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儿你可别乱说,小心回头再让她们听见!话说咱们学校不是晚上不让留校吗?尤其是旧校舍那边,我听之前毕业的学姐说建校头几年那楼里死了不少人呢,有传言说那楼就是因为闹鬼才封的……”
“啊!你快打住,别说了!好恐怖啊,我都想转学了。”
“唉,谁不想啊!可是咱们这都高三了怎么转啊,上面有人还是家里有矿啊?”
“唉——”
谈子渊带着程翊推门走进教室的时候,讲台下的热烈讨论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他把手里的教案放在讲桌上,拍了拍桌子:“安静一下。”
底下嘁嘁喳喳的声音终于逐渐停了下来。
谈子渊是高一下学年接手的这个班,按理说以他的资历是没有资格独立带班的,奈何他们当时的班主任只带了半学期的课就神色匆匆地办理了离职手续,学校又正面临着师资资源严重匮乏的情况,只好让他顶上。
他年纪轻,性子又不算强势,平时说话做事都是一副斯斯文文好脾气的模样,从没见他因为什么事情跟人红过脸,学生也都不怕他。
前排的女孩儿转过身去,两条胳膊肘撑在桌上,身体前倾,悄悄打量起讲台旁边站着的男生。目光撞进对方坦然回视的眸里时,她微微红着脸将目光别开,看向谈子渊,佯装出一副自然的模样问道:“谈老师,昨天发现的那个人是咱学校的学生吗?”
一个人开口,就像打开了什么阀门,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教室顿时又炸开了锅,其他人也忍不住追问道:“是周婷吗老师?我听隔壁班人说周婷两天没来上课了,今天早上他们家人还哭着来收了她的东西……”
“老师,老楼真的闹鬼吗?”
说到这儿的时候,程翊无意中朝谈子渊脸上瞟了一眼,正巧看到他的眼皮不自然地微微颤动了一下,又飞快地恢复回那副平静得看不出波澜的表情:“校园传说哪个学校都有,大家听听就算了,怎么还当真了?”
“可是老楼……”
“好了。”他抬手轻轻叩了叩讲桌,对台下的学生笑了一下,不动声色的阻止了讲台下喋喋不休的好奇心,“在座的同学里已经有不少法定成年人了,不信谣不传谣,以免给同学造成没有必要的恐慌。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A城转过来的,大家欢迎一下。”
台下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谈子渊跟程翊使了个手势,示意他站到讲台上做一个自我介绍。
实不相瞒,程翊打小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站在人群面前干巴巴地做着没几个人在意的自我介绍的行为,不光坐台下的人看着傻|逼,他站顶上说着也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过去。不为别的,他来这儿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来跟人证明自己不是傻|逼的……
只不过偏偏总有傻|逼要往他枪口上撞——
“呦,大城市来的啊?来我们这种穷乡僻壤体验生活来了?”
程翊挑眉看向最后一排靠后门边倚着的社会渣滓头号选手,低低地笑了一声,扬起下巴冲他道:“来教你们垃圾分类来了。”程翊收回目光,缓缓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嘴里说的话句句带刺儿,尽管没指名道姓,但刺儿的矛头显而易见都指向同一个人,“像你这种装了一脑袋水空不出去的,叫有害垃圾,猪都嫌弃。”
“喔——”众人一副看笑话地姿态拍桌子起哄,那男生顿时黑了脸,从座位上站起身,目光凶狠,咬牙切齿道:“你他妈再说一遍?”
程翊的目光停驻在靠在窗边的少年身上。
刚才在洗手间里没顾得上仔细打量,程翊这会儿才发觉他的长相竟有些惊人的好看。
从窗外投进来的晨光和煦地铺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为他高挺立体的鼻梁与清晰流畅的下颌线镀上一层浅金色的薄光。
盛夏的季节里,少年身上套了一件长袖的校服外套,后背倚着后排的桌子,偏过头安静地望着窗外,被周遭的喧闹衬托得十分格格不入。
可这画面却又不显得突兀,仿佛这个人本来就该如此——
就好像是活在一个水晶罩里,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个人孤独又心甘情愿地待在自己的世界里。
程翊又把目光转向后门边跳脚那人,咂了咂舌,在心里给今天早上目睹的破事儿下了结论:
因帅生恨。
“王旭召。”谈子渊指了指那个男生,“坐下,上课了。”
男生明显没把谈子渊的话当回事儿,一直到在中庭巡逻的德育处处长拿着戒尺神情严肃地敲了敲后门框,他梗着脖子又瞪了程翊好半天,这才在门外警告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在位子上坐了下来。
谈子渊面带歉意地对德育处处长点了点头,对方无奈地对这位软性子老师摆了摆手,示意他好好上课,顺手把他们班开着的后门带上。
“程翊同学,你先坐在……”
谈子渊在教室里环顾了一圈,他们班上的座位还算比较空余,好学的高三一开学就都集中到了前排,而那些已经彻底自我放弃了的就闲闲散散地坐在教室的后排。而那几个空着的座位主要分布在以王召旭为首的几个混日子选手周围,以及与他们隔着两个过道的时辙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