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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特对唐晟这次的办事效率还是比较满意的,微笑颔首, 道:“您的努力有目共睹,我仅代表第九基金对您表示诚挚的感谢。”
    何英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我不需要你的感谢, 我们生意人讲究一手钱一手货——我儿子呢?”
    怀特对她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社交方式也是没办法了, 只得一刀切入正题:“抱歉,我们能力有限,没能找到绑架唐熠先生的凶手,所以也没办法把他带回您的身边。”
    见何英脸色一变,立刻话锋一转:“不过通过river公关部门的一些努力, 我们得到了一段关于他的视频。”
    “在哪儿?”到底母子连心,何英迫不及待地问道。
    怀特微微一笑,打开茶几上的pad,按了播放键。
    画面上是一个空阔的房间,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墙壁上内嵌的显示器里正在播放bbc昨天上午发布的最新时政新闻。一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少年坐在墙角的地板上,抱着膝盖将自己蜷成极小的一团,修长的手指神经质地抖动着。
    虽然画面中的人低着头,只能看到半张脸,但五官身形都与唐熠极为相似。何英豁然动容,无法抑制地捂着嘴流下了眼泪,喃喃道:“小熠,我的小熠……”
    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唐熠看上去瘦得非常厉害,隔着单衣也能看出嶙峋的肩胛骨,纤细的手腕和脚踝布满未愈的红痕,显然之前曾被人粗暴地捆绑过。他的精神似乎不大正常,整个人虾一般紧紧蜷缩着,嘴唇轻轻蠕动,可惜视频没有声音,听不到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视频只有短短三分钟,之后便黑屏了。何英看着空白的屏幕忍不住哽咽出声,宗铭怕她伤心过度旧病复发,连忙拿了药伺候她吃下去。
    怀特全程抱臂睥睨着他们,嘴角露出骄傲不屑的笑意。
    何英闭目休憩片刻,慢慢缓过神来,双目之中现出坚毅冷峻的神色,道:“怀特,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抱歉,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只能为您做这么多了。”怀特优雅而强势地说。
    何英道:“一段视频能证明什么,我又怎么能确定他现在还活着?”
    “这段视频是昨天上午录制的,画面中的bbc新闻里播放的都是最新消息,您现在就可以查证。”怀特气定神闲地呷了口红茶,道,“向我们提供视频的人还有句口信要我捎给你,唐夫人,他说,唐熠是他尊贵的客人,只要唐辉珍惜他们之间宝贵的友情,他保证会精心招待这个可爱的孩子。”
    何英深呼吸,冷冷问:“他打算关我儿子多久?”
    怀特微笑着道:“这就要看唐辉先生了,什么时候他能解决自己和唐晟的麻烦,让一切回到正轨,什么时候您的小儿子就会回到您身边。”
    何英沉吟片刻,道:“如果唐辉他做不到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怀特憾然道:“不过您是个生意人,一定知道什么叫做交易,什么叫做价值。”
    何英脸色苍白,太阳穴的血管纠结地颤动着,但终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失态,坚定地道:“好,你们的要求我会找机会转告唐辉,唐晟也会忠实履行与river之间的合同。但我有个要求,我必须亲眼看见我的小儿子。”
    不等怀特回答她便站起身来,傲然道:“你不用急着拒绝我,也不用再跟我打什么官腔,我看出来了,你不过就是个碎催,不中用的,我还是找个能做主的谈吧——你告诉博伊尔一声,等我和律师团商议好唐辉的官司怎么打,就亲自去美国找他,希望他能给我看点不一样的东西。”
    怀特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脸上倨傲的神情变得十分难堪,但诚如何英所说,他是做不了任何决定的,纠结半天只能无奈地点头:“我会转告博伊尔先生的。”
    “谢谢。”何英扶着宗铭的手往门口走去,临走还不忘插刀,“再见怀特先生,希望博伊尔不像你这样浪费我的时间!”
    怀特:“……”
    三个小时以后,武警医院。
    宗铭将唐熠的三分钟视频投影在桑菡病床上方,等大家全都看完了,才道:“怀特不给我们视频原件,这是我用随身带进去的微型摄像头翻录的。视频里的人始终没有正脸,但我想应该是唐熠没错。”
    桑菡死死盯着投影,三分钟几乎都没怎么眨眼,沉沉道:“是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左胸上方,“他这里有一个琴吻,是从小练琴留下的,独一无二。”
    唐熠皮肤稚嫩,从小拉琴难免在胸口留下印记,久而久之便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茧子。宗铭将视频拉近细看,果然在那人微敞的领口看到一个粉红色的琴吻。
    桑国庭欲言又止,在某些尺度和距离的极为敏感的问题上来回纠结了一圈,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毕竟是亲儿子,还是给他留点儿脸吧……
    然而桑菡眼光一扫便看出了老爸脸上那不和谐的表情,冷冷道:“爸,你不用担心我进监狱,我们发乎情止乎礼,他十七岁未成年我很清楚!”
