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导游也挺懵,但他头脑转得快,以极强的应变能力随口敷衍着:“可能是虚榆观在慢慢翻修吧,前面的大殿不就正在盖吗?”
这时,整个团的游全都呼啦啦一下子围到了石碑后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赑屃的屁股。
有人不满道:“我们来就是为了看古物的,这观里面管事的人是没脑子吗,修那么新有啥意思?”
“就是,这年头把啥都修成新的了,不就是破坏文物了吗,文物是全人类共同的遗产,我们就是要看古风原貌!”
还有人说:“现在这景点啊,大多数都是新修加盖的,越来越没意思了,本来还冲着这虚榆观保留传统风貌的名声来的,看来也就这样了,没劲没劲。”
二三十个游,对着赑屃崭新的屁股和尾巴,一齐摇头感叹。
项小牡在不远处恰好听到了这些对话,默默汗颜,这不就是他昨晚干的事吗?
看来今天晚上不能再继续折腾碑亭了,万一把碑亭整成全新的了,会影响到虚榆观的口碑啊。
项小牡低着头快步离开,根本不好意思再在碑亭附近多呆。
他在观内绕了大半圈,找到另一个好地方。
这地方在虚榆观的西北角,是个半荒旧的小花园,能看得出,已经很久没有人精心打理了,花花草草在盛夏时节长得很茂盛,但是也长得很随便,枝枝叉叉旁逸斜出,在草从中,还放着几座挺有年头的石雕。
另外,在花园边上,靠着西墙和北墙,各有几间房屋,但很久没住人了,有半荒废之感。
项小牡心想:嗯,此地不错,既偏僻又清静,也不会被人看到,就是这里了!
于是当天晚上,等天黑了之后,项小牡再次悄悄溜出房的院子,一路还特意避开了所有放置着功德箱的地方,潜到了那个荒旧的小花圆内。
他在这个荒寂的园子里面,摸黑呆了六个小时,中间还吸了一次灵气,直到凌晨过后,才轻手轻脚地又潜回自己的房。
第三天,白天没有什么事,没人找项小牡的时候,他就在屋里睡大觉。
而他不知道,这两天下来,那些来旅游的游们,十个有八九个都发现了碑亭和石雕赑屃屁股的异样。
因为新旧对比实在太大、太明显了!
尤其是这对比还存在于同一个古建筑内、在同一个石雕上面,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出来的好吗!
于是,有几位很有主人翁精神的游,忍不住找到了观内的道士质问此事,甚至还有人打电话到旅游部门询问情况,虽说不算举报,但意思也差不多了。
大家都是来看古迹的沧桑感的,龟的头被人摸秃摸亮了,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但你把龟腚翻修成全新的了大家还看个啥劲!
项小牡压根没想到啊,自己给古印升个级,一不小心整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
另外,观内有眼尖细心的小道士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从房院子通往这个碑亭的路上,院子外墙和石板路都变新了,新得不正常!
然后又有道士发现,西北角的那个园子里,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房屋就像被人翻新过了似的。
主要那个小园子很久没住人,房屋明显很旧,项小牡修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还没来得及修,晚上太黑了看不出对比,但白天有人一眼看过去,新旧对比太明显了啊,好好的旧园子,为啥一间屋子半间是新的、半间是旧的,见鬼了好吗!
观主桑榆真人在一天之内,听好几拨不同的人对他说了这些事情,他立即想到了项小牡,这孩子前天晚上莫名奇妙地出现在碑亭,随后就发现驮碑赑屃石雕的屁股变成全新的了,这事情一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毕竟大家都是修真界的,不是尘世凡人,若换作凡人,面对这些十分反常的事情,可能一时之间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桑榆真人一下子就想到,这孩子八成是有什么术法,或者身上有什么法宝,毕竟他师父包成仙就不是等闲之辈嘛。
于是晚上7点,桑榆真人派徒弟把项小牡了自己的院子里。
项小牡吃饱了没事,正等着天黑之后就继续去“干活”呢,听桑榆前辈找他有事,也没有多想,就来到了前辈住的地方。
桑榆真人看到项小牡,先愣了一下:“咦,前两天见你,你还是个初入师门的新人,怎么两天没见,忽然就已经是炼气一层了?”
项小牡茫然:“我不知道啊。”
“你不是还没开始修炼吗?”
“是啊。”项小牡点头。
“这就稀奇了,你升到炼气一层,自己没有任何感觉?”
项小牡说:“没有吧,就只觉得精力特充沛,全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桑榆真人忽然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项小牡,感叹道:“果然是包成仙的徒弟啊,也不知道你师父是有什么仙宝还是秘法,或者你果然天资过人、资质极佳,能让你师父看中的,必定不是一般人。”
项小牡挠着后脑勺:“这个啊,我也不知道。”
桑榆真人沉默了片刻,却把话锋一转,用略为严肃的语气说:“小项,贫道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有一种术法、或者天赋,能让建筑物或者砖瓦石头变成新的?”
项小牡看不出桑榆前辈的态度是喜还是怒,下意识地不敢承认:“没有,我没有啊。”
桑榆真人笑眯眯地打量着项小牡:“你再不说实话,我就给你师父打电话了啊。”
项小牡心中一紧,窝曹,这是要告状打小报告还是怎的?前辈要给师父打电话,告自己破坏文物?
唉,都怪自己前天晚上没有多想,要早知道是这样的话,自己绝对不会去祸祸那个碑亭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只听桑榆真人说:“实话告诉你,贫道对这些东西的新旧是完全无所谓的,因为只有寿命短的人类,才会执迷于古董上留存下来的岁月感,贫道对这些事情是没有执念的,赑屃变新就变新了呗,可是,麻烦的地方在于,赑屃屁股是新的,头是旧的,你让强迫症的游怎么办?这两天不少游都纠结这事呢,你能理解那些强迫症的心情和苦恼吗?”
项小牡直接傻了:前辈您这跟我说了半天,结果谈论的重点是强迫症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