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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的,警车来了。
    陈继川揽她肩膀,“不怕,人没死。”
    “嗯——”她轻轻应一声,脑中画面仍然定格在发车前那一秒。
    她说自己疯了,这句话实实在在,绝不掺假。
    警车和救护车一前一后来得及时。
    警车上下来三个公安,做完初步调查,陈继川和余乔都上了警车。
    警察没给他俩上拷,还算客气。
    余乔坐在车尾,无聊拨了拨车窗上的金属网说:“这还是我头一回坐警车。”
    在车尾负责看着他们的张警官打了个呵欠,好心安慰她,“放心,没大事,这帮人长时间流窜作案,嚣张得很,就没想到今天遇到个硬茬儿,让你们给撞了。”
    陈继川把余乔的右手攥在手里,不轻不重地揉,问张,“大白天也这么抢?”
    “也不,一般都在凌晨犯案,今天这时间……算你们倒霉。”
    “确实挺倒霉的。”
    太阳升高,温度也在涨。
    他用力握了握余乔的手,顺势把她拉到怀里,“别抖了,乔乔,想想中午吃什么。”
    “想吃酒酿圆子。”
    “就这么点要求?”
    “嗯。”余乔的鼻尖冰冷,就贴在他颈间,“我头晕,想吃点甜的。”
    “录完笔录就去。”
    “那个卷头发的没事吧?”她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撞击画面。
    陈继川说:“你刹车了,他有刀,不怕这个。”
    张警官瞄他一眼,“你还挺懂。”
    陈继川拍拍余乔,“我不懂,都是我身边这位大律师平实教导得好,是吧乔乔?”
    但原本至多两三小时就能走完的流程,余乔却在休息区等到下午两点,也没能等到陈继川从询问室走出来。
    她找到张警官,张却说警方还有其他案件需要陈继川协助调查。
    余乔只好打电话给小曼,“你联系一下云南律协,帮我找一个刑律,尽快到派出所来,我的地址是——”
    “周警官!”她的心一提,说完地址之后挂断电话,在走廊追上周晓西,“周警官,怎么在这里遇到你?”
    周晓西一愣,盯着余乔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支吾说,“余小姐,你……”
    “我有个朋友,被关在询问室快满四个钟头了,周警官你能不能帮帮忙,帮我问问到底有什么问题?如果要变更强制措施,请尽快通知,给家属配合的时间。”
    周晓西的脸色算不上好,他对着余乔,从里到外都别扭,“你说陈继川吧?你放心,没什么事,问完就行了,等等吧。”
    “我已经通知律师。”
    “行,那咱们都按程序走。”
    周晓西说完就走,留下余乔在原地皱着眉想,周晓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派出所……
    老郑跟派出所的民警打了个招呼,让问询室停两分钟电。
    他和陈继川面对面坐着,分烟。
    老郑说:“你小子怎么又犯事儿了?”
    陈继川当然不服气,“这能怪我吗?摆明了有人想搞我。”
    “谁?朗昆?”
    “一多半是是吧。”陈继川眯着眼抽烟,觉得嘴里的红河烟太没劲,“就不能抽口好的?”
    老郑说:“我能有那闲钱?儿子还要读书呐,苦噢,苦哈哈——”
    “苦还那么拼?我出事才多久,你就跑这儿来了,路上没少超速吧。”
    老郑笑了笑,眼角的纹路都快拧成一股,“基层的同志卖面子,你嘛,也算头号人物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把你弄进来,那不得方便方便队里嘛。”
    “怎么?还打算严刑逼供啊。”
    “就跑个过场,正好找机会见见你。”老郑把烟掐了,咳嗽两声说,“朗昆刚从缅北回来,你们又要有新动作了吧。”
    陈继川说:“可能要走批大的。”
    “什么时候?”