    桑国庭以手扶额,一副哔了狗的表情。一干下属纷纷低头回避,表示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这种时候只有宗铭能救场了,戏精处长立刻干咳一声将话题转上正途:“嗯,那什么,能肯定是唐熠就好,那么问题来了,从这段视频里我们能推断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众人纷纷重整表情,从尴尬的早恋话题回到捍卫世界和平的保密会议当中。李维斯为了捧老公的场,先说:“墙上的新闻是昨天上午bbc的最新时政要闻,所以时间是没错的,至少唐熠截止昨天上午还活着。”
    “那他会不会在美国呢?”焦磊问,“他们给他看的是bbc新闻。”
    “中国也能看bbc啊。”李维斯说。
    焦磊耿直地道:“那不是要翻墙么?绑匪还那么好心帮他翻墙看bbc啊?”
    桑国庭:翻墙这种事就不要光明正大地在会上说了好吗?
    “他精神看上去不太好。”于天河及时打断了棒槌男友不着调的发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我怀疑他的ptsd发作过,看来对方在转移他的过程中并没有使用超级脑控制他的病情。”
    这也是所有人最担心的一点——博伊尔的人也许不会伤害唐熠的性命,但这孩子的情况太特殊了,失去唐辉的保护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慢慢精神崩溃。
    “他会坚持下去的。”桑菡看着定格的视频,忽然突兀而坚定地说,“他一定会。”
    宗铭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道:“除了时间,还能推断出什么?”
    焦磊挠头道:“视频没声音,没办法做音频分析,关押的房间没有窗户,也完全看不出外面的景色。”
    李维斯将视频改成0.5倍速,指着唐熠的手道:“他的手指一直在动,会不会是在用什么密码给我们传递信息?”貌似很多美剧都这么演。
    宗铭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摇头:“不是摩斯码,也看不出什么特殊的规律,可能只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手在发抖而已。”
    桑国庭也摇头:“这个视频明显是用房间里的固定监视摄像头拍的,唐熠根本不知道有人在拍他,所以也不可能用密码跟我们说什么。”
    就在这时,桑菡忽然抬起身来,瞪大眼睛道:“等等!”
    大家都被他吓了一跳,李维斯忙扶住他后背,以免他身上的伤口又崩开了。桑菡将唐熠手指的抖动来回看了几遍,道:“这不是ptsd引起的手指痉挛,他在敲曲子,在打节奏!”
    众人愕然,桑菡和着唐熠的节拍在床沿上叩了几下,道:“是,是这个节拍,‘he's a pirate’!他在敲‘he's a pirate’!”
    焦磊茫然:“那是什么?”
    “《加勒比海盗》。”李维斯说,随即问桑菡:“你确定他在敲《加勒比海盗》的曲子?”
    “没错。”桑菡笃定地说,“我不太懂严肃音乐,所以他偶尔会拉一些电影插曲给我听,这一首‘he's a pirate’我有一阵子很喜欢,他专门录了单曲存在我手机里。”说着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唐熠录的单曲两相对照,果然和视频里人质手指叩动的旋律一模一样!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宗铭蹙眉沉思,喃喃道,“唐熠只是因为孤独或者恐惧用音乐自我安慰,还是猜到绑匪会录下他的视频发给我们,所以刻意留下线索?”
    桑菡微阖双目平静片刻,道:“他是刻意的。”
    “哦?”宗铭挑眉,“你怎么确定?”
    “首先,这首曲子不是他喜欢的,他平时心情不好或者压力大的时候,最常拉的是海顿。”桑菡说,“他对音乐的欣赏阈值比我高很多,不可能用流行曲来安慰自己。其次,我们俩全程参与过郑氏绑架案,他很清楚绑匪会录下人质的视频发给家属以勒索赎金。”
    宗铭想了想,附和道:“不错,你说得有道理。”
    桑菡喘了口气,接着道:“他敲这首曲子一定是有目的的,他知道我能看出他在敲这首曲子,他在告诉我——he's a pirate!”
    他是海盗。
    第154章 s6 e14.曙光现
    唐熠在海盗手里?
    大家都感觉匪夷所思, 焦磊曾经在东非执行过任务, 说道:“要说海盗,也不是不可能。‘山猫’过去长期在东非活动,和索马里一些海上势力有密切的联系, 把唐熠带出去以后关在海盗的地盘上也是一个可能。”
    “可是雇佣‘山猫’的人是博伊尔。”李维斯提出异议,“river不可能把唐熠这么重要的人质放在‘山猫’手里,或者委托海盗代为看管。”
    宗铭道:“没错, 亚瑟资本在东非没有什么势力, 海盗对他们来说太不可控了,不必冒这种风险。”
    “除非‘山猫’自作主张, 违背了雇主的意愿。”李维斯摊摊手,说, “但他们不是最有名气的雇佣兵团吗?”
    “‘山猫’不可能坑雇主。”焦磊确定地说,“他们在行内是出了名的讲规矩。”
    宗铭想了想, 道:“我们对唐熠这条信息的解读会不会太直白了?换位思考,在被严密监禁的情况下,他能想到用乐曲传信已经很难了, 百分百精确传递信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换句话说, 他很清楚桑菡对音乐不甚了解,知道的曲子就那么几首,所以只能选最接近自己想要传递的信息的那一首。在这种情况下,精确传递的可能性太小了,所以我们应该把这条信息模糊化以后解读。”
    “模糊化?”李维斯听懂了他的意思, 思忖着说道,“海盗、他、加勒比、黑珍珠、杰克船长……会不会他在暗示我们绑架他的人叫杰克,是个男的?”
