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翅说:“慢着。”
她在坟墓四周转了一圈,见墓地确实没人动过,这才说:“挖吧。”
金鹰等人打去坟头土封,很快就挖到棺材。蓝小翅以丝巾捂住鼻子,示意金鹰开棺。柳风巢赶紧上前:“师妹退后,我来吧。”
蓝小翅说:“没事,小时候我爹把我关在棺材里,和尸体睡了一夜呢。”
柳风巢怒:“蓝翡枉为羽尊,竟然能做出这等禽兽之事!”
蓝小翅说:“就是,他就是条疯狗!”
旁边木香衣说:“那是因为羽尊抱着她睡觉,她用墨汁把羽尊的双翼染成了黑色。”
柳风巢沉默了,木香衣说:“还有一阵子,羽尊从她的小窝里搜出了十几个羽毛毽子。”
柳风巢无语——你揪他的毛做毽子!他居然没把你揍死!然后一抬眼,看见蓝小翅耳边的一对耳环,耳针处是珍珠,下面流苏是蓝色的羽毛,孔雀蓝的,很漂亮。
蓝小翅摸了摸耳垂,说:“干嘛?我想我爹了,好不容易见到他,揪根毛作纪念也不行?”
柳风巢不说话了——这家伙,打死都不多!
几个人说着话,金鹰把棺木撬开,里面红鹰的尸体已经腐烂,蓝小翅站在棺前,一脸凝重。
柳风巢问:“怎么了?”
蓝小翅说:“搜搜他身上。”金鹰和银鹰跳下去,不一会儿已经搜遍了红鹰身上。他也没什么亲人,入殓还是金鹰给办的。当然也比较草率。
这时候一阵搜查,只找出几两碎银和一个荷包。
蓝小翅看着那荷包,腐尸身上的东西,味道不好闻。她捂了鼻子,说:“这像是姑娘的绣功。”
金鹰说:“哪个荷包不是姑娘的绣功。”
蓝小翅摇头,就着金鹰的手仔细看了一阵,说:“这个针脚跟卖的不一样。”
金鹰埋头看了一阵,说:“是吗?”
蓝小翅说:“你们四十四个人,经常一起行动吗?”
金鹰说:“我们从小由太子殿下收留长大,平时同食同宿,很少单独行动。红鹰也是一样,并无特别之处。”
蓝小翅说:“走,去外面找个老练的绣娘,我们一起去鳍族。”
一行人带着绣娘一起赶到鳍族,有金芷汀兰给的鱼骨佩,一路都非常受礼遇。然后柳风巢等人都是一阵感叹——鳍族是真有钱啊!
也许因为能够经常下水,外面视为珍宝的珍珠、珊瑚什么的,在鳍族都是常见之物。路边小摊上摆的都是水晶、天河石、海纹石等等,品质上乘,制作精美。
蓝小翅拉着木香衣的手:“大师兄,我要这个!”
木香衣身上没钱,想了一下,说:“你是要我抢呢,还是用鳍族的鱼骨佩试试能不能赊账?”
柳风巢上前,刚想掏银子——上次收了瓷少爷的五千两银票,可一直放着呢。可微生瓷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
柳风巢吐血:“你身上怎么会带这么多银子?”
微生瓷说:“我爹给的。”微生歧的意思就很容易理解了——追媳妇哪有不花钱的!
蓝小翅开心了,一路狂扫两边货物。贺雨苔看得两眼冒光,蓝小翅把她拉过来,比一个女人购物更有意思的就是两个女人购物。
贺雨苔低着头,有点为难:“我……我身上只有十几两银子。”仙心阁对门人弟子管束严格,她们出门在外,正常开销都可以向古长老报销。
但是每个人贺雨苔的例银只有十三两,柳风巢也只有二十几两。这手笔在外其实已经非常不错了,但是跟金枕流、微生瓷这群太|子|党一比,自然就弱爆了。
蓝小翅挥挥手,大方地道:“我付了我付了,来来,随便挑!”
