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仙气的涌入,鄢然身体表面散发出来的晶莹白芒越来越耀眼。
在白芒的照耀下,周围干枯的树枝开始重新变得晶莹饱满,并长出新的绿叶。
树下,树屋内。
人族少女端着一碗绿色的药汤,一脸担忧的看着树婆婆“树婆婆,那个叫鄢然的已经在你本体上呆了那么长时间了,你不叫她下来吗?”
树婆婆接过药汤,摇了摇头“不用!”
如今,她还巴不得鄢然多在她本体上沉睡一段时间,沐浴在那馥郁的香味中,不但能减缓她衰败的速度,说不定,时间长了还能让她重换生机。
人族少女神色一急“可是,她继续这么吸收下去,你本体中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仙气怕是会被她消耗一空。这对您。。。怕是不太好吧?”
“砰!”
树婆婆不轻不重的将药碗放在木桌上,面色严肃的看着人族少女“仙气是老身积攒起来的,如何使用,老身自有打算,你就不要操心了。”
说实在的,作为古荒极狱中唯一的一棵古树,她最不缺的就是仙气。毕竟,她那庞大的根系是可以从外界吸收到仙气的。
只要她不在继续衰败下去,要多少仙气她吸收不到?
感觉到树婆婆的不高兴,人族少女及时收住了这个话题。
树婆婆“三足金乌呢?”
人族少女“在外面。”
树婆婆“走,我们出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天荒地老树不远处的一个人族聚集地。
一群人围聚在一起正在议论什么。
“大力穷奇怕是这古荒极狱中死的第一个大罗金仙吧?”
“怎么可能?这古荒极狱号称诸天万界第一牢狱,历史悠久到不知要追溯到多久以前,说不定开天辟地之时就出现了。”
“如此漫长的岁月变迁,流放到这里来的大罗金仙绝不在少数,可你们看看,如今极狱中还剩下几个大罗金仙?”
“远的不说,就说上古年间,古荒极狱发生的那场巨大变故,就那一次,陨落的大罗金仙就不下一掌之数。”
“古荒极狱发生过什么重大变故呀?”
“具体的老夫也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那一天是天崩地裂,宛如末日再现,从那以后,古荒极狱中的生存环境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听着这话,站在远处的三足金乌目光闪了闪,正想上前询问清楚,却看到树婆婆走了过来。
三足金乌笑道“树婆婆怎么没修炼?你可得抓紧时间,鄢然不知什么时候就醒来了。”
树婆婆“老身的事,不劳你操心,你这是在做什么?”
三足金乌眼珠一动“树婆婆,上古时期古荒极狱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听那些人说,古荒极狱的恶劣环境好像和那场变故有关?”
树婆婆瞥了一眼三足金乌“老身倒是忘了,你是在那场变故之后才进来的。”
说着,树婆婆看向远方,语气有些飘忽“也没发生什么,只是那之后,古荒极狱中多了一个古荒渊。”
三足金乌神色一愣“古荒渊不是一直就有的吗?”
树婆婆斜了一眼三足金乌“古荒极狱从形成之初就有的,只有老身这棵天荒地老树,以及那条天荒地老河,其他的,都是后来慢慢增加的。”
说到古荒渊,树婆婆神色就有些不太好。
古荒极狱会变得越来越荒芜恶劣,古荒渊功不可没。
在古荒渊形成以前,古荒极狱生存环境虽也不好,可从未爆发过什么风暴、地裂、岩浆喷发之类的灾难。
这些伤亡巨大的灾难,都是在古荒渊形成之后才出现的。
灾难每出现一次,就会给古荒极狱多增加一道不可磨灭的创伤。
说起来,她之所以会衰败得这么快,天荒地老河之所以在逐年变小,跟这都不无关系。
她和天荒地老河都是伴随着古荒极狱的形成而生的,如今古荒极狱越来越破败,他们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若是有一天古荒极狱没了,她和天荒地老河也就该消失了。
三足金乌“树婆婆,你老道行那么深,就没探查过古荒渊?”
