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听!”童瑶忽然打断了陈思琪的话:“我不想听这些,因为他是我的丈夫,他告诉我说他没杀我妈妈,我也相信他没有杀我妈妈!他不见我,一定有他的考虑,可是一定不是心虚,一定不是不敢见我!”
说到这里,她忽然哽咽了。
他们相识多年,从少年之时懵懂无知,到后来一夜荒唐走上婚姻殿堂,七年多的时间里,冷漠疏远,同床异梦,明明是咫尺之间,却仿佛相隔天涯,一年年,一日日,不知道虚度了多少光阴。
在她沉浸于痛苦纠葛之中时,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承受了多少。
犹记得曾经他轻描淡写地说,说他有一段晚上睡不好,便开始打游戏。当时她并没细想,因为觉得那个男人很遥远,也不会去想他为什么会无法入睡,可是如今细想起来,却是心如刀割。
她病了的时候,他也曾理所当然地说,你病着,我怎么睡得着。
那句话曾经在她心间滑过,激起些许涟漪,后来也就消散了。
可是如今回想,却是仿佛掺了穿肠毒药的蜜糖,甜得心酸,痛得心颤。
以前他就在她身边,怎么赶也赶不走,怎么挣扎也无法摆脱,可是她却不能懂他。如今隔着一层高墙,她想见都见不到他,却忽然间明白了他。
再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仿佛能感触到他的每一次心跳,每一点温度,感念到他对自己的每一分疼宠,每一份爱意。
她是不信的,就算是亲眼见了也不会信,不信这样一个为自己操碎了心,将自己捧在手心里放在童话里疼着的男人,会去伤害自己的母亲。
因为他一旦做了,两个人之间便再无生机。
他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湿润发涩的滋味流入唇角,她颤声对电话那头吓呆了的陈思琪说:“他爱我,永远不会伤害我,更不会害我妈妈……”
说完这个,她掐断了电话。
怔楞了好久后,她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找出了自己的小包。
打开小包后,那里面是一片纸屑,是她之前撕碎的那两封信。
两封信,一个是她和原勋在沙发上有了原修的那一夜,一个是她怀着原修的时候。
她撕碎了两封信,是因为人生太过美满和幸福,她已经不需要去改变什么。
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要一份希望。
跪在那里,她颤抖着将纸屑放在床上,一点点地辨认着,试图将这一切重新拼起来。
她想回到她和原勋的那一夜,告诉他说这辈子和他注定纠缠一生,告诉他说未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后悔。
可是这些纸屑太过零碎,白色的纸屑上面带着模糊的字迹,她分不清这是哪一个字,更不知道该如何拼起这已经撕碎的满地希望!
“勋哥哥,我真没用……我一点都帮不了你……”童瑶在模糊的视线中看着眼泪滴落在碎纸上,哽咽着道。
她好不容易回去一次,以为能拿到母亲留下的遗书做证据,谁知道却更将原勋限于危险之地!
她到底都做了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她不明白。
而就在门外,原修正安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妈妈。
良久后,视线落在那满地的白色纸屑上。
他知道妈妈要做什么,可是却无能为力。
无论他在别人眼里多么聪明多么早熟,他也还只是一个孩子。
他所能做的,只是按照爸爸的嘱咐,去找相应的人,完成他要做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爸爸突然出事了,这个被爸爸一手打造出的童话忽然显出了原型。
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告诉妈妈一切真相,还是继续瞒着?
他不知道。
而更不知道的是,为什么爸爸不但拒绝见到妈妈,甚至也拒绝见到自己?
原修是个被定义为天才的孩子,可是现在,他处于迷茫苦恼之中。
迷茫的原修,在默默地看着妈妈苦等了数日后,终于得到爸爸传出来的消息,关于他,关于妈妈的。
第83章
童瑶在原家过了一段煎熬的日子。
因为原勋的事情, 原氏集团再次收到了强烈冲击和质疑, 也因为这个案件的反复, 以至于公众对现在的媒体和执法都开始怀疑了。
毕竟原家有权有势, 又涉及到原勋这样的风云人物,媒体关注度极高, 这里面暗箱操作的可能性就太少了。
原修的课程都减少了, 除了上课时间, 他大部分时间会陪着妈妈。
只是陪而已,他很少说话, 也不知道说什么。
本来他就是个寡言的孩子。
而童瑶在这一段时间几乎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那种爆米花机器,黑色的闷铁罐,玉米粒放进去,就那么烧着闷着, 等到闷铁罐里的气压高到了极致,便回听到“砰”的一声, 罐子炸开, 里面的爆米花爆出来。
现在的她,就是那个被闷烧在罐子里的玉米粒,在极度的高压下几乎要爆裂开来,几乎想挣扎着尖叫,想大声地呼唤。
呼唤原勋的名字。
曾经的她以为,只要叫一声勋哥哥,这世上无论什么都可以解决。
他在她心里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
可是现在,仿佛阿里巴巴的咒语失效了, 她再怎么呼唤,他也不会答应一声了。
原家人在忙着原勋的事情,也为了原氏集团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以至于根本没有人再会逼问她关于假遗书的事情了。
别人放过了她啊,她却没办法放过自己。
一天又一天的煎熬,她知道自己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而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彻底陷入绝望和疯狂的时候,原勋通过律师传回了信。
他对童瑶说的话是:宝宝别害怕,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没事的,假的真不了,真得假不了,相信政府会还我一个清白。你要保重身体,在家乖乖等着我。
这一番话,通过律师那没有起伏一本正经的语调传来,虽然很是滑稽怪异,可是童瑶却仿佛看到了那个男人深沉宠溺的目光,听到了那温柔哄着自己的语气。
他身陷囹圄,却依然记挂着自己,害怕自己担忧吧?
