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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理论的后果……
    许长安揉着好悬没被折成两半的腰,决定要当一个不吃眼前亏的好汉,再也不同薛云深理论了。
    说回眼前。
    许道宣的衣衫与许长安的略有所不同,底色是石青,仙人球花纹却古怪地染上了两种颜色。
    一半是正常的青碧,另一半却是海棠红。
    许道宣顺着许长安疑惑的目光望向自己,整个人顿时控制不住地僵硬了一下。
    海棠红,是如意花苞的颜色。
    所以,究竟要怎么跟长安解释,他真的是襟怀坦白,而不是什么拥有奇怪嗜好的人?!
    第62章 或许你肚里已有我们孩子
    “这……这是因为……”想骗过长安真是太难了,许道宣嗫嗫嚅嚅地开了口, 心里依然没有半点主意。他这这这了半晌, 最终还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薛云深。
    “因为他单相思太重。”薛云深果然不负“众”望。
    许道宣还没来得及感激,就听见薛云深接着道:“并且在开花时将对方当做了臆想对象。”
    许道宣:“……”
    许道宣欲哭无泪,并且暗自对天发誓日后绝不帮墨王殿下打任何圆场。
    那头, 许长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佯装不经意地问道:“如意的花苞是什么颜色?”
    薛云深自然而然地接道:“是海——”
    话还没说完, 见机不对的许道宣,立马色壮怂人胆地打断了:“殿下!恺歌来了!”
    “来就来了,”借着薛云深的搀扶,许长安缓缓地坐起身,嘴里慢吞吞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难道你幻象对象是人间小姑娘不成?”
    许长安话说的促狭又狡猾,许道宣张了张嘴, 在十二三岁的恺歌和半岁没有的如意之间犹豫不决, 最后含冤咽下了这口诬蔑。
    “唔, 我随口猜的,”见许道宣没反驳,许长安讶异地挑了挑眉毛, 道:“竟不想原来是真的?”
    许道宣面无表情,十分警惕地察觉到此时定然会说多错多,索性闭紧嘴巴一字不发。
    “恰好恺歌来了,你勇敢点,问问她愿不愿意同你回皇城。恺歌如此娇俏可爱,又心地善良,二叔二婶见了定然欢喜不已。”
    许长安憋着股坏劲,慢条斯理地将许道宣打趣了够。
    “漂亮哥哥!”几乎是许长安话音前脚刚歇,后脚恺歌就到了。
    几日不见,这小丫头倒比先前还活泼了点,才从沙脊上面探了个头,便急急忙忙地问:“你们开完花了吗?”
    她一个人在沙漠里住太久,荒无人烟的蓬颓漠也鲜少有人来,是以好不容易遇见外人,便有点憋不住要原形毕露的意思。
    偏偏又赶上许长安和许道宣开花,才同他们玩了没一会儿的恺歌虽然不舍,但仍旧谨遵母训,独自跑得远远的,过了好几日才摸过来。
    许长安应了声,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从沙脊上下来:“这几日你都去哪儿了?”
    “我回家啦!”恺歌双腿并拢,麻溜地滑了下来。她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指着远处道:“我家就在那边,不远,两个半时辰就到啦。”
    许长安以恺歌一步两丈远为保守估计,大概得出了蓬颓漠的范围。
    “嗯,约莫是两个临岐大小。”许长安心想。
    恺歌介绍完自己的家,绕着许道宣走了两步,又看了看许长安,而后好奇道:“为什么凶凶哥哥衣服上花纹有两个颜色,漂亮哥哥的却没有?”
    许道宣:“……”
    他感觉自己对如意的那点小心思要人尽皆知了。
    “因为那是他心上人的颜色呀。”许长安适时地插进来,替悲愤不已的许道宣解了围,“恺歌知道什么是心上人么?”
