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回去的路上,周敬年载着方争,方争就抱着一袋子蔬菜生肉,两人很快回到了周敬年的外婆家。
第20章
周敬年外婆家虽然财力不俗,但是生活的小区却是比较普通的那种。
周敬年开了门,和方争进屋后,在沙发上睡觉的雪儿听到动静立即抬起头看了看,见是外甥回来了,就站在沙发上伸了伸胳膊腿儿,拖着一条大尾巴跳了下来,一点也不怕生地走到两人脚边,这里蹭蹭,那里蹭蹭。
雪儿是白色长毛猫,还是幼儿的时候就被老太太捡回来,养了十多年了。
周敬年拿起平常给雪儿梳毛的梳子递给方争,“它不怕你,你给它梳毛,我先把饭煮上。”
方争拿着梳子呆呆的,他还没接触过这么柔软的小动物呢。雪儿看到熟悉的梳子,自己身子一软就躺在旁边了,呼噜呼噜叫着,似在催促方争赶紧的。
方争就地坐下了,慢慢试着给雪儿梳毛。他坐下的地方恰好就对着厨房,门开着,周敬年此时已经在放水淘米了,他脱去了外套,穿着一条印着卡通猫咪的带有花边的围裙,身上冷硬的气息一下子被冲淡了许多。
方争看着他这一身装扮忍不住笑了两声,周敬年听到了,转头看他一眼,说:“过来洗手,帮我把金针菇用牛肉卷起来。”
方争就进去洗了手,走到他身边:“怎么做?”
周敬年手把手教他:“像这样,卷起来,然后一个个摆好。”
“哦哦。”方争点头,然后动作有点僵硬地跟着周敬年的动作做。
周敬年给他示范了几个,他上辈子和方争重逢后,为了讨好方争确实学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厨艺,那两年他每天准时回家做饭给方争和豆豆吃,到后面厨艺确实不错。不过到现在他都隔了十年多的时间没再碰过厨房里的东西了,回来一个多月里,也是最多给方争热热牛奶,别看他教得像模像样的,其实他自己感觉也生疏得很。
果然,等他开始做菜的时候,就有点把握不住了,金针菇肥牛卷好几个都糊掉了,花菜也焯得太软,再弄到锅里去炒了之后起锅都糊烂成一团了,倒是香菇肉片汤还行,缺了点盐味再少量加一点就行了。
他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跟方争保证自己的厨艺,结果这会儿就自打脸了。
周敬年干咳一声,跟方争解释:“好久没动手了,等我多做几次就好。”
方争笑着道:“很好啦,虽然卖相差了点,不过闻着还是很香的,换我比你还糟糕呢。”
如方争所说,虽然成品丑了点,但味道还是不错的,完全能下口。方争很是捧场,除了汤没喝完,其他菜都全部吃光光了。
“我去洗碗。”在椅子上摊坐了会儿后,方争说。洗盘子的活儿方争干过不少,所以这个倒是不陌生。
“好。”周敬年也没拦,帮着方争收拾了碗筷,然后开了一包零食给雪儿吃。
每天早上走的时候柳枫都会给它放足够的猫粮出来,所以并不怕它饿着。
等方争收拾好之后,周敬年便道:“吃撑了吧?出去走一圈。”
两人散步一样的出了小区,周敬年带着方争去了一家音像店,准备挑几部电影回去看,问方争:“你喜欢看什么样的?”
方争想了想:“想看鬼片。”
周敬年放在碟片封面上的眼神顿了顿,然后道:“那你选两部,我再去看看别的。”
周敬年去选了一部喜剧的,回来的时候方争已经选好两部鬼片了,光看封面就很恐怖了,方争还笑嘻嘻拿到周敬年面前晃了晃,把名字念出来给他听。
周敬年表情淡淡的点头,“就选这两个了?”
“就这个了。”方争说。
周敬年就拿去找老板结账了。
方争在那贼笑,他刚发现了,提到鬼片的时候,周敬年表情有点不自然,他就在猜这人不会怕鬼吧?等他挑好拿给他看,果然看到周敬年不敢直视碟片封面的表情!
回到家后,方争就抢在周敬年前面,拿了据老板说是最恐怖的一部鬼片放进了影碟机里,然后坐在周敬年身边,等着电影开始。
画面一开始就很恐怖,那种农村破烂的种种影像,黑白色的,配着诡异阴森的音乐,整个屋子里的气氛似乎都不对了起来。
电影一开场,方争就感觉周敬年的身体僵硬起来,开场没几分钟后,随着一声突兀的尖叫,窝在沙发另一边的雪儿被吓了一跳,方争感觉周敬年也抖了一下。
他转头看周敬年:“你怕啊?”
