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墨珑不解。
灵犀的眼圈微微泛红:“你能看见我,我却瞧不见你。可是、可是……在我心里,想你也想得紧,难道你不知晓么?”
墨珑心下感动,抬手轻抚过她的脸颊:“我知晓了,是我不好。”
“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灵犀想了想,笑道,“万一要分开,就找雪九借他的那对金铃,当真是好用得很!”
“确是好用。”墨珑笑道。
两人说笑着往客栈外行去。
等墨珑和灵犀抓了药回来,东里长沉着脸把墨珑叫进屋,却不叫灵犀进去,只让她在楼下歇歇。
“又怎得了?”墨珑将药包往桌上一放,细瞅东里长脸色,“听小风说你这几日胃口也不好,脾胃不好?”
东里长不耐烦地将药包往旁边一推:“我跟你说正事。”
墨珑陪笑道:“我说的也是正事,您老的身子多要紧呀。”
东里长瞪他:“我身子要紧,你的命就不要紧?”
“我好端端在这儿呀。”墨珑笑道,“全须全尾的,又没出事。”
“行了行了,我不和你东拉西扯。你给我坐下!”东里长看墨珑侧着身子,一副随时要离开的模样。
“灵犀一人在楼下,我不放心。”墨珑笑道。
东里长愈发气不打一处来:“她在楼下,有吃有喝,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真是……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还没娶呢……”
“好好好。”墨珑忙打断他的话,在桌边坐下,“我坐下来听您说,坐下来还不行吗。您说您说。”
东里长看墨珑坐下,这才略消了点气,自己也坐下,沉声道:“今晚这事,我觉得不妥,我看还是算了。”
“怎么不妥?”
“你们拿自己当诱饵,这不是小事,这可是在玩命。”东里长道,“八千年前那场大战,你没经历过……当然我也没经历过,但我从许多记载典籍中看过,幽冥大军所过之处,生灵涂炭,尤其那些被活活折磨至死的,着实惨不忍睹。假如灵均当真被幽冥地火附身,你们以身做饵,不是找死是什么?”
“不至于……”墨珑安慰他道,“不算上小白,我和小风也不弱,再说,聂季和清樾也在空中,不会有事。”
东里长仍是摇头:“你想想,仅仅只是一滴血混入整壶的茶水之中,便将那么多人折磨致死,你切切不可小觑他。而且说到底,此事本就与我们无关,是东海的事情。咱们就将事情告诉清樾,她信也罢,不信也罢。犯不上为了让她相信,就把自己的命往上搭。”
墨珑沉默了良久,才艰难道:“老爷子,你知晓,这事我不能不管。”
“就因为灵犀?你……早知今日,当初在长留城遇上她的时候,我就不该多事。”东里长将拐杖拄得咚咚直响,“你娘留给你的乌玉已然搭进去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有何面目去见主上!”
“老爷子,你只管放宽心,我保证没事儿。”墨珑宽慰他道,“这样,晚上你早些休息,一觉睡醒,明儿早上我把早点送你床边上,如何?”
东里长说服不了他,自然也不会理他这些花言巧语,闷声道:“如今我的话你是一句也不肯听,还管我这老头作甚。走走走!莫在我跟前做样子。”说着,连赶带轰地将他赶了出去,重重关上门,独自在房中生闷气。
墨珑拿他没法子,只得隔着门哄道:“老爷子,你爱吃甜软的,明早我亲手给你煮锅红糖小米粥如何?”
“滚!”屋内干脆利落道。
老爷子尚在气头上,墨珑无法,想着待明日事情顺利解决,再好好哄一哄,估摸着老爷子也就能消气了。
他下楼去,看见灵犀坐在一方桌旁,也正抬头望他,目中有忐忑之意。
“老爷子不愿你插手此事,对吧?”她问道。
墨珑不答,只道:“没有的事儿,你莫胡思乱想。”
“你不必瞒我。”灵犀用手指指楼板,“方才拐杖敲得咚咚直响,落了好些灰呢。”
“老爷子最近肝火旺,瞅什么都不顺眼。”墨珑道。
“方才我把乌玉拿出来时,便看见他心疼得很。”灵犀迟疑片刻,才道,“这件事其实与你们无关的……”
墨珑打断她的话,挑眉笑道:“怎得原来在你心里,还与我这般见外?”
“不是。”灵犀也不知晓该怎么说,“就是……”
“不必多想,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收你姐姐那么重的谢礼,这点事也不算什么。”墨珑故作轻松道。
灵犀却知他绝不是为了钱财,正要说话,忽看见东里长紧缩着脖子,板着脸从楼上下来,也不看他们俩,拄着拐杖就朝外头去。
“你去哪儿?”墨珑忙问道。
东里长头也不回,没好气道:“心里烦,出去走走!”
既然他还肯回答,想来气是略消些了,墨珑稍松口气,笑了笑朝灵犀道:“他这脾气跟小孩似的,你不必担心。”
灵犀点点头,环顾四周都未看见聂季,猜想他是不是已回东海去了,不禁担忧道:“也不知聂季能不能说动姐姐,若是姐姐不肯来怎么办?”
“若他按我说的做,你姐姐一定会来。”墨珑并不担心这层,“我只担心,此事千万不能让灵均知晓,否则前功尽弃。”
“你不是提醒过他了么?我想他会留意的。”
“聂季是会留意,但清樾对灵均毫不设防,万一……”墨珑长呼口气,抿紧嘴唇,“罢了,不想这么多,尽人事听天命吧。”
95.第九十四章
玄股城的大街上, 东里长拄着拐杖, 咚咚咚直往前走,街道两旁热闹店铺招揽声不绝于耳,他皆看都不看, 径直往前走, 直走到龙王庙前。
龙王庙前,昔日是一些闲散渔夫找活干的地方,城里酒楼饭肆临时需要订海鲜,便会差人来此处请渔夫下海。自从东海明令夏秋两季不得下网之后,此处的渔夫接不到活儿,多半都赋闲在家, 连带庙前的小茶寮生意也冷清了许多。
东里长来到此地, 未看见渔夫,便去问茶寮店家:“我想要请人出海,你可有认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