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失礼了。”孔言忙抬手捂住衣领,脸颊有点红,显然有些难为情,因为最注重礼仪的他,竟然这般失礼于人前。
飞鸢就没见过这样易害羞的男子,她抿嘴笑了笑,便转身走向柳亭,几分歉意道:“柳丞相,真的很歉意,没能帮你们问出什么有用供词,反而害得犯人都死了。”
“飞鸢姑娘莫要如此说,今日若不是姑娘带人来,廷尉府可要众人遭殃了。”柳亭从不曾见识过这般厉害的毒人,若不是大将军府的暗卫身手好,今日这狱中众人,焉能还好好的活着?
“柳丞相不怪罪我就好。”飞鸢对柳亭施了一礼,便说告辞了。
柳亭吩咐人去送了飞鸢,回头便看到孔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转身举步走过去,看着孔言关心问:“孔大人是受到惊吓了?”
“没有,只是……”孔言对此欲言又止,既然飞鸢姑娘是公主的人,那她对柳亭有所隐瞒,便可说是公主授意的。
那,他还是不要把这事说给柳亭听了吧。
柳亭对于孔言今日的吞吞吐吐,他虽然心里有些怀疑,可也不打算当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孔言见柳亭没有多问什么,便暗松了口气,否则,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搪塞过去了呢。
柳亭让人把采花贼拖下去,验尸做备案后,便也对孔言拱手说告辞了。
孔言拱手相送,送走柳亭后,他转身回了狱中,他要去看看南龙,也要安排下,以防有人劫狱。
刚才的事,让他想到了劫狱,如果实在救不出南龙,南段很可能派人来劫狱。
如今,只看皇上要如何处理此事了。
而在皇上下旨之前,他这个廷尉大人,可必需要确保南龙安好在牢房里啊。
飞鸢很快回到了大将军府,把采花贼最后写的两个字,说给了上官浅韵听,随之退下去沐浴更衣,谁让她衣服也染上血了呢。
上官浅韵听到那个名字,想了很久,都没有丝毫头绪,有些心不在焉的喂饭,差点没把饭倒在展君魅的脸上去。
展君魅无奈苦笑,伸手握住她拿着勺子的小手,摇头一叹道:“公主殿下,你这算是书呆子吧?石门山是尧门山的俗称,而那处的确很适合藏人,且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山林间的草木在疯长,那里地形又很复杂,你若想找出那些藏身洞穴的老鼠,可说是很难。”
“也不一定吧?”上官浅韵只要知道墨颜藏身之处就好,想要把人找出来,去求她小舅舅出手不就好了?
展君魅失笑摇头,瞧她这狡黠的小模样,定然又再算计人了。
就是不知道,这回被她算计的人,是唐肜那个义父呢?还是唐明那个倒霉舅舅?
“子缘,先吃饭,今儿的人参鸡汤可香了。”上官浅韵既然心里已有主意,便不用急于实行计划,先喂饱她家好驸马再说。
展君魅是一看到这人参鸡汤就想吐,这几日他可就差三顿饭都喝这补汤了,他真怕补的上火。
上官浅韵瞧都不瞧他可怜兮兮的眼神,一勺子一勺子喂他喝汤,这人真是的,越来越孩子气,吃药要人哄,喝汤如吃药,唉!
“龙儿,这个不能多吃,容易上火。”展君魅实在怕他会补的流鼻血,他这伤真没什么,也就十多天修养就能好的事儿,真不用天天这样的大补,他气血已经很足了。
“上火吃水果,南方刚运来的水果,我已让人给皇祖母送去一些了。”上官浅韵坚持再坚持,逼着展君魅喝完一碗人参鸡汤。
展君魅瞧着那水果,还真有点馋嘴了,可他不喜欢吃带皮的。
上官浅韵也是习惯了展君魅的怪癖了,吃都懒得动手,还很挑嘴难伺候,真不知道墨曲那十多年是怎么忍受得了他的。
伺候在一旁的两名婢女,忙上前收拾走矮桌与饭菜,随之退下。
上官浅韵伸手拿起盘中刀,挑了一个新鲜的芭乐,便低头开始要削皮……
“哎,龙儿,这个似乎是切开吃的吧?”展君魅记得当初墨曲处理这东西时,可没见拿刀削皮啊?