周敬年微微点头:“还好。”
方争把雪儿抱起来递给他,“来,抱着小姨压压惊。”
周敬年把雪儿放在腿上,说:“不用管我,你看你的。”
方争就转头继续看,电影进度差不多半小时后,方争忽然感觉旁边有点挤,沉浸在剧情里的他这才回神,发现周敬年的身体正紧紧挨着他呢,而周敬年的目光却直直地看着电视,嘴唇抿得紧紧地,完全一副被吓惨了的状态,应该是自己无意识挤过来的,方争就突然觉得自己因为发现对方可能怕鬼而这么恶作剧的行为有点不厚道了,于是也就任周敬年挤着,还伸出一只胳膊递到他面前:“借你压惊。”
周敬年半点不迟疑地抱住了,又跟方争说:“你看你的。”
不过之后,哪怕方争已经奉献出一只胳膊了,周敬年还是不断地往他身上挤。等方争终于觉得不对劲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差不多被周敬年从后面抱住了。
周敬年的双手搂着他的腰,下巴几乎搁在他的肩膀上,呼出的热气不断骚扰着他脖子上的皮肤,给他一阵阵异样的感觉。
方争这下是无心看电影,身体一点点僵直,他挣了挣:“你这么大了,怎么就这么怕鬼啊?这些都是假的啊。”
周敬年搂紧了不松手,嗓子里还含着点委屈:“假的也怕。”
方争最受不了周敬年这软绵绵的一面了,道:“那我们不看了,看你选的喜剧。”
说着就要起身去换碟片,不过立即被周敬年拖回来,抱得更紧了。周敬年说:“花钱租来的,不看完可惜,还有一部呢。”
方争咬牙,这叫什么,这叫自己租来的鬼片真是哭着也要看完。
剧情很快进行到一个高潮部分,恐怖的气氛愈加浓厚,方争没太注意里面的恐怖点,却是关心起周敬年的反应了。周敬年虽然怕得要死,但应该也是有认真看的,因为他的呼吸、他的身体明显随着气氛的骤变而紧张、放松。
方争就抱着这种“周敬年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怀疑,视线重新放回了电视上,只是这种姿势之下他完全无法将全部心神放在电视里,每当周敬年有什么动作他立即就能知道。
他想说你一个同性恋怎么就敢这么抱着一个知道你性向的“直男”,你也不怕“直男”翻脸?但是这句话他怎么都不敢说出来。
于是只能自己在那里手足无措、紧张、害羞。随着复杂情绪滋生,方争心里也又多了一层因两人身份差距而产生的阴霾。
之后,电视里演了什么,方争完全没注意到了,他所有的感知都放在了周敬年搂着他的双手上,对方隔着薄毛衣贴在他背上的体温,还有那愈发灼热的呼吸。
周敬年和方争贴这么近,对方一点也不放松的身体全部被他感知到。趁着一个剧情的起伏,周敬年故意呼出一口绵长的气息,惹得方争直耸脖子,然后在方争看不到的角落,周敬年勾唇笑了笑。
要说起来,上辈子周敬年是真的很怕看这种鬼片的。和方争一起租碟片看的经历上辈子也有,自从方争发现他怕看鬼片后,每次有时间看碟片的话方争都会故意租些鬼片回来吓唬他,之前无论他看多少次,也依然会觉得害怕的。
方争死后,他无数次地关灯坐在漆黑的屋子里,奢望真的能发生电影里的那种情节,死去的方争回来找他,哪怕是向他索命他也求之不得,只要能再见见他。
每天一到夜晚就关灯坐在床上,这样的荒谬举动他做了一年多时间,最后终于死心,终于认命方争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之后他就陷入了长久的失眠,要靠药物才能睡着。
没有什么能比方争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事还要恐怖的了,明白了这个,再恐怖的鬼片在周敬年看来,真的也就那样了,提不起他半点紧张的情绪。
可以说,看鬼片这个,是周敬年希望方争对他的感情能有所感应而事先就做好的一项准备。
不过等到又过去二十分钟后,周敬年感觉方争的整个身体依然紧绷着,虽然抱着方争很舒服,但周敬年也怕把他累坏了,他就趁着恰好是剧情舒缓的阶段,松开方争,去倒了水喝。
方争着实松了一口气,整个身体摊在沙发上,他把自己的背紧紧贴在沙发背上,希望周敬年别再像刚才那样了。
幸好,喝完水重新坐回来的周敬年直接抱着雪儿了,之后的几十分钟里,除了又朝他靠了过来,倒是没别的动作了。
之后两人保持着这种状态把另一部鬼片看了,接着又看了喜剧片,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收拾收拾准备去酒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想那些年被山村老尸支配的恐惧_(:3」∠)_
第21章
自从那天看了鬼片后,周敬年就感觉方争在有意无意的躲开他的一些肢体触碰。
周敬年也就顺势收敛了些。
天气越来越冷,有时候上学的时候恰好遇上雨天,周敬年就先坐公交车去城中村,然后和方争再一起坐公交车去学校。
趁着某天去酒吧的路上,周敬年钻进了路边的一家礼品店,挑了两顶同款式同颜色的帽子,还有两条围巾,分了两个袋子装。
周敬年将其中一个袋子递给方争:“这个给你。”
方争朝袋子里看了看,摆手拒绝:“我不用这个。”
周敬年就不说话,眼睛看着方争,提着袋子的手执拗地举着不动。
方争有点头疼,但他依然坚定道:“我不用这个,我冬天的衣服都带有兜帽,带那个很方便。”他伸手去接那个袋子,“我给你拿去退了。”
