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晏之面色奇异,看了一眼手上江诗丹顿的表,又皱起了眉头。
“碧水塘怎么走?”
“碧水塘啊……我想想。”沈塘挠了挠头,他真的太久没回过乡了,记忆有点模糊,就在邵晏之放弃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灵光一闪,“我记起来了!”
邵晏之:“嗯?”
“兄弟,我们顺路,来呀,我载你!”
邵晏之看着那个造型“古朴”的自行车,眼皮跟着跳了跳,“不用了,帮我指个方向就好。”
“这个点,大部分人应该都在下田,天气热也没人路上玩耍,除非你挨家挨户的敲门问,不然估计没人给你解答,真不来?”沈塘诱哄地眨了眨眼睛,“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哟?”
说完他脚一蹬,自行车驶过的风带起邵晏之的发梢,他看到指向三点的时针,知道如果不答应这个人,他基本达不成任务了。
带着一种混合着无奈和嫌弃的情绪,邵晏之点了下头。
“这不就皆大欢喜嘛,你好我好大家都——”
在沈塘的目光中,邵晏之从包里抽出一张泛着馨香的消毒湿纸巾,先仔细擦了一遍,又用另一张干纸巾擦了第二次,才小心翼翼地坐上了后座。
沈塘:“……”洁癖是病,得治。
于是乡间的小路上,出现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一个男人用上个世纪的自行车,载着一个更加健壮甚至英俊的男人,其中一个还高兴地哼着歌,歌声飘荡,引起无数路人瞩目。
“你不是说这个点路上没人吗?”
“哦呀,我说过吗?”
“……你说呢?”
沈塘歌声颇为愉悦地停顿了下,“那大概是我记错了吧。”
邵晏之:“……”
几乎得用上全身的忍耐力,邵晏之才能让自己不出声,毕竟对方也是好意,想带他到目的地。可这个人实在太奇怪了,皮肤白皙,五官也算不错,人看着斯文,不像是镇上的人,但人就给人带着一种乡下人的蛮劲儿,倒像是“城乡结合部”走出来的人。
“我看你这样就知道去采风拍照的,咱铁头村除了碧水塘算个点,还有很多漂亮的地方呢,很多外面来的人都不知道,得我们村里长大的人才晓得。”沈塘说的眉飞色舞,仗着路上没人还回头看邵晏之,后者按了按额角。
“你还想再撞一次吗?”
沈塘顿时端正坐好,“……不然你留个地儿,这铁头村还没我沈塘没走过的地方,我带你逛逛,免费哒!”
“不用了。”
邵晏之又想起了陈舒雅的那通电话,基本能想象到自家父亲难看的脸色,他再不回去,也许就该派人来抓他回去了。
“那真可惜。”
沈塘想,他做的应该够多了,是对方不接受,那就没办法了。这么想着,瞬间心情舒畅,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两人这么七拐八绕地骑了大半个小时,沈塘才在一颗树冠特别大,榕须特别密的百年老榕树下停住了自行车。
“到了!”他潇洒地将脚往地上一撇,然后撑着跳下座位,等座位上的邵晏之下来,才将车子锁在一旁。
“你看啊,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再左拐,基本上就可以看到碧水塘了,不过我看现在都快四点了,碧水塘那么大,你怎么也得拍一个钟头吧,再往回走,我看天都黑了。”沈塘表情里都是戏,一副你下次应该早点的语气说完,还彪了一句“byebye”的洋文,转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挂着老李头招牌的铺子里。
邵晏之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塘消失的身影,良久才转身朝着他说的路离开。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村里头岔路小路多的数不胜数,一个没留神,走错道儿了……
“有人吗?”沈塘拍了拍厚重的木桌子,扫视了一圈这件二三十平米屋子里四处摆放着的种苗,根上还带着泥土,土质微微湿润,看起来才刚出土没多久,“老李头在吗?来买苗儿的——”
他话刚说完,从帘子背后传来一声方言,说的是立马就来。
帘子隔绝了小铺子和居所,背后是老李头家的三层大屋,前头搭了一间铺子,掀开帘子的瞬间,沈塘看到后面房子的院子里头还摆放着一堆一堆的种苗。
“买什么种?”
沈塘踱了一圈,装作很懂行的样子,又是摸树皮,又是捻土。
“你有什么种?”
“什么都有,看你要什么了。”老李头走到沈塘身边,蹲下身指着沈塘跟前的一堆种苗介绍说,“这是桃种,刚从外边运来没多久,新鲜;那边的是龙眼、木瓜、荔枝……”
老李头介绍了一堆,沈塘不动声色地把种植时间特别长的剔除掉,选了一些特别快长成,而且广受大众好评的苗。
“那就要龙眼、木瓜、荔枝、桃,哦对了,你有没西瓜、空心菜、包菜这种什么的。”沈塘刚说完,老李头就连连应下来。
“有的有的。”说完他取了几包沈塘要的种。
“你那院子里是什么苗?看着跟这里不太一样?”
老李头掀开帘子说道:“那个啊,是我家准备种的玉米苗,甜的糯的都有,要不要来点?算你便宜点,龙眼、木瓜、荔枝那些就算你10块一株,玉米十株5块怎么样?”
沈塘掂了掂钱包,捋了捋袖子,上前勾住老李头,“你看我们都是一个村的,又买了这么多,便宜点怎么样……”
沈塘出来的时候,和老李头两个人都扛着一捆一捆的种苗,拿粗绳子绑在后座上,幸好这是老式自行车,解释的很,虽然车子摇摇晃晃,但好在还是上了路。
暮色四合,彩云漫天。
咿咿呀呀的乡村歌曲又在路上响了起来。
第9章 【那销魂的狗叫声】
“大塘,你买这么多种苗干啥?”