树婆婆伸出五指齐断的光秃秃右手掌“怎么没探查过,不过还没深入就被重创了,我这断掌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三足金乌面色一变“是什么力量袭击的你,居然让你无法再生手指?”
树婆婆“还能是什么,暴虐的混沌气呗。之前你说,要告诉鄢然小友混沌气,我劝你最好还是打住。”说着指了指三足金乌脑袋上的金箍圈,“别到时候害人又害己。”
三足金乌一脸讪讪“这我还能不知道,我之前那不是激你的吗。”
树婆婆盯着三足金乌没有说话,一会儿过后,问道“鄢然小友到底什么来历?”
三足金乌耸了耸肩“你问我我问谁去?”
树婆婆凝眉“你也不知道?”
三足金乌愤懑的说道“我是在天荒地老河那边发现她的,然后就被戴上了金箍圈,开始了被奴役的生涯。”
树婆婆神色不错的说道“你这四处惹祸的性子,是该让人管管了。”
“欸,树婆婆,你这话可就不太好听了,我招惹谁可都没来招惹。。。”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轰鸣声。
“轰隆隆~”
大地陡然晃动了起来。
“轰隆”一声,原本平坦的大地突然塌陷下去一大片,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深坑。
“轰~”
紧接着,一条条粗大的裂缝不断裂开,并朝着四面八方快速延伸出去。
“啊~”
“地裂又来了!”
这一刻,古荒极狱中到处都被惊恐、绝望的嘶吼声充斥着。
天荒地老树顶部,鄢然是被剧烈的晃动惊醒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大地在塌陷、撕裂,大地上的人族、妖族惊慌失措、四处奔逃的身影。
可是人族、妖族奔跑的速度哪里有地面塌陷、裂开来得快,一群群人族、妖族不断落入深坑或裂缝之中。
看着这一幕,鄢然拧了拧眉。
她发现,亲眼看到这样的惨烈景象,她的内心居然没有起丝毫波澜。
“树婆婆,救命!”
树下传来惊呼声,鄢然低头,就看到树婆婆操控着一条条粗大的根系在稳固大地的画面。
无数人族、妖族朝着天荒地老树所在狂奔而来。
对于他们来说,在如今的古荒极狱中,只有树婆婆驻守的这片地界才是最稳固,最安的。
然而。。。
这一次,无往不利的避难场所也未能幸免。
“轰隆!”
一条深邃的裂缝直接从天荒地老树东面蔓延过来,将天荒地老树东部的根系部斩断。
“噗~”
根系断裂,树婆婆遭受重创,‘噗’的一声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树婆婆!”
旁边的人族少女和三足金乌齐齐一惊。
见树婆婆还在操控其他根系稳固地面,以为朝这边奔逃过来的人族、妖族争取时间,三足金乌就急得不行。
“树婆婆,你都伤成这样了,赶快停下吧。”
树婆婆摇了摇头“如果老身再不帮他们,他们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活不下去就活不下去,那也是他们的命,你又何苦将那些人揽到自己身上?”
不知什么时候,鄢然来到了他们身边,神色平静的看着树婆婆。
人族少女一脸愤怒的看着鄢然“我说你这个人还有没有心呀?怎么能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来?若不是树婆婆好心让你吸收她积攒的仙气,你现在能这么神采奕奕的站在这里说话吗?”
闻言,鄢然眉头一蹙。
见此,树婆婆急忙对人族少女使了使眼色,让她不要在多说,不过自己却眼含期待的看着鄢然。
不知为何,她有种预感,若是鄢然愿意出手,应该可以救到很多人。
鄢然看了看树婆婆,又将目光移向三足金乌。
当鄢然目光看过来的刹那,三足金乌就身子一震。
千万不要呀。
千万不要让他去救那些毫不相关的人啦!
他可一点都不想成为树婆婆那样宁愿自己受伤也要帮助他人的人,他就想顾好自己就好了。
万幸,鄢然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身飞回天荒地老树顶部了。
人族少女“婆婆,你看,这人根本没心,你还让她吸收仙气。”
树婆婆眼中划过一丝失望“闭嘴,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你不能用你的去要求别人。”
天荒地老树顶端。
鄢然躺在树枝上,随着古树的晃动,右手慢慢放到了左胸位置。
感受着毫无起伏的胸口,鄢然的目光有些恍惚。
心!