    “叫杰克的男人太多了。”焦磊摇头反对,“这名字在西方简直像老王一样常见。”
    “海。”宗铭忽然说,“这条信息里有一个很明确的元素——海,也许他在告诉我们,他被困在海上某个地方。”
    李维斯觉得他说得有理,于是用手机投了一个世界地图:“如果是海,会是哪片海?”手指划过北美大陆,在东西两岸各点一下,“美国东西两个海岸,分别临着太平洋和大西洋,亚瑟资本的大本营在宾夕法尼亚洲,river的总部在费城,我想东海岸这边的可能性比较大。”
    “加勒比海地区也还是要考虑一下吧。”焦磊说,“毕竟是‘山猫’的大本营。”
    宗铭没理他,思忖片刻忽然问桑菡:“你之前说过,疑似伊藤健太的那个人,每次接入卫星宽带都是在每周六下午?”
    “对。”桑菡点头。
    宗铭一下一下敲着扶手,慢慢道:“为什么是每个周六下午?”
    “因为他被控制了,所以上网时间有限制吧?”焦磊说。
    宗铭白他一眼,转向自己心心相印的助理兼老公:“不考虑特殊情况,在美国有什么地方是限制上网,并且每周只能上一次的?”
    李维斯灵光乍现,脱口而出:“除了寄宿学校,就是监狱了!”又迟疑道,“但寄宿学校不可能用卫星宽带接入……不过监狱也不需要卫星宽带吧?”
    宗铭一拍大腿,转向桑国庭:“局座,你记不记得2024年中秋节,你国安的老同学跟老婆离婚了非要拉着咱俩吃饭,一顿饭吃了三十七只大闸蟹那次?”
    话题跳跃太快,桑国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一头黑线:“为什么这种破事你记性总是这么好?不就是买了个单吗?”
    “不不,买单小意思,何况那三十七只有十只都是我自己吃的。”宗铭说,“我是说你记不记得他喝大了说过一件事,说美国前些年在关塔那摩之外还设立了一个秘密海外监狱,专门用于关押那些不能公开曝光的特殊人物,什么间谍啦,政治犯啦,总统不想看见的人啦……”
    桑国庭略一思索便想起了一些:“是有说过那么几句,但酒桌上的话不能太当真。”
    宗铭道:“国安局的人就算梦话也盖着‘绝密’戳儿,你打个电话求证一下,顺便问问这监狱在哪儿,什么规模。”
    桑国庭扶额道:“那是国安啊大哥,不是下面的派出所,我打个电话人家就卖我面子吗?这种事要走正规程序的!”
    “不用。”一直没开口的桑菡忽然说,示意焦磊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过来,道,“我应该有一些相关资料。”
    桑国庭脸色都变了:“夭寿了,你个衰仔又黑国安局?老子说过多少回……”
    “黑国安干什么?”桑菡打断他,道,“这种事黑白宫不是知道得更确切吗?”
    桑国庭摇摇欲坠:“扑街……你还黑白宫……”
    李维斯赶紧扶住局座:“局座您冷静。”
    桑菡嘴角忍不住一勾,道:“安心啦老豆,不是我黑的,是美国那边的黑客做的,上次红黑大战我顺手拷贝了一份对方的私藏,里面恰好有这座监狱的资料啦。”
    桑国庭一颗心跟坐了过山车似的,手指点了儿子好几下才道:“莫作死啊仔!”
    桑菡撇撇嘴,找到资料投影在全息屏上,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确切资料,只是一封白宫泄露出来的邮件,提到一座巡弋在美国东海岸及公海的秘密监狱。这座监狱规模不大,但关押着一些极为重要的海外人犯,因此保密规格极高,远胜关塔那摩。我猜它可能设立在船上。”
    “美国是越来越逆天了啊。”焦磊叹为观止,“关塔那摩这么大争议,他们还敢再搞一个关塔那摩二号。”
    李维斯的关注点则有点偏:“真有这么多黑客天天黑白宫啊?我还是以为是电视剧里瞎演的。”
    桑菡吐槽道:“美国人心太大了,拍电影动不动就炸了五角大楼自由女神,总统死了一次又一次,还老弄个国防部长副总统什么的当大反派……中二病看多了就当真了吧,总觉得监视政府的重任落在自己肩上,为了世界和平必须作天作地一番……”
    李维斯仔细想想,似乎从没看到过中国地标性建筑在影视作品里被毁坏,抹黑国家领导人更不用说了——水表分分钟被查烂好么?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广电总局确实起到了一些积极的作用,然而承认总局和谐得好实在让人心塞啊……每天挣扎在“脖子以下不能描述”规则中的苦逼作者十分郁卒。
    宗铭将桑菡的资料看了一遍,注意到一个细节:“privatelyrun……这座监狱是私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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