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米盛自身也面临着很多压力,但他无所谓,他已经习惯了。
米婕跟米盛提出要分家,她说她不能再这样继续拖着包袱生活。那天米盛回家送钱,米婕与他摊牌。
“我带着爸生活,妈妈归你照顾。”米婕的语气不容拒绝。
米盛说:“爸的病还需要手术吧,你的钱够吗?”
米婕:“不用你管,我既然说要照顾他,就会照顾到底。”
米盛知道米婕新交了一个男友,家里条件比较殷实,米婕也没有瞒他,坦白道:“我男朋友说可以让我带着爸爸过去,他会帮他治病。我已经很感激了,不能再让他连妈妈一起照顾,我还没那么厚的脸皮。”她看着米盛,毫无感情地说,“妈妈的病是怎么得的,你自己清楚,我已经照顾父母十年了,你也该负起责任了。”
说到一半米振国从屋里出来,睡得迷迷糊糊,“小婕,谁来了……”他看到米盛站在门口,顿时清醒,怒骂道:“谁让你进家门了,你离你妹妹远点!”
米盛笑道:“真是奇了怪了,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我家反过来了。”
米振国气得脸色发白,“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男人?哪有男人拿屁股迎人的,我和你妈再有病也没你病的重!不知悔改的畜生!给我滚!”
“能不能别吵了!见面就吵,吵了十年也吵不完!”米婕受够了他们俩,将米振国带回房间。回来跟米盛下最后通牒。“我男朋友这几个月在准备司法考试,等他考完我就带爸搬过去住了。”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米盛笑着看着自己的妹妹,半晌轻声问,“你跟你男朋友说过,自己有个哥哥吗?”
米婕没有回答,但米盛在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里,已经看到了答案。
第25章
陈星泽在北京的学校位于西城区,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音乐培训机构。他住在学校安排的宿舍里,算他在内一屋六个人,来自全国各地。
音乐艺考说起来算是干净的,距离他们这不远还有个美术艺考学校,陈星泽抽空去看过,简直脏得上天了,满地的纸、笔屑、画架、颜料盒。
那混乱程度让他想起第一次去米盛工作室时的景象。
与一晃而过的高二不同,陈星泽觉得高三太漫长了,自从陆昊离开,他的世界好像忽然被雪掩埋,变得无声无息。
陈星泽在手机设置了两个时间,一个北京,一个丹佛,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两地的天气。
陈星泽知道陆昊的作息很健康,所以每次联系都是他这边的深夜。那时宿舍早就熄灯了,陈星泽就拿电话去外面走廊。走廊空地很小,他偶尔会碰到跟他境遇相同的煲电话粥的人,双方见面相互点点头,各自到角落里压低声音。
如陈星泽所想,陆昊很快接受了国外的生活,他总是给陈星泽讲自己遇到的新鲜事。其实在后半夜三四点的时间,他说的那七七八八陈星泽是记不住的,但他还是每次都坚持到陆昊先挂断电话。能多听一会他的声音,对陈星泽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陈星泽的心没有陆昊那么大,这几通电话对于他的思念而言根本是杯水车薪。但陆昊似乎并不明白。有时听到陆昊在手机里没心没肺地笑,陈星泽会很生气,不过他舍不得对陆昊表现出来,实在憋不住想要倾诉的时候,他就会去找米盛。
当然,米盛肯定不会白听他废话的。
有一次周末,陈星泽得知陆昊代表学校参加了篮球赛,还取得了胜利。本来挺高兴的事,但陆昊发来的照片里,他和一群金发碧眼细腰大屁股的洋妞玩在一起。陈星泽看得牙痒痒,发了条信息。
——你他妈跟末代皇帝似的。
陆昊当然听不懂他的讽刺,照常嘻嘻哈哈。陈星泽独自喝闷酒到深夜,觉得满腹委屈无处倾诉,鬼使神差给米盛打了电话。米盛听完他诉苦,笑着说:“周末没事吧,来我这,我帮你散散心。”
米盛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温柔万分,陈星泽酒精一上头就答应了,坐着城际列车赶去津城。
结果悔不当初。
“我下次再信你我就跟你姓!”
“米星泽,抓紧时间,快点搬。”
陈星泽气得大叫一声,扛起重重的箱子。
米盛工作室新进了一批服装,正愁没工人。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优雅地抽烟,享受做奴隶主的乐趣。陈星泽忙活一上午,终于帮他把东西都搬完了。他时隔一年再踏入米盛的工作室,跟之前的感受一模一样。
陈星泽:“你这屋子又多长时间没收拾了?”
米盛:“没多久,一年吧。”
陈星泽瞪大眼睛,“一年!?你别告诉我就等我来收拾呢!”
米盛靠在门边,笑得如沐春风。
“是啊,就等你来收拾呢。”
跟米盛发火就是浪费时间,陈星泽勤勤恳恳收拾完屋子,坐在床边不说话。
米盛问他:“怎么了?”
陈星泽说:“脑袋疼。”
米盛:“你得锻炼身体了。”
陈星泽嘴角一抽,凝神米盛,“有人说过你很欠打吗?”
