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府衙备案分家的,都是一个模式,把自家的小孩子从本家净身出户,分出去单独立户。
家里没了孩子,符合杭州知府的政策了吧,不用交重税了吧,至于这个孩子,怎么说都是亲戚,自然可以照顾他吃饭穿衣住宿的。
当然,要是知府蛮横的认为,分家出去了,就不能到本家吃饭穿衣住宿,那也没关系,隔壁邻居家和这孩子没关系吧,照顾这个没饭吃没衣穿的孩子,行善积德总可以吧。
古人残忍的易子而食,杭州百姓善良的决定易子而养。
胡灵珊瞅着人潮人海的府衙门口,以及脸上散发着幸福的笑容的杭州善良百姓,终于悟了,胡大师姐还是太善良太老实了。
“是打了出去,还是……”陶成章悄悄问。
“给办理,今天输了,但是,还没完,本大师姐一定要找回这个面子。”胡灵珊灰着脸,说道。
陶成章乐呵呵的应着,宋教仁徐锡麟秋瑾黄兴也笑。
很好,真的很好。
凶残成性杀人如麻道德沦丧,不在乎世人怎么评价的大魔头胡灵珊,没有因为丢了面子而砍人,没有因为恼羞成怒而不允许百姓钻空子,而是老老实实的认输。
没有耍横,没有耍赖。
就这个气魄和胸襟,做一个革(命)党的领头人,足够了。
……
胡知府上任后的第一个政策,除了制造了无数个小孩子户口,忙坏了府衙的革(命)党人之外,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哇哈哈哈!就一个小p孩,字都不知道认全了没有,以为能对圣人之道指指点点了,我呸!出丑了吧!”某个人在酒楼中狂笑,附近都是一样的笑脸。
今天杭州的所有酒楼都是爆满,每一桌都是在嘲笑着胡灵珊的失败。
能够戏耍一个以凶残和不讲道理闻名的知府,实在是大快人心。
桌上的客人也笑着道:“胡知府也就是心狠手辣而已,说到动脑子,自然是不行的。”
这几乎是杭州百姓的公认了,胡灵珊战斗力爆表,整个大清绝对没有人能打的过她,满清第一巴图鲁,实至名归,但是,这智商就不够看了,随便杭州城里一个卖白菜的就超过了她。
“还以为新官上任,有什么高明的政策,不过如此。”酒客们鄙视着。
“来,再干了这杯!敬我们的胡笨蛋知府!”有人笑着提议。
众人哄笑:“干!”
角落有几个外地的客人坐着,笑眯眯的听着,不时问上几句,或者凑趣的骂上几声。
“大哥,这胡灵珊看起来不怎么样啊。”何贯中撇嘴,作为知府,出了这么个恶政,还被百姓抓住了破绽,真是无耻又无能。
何子渊不这么想,他至少看到了两点很感兴趣的东西。
这个胡知府很注重推广西学,以及杀人魔王胡灵珊,并没有因为被百姓嘲笑,就翻脸杀人。
有志于重振华夏的人,走着千万条不同的道路,何子渊走的,就是教育兴国。
十年栽树,百年树人。
满清从鸦片战争开始,被人欺负了六十几年,依然被人欺负着,何子渊将这个原因,归咎到民智未开。
个个内心麻木,只想着碗里有饭吃,这样的民族和国家,如何能不被人欺负。
救国需先救人,何子渊深深的相信这点。
胡灵珊肯大力推广先进的西学,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至于手段上的稚嫩,完全在何子渊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再瞧瞧,这个胡灵珊会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何子渊这么想着,夹起一口东波肉,放进了嘴里。虽然胡灵珊的行为已经到了何子渊内心的及格线,但是,他还想再看看,毕竟,作为全华夏第一个革(命)党执政的城市,还有很多东西需要细细的观察。
……
“当当当!快来看,杭州府新公告。”几个革命党用力的翘着铜锣。
“这是胡灵珊想翻脸不承认昨天的告示了?”有人冷笑,当官的都不要脸,估计又要想着法子加重税了。
“说不定是下罪己诏呢。”也有人向好的方向想。
“呸!你戏文看多了吧。”
杭州府衙第二条公告,杭州自当日起,所有县试府试院试,全部增加西学内容。
杭州文人学子大哗。
“怎么可以这样,朝廷根本没有这个要求。”有学子愤愤的道。忽然增加西学内容,意味着以前的准备全部落空,不读西学,根本不可能进科举。
这是要断了杭州读书人的上进之路吗?简直罪大恶极。
“未必吧,大家都没有读过西学,大家都丢分,不是一样平等?科举是取前几名,大家分数低,一样进。”有人很乐观。
“老兄你喝多了吧?”立刻有人鄙视。科举取前几名是没错,但是,不代表每年一定要入取多少人,每个科举考官都是要面子的,放水的可能,只是把他们自己拉下水。再说,要是有那么几个人偏偏学了一点西学呢?
