得自己拥有了一个“家”,一个名为“一家三口”的家。
    “谢谢。”任宙远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说完后又觉得两个男人这样似乎太矫情,脸红着在列昂尼德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道了句“晚安”,匆匆挂了电话。
    列昂尼德在另一头捧着个被挂断的电话,脸上露出与他气质不符的傻笑,抓心挠肺地只想现在马上坐飞机回去,心里只要一想到那对父子在家里待着,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让他兴奋得冷静不下来。
    第27章 期待
    恰逢暑假期间,安安不用上幼儿园,这几天列昂尼德也出差了,任宙远索性请了两天假在家里陪安安熟悉新环境。
    列昂尼德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来问一下他们的情况,两人对话虽然不多,偶尔也会陷入无话可说的局面,但是情况正在慢慢变好,聊到安安的时候也逐渐变得没有最初那般尴尬。
    他们一下子变得像是一对刚刚荣升父亲的新婚夫妻,但是又没有新婚夫妻那种新婚燕尔的甜蜜,一切都在慢慢摸索,共同为打造一个新家努力着。
    在家住了两天,到了周末任宙远打算亲自送安安去维奇上课,他想着既然列昂尼德都把他们接回家住了,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再也不用担心会不会被发现。
    他拒绝了司机的接送,带着安安像以往那样出门坐公交车,也正好顺便了解一下附近的环境。知道爸爸要带自己去上课,一路上安安的笑脸就没停下来过,连话也多了不少,一个劲地给任宙远说他们今天上课都要教些什么内容。
    严格来说,这还是任宙远第一次带着安安出现在维奇,上次比赛的时候安安受伤了,任宙远也没心情关注其他,于是直到现在他才能好好地参观一下这个地方。
    安安所在的是幼年组,维奇招收5到18岁的孩子,安安今年即将五岁,是维奇里最小的孩子。在报读的时候其实安安还没达到年龄要求,这么一想,说不定从安安第一次到维奇的时候已经暴露了身份,就算那时候大家还不知道他是列昂尼德的儿子,估计就只是看到他的外貌,就破格招了他。
    任宙远没想到自己日防夜防,竟从最初就败给了自己的侥幸心理,也不知道上天这样的安排,到底是福还是祸。
    休息了几天,虽然列昂尼德还没回来,但任宙远也不得不回去上班。想到安安自己一个人在新家,虽然知道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任宙远还是放心不下,正好罗恩已经从俄罗斯回来了,任宙远询问了一下他的意见,便决定带着安安一块儿上班去。
    安安知道自己能跟着爸爸一起儿上班不知道有多高兴,明明记得之前任宙远曾对他说过现在的公司不能带小孩子上班,但安安就是不打算提醒爸爸,颠屁颠屁地跟在他身后,就连被路人注视了一路也无暇理会,满心只想着能和爸爸呆上一整天。
    任宙远回到公司时,罗恩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处理文件了,看见安安时也只是挑眉看了一眼,看他的态度大概也是早已知情。
    安安一向听话,在只有任宙远的情况下可能还会蹦跶一下,一旦看见有其他陌生人在,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叔叔好”后就坐在离任宙远不远的地方,埋头捣弄起手上的机器人玩具。
    啪嗒啪嗒敲键盘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内,任宙远对这样的气氛很是习惯,和平时在家时没什么两样,安安同样也适应良好,就是罗恩坐了一阵就忍不住动来动去,浑身的不耐烦。
    太安静,安静得太可怕了!
    他看了下对面坐着的一大一小,任宙远轻蹙着眉头,时而思考,时而敲敲键盘,认真工作的表情让人觉得他在处理什么国家大事。而坐在他旁边的安安将手上的机器人模型拆了又拼好,这个玩完了,就将它放回到小书包里,拿出第二个又重复同样的动作。
    罗恩盯着他看了足有半个小时,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不是说这个年龄的小孩都是熊孩子吗?这家伙听话得简直让人心惊,他说不清安安到底比较像安静儒雅的任宙远,还是那个老是板着一张脸沉默得跟哑了一样的列昂尼德,但是看他没有一点表情地摆弄他手上的零件,罗恩还是决定安安像的就是那个无趣的老板。
    他索性扔开了笔,托着腮帮子喊了一声,“安安,你是叫安安是吧?来叔叔这边,让叔叔看看你呗。”
    罗恩突然这么一喊,对面坐着的两人都是一愣,齐刷刷地向他看过来,相似的眼珠子盯着他看,看得罗恩都有点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干笑了一声。
    安安抬头看了任宙远一眼,任宙远朝他点点头,于是安安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了过去。
    任宙远一直默默在观察他们,罗恩将安安抱到自己大腿上坐着,安安则双手放大腿上乖乖坐好,两人低声不知在聊着些什么,倒是没有看见安安不满的样子,于是便也随他们去了。
    罗恩这个人嘴巴没个门把的,和安安聊聊这个又扯扯那个,其实说的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偶尔穿插一两句探一下任宙远的底,偏偏安安平时接触的人少,鲜少遇见像罗恩这种说话有趣的,不知不觉被他吸引住,也跟着说了一些。
    才过了那么一阵子,罗恩就已经和安安熟络到牵着安安的手,对任宙远说:“我带他下去听课啊,这里太闷了,咱俩下去转转。”
    任宙远嘴巴微张“啊”了一声,不甚确定地看了安安一眼,又对罗恩道:“会不会麻烦到你,要不就让安安在这里坐着玩儿就是了。”
    “没关系,”罗恩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另一只牵着安安的手晃了晃,带着点哄小朋友的语气道:“安安会乖乖地上课的,是不是?”