米盛:“没。”他身边的人普遍务实,不会用嘴说,早就动手打过了。
陈星泽:“那你真交了群不错的朋友。”
米盛笑笑,“是啊。”
随后安静了一阵,陈星泽抬眼,看到米盛依旧靠在门边。
“你是不是又瘦了?”
“怎么谁见了我都这么说。”
“那就是确实瘦了,多吃点吧,注意身体。”
“没准只是看着瘦,上称还挺重的呢?”
“你可别逗了。”
米盛往地上弹了弹烟,看着飘落的灰白烟灰,轻声说:“我说你抱不动我,你信不信?”
“不信。”陈星泽毫不犹豫道,“你快成骨架子了,我怎么可能抱不动你。”
陈星泽觉得米盛的话简直是在挑战他的自尊,他起身走到米盛面前,一个公主抱将他稳稳托起,还像买菜的老大爷一样颠了两下。
“怎么样,轻轻松松吧,你真太轻了,你怎么也有175吧,估计连110斤都没有。”
米盛没说话。
他一手搭在陈星泽肩膀上,一手将烟轻轻放到嘴里。陈星泽一低头,刚好看到米盛微偏着头吸烟的样子。那动作不急不缓,像极了电影画报里那些慵懒颓靡的戏子。
陈星泽心跳本能加快了两秒,他意识到现在这样似乎有点不妥,便将米盛放下来了。
他们站得很近,米盛的烟抽完了,抬头看他。陈星泽被米盛明晃晃的视线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静了一会,米盛笑着说:“小鬼,你长高了。”
这时陈星泽才注意到,他们曾经相仿的体形不知不觉拉开了差距,现在米盛要微微抬头才能与自己对视了。
陈星泽嘟囔着说:“是啊,都一年了嘛。”
一年,很多东西都改变了。陈星泽想着想着,忽然一股情感涌上心头。
“怎么了,要哭了似的。”
“没。”
“又想那个傻大个了?”
陈星泽沉默了一会,低声道:“你真厉害。”
“哪厉害?”
“我什么都不说,你也都能猜出来。可我跟陆昊再怎么暗示,他都不懂我在想什么。”
米盛笑了。
陈星泽:“果然年纪大的人心就是细,比年轻人敏感多了。”
“……”米盛忍住想给陈星泽一耳光的冲动,又拿了支烟出来。点完火,一抬头,就看到陈星泽正用小动物般的目光看着自己。
米盛情不自禁翻了一眼,恩赐般地说道:“有什么委屈,说吧。”
所以陈星泽觉得去找米盛还是有好处的,虽然充当了免费劳力,但自己的一腔委屈也有了倾泻之处。
那次见面开起个头,从那之后,米盛开始频繁地叫陈星泽去津城,而他自己有空也会来北京玩。
比起在北京招待米盛,陈星泽更情愿被米盛叫去津城。因为他被叫去的时候往往是米盛因为工作室人手不够喊他帮忙的。而米盛如果屈尊来到北京,那可真正是风花雪月,酒绿灯红。
米盛第一次来北京找陈星泽的时候,陈星泽还在上课。米盛强逼着他出来。他比陈星泽更熟悉北京,边边角角到处转,累了就找酒吧,喝得烂醉如泥。
陈星泽跟着米盛,彻彻底底见识了什么叫恋酒迷花,醉生梦死。米盛带他去的依然是熟人的地方,同志居多。某次陈星泽去个洗手间的功夫,回来就看到烂醉的米盛躺在沙发上,身上骑着两个男人。米盛的腰带都被解开一半了,露出苍白精窄的腰身。
陈星泽登时大叫,“你们要干什么!?”他冲过去将那两个满脸淫欲的男人推开,使劲摇米盛的肩膀。“你没事吧,醒醒,你快醒醒啊!”
米盛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陈星泽,便张开双手,好像要他拥抱。
“你怎么醉成这样。”陈星泽眉头紧锁,他环视一圈,好多人看着他们这里,他们盯着躺在沙发上的米盛,就像饿狼盯上了迷路的羔羊。
怎么叫都没用,陈星泽只能把米盛背起来,到门口拦车。
“现在坐车会吐。”米盛醉醺醺道。
“难不成你要我给你背回去?”
“嗯。”
“很远的啊大哥。”
“你不是说我不重吗?”
……他确实说过。
自己挖坑自己跳,陈星泽无奈长叹,背着米盛往酒店走。
路上灯火通明,米盛枕在陈星泽肩头,鼻尖轻轻嗅陈星泽的脖颈。
陈星泽:“别动,我痒。”
米盛还动。
陈星泽严厉道:“你再动我可松手了啊。”
米盛不动了。
陈星泽以为他听话老实了,没想到下一秒自己的脖子就被啃了一口。
“啊!”陈星泽大马路上惨叫一声。
其实疼倒不疼,就是太突然了。陈星泽反射性要松手,但米盛使出浑身力气八爪鱼一样缠住他,不让他将自己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