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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马路并没有设置红绿灯,仅靠的是涂成亮黄色的斑马线,走在斑马线上的大多数人或是下意识间收慢脚步,或是边走边观望来回车辆,就梁鳕给人感觉是走在步行街上的那种状态。
    两人又以保持三步左右距离一前一后走进超市。
    男性生活用品打折区,薛贺和梁鳕隔着一个货架挑选商品,她朝着他举了举剃须刀,表情显得小心翼翼。
    想了想,薛贺点头,反正待会是他结账,是他结账就不算是她送给他的。
    剃须刀放进购物车里。
    下次举起的是男士发胶,呃……他从来不用发胶,不过,偶尔尝试一下也是可以的,点头,男士发胶紧挨着剃须刀。
    数十次点头之后,购物袋多了一些薛贺以前从来不会放进去的东西。
    站在收银台前,薛贺看了站在一边眉开眼笑的女人一眼,打开皮夹。
    回家的三分之一路程,梁鳕一直保持着站在收银台前的眉开眼笑表情,这期间,他和她依然保持在三个脚步左右的距离,不过他们从之前的一前一后变成了平行走着。
    薛贺侧过脸就可以看到她扬起的嘴角。
    三分之一路程过后,扬起的嘴角抿起,三分之二路程过后,梁鳕忽然一把抢过薛贺手中的购物袋。
    前面有垃圾回收点,一购物袋的东西全部进了垃圾桶里。
    空空如也的购物袋被梁鳕拿在手上,她站在垃圾箱旁边,仰望着天空。
    反正这会儿也没事情干,薛贺就地点了一根烟靠在灯柱上,那根烟抽完,梁鳕还保持之前姿势。
    到底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难不成在从她那个角度可以看到天外文明,点了第二根烟,薛贺慢吞吞往着垃圾点移动。
    确信和梁鳕出发角度一直,薛贺仰起头。
    哪有什么天外文明,放眼所及,大片的湛蓝天空。
    今天天气可真好,好得让人生不起气来。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里话。
    “今天天气可真好。”声线状若在叹息。
    可不是,梁鳕,你走运了,正因为天气好,不然你那野蛮的行为最终只会为你招惹来无数次的闭门羹。
    “薛贺。”
    “嗯。”
    “要怪就去怪天气太好了,天气太好了,导致于我总是想干点什么,比如,把那个购物袋里的东西统统丢到垃圾箱去让那老实人心里不痛快,凭什么那个老实人能享受这样的好天气,而我却不能。”
    艹,这是什么理论!
    “薛贺。”
    这一次,薛贺都懒得去应答。
    “薛贺,我也想享受这样的好天气,很想很想。”
    几天之后,薛贺理解了梁鳕这句话背后的全部意义。
    头顶上的那方湛蓝天空蓝得像一帘梦,蓝天下,是梁鳕乌黑发亮的长发,遍布于薛贺眼睛所及之处,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薛贺,那些东西不是给你的。”顿了顿,她又说,“不是给你的东西,你没必要傻乐,你本来就已经够傻了。”
    收起笑容,他总是能从这女人口中听到神奇的话。
    “还有,薛贺,你今天偷偷拿走水果刀的举动让我很不高兴。”
    艹!这是赤裸裸的资本家言论。
    三口做两口,把烟蒂狠狠丢进垃圾桶里,冲着那抹远去的背影大喊“梁鳕,那把水果刀是我买的,我喜欢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是夜,不大的空间里烟雾缭绕,墙上钟表停在十点整时间。
    在过去五分钟里薛贺做了一件事情,给他一位朋友打电话,他的这位朋友就职于心理医疗服务机构。
    在几个小时前,梁鳕和薛贺说的那句“我走了”在那个瞬间把薛贺听得心里一突,就仿佛是那个和他说我走了的人下一分钟随时随地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一般。
    打完电话,薛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因为随着电话那头他朋友的应承就意味着他要对梁鳕撒谎了。
    抹了抹脸,反正电话都打了,他的朋友也答应抽出时间了。
    昨晚那通电话导致于次日薛贺和梁鳕上街时发生了这样一个小插曲:两名自称服务于某健康中心的志愿者拦住他们。
    这两人给他们看了工作牌,工作牌印有某公益组织的标志,出示工作牌后两人再笑嘻嘻递出两张表格。
    薛贺接过表格,表格上是数十道类似于问卷调查的选择题,薛贺把其中一张表格递给了梁鳕。
    迟疑片刻,梁鳕接过表格。
    填完表格,把表格交到两名志愿者手里时薛贺偷偷看了一眼梁鳕,眼前一幕看在她眼里似乎真的就是一场偶发事件。
    但这并不是偶发事件,这两名志愿者中就有一名是薛贺的朋友,而表格上那十几道选择题表面看没什么,其实表格上的选择题是针对抑郁症患者的测试题。
    今天,是温礼安指定梁鳕住在他家倒数第二天,这着讯息还是薛贺早上无意间听到了。
    今天早上,他从沙滩上跑完步回来就撞到那对站在他家门口的男女,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他家门口的还能有谁。
    梁鳕低着头,温礼安也低着头,两人面对面,梁鳕低着头看地板,温礼安低着头看眼前女人的头顶。
    周遭声响对于那两人来说似乎未曾存在一样,包括那站在楼梯口的人。
    无奈之余,薛贺只能倒退再下几层楼梯,站在楼梯中间台阶上,薛贺听到温礼安说今天是把你送到这里的倒数第二天。
    “梁鳕,记住了,这也是在涉及到薛贺我最后一次向你妥协。”
    新一轮海浪声打破了沉寂,海潮褪去,周遭恢复了静寂。
    那个声线又低又沉。
    “别的我都可以依你,但类似于让你出现在别的男人家里打扫房间、购物做饭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允许,永不!”
