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的人闻言只能低着头,不敢说什么。主人家父子俩的不和, 是从两年前都督南下,却从外头接了一位姨太太进门那时候才开始的, 就连夫人都被气得在身边人的撺掇下去襄城散心,从那之后,大少爷就喜欢跟老都督作对, 愣是从以前人人夸赞的常少帅变成如今京城第一纨绔的玩乐大少模样。不过这些, 他们做下人的看在眼里, 却是不敢多说些什么的。
常宴西虽然心里不耐烦, 但还是要去书房听候差遣的, 除非他手里的**不想用了,想自力更生。
扣扣扣三声,书房里传来一声威严低沉的男声,“进来。”
“父亲你找我?”
常思域看他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你这是什么站姿?给我站好了!刚才又去哪了,一大早不见人影。整日里正事不做,让你陪你表妹去买些东西你都推三阻四的,尽跟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你这是要气死你老子我吗!”
常宴西挠挠耳朵,这些话他听了不下八百遍,听得都快出茧子了。不过听到后面那句却火了,“父亲,我是个自由的人儿,芙萱也不是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她是我正在追求的将要共度一生的唯一灵魂伴侣!”
常思域冷笑一声,“你这话去跟你母亲说吧。”
一想到母亲要给自己介绍的世家小姐们,常宴西就头痛不已,奈何他是个对母亲孝顺的,惹不起只能躲。
常思域摆摆手,叹道:“我懒得管你这些恋爱自由的理论,这次找你来是有正事。你知道奉天那位林先生吧?”
常宴西也不是完全的不务正业,平日里还有看报纸关注时事的,闻言点头,“知道,说是培育出了新品种的粮食,是个新贵人物,不过是奉系那边的人。”
“他近日来了京城,这位林先生同你五姨娘有些渊源,三日后我在忠信饭庄设了宴,请了他,到时候你同我一起去赴宴。”
常宴西素来不喜他父亲这些政客手段和应酬,不高兴道:“这关我劳什子事,我那天跟人约好了,有诗社活动。”
“什么狗屁诗社,不过是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学生空谈国事,都骂到你爹我头上来了,你竟然还参加,快点给我退了!”
常宴西不服,“这是我结党营社的自由,父亲你无权干涉。再说,现如今是民国了,父亲你那一套军阀理论早就不适用了。诗社的人也没有什么做错的!他们是为着心中的理想在燃烧自己!”
常思域被这个青春期无限长的逆子气到心肺疼,书房里静默了好一阵,他才叹道:“我知道你因为你母亲那些偏驳的话,对我心里有气,但是这次是关系我们常家的大事,不是儿戏,莫要再胡闹了。你已经这么大了,这个家以后还得你来继承,得为父分担些事情了。”
这话戳心窝子,常宴西抬起头,见到顶天立地山一般存在的父亲难得的示弱,和阴影里鬓边的白发,心头一堵,不知不觉站直了身体,说到底,他还是常家少帅,常宴西低低唤了一声像是半妥协半为难,“父亲我……”
常思域见他终于听进去了,摆摆手让他无需多言,继续说:“你听我说:因为有叶志之在背后支持,如今宋元驹在国会中威望越重,就连大总统都只能避其锋芒。这次是大总统的示意,若是成了,不仅大总统稳了,我们常家从此也能更上一层楼。林葳蕤是奉系那边的人,若是能削去叶志之这一支有力臂膀,为我们所用,将会大大提高我们的威望和利益所得。粮食,是收买民心最好的道具!”
常宴西迟疑,“可是那位林先生听说是叶大帅亲自提携的,二人关系匪浅,如何能离间了他们?”