胡知府为了她的西学学校能赚民脂民膏,什么脸都不要了,直接修改科举内容了,难道就不会为了有人能懂那么点西学,把其他饱学之士都踢了,直接录取了懂点西学的庸才?
“唉,看来是必须学西学了。”其余人叹息。
大清知府一任短则5年,长则10年,胡灵珊刚刚上任,至少这5年内不学西学,是不用考虑科举了。
人生有几个5年?科举之路,又有几个黄金5年?还是低头学了西学吧。
“科举乃是朝廷取士重器,我就不信朝廷任由胡灵珊这个妖孽胡作非为。”有人还是不服。
“得了吧,胡灵珊是太后的私生女,是未来的女皇,朝廷什么时候管过她?”一群人一齐鄙视这个单纯的家伙,大清朝说不定以后就要出武则天一样的人了。
单纯的家伙愕然,忽然颤声道:“要是胡灵……知府真的做了女皇,是不是全大清科举都要考西学?”
自然是的,但你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同伴们再次鄙视。
“告辞!我要去报名华山派西学学校了。”单纯的家伙急急离去。
同伴们愕然,这转变的也太突然了。
“尼玛,这是比大清朝其余学子,多了5年,甚至10年的时间啊!”忽然有人懂了,大喜若狂。
这没头没尾的话,其他人却忽然都懂了。
科举道路狭窄,谁也不敢说一次必过,就算胡灵珊当杭州知府的时候,没有踏上青云路,但以后胡女皇推广全国,其余学子还不是和今天的杭州学子一样抓瞎,这胡女皇登基后第一次恩科举,必然是提前学了几年西学的杭州府学子包场了。
胡灵珊就真的会当女皇?
杭州文人们当然不会尽信。但是,只要有这个可能性存在,就是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举道路上,白捡了极大的机会。
数日之间,杭州文人学子的心态获得了良好的调整。
既然是杭州知府规定的科举项目,我辈读书之人,自然是要热情响应的。
杭州华山派西学学校忽然爆满,一座难求。
“大哥,我排了好几天了,你就让我进去吧。”一个学子苦苦哀求着。
门卫也是一脸苦相:“昨天进去了上千人,把教室的门都挤破了,胡知府定了规矩,只能进300人,我也没办法啊。”
“就不能多请些先生吗?”有人不满,白送的钱都不会赚,还是商人家的子女呢。
胡灵珊正在为此烦恼,能教书的人倒是有一大堆,可惜都跑柏林大学清国杭州分校去了。
每个人轮流教书?只是梦话而已。政务这么忙,还要上课,还有自学,还要交流,哪里抽的出时间教书。
“在下听说胡知府有心办学,欲尽一些绵薄之力。”何子渊说道。
胡灵珊大喜:“有救了有救了!”
何子渊在杭州观察了数日,发觉杭州府衙的革(命)党,果然都是革(命)同志,公平公正,热血,有责任感,丝毫没有因为做了满清的官,就被腐朽的满清同化。
而胡灵珊修改科举规则,更是从根本上改变了西学推广的难度,从逼人学,到了让人主动学,不得不学。
这在何子渊看来,果然是有了官位好办事啊。他费心费力推广西学多年,还没有胡灵珊一句话影响深远。
“以后杭州的教育,就交托给老何了。”胡灵珊欢快的道,有了何子渊这群教育老手,终于可以出后手,好好报一箭之仇了。
何子渊听着“老何”这个半生半熟莫名其妙的称呼,决定忽略过去,自古成大事者,必非常人也。胡灵珊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有些出格的行为,当做没听见没看见吧。
……
几个革(命)党拿着枪,敲开了某个私塾的大门。
“有什么事?”老秀才颤声道。
“知府大人说了,从今以后,你去华山派西学学校教书。”革(命)党同情的看着老秀才。
又是一个被胡大师姐祸害的可怜人。
“要是我不去呢?”老秀才壮起胆子问。
“不去?”革(命)党暗暗叹息,熟练的挤出狰狞的笑容。
“你有教书资格证吗?没有?就罚100两银子。”
老秀才懂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我去,我去。”
“放心,知府大人照样给工资的。”
老秀才叹气,走着瞧吧。
同样的情况,在各个公塾私塾之中发生着。
几日之间,杭州的学堂少了一大半。
“这是要(垄)断杭州学校吗?”有人偷偷议论着。
“我们去抗议!”有人提议。
“神经病,信不信胡灵珊砍死你。”更多的人反对。
反正以后考科举,也是要进西学的,提前进入西学学堂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何子渊大笑,这是釜底抽薪!不是无耻到一定程度,做不出来。
“看来,我们有足够的教书先生了。”何子渊笑着告诉何贯中,这些老派读书人不能教西学,但是,教识文断字,总还是行的,西学学校需要各种教书先生。
一周之后,杭州再无老派学堂,想读书识字的人,除了自己父母教导,剩下的选择,就是进西学学校了。
……
“快看,胡知府又出第三张公告了。”有眼尖的人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