上官浅韵眉心紧皱起,抬眸看向他幽幽道:“本公主吃的,就是削皮泡着吃的。”
他不是事多不愿意吃皮吗?她不给她削皮怎么办?
展君魅回忆了一下,似乎当初是墨曲削皮好,切成块,摆成莲花开的样子,端上来给他吃的。
上官浅韵握刀削皮,完全把手里的芭乐当成了墨曲,瞧瞧这人都被他惯成什么样了?
展君魅虽然很不满意,最后手里拿着的整颗芭乐,可是要是他敢让他媳妇儿给他切块吃……他相信,他媳妇儿会先拿刀剁了他,吃肉。
上官浅韵的确很想剁了他,不过看他吃的这样香甜,她也就忍他吧,谁让他是伤患呢。
展君魅就咬了一口在嘴里咀嚼着,伸手把削掉皮,清水洗干净的芭乐,递到她嘴巴,让她也咬一口尝尝滋味。
上官浅韵抬眸看他一眼,便张口咬了一小口,脆爽甘甜,齿颊留香,不错!果然不愧是挑嘴人爱吃的美味。
展君魅是吃着芭乐,他媳妇儿就走了,被人喊走的。
小毓到了外面,便说起了宫里的一些事,太子溯在永寿殿遭遇毒杀,虽然人没事,可由这件事看来,宫中娘娘已按耐不住了。
这夺位之争的风雨,已悄然来临。
她交代了小毓几句话,让小毓派人传话给温晴岚,也是该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小毓领命离去,这长安的天,似乎很少能风和日丽,而狂风骤雨,却又总在人猝不及防间来临。
上官浅韵仰望湛蓝的天空,这样的晴空万里,能属于天下各地,唯独不会属于长安宫。
是夜
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潜入椒房殿,来到后殿,剑出鞘,架在了温晴岚脖子上,他声音冰冷无情道:“太子溯再次遭毒杀,请娘娘做出抉择。”
“什么?溯儿他……”温晴岚虽然明白,既然上官浅韵派人来告知她此事了,那她儿子如今定然是安全的。
可这回能躲过此毒害,那下回呢?
的确,她是该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黑衣人伸手接过温晴岚给她的铁牌子,握在手中,等温晴岚说出此牌的用处。
温晴岚已顾不得其他,从一旁拿出一把剪刀,便掀开自己的袖子,用剪刀削去了自己手臂上的皮肉,那是一块沾着血的刺身皮肉。
黑衣人伸手接过那血淋淋的皮肉,眼底闪过一丝动容,这便是无私的母爱吗?