不想见自己,是因为司法不允许,也是因为自己身份敏感,怕为后续的司法流程带来麻烦吧?
正想着呢,又听到了律师转达了他对原修的嘱咐。
相比于对她这个妻子,他对儿子的叮嘱很简单。
“保护好你妈妈,要像我在时一样照顾好你妈妈,永远不要让你妈妈受半点委屈。”
听到这话的时候,童瑶怔了好半响。
慢慢地回味这句话,先是疯狂的甜蜜和安慰涌上心头。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不放心自己,总是想尽最大的努力照顾自己。
儿子才多大,他却操心的是要儿子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
在这一刻,多日的憋闷和几乎疯狂的焦躁顿时消失殆尽,她捂住嘴巴,努力让自己不要哭。
哪怕是见不到,听听他的消息也好。
他说了让自己乖乖在家等他,那自己就等着吧。
他肯定会很快就回家的,一定会的。
他从来从来没有骗过自己,不是吗?
可是刚这么一想,忽然间又回味过来,什么叫“永远不要让妈妈受半点委屈”?难道她的永远不应该和原勋绑在一起吗?为什么他要这样叮嘱儿子?
他到底能不能,到底能不能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再次响起了律师和公公婆婆的声音,她只捕捉到了一个字眼。
“三天后开庭”。
三天后开庭?
她努力地看向身旁的公公婆婆,哀求地望着他们,希望他们能给自己一点信息。
婆婆看了她一眼,脸上倒是难得的温和:“瑶瑶,这段时间你也受累了。你放心好了,到时候开庭,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事先想好。如果实在不知道怎么说,让律师教教你,到时候一定要冷静下来。”
“我……我知道的。”她忙点头。
婆婆见她这样子,叹了口气,走过来拉住她的手:“瑶瑶,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操心,包括之前那封遗书的事,这封遗书确实存在,你也记得放在了那个老家里,可是你不知道为什么时候被人换了,字迹模糊了,你也记不清了,是不是?”
“是的!”她又连忙点头。
“这就对了。你只要记着这一点就行了,其他的,都由我们来想办法,你不用担心。原勋一定不能出事,我们现在也是各种办法都想了,争取做到万无一失。”
婆婆叮嘱了童瑶半响,最后还是由律师将她叫到一旁,细细聊了一番后,又叮嘱了各项事宜,最后却是道:“因为你和原勋的特殊关系,人证的力度就变得很薄弱,这个时候我们只能靠着物证了。我这里搜了一些证据,是关于原先生当年赶过去你家的时间,以及你母亲的受伤和死亡时间,这里面是存在一点点时间差的。还有你收到的那个耳环,也是重要的证据。另外我们目前还搜集到了其他一些指纹方面的信息,可以说,这些都有利于原先生。到时候你只要记住,按照我说的去做。”
“嗯。”她又点头。
“原太太,您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的话,我先告辞了。”
“我想问个问题。”她抬起头来看这位陆律师。
陆律师微愣了下。
眼前的这位原太太,并不像他见过的许多豪门贵太太。
她像一株娇养在室内的百合花,纤细羸弱,沾着晶莹的露珠。
很美好,纯洁,可是却脆弱。
从来没想到,那个原氏集团的风云人物原勋,竟然有一个这样的妻子。
“原太太,您请说。”陆律师微微收敛了心神,这么说道。
“原勋被认定无罪释放的把握,有多大?”她盯着眼前这个律师的眼睛,轻声问道。
“这——”陆律师微微皱眉。
“您心里一定有个盘算的,可以告诉我吗?”
陆律师默了片刻,还是道:“只要原太太积极配合,如果不出其他意外,八成把握吧。”
童瑶听了,点头:“好。谢谢您,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