贺雨苔毕竟也只有十七八岁,哪里忍得住?当下就小心翼翼地挑了一条珍珠项链,一串红珊瑚手链。蓝小翅看见了,说:“这个海纹石的坠子也不错,适合你哎!”一股脑往她脖子上挂。
最后甚至连半路请来的绣娘都加入战局。微生瓷对钱是没什么概念,蓝小翅花了两万多两银子,四十四战鹰跟在后面拎东西。
一路浩浩荡荡杀到鳍王宫,金芷汀兰和金霈泽看着拎着大包小包的四十四战鹰,傻了。
蓝小翅说:“这就到了啊!”
还有点意犹未尽的失望,木香衣说:“要是还不到,估计微生歧也不会打你的什么主意了。”这败家媳妇真要娶回家,谁养得起啊!哦,除了金枕流。
金霈泽也是真焦急了,但见到蓝小翅,他还是很温和地,问:“累不累?本王让人安排了房间,要先歇一会儿吗?”
蓝小翅摇头,对金鹰说:“你去将四十四战鹰可以平时可以接触到的姑娘,都找过来。我有话问她们。”
金芷汀兰坐在旁边,鳍王与三王爷共同听一个姑娘的话,有点好笑。但他还是命人去了。
四十四战鹰,很快将平时接触的年轻女孩都找了过来。蓝小翅让绣娘拿着红鹰尸体上的荷包,一个一个比对。
但是一无所获,这些姑娘里,居然没有一个与荷包的绣功相符。
蓝小翅很有些奇怪,难道这真的只是普通的一个荷包?
旁边金芷汀兰说:“蓝姑娘,你们中的毒,名叫水中影。确实是鳍族皇室中用以护身的毒。因为毒性沾水后十分剧烈,所以每份支领都有记录。是否查看一下?”
蓝小翅说:“你已经看过了吧?”
金芷汀兰说:“不止看过,而且搜查过持有的王族,并无人动用过。”
蓝小翅说:“如果带着这种药去找有名的药师,随意配制一份,也是有可能的。如果是木冰砚这种药师,有样品在手,再复杂的毒|药也花不了三天时间。”
金芷汀兰说:“我也这样想。”
蓝小翅看了眼金霈泽,问:“你们鳍族,真的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对金枕流怀有敌意什么的吗?”
金霈泽还没有说话,金芷汀兰说:“没有。枕流虽然荒唐,但是在鳍族很得人心。”
金霈泽犹豫,说:“漱石……”
刚说了两个字,金芷汀兰立刻怒道:“漱石不会!”
金霈泽说:“三哥!”
金芷汀兰说:“漱石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不会!”
蓝小翅看了一眼二人,说:“漱石枕流,是金枕流的哥哥?”
金芷汀兰的神情,终于有一点变化,他像是非常不情愿蓝小翅提到这个名字。金霈泽说:“嗯。漱石是本王鲽妃所生。”
蓝小翅说:“怎么不见他呀?”
金芷汀兰说:“漱石品行端方,行事稳重,此事绝不会同他有关。蓝姑娘不见也罢。”
蓝小翅哦了一声,金霈泽说:“你们一路赶来,都辛苦了。先去休息,我备好晚宴,为你们接风。”
蓝小翅嗯了一声,刚走出门去,就听见里面传来金霈泽和金芷汀兰的争执声。金霈泽的意思是传金漱石过来一趟。金芷汀兰则极力反对。
柳风巢说:“金芷汀兰很维护这个金漱石。”
蓝小翅说:“你说,除了姑娘,谁会送一个男子荷包呢?”
柳风巢皱眉,旁边微生瓷说:“妈妈。”
蓝小翅意外,转过头,微生瓷歪了歪头,很认真——慕容绣就给他绣荷包啊。蓝小翅抢过绣娘手里那个红鹰保管得很好的荷包,仔细看了看,说:“金鹰,你把四十四战鹰平时有机会接触到的女人,不管老幼都找来。重新比对!”
金鹰犹豫了一下,说:“这里是宫中,要请示鳍王。”
蓝小翅说:“你不想救你们太子了?”
