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郑意眠就醒了,是被饿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这边多了块窗帘。
她口干舌燥,率先喝了水,慢腾腾地在袋子里找东西吃。
吃完带的面包和八宝粥之后,才算是有了点力气。
里面的李敏也差不多醒了,扶着脖子:“我头都快睡断了……现在到哪儿了?”
郑意眠往外看了眼:“看不出,你把窗帘拉一下。”
而后,两个人齐齐懵了一瞬。
李敏:“这儿怎么多了块窗帘?”
郑意眠看她:“不是你拉的吗?”
李敏伸手摸了摸自己这边的窗帘:“这一块才是我们的吧,拉开的这块,是前面他们的吧?”
“……”
郑意眠舔舔唇:“是不是你睡迷糊了,就把别人的给拉我们这边来了?”
李敏表情复杂,兀自点头:“很有可能。”
前面的赵远憋着笑。
李敏拉开自己的窗帘,推到前头去,讪讪笑:“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拉了你们的窗帘来。”
“没事,”赵远接应道,“我倒还好,就是梁寓被晒一路了。”
郑意眠探头一看,果不其然,整个车厢里,只有前排阳光普照,梁寓整个人被日光泡了一大半。
她良心有愧,手顺着椅缝往前递了两颗果冻:“吃果冻吗?”
赵远正准备伸手拿,手都抬起来了,伸到一半,堪堪落了下来。
他朝梁寓笑:“你来拿、你来拿。”
赵远噘嘴,看梁寓连游戏都没顾着打,伸手去拿郑意眠手里的果冻。
梁寓这个姿势大概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每根手指一起用力、合拢,像是娃娃机里的辅助抓手。
——用这个手指,可以确保每根手指都碰到她的掌心。
啧。
赵远整个人抖了一下,被梁寓这种乱七八糟不知哪儿来的少男情怀酸得掉牙,趴在玻璃窗前闷笑。
好不容易笑完了转过身,发现梁寓正抄手冷冷地看着他。
赵远:“……”
///
车子颠簸了整整一天。
从早上六点开始,维持着两个小时就在加油站休息一会儿的速度,他们到写生基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山路颠簸,沿路的树木参差不齐,旁逸斜出,挂在窗棂上一阵阵地发出闷响。
赵远不住地换姿势:“我屁股都快坐烂了……”
梁寓更惨,因为腿长,大巴内的空间又太小,他整个人的腿都不能放直,就那么窝在一块儿。
他捂了捂眼睛,放下手,满脸疲惫。
这个样子突然让赵远想起来,他在没有遇到郑意眠之前,又是什么模样。
“好了,大家下车啊!”班长及时站起来,“东西先放车上,我们下去吃饭,吃完饭再上来拿东西。”
大家下了车,伸过懒腰,疲惫地往餐厅里去。
梁寓和赵远先落座。
赵远坐那儿研究这边稀奇古怪的特色菜式,梁寓目光紧盯门外。
她还没进来。
过了会儿,她跟李敏笑着,手上拿瓶水进来了。
先是一愣,看了看附近的空位,征询李敏意见:“我们坐哪?”
“随便。”
她又往前看,像是在找什么。
不过片刻,带着李敏往这边走了。
“那就坐我们班这里吧。”
她先顺着圆形的桌子往里走,坐在梁寓旁边。
因为长时间旅程所积攒的不悦和闷重,在她到来的那一刻,好像全都消散了。
///
吃过饭之后,大家拿好行李,终于能住下了。
郑意眠找到房间,正打开箱子清东西,出去的李敏又进来,神秘兮兮地覆在她耳边道:“梁寓真的住我们楼上。”
作者有话要说: 甜饼作者担保,明日更甜:)
☆、十一条鱼
“八卦死你算了,”郑意眠推她,“别蹦了,快去洗澡吧,洗完早点睡,我累死了。”
李敏收拾了衣服进去洗澡,门刚关上,花洒声持续了一会儿,听她在里面嚎:“没有热水?!”
郑意眠站起身:“你确定没有吗?我去问问阿姨。”
写生基地的负责阿姨如是解释道:“现在大家都在洗澡,水压不足,水就不热,你们再等一会儿吧。”
李敏洗完出来,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等到热水。
郑意眠不想洗冷水澡,又去找阿姨,阿姨想了想,说:“你们楼上走廊最里面有个卫生间,那里面应该有热水,要不你们去楼上洗吧。”
郑意眠去楼上看了看。
大家这会儿都在房间里玩,外面没什么人,而且二楼房间也有女生住,应该不要紧。
她去卫生间试了试,水还挺烫。
李敏在她旁边抱怨:“什么水压问题,明明是房间有问题。眠眠你就在楼上洗吧,还挺安全。”
毕竟是写生基地,住宿条件肯定还是不比酒店。
郑意眠收拾好衣服,拿了沐浴用品,就往楼上去了。
反复确定卫生间各处不透光,门也能锁好之后,她打算迅速冲一个热水澡。
抹沐浴露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大笑,她才恍惚地想起,这旁边好像是个小客厅,能给大家打牌玩桌游什么的。
///
外面客厅里,赵远跟室友正聊得火热,聊着聊着就说到梁寓。
室友问他:“之前听说他挺能打的,有个老师都说他混世魔王,但我现在,也没觉得他特混啊?”
赵远叹:“之前是之前啊,那是你没见过之前的他。有一次特别牛逼,我现在都记得特清楚。”
“说来听下。”
赵远:“那天他好不容易没泡网吧熬夜了,去学校休息会儿。我们前一个班主任才被他气走,新班主任来上第一节课,他就在后面看漫画书,压根儿就不抬头看。”
“新班主任叫老王,男的,跟之前那个教官似的,看梁寓不好管,就非想管他试试。点寓哥起来回答问题,寓哥当然没理啊,全班人都他妈安静如鸡,愣是没等到寓哥说一句话。过了十分钟吧,寓哥开口了。”
“嗯?”
“他说:‘能不能把后面灯关了,我想睡觉。’”
室友笑疯了:“噗哈哈哈哈哈!班主任不得气死?”
“可不得气死吗,当场指着他,手都在发抖,说:你给我滚出去!”
“我以为他不会动,谁知道他真的站起来了,大家特惊讶以为他真的会出去,他他妈的站起来,手压在桌上——”
彼时的梁寓手压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施施然,又翻过一张漫画纸。
人懒懒散散地,对讲台上的老师笑着点头致意。
“我不。”
“我靠,”赵远复述那个画面,“就,你知道死亡时刻吗?大家吓疯了,害怕下一秒老王就拉个雷把我们班炸了,还同归于尽大喊‘一起死’,就是那种感觉。”
“一起死了吗?”室友问。
“没有,”赵远说,“第二天老王就辞职了。”
室友笑到发抖。
赵远抬头,道:“你真是没见过以前的梁寓。”
打起架来凶狠得像不要命,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
网吧里有个包厢是他们的常驻地,烟雾缭绕,酒气弥漫,整日贮存的都是他们这些厌世少年。
消极、厌世,除了打架时候像活着,其余时候跟死别无二致。
室友问:“那后来的班主任用了什么法子治他,才让他考进我们w大的?”
室友是标准乖乖仔,戴黑框眼镜,从小到大乖得连迟到都很少,按部就班地考进这所心仪的学校。
“班主任?跟班主任有个毛的关系,”赵远嗤笑,“他没去上学了而已,每天在家一对一备考。”
“备考?为什么突然决定好好学习了?”
赵远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室友:“还能为什么?为了一个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