此刻她才发现,她的心居然没有跳动。
回想从天荒地老河醒来后发生的一切,不管面对三足金乌的袭杀,还是对待现在正在发生的惨剧,她好像真的一点感情波动都没有。
一颗没有跳动的心。。。
她还算是有心之人吗?
地陷地裂持续了一天一夜才停下来。
经过这次灾难,古荒极狱变得越发的残败不堪了。
天荒地老树下,树屋内。
树婆婆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嘴角还残留着猩红的血液。
看着这样的树婆婆,人族少女和三足金乌都有些不好受。
三足金乌“走吧,我们出去,别打扰树婆婆休息。”
人族少女泪眼朦胧的跟着三足金乌走出了树屋。
三足金乌瞥了一眼人族少女,偷偷了看了一眼树顶,见鄢然还在闭目沉睡,便低声说道“想不想帮树婆婆?”
人族少女猛地点了点头“请金乌老祖指点。”
三足金乌指了指了树顶上的鄢然“你去找些人来,有多惨扮多惨,有多可怜扮多可怜,只要求取到她的同情,树婆婆就有救了。”
人族少女面露怀疑“这有用吗?”
三足金乌“当然有用,你们人族啊,有个通病,就是容易感情用事。鄢然这个人,一看就是比较容易心软的人,去求她绝对有用。”
人族少女还是有些不信“她若心软,刚才就出手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三足金乌“随便你做不做吧,方正老祖我的建议已经给了。”
说完,就负手离开了。
人族少女驻步想了想,最后还是朝着一群少男少女走去。
天荒地老树蕴含的仙气比较浓郁精纯,经过一段时间的吸收,鄢然已没了之前那般虚弱,醒来的时间是越来越多了。
一次,鄢然清醒,正枕着胳膊俯瞰这片灾难过后的大地时,几个模样凄惨的少男少女映入了眼帘。
“没有树婆婆,地陷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死了,可是,现在树婆婆受伤了,下次要是再爆发灾难,我们还是逃不掉,如今又找不到吃的,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说着,一个人族少年就朝着一截粗大的树根撞了过去。
“不要呀!”
其他几人急忙冲过去拉少年,可少年还是撞得满头是血。
“好死不如赖活着,树婆婆废了那么大的心力救我们,是让我们寻死的吗?”
“只要人活着,就会有希望。”
“可是。。。树婆婆一日不好起来,我们哪还有什么希望?”
树下,几个孩子凄凄惨惨的诉说着悲惨的伤心事。
躲在一旁偷看的人族少女被说中了心事,哭得伤心极了,而一旁的三足金乌则是一脸无语。
这狗血、煽情的桥段是谁弄出来的呀?
连他都感动不了,还想打动鄢然。
三足金乌不抱希望的看了一眼树顶。
果然,不知什么时候,鄢然又枕着胳膊睡着了。
见此,人族少女一脸气愤“我就说嘛,她就是个无心之人,遇到同族落难,居然还能如此的无动于衷。树婆婆现在都受伤了,她居然还心安理得的继续吸收她老人家的仙气,实在太可恶了。”
“无心之人?”
再次听到人族少女说起这四个字,三足金乌目光闪了闪,“说不定鄢然还真的没心。”
“你什么意思?”树婆婆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三足金乌看了看树顶的鄢然,小声说道“我在天荒地老河抓她的时候,探查过,她没有心跳,当时我还以为她是死人呢。”
树婆婆凝眉“没有心跳?”
随即,树婆婆又摇了摇头“没有心跳并不代表无心,也许。。。鄢然小友是遭受过某种巨创,因为心太痛,太苦,导致她将心给封印起来了。”
这话一出,树顶上,鄢然陡然睁开了双眼,眼中眸光闪闪,脑海中浮现出在北圣地血祭的画面,以及弥留之际,那道撕心裂肺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