他转身就去了。
不一会儿,所有女子被重新找来,再次比对绣功。绣娘一个一个看过去,从衣裳、到绣鞋,甚至发带都没有放过。
金霈泽准备好晚宴,跟金芷汀兰一并来请——毕竟这几个少年身份都特殊,他们也不拿长辈的架子。
然而看到这情形,二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绣娘揉了揉眼睛,突然说:“小翅姑娘!”蓝小翅一直让微生瓷守在她身边,防止有人杀人灭口。此时听她说话,连忙几步上前。
绣娘指着一个年过五十的女人,说:“这个荷包定然出自她手,绝不会出错。”
那个女人退后一步,眼里有清晰可见的惧色。
金霈泽不明所以:“这能代表什么?”
蓝小翅让绣娘退下,问那个女人:“你是什么人?”
那个女人步步后退:“我……我是御膳房的徐妈,负责鳍王平时的饮食。”
蓝小翅说:“你和红鹰是什么关系?”
徐妈双手互搓,显得十分紧张,蓝小翅说:“母子?”
金鹰、银鹰都目露奇怪之色,金鹰说:“我们和红鹰共事十几年,从未听他提起过有个母亲。”
蓝小翅盯着徐妈的眼睛,说:“我刚去红鹰墓前看过,他死得真是很惨。我们挖出了他的尸体,嗯,已经腐烂得认不出脸来……”
那徐妈起先还强作镇定,最后终于忍不住,双肩轻抖,眼里冒出泪花。蓝小翅说:“你真的是他的母亲。”
徐妈蓦地痛哭出声,蓝小翅说:“对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徐妈说:“是我不争气,我连累了我儿子!”蓝小翅观察了一下金芷汀兰和金霈泽的脸色,徐妈接着说:“他……是我跟宫里的扫洒下人的私生子,鳍王宫里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我百般无奈,只好将他偷偷养在废弃的宫苑之中。每日送点残羹冷饭,让他活命。他六岁的时候,太子收留了一批孤儿,我心中窃喜,就将他丢弃在宫门口,佯装与太子偶遇。但那时候他已经开始记事,平时经常暗暗接济我。”
蓝小翅看了一眼金鹰,金鹰是最早跟着金枕流的,当下微微点头,证明金枕流捡到红鹰的地点无误。
徐妈说:“后来,红鹰他爹因为饮酒至醉,得罪了漱石皇子,被打得奄奄一息,赶出宫去。我只得凑钱为他医治,可是他伤得太重,没有大夫肯收治。后来……后来……”她说着话,看了一眼三王爷金芷汀兰。
金霈泽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徐妈接着说:“后来,三王爷找到我,说……说如果我能帮他做一点事,他可以找人医治红鹰他爹的伤。否则……我与宫人私通,本就是死罪,连红鹰也将入贱藉。”
室中顿时一片寂静,蓝小翅看向金芷汀兰,金芷汀兰沉默。
金霈泽怒道:“徐妈!你在说什么?!”
徐妈低下头,眼中滴下泪来,说:“三王爷说……他需要一笔银子,要求红鹰从太子的账上支出。太子对账目一向不太放在心上,对手下也格外信任宽厚,所以、所以……”
柳风巢说:“所以,你就让红鹰从太子账上陆续支出了一百八十几万两银子?”
徐妈泪水涟涟。
金霈泽不明所以,转过头看金芷汀兰:“三哥?”
金芷汀兰说:“蓝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啊,看来我从仙心阁找你来查这件事,真是大错特错了。”
蓝小翅说:“三王爷。”
金芷汀兰微笑,突然兰花刺出,猝不及防地横在金霈泽颈项之上。诸人皆是一惊,金芷汀兰说:“都让开,否则鳍王今日就要血溅当场了。”
金霈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问:“三哥,你要干什么?!”
金芷汀兰说:“五弟,三哥富贵半生,总不能去太极垂光接受七根绝脉钉之刑。所以就请你护三哥一程,送我到安全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