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等下。”
——
回去的马车里,两个人各自沉默着,回府的路程都走了一半了,刘承继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晏如瑾忍不住道:“你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动不动就给我脸色看,这还是在我娘家呢,你都不看一下场合,你现在是真不拿我当一回事儿了。”
听到这刘承继忍不住解释了一句道:“人前我可没有,你爹娘跟前我可是好好的行了礼才回来的。”
“行礼的事我爹怎么拦你都拦不住,如今你是太子了,日后便不要这样了,你只要免了他们的礼便以足够了。”
刘承继没接话,他把头转到一边看向窗外,晏如瑾则低着头摆弄着手上那一朵茶花。
半晌,晏如瑾道:“我知道你不回去的,可是你说了,我也会紧张啊,至于说陶恒,说到底他去不去青楼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才能旁观者清,可你不一样啊!”
“可是你心里终是觉得我没他品性端方。”
“这还用我觉得吗?本就如此的!”晏如瑾口气也冲了起来,“难不成你还当你是个皎洁如月的端方君子吗?逛个青楼对你来说叫事儿?为了争花魁把人北魏太子推下楼的事儿可见是忘了,今日倒是真好意思在这义正辞严的指责我?我发觉,你这是开始嫌弃我人老珠黄了,三天两头的就要找我不痛快,也不管有理没理的。”
晏如瑾气势一上来,刘承继就消停了,默了默他凑过去道:“都过去的事儿了,你就不能忘了吗?”
“过去的事儿就不是事儿了吗?”
“可我也不是要抢那花魁啊!”
“那你是抢谁?”
“你这是要记我一辈子啊!”
“哼!”
刘承继抱着她道:“你就放我一马吧,陶恒的事我也不计较了,不查他了。”
“你计较,我和陶恒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计较什么?”
刘承继低声道:“都要定亲了……”
“你说什么?”
“我心里只喜欢你,这一辈子就没想过娶别人!”
……
晏如瑾一怔转头去看他,正要开口时,听得窗外有人轻声叫了声太子。
刘承继一听便和晏如瑾道:“我出去一趟。”
“小心些。”晏如瑾帮他整了整衣衫,“去吧。”
第75章
“殿下,”秦六骑马追上刘承继,附耳过去压低了声音道,“陶恒此刻在王府,大概一刻钟前到的。”
刘承继听了眉头便是一皱,不过他沉默了片刻,却也只是“嗯”了一声,马蹄子依旧是往刑部的方向跑……
秦六报完了消息便退后几步跟着,跟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听得前边儿马儿嘶鸣一声,抬眼就见刘承继猛地一扯缰绳,急转了马头往回奔去……
——
晏如瑾刚进了王府,管家便说陶恒来了,等了有半刻钟了,这会儿正在堂屋喝茶,晏如瑾听了当即便领着春暖往堂屋去了。
……
“太子妃。”见到晏如瑾进来,陶恒起身见礼。
“陶——”晏如瑾笑着正要开口时,面色忽的一僵,不过很快恢复过来,她笑着道,“陶大哥快请坐,不知道你今日过来,让你等久了。”
“我也刚到。”陶恒见她目光盯着自己的身上看了半晌,一时纳罕便也低头往身上看了两眼,没发现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再抬头时晏如瑾已经收回了视线,他便没有在意。
两人入座后晏如瑾笑着道:“就在刚才,我听我娘说陶大哥定亲了?”
“嗯!”陶恒笑着点了点头。
晏如瑾道:“我听我娘说,姑娘是陶大哥上司的女儿?”
陶恒脸上的笑意,看着便透出了几分腼腆出来,可是看着暖意融融又满是幸福。
难得见他这副模样,晏如瑾忍不住打趣他道:“我还听说,这位小姐是你去上司府上拜寿时见过一回的?”
