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她问起了她的谜题。
沈凯恩不慌不忙地用餐巾擦拭嘴角,而后,对她伸手,邀她跳舞。
白袖秀眉一皱,这人总是得寸进尺的,不会是在忽悠她,压根儿就没打算告诉她实情吧?
好似看出她的心思,沈凯恩抿了抿唇,面色不复玩笑。
“其实,我无法对你透露太多。我只能提醒你,近期不要接触瓷器,更不要到瓷厂、窖台这等地方逗留。否则……你陷入将万劫不复的地步。”
第32.虚假的温柔
说到底,沈凯恩还是不肯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
白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坐在床前发怔。
他的话还在耳边环绕——
“远离瓷器,远离顾斐然。离开他,于你来说,是唯一的选择。”
“为什么?他是什么危险的人物,必须要我离开他?”当时,白袖追问。
因为沈凯恩的有所保留,所以说服不了她,除非,他毫无保留地告诉她,顾斐然是什么人,还有那个自小跟随着她的铜镜,里头到底有什么秘密。
结果,沈凯恩还是让她失望。
白袖不知道,他若全盘托出,将会受到惩罚。
而顾斐然,费力地搜寻了三天,还是找不到人,最后不得不委托青帮,借他们的情报网查找白袖的下落。
他没想到,她竟然跑到扬州去。
白袖也没想到,才过了几天的舒心日子,顾斐然就找来了。
那时她正在院子里跟着柳姨学习如何操作缝纫机,吴妈就跑了进来,说,“夫人,外面有人找您。”
“找我?”她头也不抬,“是什么人?”
“是个青年男子,穿老式长袍,戴着金丝边眼镜,挺斯文的一个人……”
话音一落,忽闻“咔哒”一声,她葱白的手指便不小心被针头刺到。
白袖握住冒着血珠的手指,心中卷起狂风大浪。她努力地平复心绪,在吴妈疑惑的目光下,缓缓地说:“让他进来吧,他,是我先生。”
“啊?”吴妈惊讶。原来这位年轻的夫人,不是被富商丈夫休弃,所以怀着孩子孤身一人躲在这里。按现在的情势来看,十有八九,是两口子闹脾气了。
顾斐然进来的时候,她纤瘦的背影正对着他。
她穿着稍稍宽松的旗袍,坐在梨花树下的缝纫机前,身姿温柔曼妙,肤色比枝头上的梨花还要白上几分,她半垂着头,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她绝艳的半边脸映入眼帘。
他心头弥漫起一股柔情,他的小妻子,有着令人怦然心动的风采。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意识到这个一直被他极力忽视的女子,是那样的美丽。
好似怕惊吓到她,顾斐然放轻了脚步,慢慢地挪到她身后,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放在她的双肩。
“袖袖,你瘦了。”
白袖心中太害怕了,不断地猜测他究竟为了什么而来?他这么快地来找她,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亦或者是,他知道了某些事。
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她竭力镇定地问:“你怎么来了?”
闻言,他却是笑了,声音低低的,带着宠溺。对,宠溺,她没有听错。
“我啊,当然是来接你这个小骗子回家。”
白袖的手抖了一下,她忽视了那宠溺的语气,她只捕捉到“骗子”二字!
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声音不由自主地,有些发颤,“你都知道了?”
说到这里,顾斐然的脸色沉了下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指甲深深地扣入掌心。
看着她的唇色瞬间发白,顾斐然心疼,将她按入怀里。话语还是免不了一番责备:“你怀孕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我说,还欺瞒了我,独自一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
“你担心?”白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仰望着他。
顾斐然无言地看着她。
“你不怪我?”她又问。
顾斐然抱着她,望着她的发顶叹息,“我比你长了八岁,已到二十九的年纪,总要有子嗣的。所以,你怀了我的孩子,我是高兴的。”
白袖想问,之前你不是给我吃避孕药了么,明明,你不想要孩子,如今却说这种话?
