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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个亲王?说的不是我吧?”小宝儿暂缓悲痛,立即明白过来,“豆包儿出什么事了?”
    “豆包儿被我父君关起来了,说让他反省,但豆包儿倔脾气,怎么可能反省,何况父君并不放他的女人……”持盈唉声叹气,家庭纠纷苦恼得很。
    小宝儿震惊了一下,凑过头来:“没想到终于发生了这一幕,父子为同一个女人反目……”然后他脸上就挨了一拳。
    “既然贤王微服至上京,不如随殿下进宫,替亲王求情。贤王是宗室长辈,有贤王相助,亲王方能得救。”白行简打消了持盈对他的幻想,道出自己的安排。
    小宝儿被提醒了自己的长辈身份,很受用:“可惜外甥女不孝,我这个当舅舅的可不是轻易会答应别人。团团,即便你在纸上画我乌龟,我也是不会答应的。”
    史官家里处处有纸笔,很方便持盈,她头也没抬,在纸上唰唰写字:“我早就不画乌龟这种幼稚的简笔画了。”
    白行简淡然喝着茶,对她的作画水平不置可否。
    小宝儿问:“那你在干什么?”
    “给太上皇外婆和皇太后外公写信,告诉他们放心,舅舅已经平安抵达上京斗鸡场……”
    小宝儿噗地蹦起来,扑过去抢夺持盈的信纸:“千里迢迢送封平安信太草率了,外婆会责怪你不送她礼物的,我们还是进宫去看看豆包儿吧!我也好久没见女帝姐姐和凤君姐夫了,想念得紧呢!”夺过信纸塞嘴里吃掉了,“说来有点饿……”
    持盈侧目。
    丹青替持盈整顿东西,对昭文袋内鼓鼓一团装作没看见,因为看见了也不能怎么样,何况太史不可能没看见,太史不也没说什么。持盈穿着男装习惯了,对裙子扔在夫子家也不在意。不能再多蹭一顿饭,持盈内心有点遗憾,更遗憾的是既没捞着皮影也没捞走扇子,有种空手而归的寂寞。
    为恭送两位皇族,丹青雇了马车。小孟遗憾回程多了一人,不能跟持盈亲近。贤王原本没想到自己的秘密行踪会暴露,有一种踩进别人设的圈套里。三年一度的上京斗鸡赛事,自己实在把持不住,恰逢豆包儿回京受封,他便以此为借口,哄得据守北府的太上皇与皇太后同意他来上京。可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重金购入的霸王鸡竟被持盈宰了果腹,还被持盈揪住了小辫子威胁。他这舅舅竟当得如此悲催,真是他舅舅的!
    持盈踩上踏脚凳,扭回身,望向院门边迫于礼仪前来恭送的白行简:“夫子,昭文馆的课你要停到什么时候?”
    青瓦白墙下,白行简布衣素衫,遥遥若高山:“短则三两天。”
    持盈即将上车,又回头:“那我走了!”
    磨磨蹭蹭终于登车。马车驶出小巷,绝尘而去。
    持盈外宿一夜,宫中已然翻天。凤君坚信宝宝被绑架了性命危在旦夕,强烈要求元玺帝发诏令寻找宝宝,元玺帝以团团失踪不足十二个时辰为由拒绝了提议,两人为宝宝究竟是不是亲生的辩论了一宿。
    持盈推开殿门,找到正在拌嘴的爹娘:“母上、父君,你们猜谁来了?”
    元玺帝:“团团别吵!我正跟你这个蠢货爹理论!”
    凤君:“宝宝别打岔,爹爹正在弥补当年做太傅时未竟的责任!”
    持盈瞬间沦为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凤君:“让你跟我再生一个小团团,你不同意,又不珍惜现在唯一的一个团团,要是团团没了,我就不活了!”
    元玺帝:“豆包儿就不是你儿子?你要把他关到什么时候?团团是宝宝,豆豆就不是宝宝了?要是再生一个小豆豆呢?”
    哇的一声,围观群众持盈哭了:“你们要是再生小团团,团团就离家出走!”
    凤君和元玺帝扭头一看:“团团没弄丢!”
    “团团丢了你们就想再生一个新的吗?!”持盈强烈控诉。
    “姐姐!姐夫!”贤王跨进殿里,一本正经地掀衣叩首,行君臣大礼,“臣弟替太上皇与皇太后问候陛下与凤君,二位何时再添子嗣?”
    “小宝儿!”元玺帝惊见自家小弟,正色道,“你个熊孩子怎么悄悄来了上京?一定是干了偷鸡摸狗的事。”
    “小宝儿下次来一定记得捎上太上皇的懿旨!”凤君殷切提点。
    持盈不服气:“你们竟然不珍惜失而复得的团团!”
