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下梁歪。
安乐公主觉得康宁这人有些没意思,跟班婳小声道:“吃个东西她也能说个四五六出来,也不嫌累。”
“你说……她是不是想要吃辣椒酱,不好意思跟我开口?”班婳在肉串上刷了一层薄薄地辣油,把辣椒酱往两人中间藏了藏,“我就这么半罐子,还是从班恒那里抢过来的。”
“你又欺负他了?”安乐公主失笑,“别人家的姐姐,都把弟弟当做眼珠子护着,哪像你这样。”
还有这丫头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会以为康宁郡主为难她,就是为了一点辣酱?
班婳道:“我是身娇体弱的小姑娘嘛,他就该让着我一点。”
安乐听了又是羡慕又是黯然,父皇虽然宠爱她,但她却永远不可能越过太子跟二弟,甚至当初嫁的那个男人,也不是她自己选的。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自己作死养外室,她还不能像现在这样活得自在。
烤肉结束以后,云庆帝又派了人过来,说是在外面搭建了一个靶场,让皇后娘娘以及各位贵女去看勇士们比试。
皇后闻言笑道:“好,我们这就过去。”
一行人洗手漱口后,便跟着皇后去了外面的靶场,短短一个时辰内,原本的空地上便多了一排用来比赛射箭的靶子。
班婳见班恒与几个平时经常凑在一块的狐朋狗友待在一起,便没有过去找他。
“班郡君,”康宁趁机走到班婳面前,“刚才的事情是我失言了,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班婳见她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眉梢一挑,“你说的是什么事?”
“就是……就是……”康宁郡主脸颊绯红,似乎十分难以启齿。
“班婳,你适合而止一点,”一个穿着蓝色骑装的小姑娘走到康宁身边,“郡主殿下脾性好,不跟你一般见识,但你一个小小的郡君,受得起郡主的礼吗?”
“你又是哪位?”班婳轻飘飘的看了这小姑娘一眼,“这个礼又不是我让她给我行的,有什么受不受得起?”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闺阁贵女没事就喜欢玩什么以退为进,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让别人来同情可怜,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别人的同情与可怜就那么重要,值得自己弯腰屈膝,做不愿意做的事?
她若是康宁,绝对不会给一个郡君行礼,就算别人说她仗势欺人,她也不会弯一点腰。
蓝衣姑娘是上次安乐公主摆赏菊品蟹宴时被班婳嘲讽说长相普通,从没有注意过的李小如。自从那次的事情后,李小如被人耻笑了很久,所以这次见班婳竟然敢受康宁郡主的礼,便忍不住跳了出来。
“班郡君果然是贵人多忘事,我是被你嘲讽过长相普通的李小如,”李小如冷笑,“怎么,您又不记得我了么?”
班婳抛给对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李小姐真是料事如神。”
“噗!”
班婳扭头看去,不远处站着一个华服公子,长得与康宁有几分相似,应该是惠王府世子,康宁的同胞哥哥蒋玉臣。他不是早在三年前出门游学了么,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大哥,”康宁见到蒋玉臣,脸上的委屈之色更浓,走到蒋玉臣面前垂着脑袋不说话。
班婳皱眉,这是要找哥哥来帮忙了?她伸手抽出腰间的马鞭,朝蒋玉臣拱手道:“见过世子。”
蒋玉臣看班婳手里的鞭子不像是凡物,柄首处还缠着金玄两色的软绸,就猜到这个马鞭可能是御用之物,只是不知道怎么到了这个姑娘手上。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姑娘应该在皇帝面前很得脸面,不然以他妹妹的性格,不会对她这么忍耐。
自家妹子是什么样的性格,没人比蒋玉臣更加了解。
不过这个姑娘刚才说的话,倒是挺有意思的,他很少见有人说话做事这么直接的,简直不给人一点台阶下。
“姑娘客气,不知舍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开罪于你,在下代舍妹向你道歉,请你见谅。”蒋玉臣朝班婳一揖。
班婳觉得惠王府的这对兄妹有些奇怪,没事就爱给人行礼,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你们在干什么?”班恒远远瞧着一个蓝衣女子瞪着自己姐姐,担心他姐被人欺负,当下带着几个护卫冲了过去,把班婳拦在身后,看清来人后,便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惠王世子殿下嘛,你不是嫌京城这种地方嘈杂俗气,四处游学去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
八年前,班恒跟着祖母去某大臣家做客,他人小贪玩,便躲在假山里等其他人来找他,哪知道却因此听见蒋玉臣跟仆人说他父亲的坏话。从小就是混世魔王的他,哪里受得了别人这么说他父亲,当即便把这事嚷了出来。
因为他宣扬出来,事情便闹大了,陛下不仅下圣旨斥责了惠王教子不严,还说蒋玉臣目无尊长,有违君子之道。此事过后,他差点连世子之位都保不住,最后因为祖母心软,替他在陛下面前说了几句好话,才让陛下收回撤销蒋玉臣世子之位的旨意。
从那以后,蒋玉臣就很少在人前露面,四年前便出京游学去了,临行前还说什么京城污秽,不是清静之地云云。
可见做人不能把话说得太满,这才过了几年,人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班恒,你闭嘴!”康宁听到这话,就想起哥哥曾经遭遇的那些事皆因班恒而起,对班家人恨意更浓!