气氛是难得的温馨,她不想破坏。是以,她没有多问。
……
沈凯恩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此时他正歇在酒店里,喝着咖啡,听着留声机的乐声,很是悠闲自在。
当电话铃声尖锐地响起,他眉心一皱。夜间打电话,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他刚一接起,还未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急急说道:“大少,白小姐离开那个院子了!”
沈凯恩轻松的神色倏地一紧,“她一个人?”
“听伺候她的帮佣说,她丈夫来接走她。”
“迅速去查,他们去了哪!”
挂断电话,沈凯恩懊恼,白袖竟然对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他说过,要远离顾斐然。眼下真的是……早知道他就该把话全部说了。
白袖跟着顾斐然去火车站。
他提着她的行李,拿着两张车票回来。
“袖袖,你怀着身孕,挤在普通车厢里,太不安全。所以,我订了一个特等车厢。”
白袖不可置否,“我们这是要回上海?”
“不是。”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往车门里走去,“咱们去河南郑州。”
白袖脚步一顿,“为什么去郑州?”
顾斐然神色平常,“本来是该回上海的,但近期和一个来自河南的客户达成了合作关系,我得去看看,并把合同签了。你一个人回上海我不放心,便把你也一道带过去。”
忠叔在一旁附和,“是啊太太。听说郑州那一带地杰人灵,好山好水养好人。先生说了,您适合在那里养胎。”
“这么说,是要在郑州逗留一段时间?”
忠叔答:“是的太太。”
白袖只觉得胸口闷,心中莫名有些发慌。
第33.瓷窖里的秘密(1)
河南郑州,北临黄河,西依崇山,有大面积的山林覆盖,更有充沛的水资源,单是郑州境内,大小河流就有一百二十多条。
确实如忠叔所说,这是块风水宝地。
到了目的地,白袖才知道,顾斐然在金水买了一套小洋房。
看里面的家具摆设,白袖的眉蹙得更深了,“这里,他常住?”
此时,顾斐然出去面见客户了。
忠叔瞅了她一眼,暗道这太太真是个心细的。既然被她看出,忠叔也不隐瞒,“对的。不过太太您放心,先生他绝不会在外面买套房养外室。”
“我可没误会。”白袖瞥了他一眼。
忠叔继续说:“先生常年出差,常去的省城就属福建泉州和河南郑州,所以他干脆在这两边都买了房子,以供出差时居住。”
忠叔这句话,白袖没怀疑。福建和河南,都是中国瓷器的发源地之一,顾斐然名下的瓷厂大都成立于此。
洋房里请了四个佣人。
白袖吃完晚饭,顾斐然就回来了。
他似乎累极,满面的疲倦。白袖帮他拿了公文包,正要给他拿一副碗筷,顾斐然拉住她的手,摇头道:“你先回房休息吧,别累着。”说着,他就叫佣人给他添了饭。
白袖也不勉强,转身到浴室洗澡。在她将将入门之时,忽然听到佣人的惊呼声——
“先生!您衣服后面有血!”
白袖立即调头,向他走去。
“袖袖,我没事……”顾斐然避着她,不让她看到血腥的颜色。
白袖拽过他,就见他褐色的长袍上,果然有几滴鲜红,好像是不小心溅上去的。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
顾斐然苦笑,“我真没事。这只是沾上红色的颜料罢了。”
颜料?白袖冷笑,“这血迹都渗入布料里了,若是一般的颜料,岂会渗到里面去?”
“你听我说……”
白袖这时却不想再听了,她总觉他有事情瞒着她,还千方百计地遮遮掩掩。
她忽然想,夫妻间既有一方不够坦诚,那么就无需去逼迫和追问。
问了又怎样?听了解释又怎样?他终究没有对你敞开心扉。
这套洋房有两个卧室,一个客房。
白袖洗了澡就到卧室睡了。
她已经习惯一个面对黑夜,也认定,他不会和她同床共枕。是以她霸占着整个柔软的大床。
可能因为怀孕的关系,她总觉得自己特别地劳累,明明她没有做什么累人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