    “知道。”恺歌认真地点点头,满脸笃定道:“我娘说心上人就是你将来要嫁的人。”
    许长安笑了声,夸了句恺歌真聪明,转而想起一件事来。
    “你这么晚出门,你娘不担心么?”许长安问。
    无论是几日前深夜初见,还是此刻趁暮色而来,按理,都不是什么安全无虑,爹娘无忧的好时分。
    听见许长安的问话,恺歌情绪明显低落下来。她垂着脑袋,两只手指无措地绞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我娘不在家。”
    “她去找我爹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恺歌整个人又重新变得开心起来:“我娘说等他找到我爹,就会和我爹一起返家!”
    “虽然恺歌已经等娘亲两年了,但是恺歌相信娘亲一定会带着爹爹回来的!”恺歌说着,望向了许长安。她大而乌黑的眼睛是,满满都是深信不疑。
    许长安忍不住笑了笑,顺着她的话附和道:“一定会的。”
    得了赞同,恺歌好似得了什么宝物般,更加高兴了。她滔滔不绝地同许长安说了许多蓬颓漠的事情,诸如隔壁沙鼠一家增添了一窝幼儿,足足有六足,沙鼠爹娘乐不可支,可惜天有不测风云,那窝小沙鼠前两天被一条腹背金黄的长虫给一口全吞了。
    再比如今天春天下雨太少,好几条往常夏天才会干涸的湖泊,已经在三月中旬就露了底。再比如……
    许长安面带微笑地听着,脸色若无其事,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揣测恺歌娘亲真正的去向。
    等许道宣揪准机会,逃似的带着恺歌去完成几日前的许诺——抓蝎子玩,得到空隙的许长安才对着薛云深道出了心中的猜测:“恺歌娘亲该不会……”
    薛云深拢住许长安的长发,边以指为梳地梳理着,边出声肯定了他的猜想:“恐怕的确不在人世了。”
    从恺歌的描述来看,她娘亲必定十分疼爱她。可是世上有哪位疼爱孩子的娘亲,会心肠坚硬到非抛下自己才十岁的幼女不可,孤身一人去寻找丈夫。
    只不过是生路无望的善意欺瞒罢了。
    不仅如此,最糟糕的,怕是恺歌的父亲也早已离世了。
    “那恺歌企不是成了孤儿?”许长安低声问。
    薛云深替他挽好头发,将他整个人转了过来。四目相对,薛云深肯定道:“你想带她离开蓬颓漠。”
    有时候真是奇怪得很,许长安心里的想法不必亲自说,薛云深就能一猜一个准。
    “蓬颓漠太大了,”许长安道,“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实在是太孤单了。”
    足有两个临岐城大小的蓬颓漠,却仅仅只住了一位年方十二三的小姑娘,无人陪伴无人玩耍。想跟人说话,都只能找惯于藏在沙子里的沙鼠。
    薛云深拂了拂许长安的鬓角,见他眉目间蕴藏着忧色,忍不住倾身过去轻轻吻了下,安抚道:“等她过来,问问她愿不愿意同我们走。”
    要是恺歌实在不肯,他们也别无他法,终归不能强人所难。
    “若是恺歌愿意,到了塞雁门,找户心善的人家收养她。”停顿了会儿,薛云深继续条分缕析道:“她如果不喜欢塞雁门,跟我们去芜城也行,回皇城也可,但就是不能住在我们府里。”
    许长安难得见到薛云深如此认真地商议事情,禁不住便想逗逗他:“为何不能住在我们府里?”
    薛云深忽地伸手抚上了许长安的小腹,嘴里振振有词道:“府里的黄沙是我精挑细选,特地为你和孩子们准备的,哪有给别人享用的道理,不行不行,此事我决不答应。”
    还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许长安:“……”
    约莫是被孩子二字刺激,再加上薛云深温热的掌心贴着腹部不放,许长安难免有些恼羞成怒。他将薛云深的手打开,未语先红了脸:“瞎说什么!”
