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晗听说皇后要回宫,忙与李丽敬和张柏娘告辞:“我也该先回去了,今日的事终究不寻常,还是不多留了。”
李丽敬与张柏娘都很惋惜:“一会九成宫宫宴很热闹呢。”
奈何李丽晗现在也没有心思再玩闹,只好送了她出去。
回去的马车上,皇后脸色冷清,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李丽晗心里很是担心,时不时看一看皇后的神色,却不敢多说话。
她一来是担心皇后因为先前圣人的态度又伤了心,原本才从多年的郁郁中才好起来,有了些振作,若是再伤心难过,怕又会回了从前的模样。
而另一方面,她担心的却是莲华殿的事,皇后那样聪慧,只怕早已看穿了,她又要怎么告诉阿娘,自己的确不是看起来的那个少不经事的小娘子,也会使用卑劣的手段去对付别人,以达到目的。
百般纠结的心思,李丽晗小脸绷得紧紧的,靠在软枕上想叹气。
“……这样的事你不该动手。”在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皇后终于开了口,却是一口叹息。
李丽晗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她:“阿娘……”
皇后低头看着她,温柔的眉眼里是内疚与难过:“这样的事应该让阿娘来处理,你还小,不该由你动手,若是有什么事又该怎么办?”
“终究是我的疏忽大意,早就知道她们必然不肯罢手,却没想到会如此胆大妄为,敢在圣人面前胡言乱语!”
她说着,身子又开始微微发抖,无法掩饰自己的愤怒,他们居然敢再一次在她面前用这些的手段。
十几年前,她刚生下小女儿,却要被逼着骨肉分离,他们要让人把还在襁褓里的孩子从她身边带走,送去宫外再不能相见。
那种的痛苦如同用刀子在生生剜她心头的肉,她不顾自己还在月子里的身子,跪在太极殿前的雨里,苦苦哀求许久,才勉强保住了李丽晗。
却为了能够留下女儿,不得不放弃六宫之权,过着不问事的生活。
她原本是灰了心了,不想再被纠缠进那些明争暗斗之中,可是他们并没有放过她,从太子到越王,再到李丽晗,这几个孩子成了他们的棋子,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人利用成了最后的牺牲品。
皇后慢慢抬起头,冷冷看着马车摇晃的毡帘外,过去绝不能再重演,躲到立政殿闭门不出已经没有用了。
李丽晗却不知道阿娘的这些心思,她咬了咬唇,低声道:“阿娘,我年纪不小了,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您身子不好,就让我来应对吧。”
她低声道:“阿姐说,您不能护着我一辈子。”
皇后听她说起大女儿太康公主李丽蓉来时,神色有些复杂,却很快露了笑容:“阿晗,你懂事许多,可怜姚女史教了你不少。”
“只是阿娘还在,你只要安心听话,阿娘会处理好所有事的。”
她说着忽然笑起来:“说起来,你今日的法子还真是怪,偏偏又另辟蹊径,真是古灵精怪。”
李丽晗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我也是一时急了,那时候眼瞧着就要出事了,来不及多想,只是想起先前见过柳枝拿回来的药材,还有听木香说过的一些山野传说。”
皇后摸摸她的头,手指轻轻摸索着柔软的额发:“主意是不错,只是太仓促,而且杜尚宫会告诉我。”
“你可想过若是杜尚宫是别人的人呢?这件事岂不是就会成了别人手中的把柄?哪怕原本并不能就致我们于死地,也会因此再无希望了?”
李丽晗顿时想到了薛陌,后背生寒,低声道:“阿娘,我知道错了,是我想的不周全。”
她还以为自己这法子能将云贵妃与李丽萱打败,已经很是不错了,却没有想的这么多。
皇后笑着摇头:“无妨,现在已经很好了,给了我们不少时间,可以好好收拾局面。”
李丽晗愕然:“阿娘是要……”
皇后脸色渐冷,轻轻撩开一线帘子,望向后面遥遥跟着那辆海棠凤鸾车,淡淡道:“终究要解决症结所在,不能再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了。”
李丽晗震惊不已,一时心头一片空白:“可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呀。”
当年是司天监观星之后的进言,事过多年,又要怎么改变这个事?
皇后松开手,放下了帘子,笑容云淡风轻:“总有办法的。”
李丽晗心头扑通扑通直跳,如果真的可以,她是否就可以摆脱祸害这个魔咒一般存在的身份,也就能真正开始改变命运了?
回了立政殿,皇后便唤了杜尚宫进去说话,让李丽晗先回翠微殿。
李丽晗也知道皇后如今是要与杜尚宫商量要紧的事,她也不在多留,带着木莲柳枝她们几个回翠微殿去。
只是还没到翠微殿,在路上就被人拦住了,是李丽萱身边的大宫婢藿香,她给李丽晗行了礼:“怡宁公主殿下。”
李丽晗不曾想会见到她,李丽萱已经提前被送了回来,她不好好在寒香殿待着,担心圣人会发落她,反倒让人来见自己做什么?
她蹙眉:“什么事?”
藿香虽然话语恭敬,神色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平乐公主殿下请殿下过去说话。”
看来李丽萱被提前送回来忍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便卯足了劲等着李丽晗回来,现在知道李丽晗跟着皇后先回来了,再也忍耐不住了,迫不及待让人过来找李丽晗了。
李丽晗不由地冷笑,到了这个关头,李丽萱不想着怎么洗清自己,不想着在圣人面前如何挽回,反倒惦记着找自己撒气。
她挑了挑眉,却是与藿香道:“萱娘既然有话与我说,就自己过来吧,我还有事就不过去了。”
说罢,丢下藿香,带着宫婢头也不回朝着翠微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