    “嗯!”出乎任宙远意料的,安安竟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看着两人高高兴兴地去乘电梯,任宙远整个人都错乱了。
    罗恩没多久就回到办公室,跟任宙远说安安在楼下上课,有老师在不会出什么问题,说完他就搬了椅子凑到任宙远旁边,一张脸写满了八卦两个字。
    任宙远瞥了他一眼,有点不太想搭理。
    罗恩显然不会被他的眼神击退,觍着脸道:“怎么样,同居了吧?有没有擦出什么火花?”
    “和谁?和安安吗?要擦出什么火花?”任宙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罗恩一愣,瞬间就回过神来,拍了一下大腿道:“哎哟!我都忘了老板出差了,我这秘书太不称职。”
    罗恩俨然把任宙远当成了未来老板娘,之前一直克制不说的话今天也忍不住了,特意将安安支开,就为了和他聊八卦。
    他跟任宙远说了不少列昂尼德家里的状况,包括家里有几口人,都是干些什么的,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任宙远装作在认真工作,耳朵却竖起来用心听着,连手上早已停下打字都没发现,还以为自己掩饰得足够好。
    “他一直很羡慕他大哥一家,看见他们生了个大胖儿子稀罕得不得了,虽然脸上还是一脸面瘫,但是每次回家买得最多的礼物就是给那胖小子的,偏偏他就只会按自己的喜好来,送的都是一些创客的小玩意儿,可没少被阿纳托利嫌弃。”罗恩想到安安那么喜欢摆弄那些零件,笑着拍了拍任宙远的肩道:“你和安安的出现可真是拯救了他啊!”
    任宙远听了心情有点复杂,就像是自己儿子爱不释手的东西,结果是别人嫌弃不要的才给他一样,虽然知道这种心理很不要得,但是禁不住就是这么想。
    罗恩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把任宙远说得就像是列昂尼德的救世主一样,听得他无奈又好笑。可是听了罗恩的话,他倒是学习了不少日后克制列昂尼德的办法。
    他想到了列昂尼德那么喜欢小孩子,之前说起安安的时候也总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态度,就连对待别人的孩子都像是要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东西送上,如果对象换了安安,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是他转念一想,以安安那么讨厌外国人的性子,两人相遇的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任宙远竟有点期待列昂尼德回来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论被嫌弃送的东西还是被嫌弃送的人哪一个更凄惨小剧场*
    阿纳托利:这是什么鬼我不要!
    安安:这是谁送的,我不要!
    (被各种嫌弃的)列昂尼德:你们高兴就好qaq
    第28章 嫌弃
    列昂尼德努力压缩时间,将三天的工作压成两天完成,却没想到准备谈妥的时候又突生变故,硬是被迫在海城逗留了一周,等这边的工作一结束,当天下午就坐上飞机往回赶。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擦黑,父子俩刚吃过饭,任宙远在收拾碗筷,安安跟在他屁股后面偶尔帮忙托一下盘子,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听到大门传来“咔嚓”开门的声音。
    住在这里几天了,除了住所环境改变了,日常生活和以往基本无异。平时都只有他和安安两人在这屋子里活动,因此即便列昂尼德没有事先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此时任宙远只愣了一瞬,马上就反应过来。
    心情莫名地就有点紧张,任宙远擦桌子的动作不变,但是拧成一团的桌布泄露了他的心情。安安听见玄关传来的声音,蹭的一下便躲到任宙远身后,双手揪着任宙远的裤腿,两只圆鼓鼓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大门的方向,就怕下一秒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坏人。
    过了几秒,坏人现身了,是一只大狗熊。
    大狗熊往前走了几步,强大的存在感让任宙远叹了口气,不得不放下手上的东西,与他正对着打了个照面。
    他在脑袋里高速转动了几圈,搜肠刮肚想了好些对白,最后挤出了一句,“欢迎回来。”
    列昂尼德双眼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速度太快让人难以捕捉他此时的心情,他定睛看了任宙远一阵,又低头看了看安安,心里有种道不清的情绪狠狠地撞击他的心房。
    “我回来了。”他望着任宙远的双眼回道,说完后蹲下身,眼睛钉在安安身上移不开视线。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与安安面对面,之前远看就觉得安安长得真好看,如今更是觉得这孩子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一张脸像是被雕琢过一样,而且不像外国小孩普遍满脸的雀斑,光滑的小脸蛋让人看了就想亲一口。