叶大帅显然是更好的靠山,他不明白他父亲为何这般有信心,就听他父亲道:“他是你五姨娘的大儿。”
常宴西:……还真是匪浅的关系。
他这会被他爹的这一个消息给震得耳膜回响,就又听他爹吩咐:“你俩年龄相近,这几日没事,你就邀人在这北京城里逛逛,务必要和他打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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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夫人是个贴心的人儿,为客人安排的院落自然非常符合客人的审美。一个古朴的月亮门进来,宽大的院子里,一排三间屋子,左边另有一大屋,院子里载着一颗二人才能合抱住的老槐树,枝繁叶茂,掩住了正中间大屋的半边屋檐,使得屋内阴凉得很。
正值花季,一串串犹如风铃的槐花压低枝头,在枝头堆成雪,风一吹,便纷纷扬扬在石板路上落了一地雪,槐花香飘整个院子,熏得身处其间的人像洒了整瓶的香水。是清雅的一景。
林蓁芃嘴里嚼着猪皮冻丝儿,蹲在地上用一个小竹篮捡槐花。
猪皮先用武火煮软了煮沸了,再用文火将猪皮熬成粘稠的汁儿,等冷凝了切成面条一样细长的透明丝儿撒上调料,清脆爽口,这道小食还有个清雅的名儿——水晶冷淘脍,吃的就是一个趣味,闲来无事林蓁芃能吃一大碗。
小胖孩的腮帮子鼓鼓的,微微一用劲嚼,右脸的嘴角边上便会抿出一个同他大哥如出一辙的小酒窝。
林蓁芃被大哥赏了这么一大碗,得了一个捡槐花的任务。槐花生得美又香,自然有很多菜肴可做,一天三顿七天都不带重样的。
小厨房里,原小岚一回生二回熟,这会已经非常娴熟地讨吃的了。他捏起一块上白下碧、四四方方的小糕点,吹了吹迫不及待地往口中送。雪白的贝齿细细咀嚼了,只觉得口中糕点软糯嫩滑,弹口得紧,虽然是热食,但是又能从醉人的清甜中品出一丝凉意来。而且还有一股极淡的令人感到舒心的中药味,咽下后感觉多日来堵在喉咙处的热气都散了去,鼻子也通透了几分。
他一口一个,两个入口后,转过身的林葳蕤见了便叮嘱道,“玉露霜得凉了才好吃。”
原小岚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这会都已经好吃到舌头都要吞下去了。糕点里头放了薄荷吧,吃着爽口弹牙。不过这口感尝着不像糯米。”
小宝笑道:“原先生这舌头厉害,底下青色的这一层就是用薄荷碾碎的汁染的色,也确实不是面食,因为是用豆粉做的面团,加了天花粉、葛根和桔梗几味中药。这是一道药膳,是大少爷呀,专门做来给原先生的。”
原小岚手中的动作顿住,心头顿生暖意,他这几日喉咙堵塞,隐隐有些中暑的症状。没想到好友不仅看了出来,竟然还为他做了药膳。
大少爷面皮薄,被小宝揭了老底,瞪了一眼口是心非道:“别多想,正好想吃罢了。”
原小岚和小宝对视一眼,都会心地笑了。
这就是为何林大少脾气这般差又要求极高,周围人却都愿意兜着。他脾气不好,只是因为直接坦率;他要求极高,是因为他艺高绝伦,但凡和他相识的人,都不能不折服于他的手艺和品性。当然,这份恩宠,只有得到了他认可的人,才能享受。林少爷看不上眼的人,看都不看,免得伤眼睛。
众人撩开竹帘子,出了小厨房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树下念叨,仔细一听,“槐花饺子,槐花包子,槐花炒蛋,清炒槐花,凉拌槐花,蒸槐花麦饭,槐花灌饼……吸溜……”,哟,数菜谱呢,边捡花还边流口水。
林葳蕤静静看了会,对后头跟着的阿福道:“等日头起来了就让小少爷别捡了,再把凉好的玉露霜端给他消消暑。”
阿福笑着应了声是。他总觉得大少爷好像自从到了这北平之后,对小少爷愈发好了。也不是说之前不好,而是没有好的这般明显。像是越来越爱使唤人这种举动,对大少爷来说,就是一种亲昵的表现。
不管怎么说,两位少爷感情好,他们做下人的,只有高兴的理儿。
安静的午后,蝉鸣声四起的院子里来了一位登门拜访的女客。
女子着一身月白绸中袖袄裙,上面绣着踏雪寻梅的样式,挽着双笄的如意头,三十好几的人偏生一副二十好几的少妇模样,拿下头上挡脸的纱帽之后,露出雪白的面孔,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和昳丽眉眼,站在一起,轻易便能让人看出和这院子暂居主人的关系。
原小岚见这架势,善解人意地假托有事起身告辞了。
林夫人,哦,不,梁女士轻轻皱着秀气的眉,看着眼前许久不见此刻面色平淡的长子,“这就是你的教养?见了人都不叫?”
林葳蕤微微挑眉,“梁女士以什么身份说这话呢?”他唤了阿福倒茶,然后带着几分邪谑道:“若是以常家姨太的身份,那么此刻,梁女士便不应当到这来,免得传出了什么不好的,累得女士名声。”阿福暗笑,恐怕大少爷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此刻怼人的语气和神态,像极了奉天的那位爷。
他冷笑了一声,“若是以前林夫人的身份,那么,我的家教梁女士最清楚不过了,又何苦自己打自己嘴巴呢。”
心里不安提前私下来见人的梁映蝶一时语塞,“你这个逆子……我是你母亲!”
林葳蕤腻歪了她那一脸不可置信的我见犹怜姿态,仿佛自己这个做人儿子的,这般说话多伤了她这做母亲的似的,母亲?她配吗?
“我和梁女士就不叙旧了,梁女士直接开门见山,说说所来为何事吧?”