    薛云深理所应当道:“往后我日日疼宠你,只同你欢好,只和你同房,孩子是早晚会有的。”
    说着,犹嫌不够似的,薛云深俯身将耳朵覆上了许长安腹部,嘴里道:“说不定此时你肚子里便有我们的孩子了哎哟——”
    得寸进尺的墨王殿下,终究是被气急败坏的墨王妃给推开了。
    既然开花大事已了,许长安便商量着干脆翌日大早,就返回塞雁门,之后再转道去芜城探望三叔许惜。
    出来已近足月,许道宣惦记如意,对此决定毫无异议,当即刷干净了自己的刺,做好了随时可以出发的准备。
    只是在轮到恺歌时,遇到了点意外。
    恺歌不愿意跟他们走。
    “我要在这里等我爹娘回来。”恺歌摇着头,拒绝了许长安的好意。
    许道宣显然也猜到了她爹娘已不在人世的事情,故而几度欲言又止,却又在许长安的眼神示意下,什么都没说。
    知道许长安三人次日要走,恺歌漏夜将他们走丢的骆驼找了回来。
    “给,我走了好几个时辰才找到的。”恺歌气喘吁吁地将缰绳递了过来。
    许长安看着眼前满头大汗的小姑娘,心情难以自拔地复杂起来。他没去接缰绳,而是再一次问了那个问题:“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意料之中的,恺歌再度坚决地拒绝了。
    “我要在这儿等我爹娘回来。”恺歌重复着傍晚时说过的话,她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句:“我怕我跟你们走了,娘亲回来见不到我会伤心。”
    “恺歌不想让娘亲伤心,所以还是不跟漂亮哥哥走啦。”
    恺歌声音欢快,笑容真挚,抬手擦汗的动作,和所有父母双全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有那么瞬间,许长安觉得恺歌的娘亲极其残忍。与其让恺歌怀着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希望活着,何不干脆给她一个痛快,告诉她世间存在无法避免的天人永隔和生死离别。
    但许长安终究没有戳穿恺歌娘亲的谎言,他只是将那三只走失的骆驼送给了恺歌作伴,让她在日后漫长的盼望里,还有点别的事情可以做。
    第63章 都要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呀
    有道是归心似箭,没有骆驼, 许长安三人返程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沙漠里的太阳总比别处要更毒辣些, 炽热日光炙烤着寸草不生的荒漠,顷刻之间就令人汗流浃背。正是晌午时分,一条饥肠辘辘的长虫, 不得不忍受着高温,慢腾腾地吐着信子爬出了巢穴。
    它盯上了不远处, 一只肥嘟嘟三趾跳鼠。那只小家伙大概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竟然在白日里出来活动了。
    长虫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跳鼠, 正当它高昂起扁扁的脑袋,张开狰狞的尖牙要将跳鼠咬住时,头顶上空忽然擦过了一道影子。
    以长虫的视力, 当然辨别不出绮丽绚烂的墨紫色花剑。
    偶然遭遇惊吓,跳鼠已经飞快地逃窜跑掉了, 可怜的长虫不仅要继续饿着肚子, 更惨的是, 它因为视力不好, 还躲避不及地被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扎了下。
    小心护着花冠的许道宣,依稀觉得自己似乎从什么长条状的东西上面烙过去了, 不过他倒也没回过头看,因为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工夫,那两位不仗义的堂弟夫夫已飞得后脑勺都看不见了。
    至于被仙人球狠狠扎过的长虫,它将自己整条绕成个圆圈,盯着渗血的尾巴尖探了探脑袋,而后吐出蛇信尝了尝,确定尾巴被扎破了。
    “嘶—嘶—”长虫吐了吐信子,委屈地将被扎出血的尾巴尖含在了嘴里。
    许长安与薛云深并排而立,花剑以一种十分惊人的速度划过了天际。几乎是两个时辰的功夫,便抵达了蓬颓漠的边缘处。
    之所以花了两个时辰,而不是半炷香的时间,正是考虑到了许道宣。他滚到中途,觉得很是头晕目眩,强烈要求停下来歇息半个时辰。
    等他喘匀气,又磨磨蹭蹭地清理干净卡在刺里头的沙子,三人才重新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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