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斐当家做主,他们这些下仆不也跟着鸡犬升天?
婆子的孙儿正是苏怀斐的陪读小厮之一,自然是盼着这位少爷的好,连忙应下便出去了。
彩晴在一旁低眉顺目的沉默着,由始至终没有抬眼也没有多言,见婆子走了,默默给王秀咏奉茶捏肩。
“夫人,若是这次苏少爷把夫人推出去当靶子,根本是子虚乌有之事……”
言下之意,管家未必能找到那个小二,给苏怀云定下罪名来。
王秀咏听了,轻轻一笑:“能找到那个小二,那自然是好事。若是找不到,那也是如安的事了。”
敢骗她,就该有觉悟,她是那么好相与的?
若是有此人,便能把苏怀云捏在手心里,以后行事就要方便得多,苏老爷也不愿意再过问她的事了。
若是没有此人,那么把苏如安推到苏老爷的跟前挡了此事,这个庶子只会让老爷失望,从此不再有期望,对王秀咏和苏怀斐来说也是极为有利的。
不管哪一种,王秀咏都不会吃亏就是了。
让人去找一找,也是她不希望被人牵着鼻子走,总归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好。
彩晴跟在王秀咏身边伺候多年,即便夫人没明说,她也瞬间明白了王秀咏的意思,笑着赞道:“夫人高明,这府里任何事,哪里就会出乎夫人的意料之外?”
这话中听得很,王秀咏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你这丫头的嘴巴越发跟抹了蜜一样甜了,记得回头叮嘱如箐,可别让娇娇出来胡闹误事了。”
苏老爷如今被苏怀云刚烈的举动惊住了,暂时是相信了苏怀云的话。
这时候路娇娇要是没眼色,非要跑去苏老爷跟前继续不依不饶的告状,那就是画蛇添足,惹得苏老爷不痛快了。
王秀咏如今也没赶着上前被苏老爷迁怒,哪里会让自家女儿上赶着被呵斥?
路娇娇总归是她的骨肉,王秀咏必然是心疼的,愿意护着几分。
可惜这个女儿总是不能明白她的苦心,处处跟自己作对,不知道误了多少事。
彩晴应下,对路娇娇也颇为头疼。
当初路娇娇半梦半醒之间一个杯子就砸了过来,虽说王秀咏赏了上好的伤药,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疤,只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只是当时额头上的疼痛仿佛在王秀咏提起路娇娇这个名字的时候,还隐隐作痛。
王秀咏见彩晴面色有些发白,怜惜道:“娇娇是个鲁莽的,当初伤了你,幸好没大碍,不然我要心疼的。在我身边除了你,可没谁能伺候得这般精心。”
彩晴连忙行礼,惶恐道:“夫人言重了,奴婢没把此事记挂在心上,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好丫头,以后提点如箐一些,总归把娇娇约束着,别再闹出什么事来。”王秀咏心下叹气,她从小聪慧精明,怎么养大的姑娘却是这副德性?
耳根软,轻易被人怂恿激怒就罢了,就是蒋睿晟不过带着一副好皮囊在路娇娇面前晃悠了几回,她就立刻上心了,恨不能把一颗芳心奉送,更别说其他身外之物,简直被迷得七荤八素,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记了。
如此性情,王秀咏真怕路娇娇被蒋睿晟忽悠着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
第73章 闹大
苏如安听了管家的话,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应了,带着一个小厮就出门去了。
苏怀云知道后没有多惊讶,苏如安从来都是个拎不清的。
他亲近王秀咏,打算从主母下手,从而得到苏老爷的重视。
然而苏如安却忘记了,苏怀斐才是王秀咏的亲生儿子,哪里会为一个非亲非故的外人真的用心?