“你对我弟弟吼什么?!”听到康宁对自己弟弟又瞪又吼的,班婳不乐意起来,把蠢弟弟往自己身边一拉,“康宁郡主,这是我班家的世子,不是你家的仆人,想对他甩脸色还轮不到你!”
康宁的火气也被班婳给激了出来:“不过是个侯府世子,在我哥面前,也要乖乖行礼,有什么好猖狂的!”
“君珀,那边怎么吵起来了,”云庆帝见不远处隐隐传来争执声,其中一个声音还有些像班婳的,于是叫来容瑕,对他小声道,“你带人过去看看。”
君珀长得这么俊俏,那些小姑娘见到他,应该也会收敛两分火气。
作者有话要说: 班家人都是护短狂魔!
第15章 嘴仗
“班婳,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我好怕怕啊!怎么,现在终于不叫我班郡君了,装不下去了?”班婳朝康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家可没有养出在背后诋毁长辈的正人君子,也没有抱着世子之位不放,还故作清高说京城是污秽之地的君子。当年若不是某些人的母亲在我祖母面前又哭又求,勉强保住世子之位,这会儿轮得上你在这里吼我弟?”
她家弟弟再蠢,那也是她班婳的弟弟,她康宁算什么牌面的人,敢这么吼他们班家人?
班家就算要败落,那也是五年后的事情,可不是现在!
“是,我们家都是伪君子,不像某些人自诩美貌,结果数次被人退婚。全京城谁不知道某人命硬克夫嫁不出去,且看京城哪个有出息的男人愿意娶你?!”康宁被班婳戳中了痛处,也开始口不择言起来,“等你弟弟娶新妇进门,静亭侯府还有你嚣张的地儿?!”
“做得出这种事的只有你哥,别以为天下男人都像你家这么伪君子,”班恒呸了一声,“我姐以后想怎么嚣张就怎么嚣张,我们全家都乐意宠着,关你什么事?再说了,我姐就是美,比你美十条街,你嫉妒也没用!”
这康宁心思真恶毒,竟然挑拨他跟他姐的姐弟情谊,他是那种有了媳妇忘了姐的人么?
康宁没有想到她跟班婳在争执的时候,班恒一个男人竟然也跑来插嘴,顿时气得眼睛都忘了眨。
这就是静亭侯府的教养?
这就是静亭侯府世子的风度?
“班世子,女子之间的小事,你身为男子介入是否有些不太合适?”蒋玉臣皱了皱眉,神情有些不悦。
“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我姐,我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班恒嗤了一声,反正他也没什么好名声,现在被人说得难听一点也无所谓,债多不怕愁。
一个大老爷们看着自家人被欺负,还要维持所谓的君子风度,那才是脑子有毛病。
什么是蒸不熟捶不烂响当当的铜豌豆,班家姐弟便如是。
“班家果然好教养,辱骂皇室后人,身为男子却欺负弱女子,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康宁气极反笑,“哥,像你这般的正人君子,还是不要这种……”她鄙夷地看着班恒,“不要跟这种人计较。”
“正人君子?”班婳毫不留情反讽道,“他算个什么玩意儿的正人君子,人家成安伯从不夸自己君子,但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他是君子?就你家这种虚伪做派,还好意思自称君子?”