温晴岚脸色苍白的跌坐在床上,手臂在鲜血直流,染红了她的衣袖,冷汗自她额头上溢出,她疼的浑身发抖,虚弱道:“麻烦你,把东西交给我母亲,她自会安排好一切的。”
黑衣人拿着两样信物,把剑收回鞘,自怀中掏出一瓶伤药,丢给了温晴岚,转身如魅影般离去。
温晴岚握着那瓶药,心里忽然觉得很心酸,一个陌生人,都能可怜她给瓶伤药,可她的父亲却……却对她的生死漠不关心。
永寿殿
太皇太后听了慈姑的禀报,便面色平静道:“吩咐下去,溯儿那边加派人手,在龙儿借走他之前,不得让他出任何意外。”
“是。”慈姑应了声,便退下去了。
太皇太后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有种被压的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个深宫里,能脱身,还是离开的好。
鸳鸯殿
红樱躺在上官羿怀里,对于上官羿之前的问话,她思索后启唇道:“南龙之事,可谓之罪大恶极,我也已为母亲,如果我的孩子……我也会恨不得那恶贼去死。”
上官羿用同样的问题,问过三个女人。
云婕妤委婉的说一句,祖宗有规矩,女子不得干政。
水婕妤说了很多,无非是说南段教子无方,养不教,父之过,最该受罚的是南段。
可这些话,却夹杂着太多前朝与后宫的关系,她是在替她父亲借机报仇。
因为南段与水婕妤的父亲政见不同,她才会一个劲儿的说南段的坏话。
可红樱的回答让他意外,她只是站在母亲的角度,说了这些实话而已。
红樱抬头看向上官羿,伸手为他抚平紧皱的眉心,望着他,眸光平静道:“这事也没什么难的,让人秉公办理就好,你身为皇上,不可能事事都要无巨细的去过问。”
上官羿抱着她,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朕的确不该事事都去关心。”
他身为天子,若是事事都过问,岂不是要累死了。
红樱垂眸靠在上官羿怀里,眸底是冰冷恨意,南露华若是保不住南龙,南段应该会在失去孙女,再失去儿子后……会怀恨上南露华吧?
“红樱,近来朕诸事繁忙,冷落你了。”上官羿已经连着三日没来鸳鸯殿了,只因红樱怀有身孕不能侍寝,他才在这几日去了唐胭与乌娜那处。
红樱什么都没说,天下的男人,又有几个贪色的?又有几个能在女人怀孕时,片刻不离的守在身边的?
更何况,他是帝王,他不去找女人,女人也会脱光了躺在他的床上去。
上官羿以为红樱生气了,便想解释,可是又不知从何解释。
“睡吧羿,我会等着你的。”红樱小手轻拍上官羿的胸口,双眼紧闭着,只因为她不想看到上官羿的虚情假意,也不想听上官羿虚假的解释。
上官羿闻言很感动,更是紧紧的抱着红樱,也只有在她这里,他才能感到真心的温暖。
三日后
廷尉府发出公告,伙同采花贼犯案的南龙,被判斩立决!
一时间,长安城无人不拍手叫好。
南段对此很愤怒,怒南露华竟然没救下他的儿子。
南露华也为此也是大怒,怒孔言大胆,竟敢不听她密旨,判了南龙死刑。
上官羿对此不做任何意思,只说了句:“秉公办理就好。”
“是!”孔言领命后,便出了宫,让人押南龙去菜市口,斩首示众。
上官浅韵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判决,她没有丝毫惊讶,而是安排人,计划进行,尽快送上官溯去幽州。
温夫人倒是真心疼她女儿,那怕知道带皇子潜逃出宫罪有多大,可她还是瞒着温家所有人,帮助她的女儿,冒险送走上官溯这个外孙子。
飞鸢觉得这事很不妥,偷一个皇子出宫,那犯的可是天大的死罪,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国储君的太子殿下呢?
可她也知道,这事阻止不了,公主不会收手,因为公主不想与上官溯为敌。
可上官溯若还是太子,将来他们姑侄,必然会出现敌对局面。
罢了,随公主吧,反正如今他们这些人,也是骑虎难下了。
而温家的那位老爷,据说也不是个安居于室的人。
若太子溯登基为帝,难免不会又出现外戚干权的麻烦事。
三月二十八,太子溯中毒身亡,岁六,夭折。
在太子溯死的三日后,温皇后因痛失爱子,悲痛欲绝,一病不起。
四月初五,温皇后悬梁自缢,岁十八,薨。
太皇太后怎么也没想到,上官浅韵这偷天换日的大计中,竟然还有温晴岚,她这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要拐个皇后出宫去,真是胡闹!
上官羿一下子失去妻儿,也是受了很大的打击,龙颜震怒,着孔言进宫彻查太子溯中毒身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