不过苏如安跟她一样,都被王秀咏的惺惺作态给迷惑住了,真的把王秀咏当作是亲生母亲一样对待。
殊不知在王秀咏的眼里,他们两姐弟的死活,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王秀咏是巴不得苏如安是个烂泥,苏老爷厌弃了才好,不会威胁到苏怀斐的地位。
至于苏怀云,若是听话些,不吵不闹的,等到了年纪就嫁出去,不过准备一份嫁妆罢了,王秀咏没必要跟她撕破脸。
一个外嫁女而已,嫁出去之后,就跟苏家没什么关系了。
尤其苏怀云嫁的是蒋睿晟,这男人有野心有城府,只要没什么意外,以后的仕途会走得很稳。
苏府有这样的亲家,不说苏老爷,就是以后苏怀斐也会受益,王秀咏对苏怀云也客客气气的,该给的都给了,哄得她听听话话,以后要什么,还不是嘴皮子一动,一句话的事?
就是苏怀云病了一场,性子却变得比以前沉默,叫王秀咏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看不透猜不着了。
这次会听信路娇娇和苏如安的话,也是想敲打一下苏怀云。
让她明白,在苏府里当家做主的,不是苏老爷,而是她王秀咏。
不过是提了提,苏老爷不就直接去倾云苑教训苏怀云了?
万万想不到的是,一向听话乖巧的苏怀云居然会自尽来证清白,把事情闹大。
无论怎么捂着,只怕不到半天,苏府的下人哪个都该知道这事了。
王秀咏只觉得脸面受损,尤其苏老爷还不高兴了,她对苏怀云实在是咬牙切齿。
要是苏如安能把那小二带回来就好,苏怀云也该受些教训,好好敲打一番了。
可是等了小半天,管家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看。
没看见苏如安,王秀咏沉着脸,就知道事情并不顺利:“如何了?苏少爷呢?”
管家低着头,老老实实地答道:“小人跟着苏少爷到酒楼去,不敢提及大姑娘的事,只说是上回在包厢里落下了东西,想要找当时的小二问上一问。掌柜倒是个好说话的,直接就让几个当值的小二过来,苏少爷摇头,说是里头并没有当初那个小二,又把没当值的人叫来,倒是找到了人。”
说到这里,管家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只是那小二被带到包厢,苏少爷问起大姑娘的事,却是矢口否认,甚至发下毒誓,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
“苏少爷不依不饶,又是送银钱,又是威胁那小二,依旧没能得出什么话来。”
言下之意,这事算是没下文了。
那小二不承认,又急着发毒誓,苏如安也拿他没办法。
“苏少爷如今在哪里?”王秀咏早就预料到苏如安很可能无功而返,如今脸色却若有所思。
怎么听着,苏如安像是被人算计了?
偏偏去酒楼的时候碰见苏怀云,又偏偏正好听见小二的话,这才急急告到她这里来了。
若非苏如安脸色急切,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王秀咏也不会信了,然后告诉苏老爷。
她微微蹙眉,这事难不成是苏怀云的手笔?
不,不会的。
王秀咏算是看着苏怀云长大,她是什么性情,自己是心知肚明。
心软得很,偏又装出一板一眼的模样,分明是刀子嘴豆腐心,总是能轻易让人误会。
这样的小丫头,又哪里会有如此深沉的城府?
只是环环相扣下来,对付的却是她,王秀咏不得不认真琢磨,自己最近有得罪了谁?
“派人悄悄盯着那个小二,苏少爷不像是说谎的人,那小二可疑得很。”她就不信有不喜欢钱财的小二,酒楼的月钱再高,哪里比得上一袋赏钱?
就算没说过,看在银钱的份上也该迟疑一二。
看管家说的,小二回答得斩钉截铁,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管家也回过神来,轻声猜测道:“夫人的意思,这是有人布下的局?”
若是如此,也未免太曲折了一些。
利用苏如安得到这消息,然后陷害苏怀云,间接给王秀咏添了麻烦,被苏老爷迁怒几分。
只是对王秀咏来说,哄回苏老爷并非难事,算得上是不痛不痒的,管家大着胆子猜测道:“此事莫非是针对苏少爷,难道在学堂里得罪了哪位官家子弟?”