    列昂尼德内心早就热血沸腾,但脸上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双颊由于紧张还咬紧牙关绷得紧紧的,只有双眼炽热的视线暴露了他的心情。他开口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许久还是沉默了下来,只用一双眼睛猛盯着安安不放。
    无奈安安根本看不懂他的眼神,眼前这个不仅是他最讨厌的外国人,看那样子还仿佛要吃人。这人比他爸爸还要高出一个头,小小的安安察觉到了危险,往任宙远身后躲得更厉害,一张脸埋在任宙远大腿的位置,完全不肯施舍他一个眼神。
    列昂尼德就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儿子的反应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有点无措地抬头看向任宙远。
    任宙远看到儿子的反应如他想象中那般,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头疼。他拍了拍安安的头,让他走到前面来,然而安安一个劲地抱着任宙远的大腿扭着小身板,就是不愿意给他一个正脸看。
    任宙远实在无奈,儿子这讨厌外国人的毛病还真的刻到骨子里了,本以为在维奇上了这么久的课,面对那些外国人老师安安也没有表现出以往的反感,或许这老毛病在不经意间就治好了,却没想到现在见到自己的亲爹,这“病”又复发了。
    他佯装生气,板着脸用警告的语气低声训了安安一句,“安安,爸爸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安安是不是要当个没礼貌的坏小孩。”
    这话任宙远很少说,平时若是这么一说,安安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会扁着嘴出来认错,怎么知道这次他跺了跺脚,就是不愿把脸露出来。
    任宙远有点担心不知道他会不会又隐忍着不哭出声,训了两句就没再说他,等过了半分钟见他还是那样,心里也有点急,便转身蹲下想将他抱起。
    他和安安斡旋了好一阵子,才总算将他“撕”开,看见安安没有哭鼻子,只是皱着眉头抿着嘴,任宙远也放下半颗心。他抱起安安颠了颠,语气也温柔了一点,想了想还是没戳穿列昂尼德的身份,对安安说:“爸爸没有教过你吗?看见叔叔要叫人,安安是不是没礼貌。”
    安安撇了撇嘴,有点不服气,被任宙远瞪了一眼,就更不满了,指着列昂尼德大叫:“他又没有叫我!”
    任宙远这回可是真的生气了,忍着怒气吼了他一声,“安安!”
    被他这么一吼,安安顿时就委屈了,他扁着嘴忍了一下没忍住,趴在任宙远肩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两只小手还锤着任宙远控诉道:“爸爸是骗子!爸爸不爱安安了!我不要这个外国人!我要回家,呜呜……”
    列昂尼德看着他们父子俩,两人说的是中文他也听不懂,但是看到安安突然哭了起来,声音还越来越大,顿时慌了手脚,不停以眼神询问任宙远发生什么事。
    任宙远头都疼了,他能猜到安安或许会对列昂尼德反感,但是没想到竟会到这个程度。他对列昂尼德扯了一个苦笑,说孩子在闹脾气,他要先哄一哄,列昂尼德听了后比了个手势,让他赶紧去。
    任宙远抱着安安回房,看他哭到打嗝,眼泪爬满整张小脸,鼻子红红的脸蛋也红红的,看了都觉得可怜。
    他抽了两张纸巾帮安安擦眼泪,边擦边和他讲道理:“爸爸以前是不是有教过安安,见到大人要叫叔叔阿姨好,安安说要当个有礼貌的乖小孩,怎么今天就不听话了呢?”
    安安抽了抽鼻子,还有点不服气地说:“那、那个叔叔,是外国人。”
    “外国人又怎么样了,外国人就不是安安的长辈了么?”任宙远帮他抿了抿鼻子,“维奇里面的老师是不是也是外国人,安安每次去上课不是都叫老师好吗,怎么今天就不会叫了。”他见安安还想反驳,忙说:“你别想再找借口了,你今晚就是不乖,外国人不能拿来当借口,爸爸以前没说你,不代表你讨厌外国人就是对的,你这个毛病要改掉,不能老是说讨厌外国人。”
    安安抽着气,边啜泣边耍赖说:“安安不要外国人,就是不要外国人!”
    任宙远见他还是那种油盐不进的态度,脑门都突突地生疼。
    到了这一刻他哪里看不出来,安安以前也不是没说过讨厌外国人的话,但哪一次会这么大反应,想到前不久他才问过安安关于另一个爸爸的事情,后来他们搬了新家,如今又看到了列昂尼德出现在这里,以安安的聪明,想必是猜出了列昂尼德的身份。
    可就是因为这样,任宙远才头疼。他不知道他们和列昂尼德能否一直走下去,但是既然他开了这个头,短时间内他们三个人是被绑在一起了,现在他们都搬进来了,安安不可能一辈子用这种态度对待列昂尼德。
    回想起刚才列昂尼德的表情,他曾几何时见过那个沉稳的男人有过如此局促不安的时候,不论安安接不接受他,那人始终是安安的另一个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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