“啊呸!”班恒十分应景的在旁边呸了一口,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对惠王府这对兄妹的不屑。
明明惠王府这对兄妹年龄比静亭侯府这对姐弟年龄大,而且行事手段也比静亭侯府姐弟手段高,但是在此刻,容瑕觉得惠王府兄妹被班家姐弟碾压式的欺负了。
陪着成安伯一道过来的王德见他站在旁边没有继续往前走,也维持着一张微笑的脸站在成安伯身后。身为陛下身边得用的太监,他还真没见识过哪家贵女吵架吵得如此……直白。
看静亭侯府这对姐弟不像是要吃亏的样子,他便安心下来。康宁郡主与班郡君在陛下心中孰轻孰重,整个大月宫恐怕没有谁不清楚。
“你们两人真是不当人子!”康宁气得眼睛赤红,“欺人太甚!”
“你们俩兄妹仗着身份高,欺负我们姐弟二人不算,竟然还倒打一耙,”班婳不敢置信地看着康宁郡主,“你还讲不讲理?”
讲理?
最不讲理的就是这姐弟俩!
康宁扭头看向李小如:“李小姐,事情的经过你也看在眼里,你来说句公道话,究竟是谁欺负人?!”
“我、我……”李小如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班婳,又想起刚才班婳奚落时,蒋玉臣还嘲笑她,身子晃了晃,两眼一闭软软地往下倒去。更加巧合的是,她刚好避开两块石头,倒在了厚厚的草上。
晕倒得这么及时,只差没明着告诉康宁郡主,她害怕班婳,不敢再惹她了。
这时候在旁边站了有一会儿的容瑕终于愿意站出来了,他干咳一声对身后的护卫道:“快去叫两个嬷嬷过来,把李姑娘扶到营帐里去休息。”
“成安伯。”蒋玉臣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想起班婳刚才说他不如容瑕的话,面色不太好看。
“成、成安伯,”康宁手足无措地看了容瑕一眼,朝他行了一个万福礼。
容瑕朝两人回了一个礼,转身看向班家姐弟,微笑着开口:“班郡君,班世子,这是怎么了?”
班恒看了眼班婳,想起了月前埋银子被容瑕发现的尴尬,沉默地对他回礼。
“成安伯,”班婳朝成安伯作揖道,“你跟王公公怎么来这里了?”
王德朝班婳行了一个礼,总算有人注意到他了。
容瑕看了眼惠王府姐弟,十分自然地往班婳这边走了一步:“陛下听到这边有动静,所以让我过来看看。”
“成安伯,班婳她……”
容瑕笑看着康宁,表情温柔地打断了她的话:“康宁郡主,班郡君与班世子乃是大长公主殿下的孙子孙女,你那句不当人子恐怕略有不妥。”
“我……”康宁心中一阵慌乱,她刚才骂人的样子,竟被成安伯看进去了么?
明明她平时不是这样的,也不会说出如此粗鄙无礼的话,这都怪班婳与班恒,若不是他们姐弟招惹她,她又怎么会被气得失态?
“世子与郡主年长于班郡君,不知是否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下成见?”容瑕笑容更完美,“只是有些话日后就不要再说了,你们都是陛下疼宠的小辈,若是陛下听到这些话,岂不是让他担心难过?”
蒋玉臣闻言在心中冷笑,容瑕话说得客气,但这话里话外明显包庇静亭侯府这对姐弟,什么都是皇上疼宠的小辈,不过是在嘲笑他们惠王府地位尴尬罢了。
当真是皇帝的一条好狗,看菜下碟。
“既然成安伯已经这么说了,在下与舍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蒋玉臣语气有些生硬道,“也希望班郡君日后好自为之。”
站在旁边的王德抬了抬眼皮,这惠王世子当真不识趣,这话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班婳听到这话,自然不太乐意,正准备嘲讽回去的时候,容瑕比她先开口了。
“古人言,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容瑕把手背在身后,似笑非笑道,“世子殿下你以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容瑕:我很讲理,就事论事,从不护短。
第16章 汤
“成安伯此话是何意?”
“方才听到世子与康宁郡主谈论君子,便有感而发,”容瑕转头朝班婳行了一个礼,“君子当不忧,不惧,不被迷惑,在下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俗人,当不得班郡君夸赞。”
备受赞誉,甚至被陛下亲口称赞过的容瑕说自己还没有做到君子之道,而惠王府这个曾经不尊长辈的世子却自诩君子,这就讽刺了。
班婳听出成安伯这是在暗讽蒋玉臣,当下捂着嘴角小声偷笑,转头对上康宁愤怒得几乎喷火的双眼,她翻了个白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