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急急忙忙地出去打听,待听得那荣虎死于马上风,眼下家里乱成一片,她喜得真拍掌,死得太好了,太是时候了,这下他们家算是渡过此劫了。
回来拉着洪老爹又笑又跳,直言老天开眼,恶人有恶报,这下大丫头的事算是彻底解决了,还是大丫头说得好,邪不胜正,坏人终究被天收。
莲笙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正要转身回屋,只听得杜氏一啪大腿,“吼,走,大丫二丫咱们娘几个去逛街。”
这一声吼,只把莲笙惊得不轻,老娘平日里恨不得天天把她拘在家里,突然要带她出门,这……?
二丫高兴地跳起来,围着杜氏打转转,“真的吗?娘,我们真要去逛街吗?我要去大兴巷那边,老听春杏说她说那边可繁华,好不好?”
“好。”杜氏看着一脸期待的二女儿,又看着不发一言的大女儿,以前是她想岔了,想着只要自己守着本份,踏实地做人,那祸事就不会降临到自家的头上,哪知便是为人再谨慎,该来的事一样都不会少,大丫头从小被自己拘着,也是委曲她了。
当即便要出门,莲笙让她们等下,自己转身进了屋,换上一身最旧的衣裙,用布包在腰侧两边垫了垫,又用黄桅子和了锅底灰均匀地抹在脸上,点上些细小的斑点,站在镜子前一瞧,里面映出一个身段不错,长相还行,姿色一般的姑娘。
杜氏和二丫头看见她出来,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直夸她这法子好。
大兴巷是夏月王朝京都里最繁华的地方,各色铺子酒楼错落有致,街上往来行人如织,有华美的马车,也有如她们一般行走的路人。
两边的小摊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只把二丫高兴地蹦来跳去,杜氏豪气地说,“大丫头,你看自己有什么想买的,娘今天银子带了足有二两,随你们姐俩买。”
莲笙笑笑,二两银子能买什么?不过对于洪家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小的钱,心里感动,这便宜老娘对女儿倒是真心疼爱。
杜氏话一出,只把二丫喜得手乱指,“真的吗?娘,那个我要,还有那边我也要。”
“买,喏,拿去。”杜氏从荷包里拿出一角碎银,递给她。
二丫接过银子,跑向前面,突然斜巷里横跑出一辆华盖四驱马车,她收不回脚,一下子撞上去,跌进车内。
马车内伸出一只白皙的男人手,如拎软布般地把二丫甩出来,一下子丢得老远,足有三丈开外。
此番变故将杜氏和莲笙都吓得不轻,杜氏尖叫一声,扑了上去,二丫脸着地,底下压着一个精瘦的小伙,她把人扶起一看,二丫除了有些惊魂未定,竟是毫发无损。
杜氏对着那小伙连连道谢,小伙红着脸慢慢地隐在人群中,莲笙隐晦地看着他走路的姿势,这样的人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很明显他是一个受过专门训练的暗卫!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咦,好像是理亲王府的马车。”
莲笙一手托着二丫,听见此话,抬眼看去,那马车辕上确有理亲王府的印记,刚才那丢二丫的人想必就是他。
马车停了下来,里面传来一道清越的女声,“王爷,这些贱民不过是想讹些银子,给她们就是。”
“雁回此言有理,”带着醉意的男声从里面响起,随即一锭银子从马车中飞出,砸在她的面前。
“呀,那里面坐着的是倚翠楼的花魁万雁回,怪不得……”人群中又有人议论起来,传言都说倚翠楼的万雁回是理亲王的红粉知己,此话看来确实不虚。
莲笙觉得她的声音很是耳熟,万雁回?
马车行至倚翠楼门中,车帘一掀,丫头扶下来一位雪色束腰长裙的女子,露出翠绿的抹胸,微倾的堕马髻,松散地挽在脑后面,留出几绺长发垂在胸前,白肤朱唇,面容冷若冰霜,转过头似不屑地看着她们。
原来是她!
萧山碧影斜,风引万雁回。
正是她曾经的伴读,萧碧影!
第15章 要名份
烟青色的纱帘掀开,随后马车里伸出一只黑色镶珠皂皮靴,下来一位金冠束发,绛色蟒袍的英俊青年,白面皮,一脸的笑相,脸颊有点潮红,应是刚饮酒所致。
此人正是她的二皇兄夏明启!
莲笙看着他,五年未见,竟是有些老态了,身形微有些发福,笑眼下隐现皱纹,就这样不远不近地瞧着,恍若生人,还是觉得如以往一样的欢喜不起来,若说他真的做过什么,也谈不上,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野心,倒是德妃一人在上跳下窜。
夏明启用脚踢一下仆从,连眼都懒得往莲笙这边扫一下,便抬脚走进倚翠楼,喜得老鸨将帕子挥得翻飞,“王爷您大驾光临,真是我们倚翠楼的福气,不知我们雁回这次可将您侍候好了?”
“自是好的,”他边答着,边往楼上走,楼里的姑娘们只敢远远地偷看,可不敢上前,这位王爷虽瞧着性子好,但那只是对万雁回一人,对她们却是嫌弃如蝼蚁!
如泉水叮咚般的琴音渐渐响起,白衣的姑娘坐着琴台后面玉手轻轻拔弄,美目羞羞答答地斜睨着他,视线朦胧中,仿若多年前,她站在那个清瘦女子的身后,双眼不露痕迹地勾着他。
夏明启心中嗤笑,真真是个蠢货,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还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要不是见她还有些用处,哼……
街道中,杜氏见二丫无事,对方明显是惹不起的,只轻骂了两句,扯扯莲笙的衣袖,“大丫头,咱们走吧。”
莲笙收回目光,拥着杜氏往前走,见刚才那挡在二丫下面的小伙隐在巷子暗处,心有所动,对杜氏说道,“娘,前面有家外邦海货铺子,最是多新奇的小玩意,有些价格还不贵,咱们去看下吧。”
“行咧,”听大女儿一说,杜氏被打断的兴致又上来,二丫傻傻的早就忘记刚才的惊险,兴高采烈地走进去。
莲笙故意落后一步,看母女俩进去后,被各色各种的货物晃花了眼,早就忘记她,这才慢
慢地走到巷子边,小伙一闪身不见踪影,一只修长的大手将她拉上旁边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
男子抱着她,拥着坐在马车的丝绸软垫上,看着她“打扮”过的面容脸色不变,倒是她有些不好意思,不敢正眼看他,此刻灰容土貌的样子怕是有些不堪入目吧。
马车内壁用纱帛包裹着,顶上镶嵌鸡子般大小的夜明珠,车身的暗格拉开,一色的瓜果干脯精心地摆放着,紫金铜炉里散发出似兰如麝的香味。
莲笙被迫趴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心中暗怪平日里瞧着清如冰雪的男子,体温竟如七月流火般炽热,男子身上特有的冷松香直往她鼻腔里钻,惹得她一阵阵头晕目炫。
“昨日你说的话没忘记吧。”霍风缓缓地开口,毫不掩饰深情地看着她,将她散乱的发丝捋
到耳后,手指划过那不曾抹灰的肌肤。
她只觉耳后一阵细痒,脑中一片白,完全忘记他刚才问什么,自己说过的话,是什么?
看着她微张的唇,他只觉喉咙发干,“亲事,我何时上门比较合适。”
“哦,哦,”她脸红起来,虽然此刻抹了灰,仍不免绯红一片,“过两日吧。”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