周敬年急忙将手收了回来,眼里漫上一层失落,低声道:“我去退。”说完,转身便进去了。
方争看着他进去后,才忍不住露出些许纠结头疼的表情。他不知道周敬年进去后,在销售员诧异的目光下,把袋子装进了书包里,然后再挂上别人看不出,但方争肯定能知道的失落表情走了出来。
晚上周敬年送方争回家后,他将车子调了个头,等方争马上要进屋的时候,叫了他一声。
方争回头,便看到周敬年扔了一团东西过来,他下意识的接住,触手软绵绵的,他立即知道这是什么了,正想开口,周敬年却已经踩着车子飞快的跑走了。
方争站在原地看着周敬年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进去。这是他第一次在周敬年离开后才进屋,以前周敬年都是要看着他进屋自己才肯离开。
方争还记得江琪琪在向周敬年表白之前,班里一直传言她喜欢自己,方争也能感觉得出来。只是不到一个月她就向周敬年表白了,被拒绝后跟变了一个人似得,对着他们的时候不再害羞不再温婉,凶巴巴的。
方争打工这么久,遇上的长辈不是一个两个,偶尔别人会因为他的外貌调侃他交没交女朋友,他们总说学生时代的感情是最纯真、最难忘的,但那也是少数吧。之所以让他们有这种感觉,更多的也只是遗憾当时没能和对方在一起一个执念而已。
方争现在已经肯定的知道,周敬年口中喜欢的人确实就是他。周敬年人真的很好,为他面面俱到,只是啊,他们太年轻了,生活从来不是光靠爱情就能维持的。从方争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圈子之后,他就不敢奢望拥有一段美好的爱情,他怕自己在为面包而忙碌的时候,再没有心力去承担爱情失败后的撕心裂肺。
既然害怕,那么从一开始,忍住不要去触碰就好了。
第二天,周敬年戴着昨天新买的围巾帽子,看到方争的时候,视线在对方的脑袋和空空的脖子上转了一圈后,慢慢地收了回来,转而去看方争的眼睛。
然后他发现方争的视线一直四处看着,就是不和自己对上,在回避着他的注视。
方争坐上车的时候,周敬年没感到腰侧被触碰的感觉,便知道方争又抓着后座两边了。他眉目微敛,方争现在这种态度他一点也不陌生,上辈子方争在答应和他在一起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想接受他任何方面的帮助,避讳和他一切的触碰。
——
十二月初,曾荣犯下的案子被爆了出来。
自周敬年提醒了温洋后,之后周敬年就没再见过温洋了。私下里如何的暗潮汹涌周敬年不知道,但也知道这里面少不了温洋这边的推动。
因为性虐杀孩童,实在丧尽天良,造成的社会影响巨大,尤其是那些家长们,绝对无法容忍这样凶恶残暴的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每天那些电视台的电话都接不停,信件也是蜂拥而来。像是又回到了一年前发现孩童尸体的那段日子,城市里风声鹤唳,不管走到哪也都能听到关于这件案子的讨论。
周敬年和方争他们也听班上别的学生说过几次,只不过他们到底是学生,成天关在学校里,除了唏嘘几句,别的倒也没什么了。
十一月的月考成绩又下来了,比起上一次的排名,周敬年又前进了二十来名。他们市一中是最好的中学,虽然里面也有因为分数不够而多交了择校费才进来的学生,但是那成绩基本也都不错的,考进来的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周敬年一个之前成绩中下的转学生连着两次排名全校靠前,也是蛮厉害的了。
而方争,他跟学校保证过,只要成绩排名落后到全校前十之后,那么他就必须停止打工,专心学习。虽然他心里近来装了很多事,但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学习。像是有强迫症一样,只要手里捧着课本,他就能做好心无杂物,投入百分百的心力。因为不想逃避似的不想去考虑他和周敬年未来可能有的关系,他更比以往还认真,这次成绩是全校第一,和第二名相差十五分。
周敬年依然每天给方争带牛奶,早起二十分钟去接方争上学,放学载着他去酒吧,然后晚上再送他回去。他俩的关系好像还和从前那样,只是他知道方争对他的回避越来越重了,虽然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一起,但更像是回到了刚认识的那段时间,两人的话题除了学习,其他时间基本不交流。方争是敏感的,几乎能在他开口说其他事情的时候,率先开口跟他讲题,这也是两人学习成绩都提高了的原因之一。
这天晚上,许久不见的温洋来酒吧找周敬年。
他看着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周敬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在这打工?”
周敬年点头,把他点的酒放下,然后坐在了沙发上。温洋为了方便自己和周敬年说话,特意点了一个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