    素来慈父一般的凤君这回却严肃了面孔:“彻夜不归,说,去哪里夜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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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上不归路
    “宝宝跟小孟一起去探望生病的夫子,夫子家的樱桃毕罗可好吃了,宝宝一吃起来就错过了坊门关闭的时间,但宝宝身为储君,怎么可以乱用特权呢,所以就在夫子家歇了一夜。”面对凤君厉声询问,持盈坦然扯谎,顺便卖乖。
    “哪个夫子?”凤君容色稍解,至少宝宝没有沦为不良少女。
    “白行简白夫子嘛,都跟昭文馆请病假了,病得好厉害。”持盈继续发挥细节。
    “兰台令?”凤君起初疑惑,后来猜测大概持盈得知白行简救过她,所以态度发生了转变?原本自己准备告诉宝宝的,这么看来宝宝已经知道了,就不用多此一举了。但想到这个天真无邪的宝贝夜宿其他男人家里,不管这男人是谁,凤君都无法完全释怀,甚至心中的警戒线已经被踩到了。“即便兰台令是宝宝的夫子,宝宝往后也不可以随随便便住他家里,不止他,其他男人也都不可以,明白么?”
    “不明白。”持盈觉得父君说的话完全没道理,俏丽面庞上一片茫然,“夫子又不会吃了我。”
    万一人家真要吃了你,你个小面团能怎么办?宝宝不识人心险恶,凤君很揪心,但又不能让宝宝这么快就直面人性的黑暗。
    元玺帝流落民间时比持盈还小,独自面对世间险恶,连刺客都能自己解决掉。元玺帝的这番经历让凤君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加倍偿还他们的女儿汤团儿,只让她看见人间的美好,让她视野所及之处都是阳光。但是这样养大的孩子容易在外面吃亏,做爹的只能努力给她寻觅一个足以保护她的夫婿才能撒手了。但是想到这个未来的夫婿将霸占他的宝宝,他就生不如死,恨不得那个家伙永远不要出现。
    “对待男人,防范之心不可无,你夫子是男人,他也一样!”凤君狠下心肠道。
    “男人看男人没一个好的,果然男人最了解男人啊。”元玺帝感慨道。
    持盈表示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小宝儿觉得自己无辜中箭,姐夫对团团保护得太小心了。
    “还有,你这破烂衣服是怎么回事?”凤君嫌弃地提了提持盈的男装长袖子,“好好一个储君穿成个叫花子!”
    “我喜欢!”
    “……”凤君忽然觉得宝宝到了叛逆期,衣着与审美风格不再受父母摆布了,令他很忧伤。
    “那个,怎么不见豆包儿?”贤王故意左右四顾,打断这父女俩的扯皮,“我特意从北府千里迢迢来找他玩的呢,好几年没见了,不知豆包儿长成了什么熊样。”
    元玺帝但笑不语。
    凤君冷冷道:“慕之做了错事不知悔改,正在小黑屋里反省。”
    “啊,原来是这样。”做出一脸遗憾的样子,贤王挠挠头,“去年我也犯了个错,把我爹珍藏的宝剑拿来烤肉串,被我爹关了三个月。”
    “然后呢?”持盈问。
    “然后我就患了抑郁症。”
    “抑郁症是什么?”持盈继续问。
    “就是整天想自杀。”贤王淡然回应,然后伸出左手腕,露出腕上一道狰狞的痕迹,“看见没,用我爹的剑切的,可惜力道没把握好,但划痕齐整,足以说明是把宝剑,是吧?”
    元玺帝家在场的三口人都惊呆了。
    “小宝儿,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有抑郁症?”元玺帝惊问。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姐姐姐夫担心了。”贤王面上一片豁达。
    持盈心想这货怎么都看不出来会是患抑郁症的人,果然人不可貌相。
    凤君整个人都不好了:“有这么严重?稍微惩罚一下就会患抑郁症?”
    “也不一定就会患抑郁症,还有焦虑症、狂躁症、选择恐惧症、密集恐惧症、多重人格精神病、被迫害妄想症,以及自恋型人格异常、强迫型人格异常、反社会型人格异常等等不一而足,具体因人而异啦!”贤王对心理与精神疾病很有研究。
    “……”一家三口目瞪口呆。
    持盈直接被吓哭了:“那怎么办?豆包儿要得抑郁症、焦虑症、狂躁症、选择恐惧症、密集恐惧症、多重人格精神病、被迫害妄想症、自恋型人格异常、强迫型人格异常、反社会型人格异常了,要死掉了怎么办?”