    “不知道,反正得是余文初出国之前。”
    “你盯紧点。”老郑从制服口袋里摸出个红包扔给陈继川,“上回答应你的,提早给了,别他妈再找我哭穷。”
    “谢咯。”红包一共六百,陈继川抽三百出来递给老郑,“算我给我侄儿的,让他好好读书,别瞎混。”
    “得,给他不如给我,我给他存着。”
    “又骗小孩儿呢,这么老的招还用。”
    老郑叹了口气,“朗昆那边以后我会替你盯着,不过命是自己的,你自己要注意。”
    “行,我尽量。”
    “那个余乔……”要打听私事,老郑有点犹豫,“你不至于吧……”
    陈继川把架高的腿放下来,拿大拇指挠了挠眉心说:“队长,这事就留给我自己吧。”
    “你自己要把握分寸……”
    “怎么,还要教我怎么钓妹子啊。我还纳闷了,嫂子那么漂亮,你怎么追上的?来来来,跟我谈谈心得体会。”
    “谈个屁!”老郑正想敲他,周晓西推门了。
    问询室恢复正常,陈继川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谁的账都不买,“问完没?问完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周晓西把文件夹往桌上一甩,“你老实点!别跟我这耍横!”
    “不跟你耍跟谁耍?怎么?周警官这回准备拉我吹电风扇呢,还是聊三天三夜不让睡啊?”
    “我早说该给他拷上!”这就起身,要把陈继川按倒。
    还是老郑出来打圆场,“行了,咱回吧,反正也问不出个屁来。”
    周晓西显然不甘心,“这怎么能行,好不容易——”
    老郑拉他往外走,“走走走,眼不见心不烦。”
    陈继川走回办事大厅时,余乔已经连续等了五六个钟头,她低血糖犯了,一阵一阵地晕。
    看见他来,一下起得猛了,差点倒在塑料椅上。
    多亏周晓西在,伸手扶了她一把,让她慢慢坐回原位。
    周晓西坐在她身旁空位,殷切问:“老毛病又犯了?我这有巧克力,你先吃一点,应该有好处。”
    余乔缓过这一阵,就看见陈继川已经走到她身前,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草莓糖,全扔她腿上,“吃吧,管够。”
    再瞄一眼周晓西,“什么破巧克力啊?我替你吃了!”说完就拆了包装塞嘴里,冲周晓西一挑眉,得意得很。
    ☆、第11章 情动
    第十一章情动
    周晓西站直,比陈继川矮半个头,但他身上制服笔挺,未输阵仗。
    起初没人说话,目光与目光对峙,输和赢都难推知。
    老郑在门边咳嗽两声,“走了,回去有个会。”
    周晓西的笑,又冷又不屑,与陈继川擦肩时,他留下一句,“人渣。”
    这声音钻进陈继川耳朵里,如同碎玻璃磨耳根,每个音都带血。
    老郑走了,陈继川还看着大门方向,楼梯下人影已尽,只剩一个白发老头嚷嚷着警察都是王八蛋,不给双倍拆迁费,他就是爬也要爬到北京去。
    有人要劝,他立刻躺倒,哭着说心脏病复发,要死在派出所。
    太吵了,陈继川还在看,看天上的云和书上的鸟,看一切平常又不平凡的片段。
    余乔牵住他垂落的右手,借力站起来,翻他衣领,“怎么样?他们没动手吧。我已经找好律师,如果——”
    “乔乔。”他攥住她停留在他胸前的手,看她的眼神喜怒难辨,“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当警察的都他妈王八蛋啊?”
    余乔微怔,陈继川手上的力道不受控,疼得她想躲,“我没有这个意思。”
    也只在一瞬,陈继川忽然间舒展眉心,松开她,前一刻的紧张与挣扎不复存在,“别想了,我就随口那么一问。”再捏一捏她手指尖,带着孩子气的兴奋,“不在这废话了,我领你吃饭去。”
    余乔总算舒一口气,挽着他肩并肩往外走。
    仿佛这一刻的亲密,是由来已久,重逢再聚。
    午后风轻,似春来。
    车被扣下来,配合取证。
    吃过饭,他与她在茵茵柳杉下漫无目的地走。
    余乔问:“陈继川,你是哪里人?”
    陈继川说:“出生在济南。”
    “山东到西南,你还挺能跑。”
    “腿长嘛——”他伸长手,一把揽住余乔,仰头看叶片之间错落而下的光,眯着眼笑着说,“像你这小短腿,也就只能围着南方这几个省绕圈了。”
    暖风吹得人心忧。
    余乔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卸去半身力气,“陈继川,以后别像今天这样。”
    “嗯。”
    “命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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