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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清一愣,却也没有驳鲁安道的面子,点点头道:“那我一会去找鲁公公您。”
    鲁安道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木清看着他的背影却有些疑惑,鲁安道是赵瑕的贴身太监,按理说赵瑕在哪他就在哪,怎么会一个人跑回院子去休息呢?更别说鲁公公往常对木清虽然面上带笑,却从不会屈尊喊他喝茶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待到木清见了赵瑕,又汇报完事情,才装作不经意提到刚刚过来时见到了鲁安道。
    赵瑕冷笑一声:“这老小子近来有些跳脱,我让他回去冷静,他不想着反省,反倒学着另辟蹊径了?”
    木清一听这话就知道赵瑕并没有厌了鲁安道,大概是他哪里做错了什么,惹了这位主,他心里微微一松,毕竟也是一起走过来的,他并不想鲁安道得罪了帝王,最后没了性命。
    赵瑕也并不想将话题停在鲁安道的身上,转而问道:“那人如今恢复的如何?那韩道长还能起死回生吗?”
    木清便将庄子那边的情况说了一遍,如今人已经可以坐起来了,只是尚未完全清醒,行动也有些木讷。至于韩朔是否还能起死回生,木清就跳过了这个问题。
    韩朔当时说只救有缘之人,可木清眼都不眨,大把的金银砸下去,一边好言好语地劝,一边慢条斯理地拿着一把匕首比划,韩朔被吓得眼睛都直了,于是沈眠自然成了那个有缘之人。这些事情木清并没有和赵瑕说,对于他来说,过程从来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赵瑕听了他的话心中也是一松:“只要顺利就好。”
    除了公事和沈眠,两人也没什么话题了。木清虽然有办事手段,可察言观色这一条从来就只放在姑姑沈眠身上,赵瑕早就习惯他这性子,便干脆挥了挥手让他离开了。
    木清离开乾清宫,想起鲁安道的邀请,原本要出宫的脚步拐了个弯,直接往他那小院走去。
    鲁安道是太监总管,在宫中自然也是有一间小院子的,木清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茉莉花香伴随着袅袅的茶香。
    鲁安道正在院子里煮茶,见到他过来也是一笑:“木老弟来得巧,这茶刚刚泡好。”
    木清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接过一杯茶,轻轻闻了一下,才啜了口。
    “好茶。”
    鲁安道笑了笑,没说话。
    木清不会品茶,爱喝花茶的习惯是随了沈眠,而鲁安道深藏不露,却是个品茶高手,两人于茶道上自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喝了一道茶,鲁安道才说正事。他倒也无辜,最近一段时间众臣频频上折请求承平帝选秀纳妃,德妃在这件事上没讨得好,回了娘家后对这件事顾左右而言他,众人自然知道承平帝的意思,只是几位重臣却不甘心,将主意打在了鲁安道身上。鲁安道被杨阁老指着脑门喷了半个时辰,不得不硬着头皮提了一嘴,结果不言而喻。
    鲁安道哭丧着脸:“我千不该万不该,本以为过去这么多年,陛下的情意也淡了,哪里知道……”
    木清淡淡道:“鲁公公别担心,陛下还是念着您的好的。”
    有了木清这句话,鲁安道顿时安下了心。换了别人他这些话烂死在肚子里也是不会说出口的,但若对方是木清……这小子重情义,鲁安道是信他的。
    解决了事情,鲁安道脸上露出笑容来:“木老弟先别忙着走,我看你爱喝这茶,我给你去取一点带回去。”
    木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鲁安道已经转到了后堂。
    木清只得重新坐下来,大约是长期做暗卫的习惯,他开始打量鲁安道这间屋子,看一看就发现了不对,那炕桌底下似乎隐约露出一些纸张模样的东西。
    他径自走了过去,抽出来一看,才发现是一些调查的信息,而且并不是什么朝中官员,而是一个妙龄的少女,名字叫做——
    “木老弟,久等了吧,茶已经拿过来了!”
    木清极其冷静迅速地将纸张丢回了原处,伸手拿着炕桌上的紫砂壶:“这东西我倒是不曾见过,是您的新爱好?”