    “拯救的方法呢,就是要及时开解,并恢复人身自由,最好是跟同龄人一起交流,趁早将各种心理与精神疾病扼杀在萌芽状态。”贤王高论道。
    “姜冕!豆包儿要是出事,你西京的祖父不追杀你到天涯海角,那老头儿就不姓姜!”虽然句式略奇怪,但元玺帝的愤怒是显然的。
    凤君沉了沉脸,终于抛出了钥匙:“小宝儿和团团去看看慕之,要是他肯认错,放弃那妖女,我就给他人身自由!”
    贤王接了钥匙:“姐夫放心,我会开解蠢豆包儿的。”
    凤君决定今晚好好研究一下人类精神疾病发展史以及九州育儿手册。
    出了大殿,持盈带贤王去往关押豆包儿的小黑屋。殿廊下,持盈仍心有余悸,怯声问:“舅舅,你的伤彻底好了吗?”
    贤王抬起手,露出手腕,另一只手从伤痕狰狞的手腕上一抹,瞬间将伤痕揭去:“现在彻底好了。”
    持盈一拳揍到贤王头上:“你个大骗子!这么逼真,是什么玩意儿弄上去的?给我一点,我以后也要演……”
    “快死心吧!道具要配合演技才能达到效果,你的演技也就止步于哭了,况且你抄袭我是抄不出神韵的。”贤王拉着她快步走,“这也就视觉效果极具冲击,得以暂时唬一唬陛下和凤君,等他们质疑起来回过味来,让太医给我鉴定就露陷了。趁现在,我们把豆包儿救出来!”
    “舅舅,虽然你吐槽我的演技让我不太开心,但是想到眼下正在实施‘拯救皇子豆包儿’这项刺激的计划,我姑且同意配合你!”持盈兴奋地脸都红了。
    豆包儿被关在偏僻的冷殿,人迹罕至,门窗紧锁,最宜思过反省。贤王观瞻这座小黑屋,啧啧道:“姐夫还真能狠下心,团团,豆包儿会不会不是你爹亲生的?”随即,他脑袋上又挨了一拳。
    “不准说我父君的坏话!”持盈气鼓着脸,不允许旁人背地里吐槽凤君,“西京那些叔伯们都说豆包儿跟父君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外甥女你再打我头试试!”
    然后贤王金贵的脑袋就挨了第三下。
    “如舅舅所愿!”
    ……
    开锁后,两人一起进殿,却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一个憔悴的少年长身玉立在案前,一手抚纸,一手提笔,在长长一幅白纸上写字,写满的一端垂落地面,旖旎出长长一段,案下四周的地面铺满了密密麻麻以各式书法写就的长卷。有人闯入,他也没曾发觉。
    持盈和贤王避开地面的长卷,惊悚上前,细观,原来豆包儿是在抄写凤君的《盐铁论》,不仅仅是抄写,还是花样抄写,换了七八种字体,有些持盈都认不出来。
    贤王咽下口水:“现在我信了,豆包儿确实是姐夫亲生的,连自虐的方式都如此不同凡响。”
    两人走到忘我境界的豆包儿左右两边,一个拽人,一个夺笔,再加上持盈顺手的一个粉拳,终于把豆包儿给打醒。
    “舅舅?”豆包儿顶着头上鼓起的包,迷茫地望着头上鼓起三个包的贤王。
    “还行,一眼能认出舅舅,还没傻。”贤王欣慰地松下口气。
    “豆包儿,我们是来救你的,快跟我们走!”持盈不忘紧张刺激的“拯救皇子豆包儿”计划。
    “可是我还有三种字体没抄……”豆包儿入了迷障。
    “哎呀外甥,再抄你脑子就彻底瓦特了!”北府设有茶马司,各地行商汇聚,所以生于北府长于北府的贤王偶尔嘴里蹦出某个州的方言也不足为奇。
    二人连拖带拽把豆包儿搬离案前,拉扯到殿外。
    豆包儿经阳光一照,记忆顿时复苏:“瑶姬呢?我要见瑶姬!求父君母上放过瑶姬!”
    “嘭”,持盈又给了他一拳:“别作死了!你自身都难保!”
    “莫非这个幺鸡就是姐夫和豆包儿反目的罪魁?快点让我看看什么模样……”贤王摸着下巴。
    “关在死牢里,舅舅要看就去吧。”持盈气道。
    “很美貌?”贤王继续摸下巴。
    “没有比瑶姬更美的……”豆包儿还在魔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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