    伴随那句“永不”周遭环境安静得出奇。
    轻轻浅浅,如在咏叹“噘嘴鱼。”连续数声噘嘴鱼之后那声叹息如暗夜风声“我嫉妒,嫉妒得发狂。”
    “她围着那款在超市随处可以买到的围裙在别的男人面前瞎晃,她的咖喱饭不是为我做的,她在挑洋葱时别的男人有没有躲起来偷看,要知道她在作类似这些小动作时总是很可爱。”
    “梁鳕,我已经容不得你在别的男人心里变得可爱,哪怕一丝一毫。”
    那时,这话让薛贺下了楼梯,往着沙滩走去。
    温礼安可是漂亮男人,看似独裁的话语到了温礼安口中应该也像是绵绵情话吧,那尾噘嘴鱼有没有片刻的心软和心动。
    只是这会儿,那尾噘嘴鱼有点不听话。
    她又围着温礼安口中让他很讨厌的那款在超市随处可以买到的围裙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瞎晃了。
    另外一个男人?
    薛贺扬起嘴角,另外一个男人此时正借助音乐样稿偷偷打量起那个正在给厨房门打蜡的女人。
    给厨房门打完蜡,就是晚餐时间了。
    嗯,她开始忙晚餐了,从她从超市提回来的那些食材薛贺猜她今晚会做海鲜饭。
    果然,小会时间过去,从厨房传来了海鲜味,海鲜味混合豌豆味,闻起来很香,可想而知,品尝起来会更香。
    薛贺想,以后再“偶遇”环太平洋创始人时他又有新话题了。
    比如说,他某个夏天吃到某个女人做的海鲜饭,这个女人腰肢纤细,肌肤胜雪,那时,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把马士革刀放在那里。
    念想刚到这里,厨房就传来很不高兴的女声,薛贺,你再不专心工作的话我就把海鲜饭端到你那委内瑞拉邻居家了。
    不不,那可是多情的家伙。
    这个家伙总是很容易对女人们一件钟情,“叮咚”一声,打开门,门外站着巧笑嫣然的东方女人不一见钟情才怪。
    呼出一口气,薛贺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这会儿让他看着头疼的音乐样稿上。
    第103章 利维坦
    水杯见底,薛贺看了一眼窗外, 不知不觉中已经天黑,有一只手接过他手中的杯子。
    沙发挨着房间门,梁鳕侧靠在房间门框处, 在不大明亮的光线下那张脸乍那么一看,白得比往日还来得突兀。
    接过他手里的水杯,梁鳕往厨房走去,薛贺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样稿上去, 再抬起头来时天色又暗沉了些许,周遭极为安静。
    安静得近乎诡异, 数分钟前隐隐约约听到的那声声响分明是——
    顾不得绕过沙发, 腿直接踩在茶几上, 几个跨步, 拉开厨房门薛贺就看到蹲在地上的人。
    地板上有打碎的玻璃碎片,光线太暗导致于薛贺分不清滴落在地板上的暗色液体是什么。
    打开厨房大灯。
    强烈的光线下, 浅色地板上的几滴红色液体触目惊心。
    开门声响一下子惊醒了蹲在地上的人, 抬起头来,那张脸比起之前又要苍白上几分,偏偏苍白的脸色把唇色映衬得尤为艳红。
    红艳的唇色配上慌张的眼神乍看就像潜进妈妈房间里,偷偷打开口红盖的小女孩,口红也就刚刚涂了一半,门被打开了,出于本能拽住口红的手往着背后拐。
    想必,推开门进来的人把她吓坏了,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
    薛贺快速绕到梁鳕背后,看清楚状况大大地松下一口气,那滴落在地上的血迹应该是在收拾玻璃碎片时无意间割伤到手指头。
    心里好笑又好气,也只不过是割破手指头至于吓成那样吗?都吓得一动也不动了,就那样一动也动地蹲在地上,目光直勾勾往着厨房门口。
    弯下腰,想去检查被玻璃碎片割伤的所在,指尖即将触及——
    “不要碰她。”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那只手出于本能地收住,不敢往前一寸。
    顺着声音方向,隔着厨房和客厅的雾状玻璃门印出一抹修长的身影。
    这个时间点,正好是丈夫接回妻子的时间点,专注于那蹲在地上的人导致于薛贺没有意识到这个空间出现了第三个人。
    他和温礼安大约是一前一后出现在那扇厨房门口,梁鳕苍白的脸色,慌张的眼神应该是因为后面的人。
    梁鳕蹲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薛贺弯着腰一动也不动,那个瞬间给薛贺一种错觉,仿佛她和他就像这厨房所有的静体一样。
    这个空间,唯一能行动自如地就是站在厨房门口的那抹身影,那个人。
    温礼安声音宛如坚冰:“薛贺,你得离开这里,我需要单独和我的妻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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