    鲁安道一愣,随即笑道:“瞎玩的,喏,木老弟,你拿好了。”
    木清点点头,接了东西就走,因此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鲁安道瞟了一眼那炕桌,眼底划过一丝失望。
    待到出了宫门,木清脸色一沉,对牵着马的属下说道:“去查个人。”
    那人一愣,连忙凑过来,就听见木清低低地吐出一个名字。
    “贺茕娘。”
    第三十七章
    之前在翰林院发生的事情众方各有解读, 但之后承平帝并未对顾云璧有什么特殊的表示, 对他那侄女儿更是毫无关注, 便有不少人嘲笑顾云璧献媚不成反遭打脸。倒是顾云璧本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确定承平帝不是对那个女孩有意思,他的这个举动就被当成了他妥协的信号, 请求他纳妃选秀的折子如雪片般堆到了御书房。
    赵瑕翻了两份, 冷笑一声, 不置可否。
    一溜臣子站在下首,一句话都不敢说, 好在赵瑕最近脾气甚好,并没有发火,转而又提起了重开海运一事。
    于从安政治敏感度极高,这几年几大海卫纷纷被整治,换上了赵瑕的心腹, 工部也在制作宝船,年轻的帝王早早就将目光放在了那片广袤的大海上, 尤其是淮海卫最近一段时间动作频频,他就知道重开海运一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思及此, 于从安上前一步:“臣以为可以先派一队人马出海探访,等到将海图绘制完成再行海运也不迟。”
    赵瑕淡淡道:“出海一趟耗资巨费,仅仅只是为了绘制海图,岂不得不偿失?”
    “呃……”
    赵瑕扫了一眼底下其他的臣子:“诸卿还有别的想法吗?”
    底下一阵议论纷纷, 事实上没有多少人看好海运之事,海上风险太大了,这些年虽然有一些外国的船队穿过海洋要与大晋通商, 但满朝上下还真没什么人看得上那些东西,毕竟大晋地大物博,根本就不缺什么啊!
    于从安这样的已经算是很好了,还有完全不同意开海运的老学究呢!更有人想的明白,这位陛下心中早有打算,哪里还需要来询问众臣,不过是为了挑个人出海罢了,谁要做这个出头鸟,即刻就会被打发到海上去,没见着一向紧跟着陛下后头走的于从安都说的这般保守了?
    在座都不是傻子,一时之间没人再说话。
    赵瑕倒也不急,只是甩出了一份折子:“这是今年傅灵均上报剿灭海盗之后所缴获的赃物,你们看看吧!”
    一张折子落在了几名阁老手中,几人一看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再这么传下去,后头的人更是被其中的金银数量给吓到了。
    四百万两白银!这可是大晋一年的赋税收入,只是区区海盗,居然如此富裕?!
    若是其他海卫有这样的成果,众人只怕早就知道了。可是淮海卫早年那就是个麻雀窝大的卫所,几乎是在赵瑕手里一点一点建成的,淮海卫都尉傅灵均是赵瑕心腹,里头的军费都是出自赵瑕的私库,再加上傅灵均保密功夫做得好,所以根本就没人知道淮海卫究竟做了些什么,只是近几年频频传来捷报,这才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谁想得到里头居然有这么大的利润?!
    四百万两啊!全特么都进了皇帝私库啊!
    户部尚书的心都在滴血。
    “都说海外清贫,可傅灵均却回禀,海外虽然物产不够丰富,但金银铜等矿产却十分富裕,我们用丝绸与瓷器换来同等的金银,国库充实百姓富足,这难道不是诸卿的功劳吗?”
    几名阁老都陷入了沉思,其实沿海地区一直都有海运,要比内陆或者河运要快很多也便宜很多,所以先前承平帝折腾海船又整顿海卫,他们也没有多加阻挠,但若是出海,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若不是因为赵瑕向来行事稳重,阁老们早就拼了命反驳了,但如今这四百万两往眼前一摔,他们心中的天平又移动了一点点。
    赵瑕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其实以现在淮海卫的实力再加上他私库里堆满的金银,他完全可以绕过朝廷让傅灵均带人出海。可是沈眠从前就教过他,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与其独自承担风险,倒不如让整个朝廷来陪他承担风险,反正最后就是赚了,那也是藏富于民,他是大晋的主人,对他也没有损失,何乐不为?
    最终还是谢阁老站出来:“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应当在朝会中再行商讨。”
    这句话一出,代表的就是文臣的妥协,赵瑕唇角一弯:“自当如此。”
    然而谢阁老却接着道:“相比海运一事,臣以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陛下及冠已有两年,然后宫空虚,臣等奏请陛下采选秀女,充盈后宫。”
    众臣“哗啦啦”跟着跪了下来:“臣等奏请陛下采选秀女,充盈后宫。”
    赵瑕冷笑:“诸卿是在与朕讨价还价吗?”
    “臣等不敢。”
    赵瑕盯着下方一排排脑袋,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只是冷声道:“此事朕自有主张,你们先退下吧!”