陶恒干咳了一声,绕开了这个话题,她道:“我近日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给娘娘送请柬的,成亲的日子定在七月,知道娘娘到时只怕不能抽身,只是若是因为这个便不和娘娘说一声的话,只怕娘娘会怪我。”陶恒笑的温和,“我知道娘娘如今虽是身份高贵,只是心思却未变,依旧如往日一般是将我当做哥哥来看待的,如今我要成亲了,也是不敢不和你这妹妹说一声……”
陶恒说着,像是有些累了一般的,抬手抚了抚额头,又接着道:“原本早该过来的,只是这些日子有些事多,一转眼便拖到了今天,知道娘娘明日便要进宫了,今日便过来了……”
“陶大哥,谢谢你能过来,你过来了,我便知道你没有怪我……你若是不来的话,阿瑾也是没脸去见你的。”
晏如瑾指的是刘承继调查陶恒的事情,她没有说明可两人心中都清楚。
陶恒温和的笑着道:“你是什么性子,我哪里会清楚,怎会怪你……从前我心思不算清净,如今心中是真的将你看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的……你知道我家里没有别人,这么多年我心中一直很感激师父、师娘还有你们兄妹几个给我的……”
晏如瑾见陶恒说的断断续续十分的吃力,朝他脸上看去,才发现他脸色难看的厉害。
“陶大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这几天有点忙,许是睡得少点,有些头晕……”
晏如瑾起身走了过去,见他脸上发红,有点担心他病了:“我让人带你去客房休息一下,叫大夫给你看看。”
“不了,我先回去了。”陶恒说着站起身来。
他这一站起身来,晏如瑾不免又看了一眼他的衣裳,一进门时她就注意到了,陶恒今天穿的是一件月牙白色的衣衫,这件衣裳无论是款式还是上面绣的暗纹都和前几日她那张画中,刘承继身上的那件一样……
这事情太巧了,而且眼前陶恒的情况……
脑子里忽然什么念头闪过,晏如瑾伸出去,原本是要扶着陶恒的手一下便缩了回来。
“陶大哥你先坐下……”
晏如瑾说着便想转身出去,只是她还没动起来时,就觉得眼前一花,陶恒身子一晃一头往下栽去,下意识的抬手去扶,便扶在了晏如瑾的肩膀上……
陶恒在男人当中个子也是偏高的,整个人压在晏如瑾身上,压得她膝盖一软险些也跟着倒下,还好她稳住了,只是一时没有注意,口中的惊呼却飘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的刘承继听到这一声,一把就推开了门——
晏如瑾是想要将陶恒扶回椅子上的,这般双手便扶在他的身侧,陶恒也是有几分意识在,迷迷糊糊的便想着要撑着身子站起来,双手便压在晏如瑾的肩膀上……
这样的一个场景落在刘承继眼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他看到的是两个人相拥在一起的画面。
门外除了刘承继、春暖、浅红外,还有两个前院儿侍候的小斯,五个人却静的连一道喘气儿的声音都没有。
晏如瑾知道情况不对了,她一用力将陶恒推回了椅子上,转回身去就见刘承继站在门外,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她从来没有见过刘承继这个样子,便是那时候在边城知道她要离开时,他也不曾露出这般,这般……让人害怕的模样来……
晏如瑾吞了口唾沫,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刘承继此时的模样,她只知道她紧张的心都在打颤……
嘴唇动了动,正想开口解释,可刘承继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忽然他声音冷森森的道:“秦六!”
不知道打哪儿又走出来一个男人,他在刘承继身后单膝跪下:“殿下。”
刘承继声音不大,却清晰的惊心动魄,他道:“堵住嘴,拖出去砍了!”
