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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女儿是娘亲心头的宝,她怎么瞧着,这太后对昭华公主不像是对母女,倒像是一对仇人,这可真真是奇怪。
    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就为了一个婢女,你扇了清漪两巴掌?”
    “她不知礼数,目无尊卑,儿臣是在教她做人的道理”,昭华公主顶着太后的怒视,面色平静,淡声道。
    她伸手,一圈一圈地揭开了头上的纱布,露出了额头的伤口,那伤口有铜钱大小,已经结疤,周围青紫一片,可见当时受伤有多严重。
    昭华公主道:“母后可想知道,儿臣是怎么受的伤?”
    “自然是你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太后在看见她额头的伤口时,面上闪过一丝疼惜,这点怜惜之情还未加深,就被朝阳郡主的哭闹声给赶走了,再加上昭华公主的眼神过于冷冽,让她看了不喜。
    太后严肃的看着她,不满道:“这么大的人了,整日里莽莽撞撞,走个路都能摔跤,成何体统?你受伤之后,清漪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念着你的伤势来宫中看望过你两回,你倒好,醒来之后,不由分手就赏了她几个打耳光,昭华,还不向清漪道歉!”
    “向她道歉?”
    昭华公主提嘴就是一个冷笑,“母后怕是不知道吧,儿臣这额头上的伤口就是拜她所赐,当日在御花园内,她与儿臣言语不合,脚下一绊,伸手将儿臣推倒在地,儿臣的额头刚好撞在石头,当场昏了过去……她急得快要哭出来?呵……恐怕她急得是没有下狠手,将我当初摔死吧”。
    低垂着头装模作样哭泣的朝阳郡主闻言一惊,正要为自己辩解,太后却先一步训斥道:“哀家看你是摔坏了脑子糊涂了,怎么说出这等混账话来,论起来,清漪她好歹也是你的姨姐,你怎能如此诽谤于她,她又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的厌恨她”。
    谋害当朝公主可是重罪,这罪名若是做实了,朝阳郡主可是要被送到宗人府的,她尚未成亲就入了宗人府,这京中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会娶她过门。
    太后权衡利弊,自然是要将此事掩盖过去。
    朝阳郡主没有想到太后会替她说话,她先是一诧,随后心中一喜,再接着,隐藏在袖子中的手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肉,痛得她泪水涟涟,一下子又哭了出来。
    她跪着来到太后面前,深深的磕了一头,仰着满是泪水的脸,抽泣道:“公主真是冤枉清漪了,当时公主一不小心踩了颗石子,眼看着就要摔倒,清漪连忙上前,想要拉住公主,没想到一伸手,落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公主就那样摔了下去,看到公主额头渗出的血,清漪都吓傻了……公主莫不是在怪清漪没能拉住你,如若是这样,那清漪知罪,都怪清漪不好,没能拽住公主……呜呜呜……”
    “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件事情与你无关,莫要多想”。
    “多谢太后姑母替清漪说话,姑母对清漪真好,清漪感动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几声姑妈叫得太后心中微酸,她上前虚扶起朝阳郡主,对着她的眼睛,喃喃道:“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瞧把这孩子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真真叫人怜惜”。
    朝阳郡主顺着太后的手起了身,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转泣为笑,“都怪清漪不好,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惹太后怜惜了”,她转身就要去拉昭华公主的手,“公主,是清漪不好,你就原谅清漪这一回好吗?”
    昭华公主垂眸,盯着两个人牵着的手,眼中锐利一闪。
    她完全可以挤出一丝温婉大度的笑容,牵着她的手,告诉她没有关系,姐妹之间毋须如此,和睦才是最重要的,说起来,她们也是姐妹……
    她完全可以和前世一样,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顺着她给的台阶下,将这件事情掩盖过去,这样皆大欢喜,大家面子上,尤其是李家的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可是……
    昭华公主脑海中浮现出以前,她一次又一次的忍让,一退再退,而她们,一次又一次的将她的尊严和骄傲踩下脚底,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最黑暗的日子,她因着皇兄的死哭晕了好几回,恨不得随了皇兄而去,李清漪却一顶粉轿子抬进了府。
    她虽是妾,却身披正红色的凤冠嫁衣,笑语晏晏,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总有一天,她会夺走她所有的一切……
    而她的夫君,那个温润的男子,面露为难的看着她,说这是皇命,是太后下的旨,他也没办法。
    他说,昭华你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如今只是权宜之计,我需要李家的助力,我会为你皇兄报仇……
    昭华公主心中生寒,她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抬首,眼角的余光正扫见朝阳郡主眼中来不及隐藏的嘲弄。
    她在笑话她。
    是呢,她昭华公主可不就是个笑话吗?