梁映蝶手中的锦帕捏得死紧,胸脯起伏了好几下才冷声道:“你手中的粮种技术拿着也是个怀璧其罪的下场,都督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愿意给你做庇佑,你明日赴宴莫要得寸进尺,都督说什么,只管应下便是,你我关系如此,他还能这般提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林葳蕤都快被她说笑了,他也确实笑了,笑得桃花眼都眯了起来,梁映碟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恼怒道:“你笑什么?这里不是襄城那个井蛙之地,如今世道这么乱,为都督做事有都督护着才是正道。你那个劳什子饭店也趁早关了,一个留洋大才子做什么不好整天待在厨房里,丢人!”
林葳蕤笑完眼神就冷了下来,眼神像刀子一样,半点不客气:“梁女士少看些话本,多看看报纸吧。现在是谁求谁,梁女士难道没点点数?还是常思域那厮就这态度?那我看,明日的会面也没有必要了。”林葳蕤之所以答应赴约,一重要原因便是让林蓁芃见见他的生母,尽管自小没得到多少母爱,但是起码长大后没了遗憾。如今人自己跑来了,正好。
林葳蕤瞥了瞥门外抖动的那一角袖子,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梁映蝶自然没太关注时事,她之所以能说出这番话,还是因为听了常思域哄着她让她出面邀请长子的话,常思域在她面前,自然不会贬低自己,才让她误以为自己的面子大过天,心里甜了好一阵,和常思域好一顿恩爱。
不过梁映蝶这会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弄错了,但这个女人或许天生就有见风转舵的温柔乡本事,只见她语气稍稍软了下来,开始打感情牌,“技术的事暂且不说,娘听说你二叔对你做的那些龌蹉事了,那厮就是个见钱眼开的,我儿这些日子受苦了。我知你怨我,但当年之事,你不知缘由才会如此……”
林葳蕤对此没有立场,毕竟他不是原主,毕竟原主也早已成年,这个女人亏欠的,是初见时皮包骨连身边小厮都敢肆意欺辱的那个小孩。
“蓁芃,过来。”
门后咯吱响了一声,似乎是有人被吓到了。胖墩墩的小孩肉乎乎的小手一把抹掉脸上的金豆豆,然后欢快地应了一声,跨过门槛,慢慢地挪到了大哥身边。
“大哥。”他望向对面坐着的美丽女士,然后非常有教养地鞠了一躬,软声软气下软刀子,“女士午安。”
林葳蕤听他对女子的称呼,微皱了眉头,然后摸了摸他的头。软软的发丝,却有一颗最刚强的心。
梁映蝶隐约猜到一些,“这是……”
“这是林家正宗的小少爷,林蓁芃,其叶蓁蓁的蓁,芃芃其麦的芃。梁女士还记得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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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送了客人从偏门出去,看着跟大少爷几分相像的大少奶奶脸上失魂落魄地坐上车,车缓缓开走,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这人啊,不能只想着自己,不能把自己看的过重,不然容易作孽啊……”
第96章 癸丑年小满·各方动
于左棠到达总理府衙的时候, 门前已经停满了车马。
还未进到议事厅里,就忽得听到里头一声怒拍桌子的声音,推开门,长长的红木方桌,左右各坐着一排或西服革履或长袍马褂的先生。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隔着桌子对骂, 说到激动之处,拍桌子算是轻的, 更有甚者,脾气暴躁的直接动手打人的都有,一片乌烟瘴气,
唯有首位的中年男子闭着眼, 岿然不动, 然而胡乱敲着桌面的手指显示了他正在也是心绪不宁。
“这笔借款是总统在国会正式成立之前便开始秘密约谈的, 借款协约的签署也绕开了国会, 明显违宪的。此前相、闽、赣、皖四省已经联合通电全国,言词反对了这笔借款,但总统府私下里召开秘密会议,联合贿赂了其他省的都督,如今已经有十七省的都督联名发表通电说是支持五国借款!实在是气煞人也!”
“妈了个巴子的,早晚有一天老子要崩了元贼和他的那群走狗!”众人正在谈论的便是如今闹得举国沸沸扬扬的善后大借款,总统府不经过国会同意,擅自和鹰、法、德、俄、日五国签下了借款协约,由此引起举国愤怒。
“这借款绝对不能承认, 我给大伙算笔账,五国的银行团说是借款二千五百万英镑,但是年息五厘,实交却是接近六厘,再加上国际金融金银汇价的涨跌,这借款北京政府最终到手不过四成!但连本带息所需偿还的款项却高达六千八百九十九万英镑,洋人欺人太甚!”说这话的是中央财政局总长。
道理是这般,可这笔账元大头不会算,身边的人肯定也有人算给他听,但为什么总统府的人还是跟鬼迷了心窍似的执意要签协议呢?