王秀咏摆摆手,想得却要更深一些:“老爷如今是在关键时候,多少人盯着那个位子,给苏府找麻烦也并非多少意外之事。我会跟老爷提一提,让他也警惕些,免得中了别人的计谋。”
管家点点头,笑着赞道:“还是夫人想得远,老爷知道夫人如此为他着想,必定能明白夫人的苦心。”
闻言,王秀咏轻轻一叹,有些惆怅道:“老爷如此也是被大姑娘给吓着了,回过神来必定能明白其中关键。”
管家连忙附和一二,这才退了下去。
只是管家还没离开柳绣苑,就见一个婆子匆匆忙忙进去,不由顿住脚步。
婆子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直接到了王秀咏的跟前,气喘吁吁道:“夫人,大姑娘丢了东西,正闹着让护院到倾云苑来请罪。”
王秀咏皱着眉头,不明白苏怀云究竟丢了什么,居然这就闹起来了:“究竟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彩晴上前递了一杯温茶,婆子连忙谢过,也没时间细品,直接仰头就牛饮了,这才缓过气来,答道:“回夫人,大姑娘在屋里歇着,没多久就让莲玉去把古琴拿来,谁知道却找不到了。倾云苑里丢了东西,又是大姑娘最喜欢的,这必然是护院的错。只是护院没看见哪个外人进来过,更别提是随意进出倾云苑了,想着可能是古琴收在别处,这才找不到。”
婆子看了王秀咏一看,支支吾吾道:“大姑娘言之凿凿,说古琴就放在一个地方,绝不会挪动。没外人进出,那么偷古琴的就必定是府里的人,让护院今天之内把贼人找出来。”
“简直胡闹,大姑娘这才伤着没好,郎中不是让她小心歇着,怒急攻心,对身子骨可不好。”王秀咏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又道:“此事重大,不能瞒下,你这就去书房告知老爷。”
婆子应了,很快就出去了。
管家尚未离开,这又回来,听了大半,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苏怀云分明是怀疑府里的下人偷了古琴,收拾倾云苑里的丫鬟婆子还不够,根本就是怀疑整个府里的人。
难不成大姑娘还想把其他院子的下人都抓起来盘问,这还把王秀咏放在眼内吗?
简直是肆意妄为,管家见王秀咏带着彩晴出来,小声说道:“夫人可不能容着大姑娘胡闹,要是传出去,怕是要坏了老爷的大事。”
评定在即,苏府可不能闹出什么事来。
多少眼睛盯着这里,就想要抓住苏老爷的把柄。
要是被别人得逞了,苏老爷就快到手的高升便要化为乌有,下一回要等到什么时候?
王秀咏微微颔首,也是叹气:“大姑娘素来懂事,怎么今天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感叹一句,慢吞吞走向倾云苑,不意外在半路遇到了匆忙赶来的苏老爷,连忙迎了上去:“大姑娘这事原本不想闹到老爷跟前,只是大姑娘如今正大发雷霆,怕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便要劳烦老爷出马才是。”
苏老爷在书房呆了一会,已经没之前那么震怒了。
毕竟是底下的孩子给王秀咏添了麻烦,说到底她也是担心苏怀云,这才会告知他此事。
思及此,苏老爷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对苏怀云也有些不满起来:“刚闹腾了一番,伤口还没好,这又闹起来了,像什么样子!夫人也是,可别宠着大姑娘太过了,总归要严厉些,免得她越发不知道分寸。”
“老爷教训得是,只是我并非大姑娘的生母,话说得重了,叫孩子跟我离了心便不好了。”王秀咏温婉地低着头,带着几分娇弱,叫苏老爷怜惜得拍了拍她的手背。
“辛苦夫人了,我知道让夫人为难了。”
两人正说着,却见如箐面色苍白地跑了过来,看见他们,顿时双眼一亮,匆匆行礼后就开口道:“老爷,夫人,大姑娘让府里的下人都到倾云苑去,路姑娘不乐意,过去跟她吵了起来。奴婢为难着,实在劝不动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