    被人算计了还要笑着接受,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与她握手言好。
    昭华公主勾了勾唇角,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讽刺,只在她的面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朝阳郡主这点小伎俩她还真不放在眼中,阴谋诡计她不是不会——而是懒得跟她玩罢了!
    她缓缓地转身,正要说些不打紧的话,眼前却一阵发黑,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素衣见状,心疼的拧起了眉头,想要上前拍拍公主的后背,却又怕太后责怪,急得拽紧了衣袖。
    朝阳郡主的手尴尬的落在半空中,她咬着牙,委委屈屈地看着公主,那泫然欲泣的模样,显得尤为可怜。
    这一幕落在了太后眼中,她只以为公主是在故意拿乔,当着众人的面给朝阳郡主甩脸色,当下不悦地拧起了眉头,语重心长道:“昭华,你怎的如此不懂事!哀家平日里是怎么教育你的?你身为公主,自当雅善歌辞,德言容功,克尽己私,皆归于礼,应当为女子表率,如今不过是摔了一跤,磕破了点皮,你就装病不起,哀哀怨怨,对着清漪不依不饶,你的气度呢?你的贤德呢?你的修养呢?清漪可是你的姨姐,就算有做错什么她也已经认错了,你如今这般得理不饶人,这就是你的德?这就是你的度?别忘了,你身上虽流着凤家的血,可也有李家的,李家是你的后盾,李家好了,你才能好,李家不好,也就是你不好!你给哀家记住这一点!”
    太后说着,状似无意地瞥了恭亲王妃一眼,眼中的警告意味浓厚,她这段话既是说给公主听的,也是说给恭亲王妃听的,她这是在告诉她,这天下可不只是凤家的,她是李家人,皇上的身体里也流着李家的血脉,李家日后定然会繁荣昌盛!
    她此话一出,站在后面的恭亲王妃面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飞快的隐去。
    自古以来,在家从父、父死从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哪有劝女儿帮衬着自己娘家人的道理,太后这番话可谓是荒诞,再说了,这凤家是什么,李家是什么?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君臣之别,好比天地之别,云泥之别,怎能相提并论!
    这若是寻常人家倒也罢了,娘家,夫家,都是血脉相连的亲戚,帮衬着倒也没错,可这是皇家啊,天家无情,兄弟之间尚且刀剑相向,何况是外戚,古往今来,多少外戚坐大,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太后这番话,可真真是不讲道理。
    第六章 你们想让她死吗
    恭亲王妃想到近日来王爷对她说的话,在心中哀叹一声,她今日为何要进宫,进宫也就罢了,为何要让她目睹太后跟公主争吵一事,如今,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唯有站在这里装傻充愣了。
    太后说完之后,见昭华公主立在那里,不言不语,心中的怒气更甚。
    她最不喜的就是昭华这性子,倔强,固执,跟先帝一模一样!不管她说什么,都只是僵硬着身子沉默,一言不发,又或者是直接点头认同,认错,点的那叫一个爽快,认错也是分外诚恳恭顺,看着好似什么都听她的,可其实她心中怎么想,心中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她这个做母后的还真摸不透。
    太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训斥道,“哀家听说了你昨日跟皇上吵着要出家的事情,昭华,你实在是越来越让哀家失望了,那严如是是个乖巧恭顺的好孩子,也是你自己点头说喜欢的,如今圣旨已下,你却跑来反悔,你当这是儿戏吗?这话若是传出去,你的颜面何存?皇家的颜面何存?你昏迷的这几日,那孩子为了你,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在佛堂为你祈福,他对你的这份情,旁人看在眼中,哀家看在眼中,就你不放在心上,将别人的真心踩在脚下,你要作到何时,你当真要气死哀家才甘心吗?”
    “可不是”,朝阳郡主在一旁插话道:“严哥哥对公主一片真心,清漪瞧着都羡慕呢,如严哥哥这般重情重义的好男儿,普天之下能寻几个”,话里满是酸意。
    谢氏连忙拉着她,小声训道:“清漪你闭嘴”。
    “清漪说错了什么吗?本来就是这样”,朝阳郡主一脸的不服气,叫嚷道:“清漪听说,严哥哥昨日来看她,还被她挡在了宫门口,严哥哥对她那般好,把她捧在手心上,她却半分不领情!”,她就是为此事而来。
    今日一早,她就听说了严如是病倒的消息,她是未出阁的女子,就那样冒冒失失的前去探望,怕是要引人非议,在打听到严如是为何病倒之后,她恼羞成怒。
    又是昭华公主!
    她得到了严如是,却不珍惜,她想做什么?借此来羞辱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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