还不是因为穷!目前执政的是白手起家的革命党人,然而他们就连起义的钱都是海外或国内富商资助的,哪来的收入来源?
教育部总长蔡育仁抚了抚胡子,安抚道:“各位同僚倒不必太过气愤,总统府的人签署协议不经过议会同意确实欠缺考虑,但诸君皆知,自民国成立以来,中央财政便一直处于赤字状态,显然这对政府的威信力非常不利。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很多利国利民的措施由于欠缺经费也是空有名头,不能完全到位到下面。就说最近的,教育部因为经费空缺,今年已经第二次在讨论拟解散北京大学了,由此可见,国库亏空到了何种地步!”
有人反驳:“哪怕如此,借款是以本国盐税、海关税和直隶、山东、河南和江苏此中原四省税收做担保,若是应下,我国之税收主权将遭受侵犯,洋人对本国的剥削也将越发深重!”
众人沉默,不借款,国内揭不开锅,借了款,必定受人要挟。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抉择。
这时,首位的人敲了下桌面,众人虽然在吵,但是都注意着总理的动作呢,他这一动作,底下的人立马会意停了下来,皆恭敬地望向他。
宋元驹扫过在座诸位,也泼为头疼道:“我让尔等来商讨要事不是让诸位来拍桌子吵架的,有哪位先生对眼下时局有高见要发?”
听了半天没见点实质性的建议,宋元驹只得站出来主持会议,这命令一下,座下便有一着西服留着小胡子的年轻人出列,“总理,依我之见,此刻诸省都督这般站队,唯有奉天的叶大帅未曾发表意见,全国上下的有识之士也隐隐有待其表态的趋势,不若趁着眼前民愤不止,士人寒心的局面,请他站出来通电反对借款案,如此壮哉我方,且民心可得!”
底下便有人反驳了,“你说的容易,反对之后呢,那钱从哪来?”
那站起来说话的人显然有备而来,“你们忘了奉天那位林先生的改良粮种了吗?”
在座的都不是蠢人,听他这么一说,再细细一想,皆恍然大悟,他们可不正巧都忘了奉天那位大帅府里藏了尊金娃娃嘛!一时所有人都一致期盼地看向总理。
宋元驹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说,他出的这主意实在是太妙了!操作得当,不仅可以解决眼前的五国借款案,甚至有可能连国库亏空的问题都能大大得到改善!思及此,他不禁赞赏地又看了他一眼。
那青年人继续道:“大家看,林先生研发的粮食种子可不刚好有了这么一个属性,头年政府免费发放新品种种子给农人,得了种子的农民若是种下去,收成之后若是比此前的亩产高,获得了甜头的农人来年必定不会愿意再使用以往普通的种子。因为他们要想地里的粮食长得跟今年一般好和多,只要粮种的价格不高,就会一直跟咱买种子。
“试想想,这全国上下有多少农人?若是这些农人每年都需要种子,这是一笔多长久多大的买卖啊!我们只管采取薄利多销的方式即可获收!”此前说过,“凤王一号”的水稻品种和已经确定名为“奉天二号”的小麦品种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变异性状无法遗传。这也是杂交品种常有的通病,种子种下去明年播种还得再买种子。
底下人一阵激动,不过问题来了,于左棠兜头泼同僚的冷水:“可是这粮种我们自己都得跟奉天买呢……”所以要么花一大笔钱从叶鸿鹄那买种子卖给农人,相当于二道贩子——有这生意人家叶大帅为什么不做?第二个法子就阴损得多了,聘请林葳蕤成为中央政府的技术顾问,简称挖墙脚。
于左棠看同僚们跃跃欲试的神情,简直无奈,“你们以为叶志之是傻的吗?没看到奉天府的亲卫队二队队长武文一直跟在葳蕤身边?”
“这良禽择木而栖,林先生想走,莫非他叶志之还能拦着不成?”
眼见他们不以为然似乎真的要去挖墙脚,于左棠不得不提醒他们:“若我说,那叶大帅和葳蕤乃爱人之亲密关系呢?”
众人皆怒瞪口呆,果然,这些人都听说过这一传言,但是从来不以为然,皆以为笑谈。有个别信了的,却都觉得男人嘛,玩玩而已。
宋元驹最后敲板,“那便走第一条路吧,奉天那边,我亲自发电给叶大帅商谈,而林弟这边,我们也得双管齐下,恰逢林弟寄居在于府,就由右礼劝说吧。务必要破坏五国借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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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冕从电报房里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往大帅府的议事厅去。
“大帅,这是北平总理府发来的电报。”
叶鸿鹄埋头披着文件,头也不抬说道:“念!”
吴冕将电报上的文字说了一通,然后下了总结,“宋元驹这是想要借大帅您的名头压总统他们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