    众臣拿这个问题跟赵瑕扯皮了好多年了,奈何对方油盐不进,如今再次失败而归,也是习惯了,毕竟不如两年前当头就是一个杯子砸下来,这已经好很多了不是吗?
    赵瑕本以为自己表明了态度,对方自然要如两年前一般乖乖退下,谁知这一回众臣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不管他好说歹说就是跪在那不起来,几名老臣还哭天抢地,将好好一个御书房给吵成了菜市场。
    赵瑕头疼的不行,可这下头不是他的心腹就是重臣,如此有志一同的,他是真的有些没辙,最后只能避走了事。
    混在群臣中的于从安有些尴尬,他当然是希望承平帝纳妃的,毕竟一个帝王有了继承人,臣子才能安心。但于从安一直是坚定地跟着赵瑕的步子走的,对于他来说,目前年轻帝王的信任自然要比那虚无缥缈的继承人来得重要。
    好在赵瑕并未因此放弃他,过了一会就把他宣去了偏殿。还未等于从安感觉到庆幸,赵瑕一开口就是要他解决目前这桩麻烦事。
    于从安:“……”有种要成为佞臣,被御史追着骂的感觉怎么办?
    于从安咽了口口水,斟酌着开口道:“其实诸位大人说的都很有道理……”
    “嗯?”
    “……当然,陛下的心意更为重要。”于从安在心里给自己抹了一把泪,面上却放开了,侃侃而谈,“只是陛下登基已经六年,诸位大人自然会着急,既然陛下目前并不愿纳妃,那不如使个缓兵之计,先拖一拖。”
    “哦?”
    “先前章阁老曾提议,不如以德太妃的名义,请一些官员千金进宫陪伴,臣以为此举可行,一方面安抚诸位大人,另一方面,只要严加管束,自然无法干扰到您……”
    剩下的话于从安说不下去了,他只觉得在承平帝有如实质的目光下,一滴冷汗从自己的额角顺着脸颊一路滑倒了下巴,在这针落可闻的环境中,他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这滴汗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赵瑕思索了一会,权衡了利弊才道:“朕会考虑的。”
    于从安松了口气,忽然又听赵瑕问道:“朕听闻,你与那顾云璧关系不错,此人如何?”
    于从安的心又提了起来,只是谨慎又客观地表达了一下意见,赵瑕点点头:“此人做事稳重踏实,就是胆子小了点,有些事情他既然无心便也不必害怕,你替朕去安抚一二吧。”
    于从安当时就在旁边,心里也有些为顾云璧抱屈,哪里是他胆子小,当时的承平帝那种要杀人的气势随便换了谁都会吓到好吗?不过他也不能说皇帝的不是,领了命便离开了。
    宫中跪求纳妃一事最终还是以君臣双方各退一步达成结果,赵瑕采纳了章阁老的建议,却亲自指定了教导嬷嬷,伺候的人也是随机从底层宫女太监中选的,文臣们也偃旗息鼓,不再跟皇帝对着干。
    于从安挑了个时间,就去了顾府。
    顾云璧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的,不过已经好很多了,见到于从安来,他又是诧异又是高兴。
    于从安先问了他几句病情,知道他没有大碍,就松了口气,正准备隐晦一点将皇帝的意思说出来,却见顾云璧犹豫着问道:“于兄,小弟能跟你打听点东西吗?”
    于从安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大方道:“可以,贤弟请说。”
    顾云璧便道:“于兄可知道那刑部侍郎周大人的嫡幼子如何?”
    “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云璧虽然不好意思,但对着好友还是和盘托出:“我那外甥女已到了及笄之年,我这做舅舅的,替她相看一二。”又含糊提了茕娘的家境。
    于从安原本还有些担心顾云璧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见他心里明白,便把原来要说的话给咽下去了,认真地说道:“周家也是书香世家,这周大人的嫡幼子据说勤奋好学,模样也周正,倒是良配。”
    谁知顾云璧听完,并没有表现出高兴,那神色反倒是更古怪了。
    于从安虽然好奇,却也知道这是人家的家事,便没有追问,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于从安才离开顾府。
    等于从安一走,顾云璧才回到后院,杜氏正在喂儿子吃点心,见他表情凝重,便问道:“怎么了?”
    顾云璧便道:“先前茕娘回来,说那张氏遇到了周家老夫人,想要将茕娘说给周家嫡幼子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杜氏嗤笑一声:“我是不信那张氏有这种好心肠的。”
    “我先前也不信的。”顾云璧便把从于从安那里打听到的事情告诉杜氏。
    杜氏狐疑:“那周家小公子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
    顾云璧神色一凛,随即又有些不确定:“应该不会吧,那到时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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