沈爸当时正在自家院子里扫地,恰好看到沈塘骑着自行车进来,他上前帮沈塘将种苗卸下来,奇怪地问。
“当然是种啊。”
两人一起忙活着把座位后方捆着的苗卸下来,沈塘拍了拍手掌上的泥土,心里想,这还只有刚才一半不到的分量呢,大头的他刚才路上趁着没人都收到空间里头去了。
“我也没买太多,就一些龙眼、玉米什么的,试试看。对了,爸,我看咱家地还有一小块没种满,你要还要种吗?给我成不?”
沈塘上次去的时候就看到甘蔗林边上空出来的两垄地,土还翻着,一看就知道是刚刚收成了什么,根刚拔掉还没来得及再种上去。
“行吧,反正暂时也没空摆弄它。”本来沈爸是打算再过一段时间种东西,但看到大儿子买了这么多苗回来,不种也是浪费,想了想就先让他去种。
“那你什么时候打算种?”
“明天就去,顺便去地里装一些土回来,我要在顶楼种菜,这种都买回来了。”
沈塘话刚说完,就听到沈妈妈在厨房叫两人回家吃饭,他们父子双双应了声,合力把院子给清了,小跑着进了厨房。
晚上所有事情都做完,沈塘偷偷藏了家里头的锄头铲子带回了自己屋里,把房间给反锁了,立马闭上眼睛进了玉坠空间。
空间里的黑土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堆又一堆的种苗,苗上的绳子还没解开。
沈塘先拿着锄头把地上的黑土松了松,犁出一条一条的垄来,然后用浴室的塑料水桶从旁边的泉里打水,给种好的小树苗浇水。
沈塘刚种好一排,等他打完水,立即震惊地瞪大眼睛,瞅着那排他刚种好的小树苗。
种下去之前小树苗还跟霜打了茄子似的,蔫儿蔫儿的,可现在已经是挺拔挺拔,小树叶翠绿翠绿地,连叶子都多了好几片,更有许多已经长出了小嫩叶。
“不是吧,怎么长这么快?”沈塘来来回回对比了种下的还没种下的,瞬间目瞪口呆,“简直跟打了兴奋剂一样。”
事实就是,在他刚种下的短短时间内,他的小苗们已经开始茁壮成长了。
等沈塘把一切都搞定,又喝了好多泉水解渴,他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他的“孩子们”,从空间里出来,而这时候指针已经指向十点多。
这时候外边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吵得很。沈塘累的腰酸背痛,但还是忍着疲劳把屋子里头的锄头、铲子全部都放回原地,溜回来锁了窗户洗澡。
等他对着镜子的时候,再次惊讶的发现……
“这什么啊,黏糊糊的。”沈塘摸了摸脸上黑乎乎的一层不知道啥玩意儿,又不像泥又不想灰,闻起来味道还蛮难闻,跟以前那些情况特像。
然后他又想到之前每次都是喝完那水才出了一身垢,这次才想明白,原来一切都是泉水的作用。
但他实在太累了,来不及细想洗完了澡就跳上了床,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他是被剧烈的敲门声吵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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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塘,醒了没?”沈爸操着一口方言喊着,“你不起来我先下地了啊。”
沈塘迷迷糊糊中才记起来,昨晚貌似是他让沈爸叫他起床的,但昨晚累过头了,差点起不来床。
“等我下,我马上起来。”
喊完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又进了空间。
一排排小树苗和昨天一比,又粗了一圈。如果说昨天还是手腕粗,今天就已经有脚脖子粗了。
按照这个速度张下去,说不定不用好几个月一年,再过不久都能收成了。
沈塘心中欢喜,又打了泉水洗脸清醒了下,等他回到房间下床才发现,原本腰酸背疼腿抽筋,从空间里出来后,浑身倍感清爽而且特别精神抖擞,感觉有使不完的劲儿。
他想了想,又装了一些在水壶里,打算等会儿给沈爸喝喝看。
因为沈塘要装土回来,所以沈爸让沈塘骑了家里头卖东西才用上的三轮车,抄大道下田。俩人正好从李婶家门前经过,看到李婶坐在门口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的,沈塘想赶紧蹬着车走,还是没算到沈爸嘴快。
“大姐,你一直叹气,碰到什么事儿了?”
李婶正想吐槽抱怨,可以一直找不到对象,看到沈爸眼前一亮,赶紧走下楼梯,走到两人跟前。
她特意压低了嗓门,生怕别人听到似的地说:“我家那祖宗一样的客人,昨天差点没把我这老腰折腾死,今天疼的要命。”
沈塘:“……???”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他强忍住笑,憋出一副深有同感的表情,在一旁撑着装深沉。
“怎么了?”
“那个外乡人每天跑出去不知道干什么的,每次一出门我就遭罪哟。昨天晚上大半夜本来以为他不回来了,我都准备上床睡了,谁知道这附近狗叫的吵死人,然后门拍的要散架,我下来一看,那人回来了。”
沈塘想起了昨晚听到的那阵狗叫声,心里恍然,原来是李婶家那个有钱的冤大头回来了。
“……又是烧水送上楼,又要做饭给他,还嫌弃我做的菜难吃,杀千刀操蛋的——”李婶刚骂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楼上传来闷闷的关门声,吓得捂住嘴巴,鼻尖冒出油腻腻的汗来。
沈塘立马心领神会,知道人家起床了,赶忙道别,拉起沈爸就上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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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婶战战兢兢生怕对方听到,这煮熟的鸭子飞了,立马挂上谄媚的笑容,声音甜腻。
“你怎么不接着睡?还早着呢,要吃饭不?我给你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