晏如瑾脑子“嗡”的一下,她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和陶恒,一时简直不敢相信,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惊恐的看着刘承继,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候秦六抬手比了个手势,门口就又多出四个人来,这四个人将门口的春暖、浅红还有两个小斯,捂住嘴便往外拖……
晏如瑾看着春暖的眼睛一瞬间睁得奇大无比,露出来的半张脸吓得全无人色,晏如瑾看出她是想要挣扎,可是却挣不动,被拖在地上的双脚踢踏着,踢掉了脚上的绣鞋……
她满是惊恐的眼睛,朝晏如瑾看来,在向她求救,晏如瑾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儿来。
“阿继,”隔着一整间屋子,晏如瑾摇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秦六!”刘承继没听她解释,反而是紧紧的盯着陶恒身上的那件衣裳,一字一句的吩咐道,“把他给我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话音猛地顿住,晏如瑾大睁着眼睛看着屋子里又进来两个男人,架着无力反抗的陶恒就往外走……
晏如瑾没有那么镇定,这突然而至的变故,让她一时六神无主,也被这情境惊吓的手心汗湿。
她朝刘承继走去,刘承继一丝一毫的动作也没有,站在原来的地方,便是表情都没有一丝的变化。
到了他跟前时,晏如瑾却稍微冷静了下来,她直切要害的道:“我被人算计了,你能看出来他状态不对,是不是?阿继——”
晏如瑾伸手去拉他胳膊,却被刘承继一下甩开,他转身便走,晏如瑾小跑两步追上,这一回她双手抓着他的胳膊,用了很大的力气,可是依旧被甩开了,这一次她直接被摔在了地上。
看着他越走越远,晏如瑾来不及爬起来,朝着他的背影她大声道:“你不要冲动,不要杀人……阿继,我从来没有求过你,我今天求你一会,你别杀人,至少现在别动手,陶恒,还有春暖他们都是无辜的……你给我点时间,我都可以查清楚,包括那件衣裳。”
晏如瑾一直盯着刘承继的背影在看,他虽然没有停下来,可就在她提到那件衣裳时,见到他身形微微僵了一瞬。
她便又大声解释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不是,我那张画上画的是你,是我第一次见你时,你的样子,阿继,你误会我,我不怪你,可是你若是杀了……”
晏如瑾没敢提陶恒,她便道:“春暖自小便进了我们家,我们小时候时常一处玩儿,一处学女红……还有其他人也是无辜的……”
晏如瑾提着裙子在后面追着他道:“阿继,你别让我背上这些人命好吗?你先将他们看押起来,给我点时间,我会查清楚的,阿继,你等等……你若是相信我就不要杀人,若是不信我,便杀了我吧!”
刘承继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他步子迈的又大又急,晏如瑾跑着都没追上,追到了院子门口正要出去,却被门口忽然多出来的一队守卫给拦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出去,刘承继……”
任她在后面怎么喊,刘承继只做没听到,晏如瑾眼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了,她真是害怕他一怒之下将人都给杀了,朝着他的背影急急的大喊了一声,她道:“我只求你这一回,你若是真的把人杀了——”
晏如瑾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是可以威胁到刘承继的……她急得要疯了,可是门口的护卫不是府里的人,无论她怎么说也不听她的。
想到穿暖可能一会儿就被砍了脑袋,想到他刚才说的,要将陶恒剁碎了喂狗……晏如瑾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它猛地大喊一声:“求你了,太子——”
她最后一声太子喊的特别大声,已经走出她视线的刘承继听了脊背一僵……
第76章 装晕
天色一分一分的暗了下去,春日的暖意随着夕阳褪尽,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寒冬,晏如瑾手脚冰凉,她抱着膝盖蹲在院子里。
那猝不及防的混乱过去后,晏如瑾将事情前前后后想了许多遍,试图捋清脉络,只是怎么想她也想不通,为什么陶恒会有那样一件衣裳?
刘承继的衣服虽说不全是出自宫里,可也不是外头的裁缝做的,即便样式不是独有的,可也绝对不会是随处可见的,陶恒在服饰上又不是很讲究的人,按理说应该不会撞了刘承继的衣裳。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撞了,也不该这么巧,偏赶在今日穿到他们府里来了……
明显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而且这布局就是从她那一幅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