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小姑娘眨了眨眼,竟然笑了,眼里还湿润润的,可一开口却不饶人,“你是不是傻啊?”
再后来,想想自己是挺傻的,于是他也笑了。
朋友爽约了,他跟她足足坐了半个小时。
两人也不知怎么聊开了,这小姑娘不会骂人,遇到了很恼火的事,顶多一句“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呢”。
他听着好笑,但也没说什么。
临走的时候,他们俩互报了姓名。
“我叫楚凉夏,你呢?”
“哦,凌西泽。”
“哦,是你啊。”
哦,原来是你啊。
两家恩怨,早就耳闻,幸会幸会。
没打一架,真是万幸。
要说这人啊,有点缘分,就特容易见面,凌西泽比她大三岁,不是一所学校的,但总能在稀奇古怪的地方见面,次数多了,也就熟了。
……
回过神来,凌西泽再看面前蹲着的丫头,同初次见面一般,如出一辙。
“我好像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率先说话的,还是楚凉夏。
“嗯。”
凌西泽点了点头。
他也想到了。
“你说,”楚凉夏的神色有些恍惚,她抱着双膝,视线落到电闪雷鸣的窗外,“我们真的长大了,成熟了吗?”
“大概吧。”
楚凉夏恹恹地低下头。
长大是什么呢?
成熟是什么呢?
只要心活着,遇到伤心事,还是一样会难过吧。
“我有点困了。”半响,楚凉夏抬眼,闷声道,“扶我起来吧。”
凌西泽低头看了看她。
俯下身,一声不吭地把她抱了起来。
“子珩会不高兴的。”楚凉夏提醒道。
“谁管他?”
凌西泽瞪了她一眼。
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楚凉夏情绪不高,哀叹一声,“你说他明天会回来吗?”
“不知道。”凌西泽直接往外走。
“下这么大的雨,他们也要演习吗?”
“要。”凌西泽这次答得很果断。
“他会不会很冷啊?”楚凉夏有点担心了。
“他傻啊,连雨都不会躲?”
“万一没法躲呢?”
“那就淋着。”
“那得多冷啊,”楚凉夏眉头都拧了起来,“又累又困,比我还惨呢。”
凌西泽斜了她一眼。
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什么小棉袄都是扯的。
以后生个亲女儿,绝对不挑封子珩这种女婿。
“他自找的。”凌西泽没好气地回她。
“唉。”楚凉夏沉沉地叹气。
“唉什么唉?”凌西泽怼她。
“郎溪苑怀疑,是我透露出去的。”楚凉夏忽然转移了话题,“身上应该有录音的,我觉得,我真承认了,她就会把我牺牲了。”
凌西泽脚步一顿,眼神阴鸷,“承认了吗?”
“没有呢,”楚凉夏声音压得很低,“我再傻,也不能跟自己赌气吧?”
见她没有往坑里跳,凌西泽总算没再找她的茬。
一路把她带回了车里。
外面还下着雨,楚凉夏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自觉地把安全带扣好,等他坐进来时,偏过头,打量了他一会儿。
“三爷。”她喊他。
凌西泽开着车,嗯了一声。
等他回应了,楚凉夏才继续说话,“你说,郎溪苑这算不算重男轻女啊?”
沉吟片刻,凌西泽答:“不算。”
“为什么?”楚凉夏好奇地看着他。
“她不喜欢你,不管你是男是女。”凌西泽淡淡地道留。
楚凉夏努了努嘴,“我不招人喜欢吗?”
凌西泽抽空看了她一眼,“挺招人嫌的。”
“……”
楚凉夏被堵得没了话。
半响,凌西泽道:“她不喜欢你,可能有很多原因,也可能只是因为你是楚凉夏。”
“哦。”
楚凉夏闷闷地应了一声。
不喜欢一个人……似乎真的不需要挖掘什么理由。
就算是亲女儿,没有感情的话,就跟陌生人一样,讨厌了,也就不需要理由。
过了会儿,楚凉夏看了眼外面的道路,忽的道:“我暂时不回水云间。”
“去哪儿?”凌西泽询问。
楚凉夏一顿,被他给稳住了。
潜意识不想回水云间,因为门口有人蹲守,她也说过不回封家的,至于清山别墅——那里倒是安全,但太大了,没有封子珩在,她不太乐意回去。
她张了张口,想说“医院”,可一想,又忍住了。
她改口道:“去你家吧。”
下午,再去楚家一趟。
最后拿点东西。
“嗯。”
凌西泽没有反驳。
开着回了西湘别墅。
都是半夜起来拍戏的,凌西泽精神状况还算好,但淋了俩小时的雨,还要聚精会神来拍戏的楚凉夏,可就累得不行,在车上闭着眼,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
再醒来时,楚凉夏已经在床上了。
暖和的被窝,浑身都是暖的,冰冷的感觉好像离得很远,跟个噩梦似的。
她在被窝里缩了会儿,才渐渐清醒过来,半响,睁开了眼。
挺熟悉的房间,但也有点陌生——凌西泽给她准备的卧室,但是,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过来了。
什么都没变,她记得每一处摆着什么,而这些物品的位置,同她记忆中的一样,没有丝毫变动。
按照她的习惯,床柜上还是摆放着闹钟。
眯着眼一看,发现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再抬眼看窗外,虽然被窗帘阻隔着,可隐隐的,还是发现外面没什么光亮,黑漆漆的,跟半夜四点差不了多远。
她能听到雨水哗啦啦地声音。
还在下吗?
会不会涨洪水?
荒郊野岭的,会不会遇到意外呢?
说起来,这雨,也下了一两日了吧。
楚凉夏没了什么睡意,从床上爬了起来。
有点冷,但床头放着件春款的呢子外套,女式的,她拿过来穿上,正好合适。
自己的拖鞋也放在床下,楚凉夏心情好转,穿上拖鞋后,吧嗒吧嗒地出了门。
站在楼梯口看了会儿,没有在客厅里见到凌西泽,楚凉夏一转身,然后跑去了二楼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