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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存志还没发话,你就敢调兵遣将?”
    少权冷哼一声。
    “听他的,早天下大乱了。”
    他转身便往山门外去,口中突然轻声说了一句:“世间尤物意中人……”
    突然收口。
    白玉京满脸惊恐地跟上陈少权,不敢相信地说道:“少权,你这是念了一句淫词艳曲?我的天呢。”
    少权心中懊悔极了。
    他怎么能脱口而出这一首少年游呢?
    词意不雅,唯这一句深得他心。
    但却让他感觉自己在心中唐突了她。
    “没有。”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白玉京还要继续缠磨,却听外头似乎人声鼎沸了一些。
    便有兵士来报:“二位大人,长公主殿下驾到!”
    她怎么能出将军山?
    圣上不是不允许她出山吗?
    两人疑惑地走出山门。
    山门前流民七零八落地跪倒在地,有气无力地喊着:“长公主殿下万安。”
    一顶锦绣华盖软缎马车上,一位贵妇人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仪态万方的下车。
    大红衣裙、艳丽妆容,长眉入鬓,口脂嫣红。
    她环顾了一周,这才开口:“这里也太脏了吧,一股什么味儿!快扶我进寺里头去。哎呀呀,怎么都是泥呢!余嬷嬷快扶我上车,把这条路用地衣铺起来,去。”
    第22章 出世(下)
    长公主安然坐在大殿中品茶的时候,已是云团四合、暮色婀娜。
    她到底是没用地衣铺陈,而是找了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将她背进了大殿。
    少权、白玉京不耐烦长公主的派头,隐在人群中便回去了。
    灵药在一旁陪她。
    “姑姑,您不是不能离开将军山么?”她轻声问道。
    长公主白了她一眼。
    “本公主不来,功劳岂非全是你的了。”她冷哼了一声,“明儿京里定会来几个安抚的官儿,叫他们给本公主上个奏疏,流民们再念着些本公主的好,本公主出这将军山指日可待。”
    灵药笑了笑。
    “姑母说的是。数万流民能一一安置好,这是滔天的功德。”她并不生气,“若没有姑姑给的那一万两银钱,又怎能筹集如此之多的米粮。”
    长公主眯了眯双眼,显然是很满意灵药的乖巧。
    “去让寺里头给我准备个舒适的屋子,行了三十里路,骨头架子都散了。”她一边吩咐着余嬷嬷,一边伸出胳膊,示意灵药给她捏捏。
    灵药便捏了捏长公主的胳膊。
    长公主看了看灵药的小脸,似乎有些怜悯之意。
    “你也早点歇着,脸蜡黄蜡黄的,难看死了。一点儿都不像个公主。”她随口说道。“你瞧瞧我,你再去瞧瞧宫里头那些嫔妃,哪一个不比你会保养自己。”
    灵药轻笑了一声。
    “姑姑,身为一位公主,应当做些什么呢?”她诚心发问。
    长公主漫不经心地看了灵药一眼,嗤笑出声。
    “做些什么?身为公主要做些什么呢?我来想想,”她身子斜倚着,饶有兴趣地开始教导自己的侄女,“生来便跟天下普罗大众家的姑娘不同,享受着万民供养,钟鸣鼎食养尊处优,花不完的钱、享不尽的福,身为一个公主,就好好享受吧。”
    灵药点了点头。
    “诚如姑姑所说,大楚的公主享受万民供养,钟鸣鼎食养尊处优,那便也该为大楚做些贡献,姑姑当年不也为削藩出降上党王么?”她声音平静,“如今姑姑若想出将军山,那便改一改高高在上的态度,多在外头体恤体恤百姓,哪怕是面子功夫也该做一做。”
    长公主听着听着面色就怒了起来,指着灵药的鼻尖,说了一个你之后,却再未斥责。
    灵药平静地站起身,向着长公主福了一福,轻声道:“高山有雪,平地多霜,上下两极,同寒两知1。姑姑在云里待的久了,也该下来看一看了。”
    长公主面色铁青,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灵药恭敬告退。
    天色已晚,月色如霜。
    大报恩寺的琉璃塔发着耀目的光芒。
    寺中满是流民,或昏睡或兀自哀嚎或辗转反侧。
    尘世一片焦灼。
    一天的安置,让这些流民有了安歇喘息之所,然而城门还是没有开启。
    灵药走过满是狼藉的长干桥,行至城墙之下。
    城墙上的兵士瞧见了下头迟疑的女子。
    有人呼喝:“何人在城下徘徊。”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城墙上,往下观望。
    像孤境里遇光,少权看见了她。
    心中欢喜浮上眉间,他向着城下的玉色少女道:“等我。”
    说着,一跃而下。
    五丈多高的城墙,他就这么跳了下来,又稳稳落在灵药身前。
    灵药被他唬的连连倒退几步。
    他怕唐突了她,笑着解释:“城门无号令不得开,只能跳下来。”
    灵药上下打量他。
    “那也不能跳下来,万一我不是找你的呢?”她道。
    少权愣了一愣。
    灵药笑了笑。
    “我有一事求教。”她诚恳地看着少权的俊秀眉眼,捧出两本书来。
    《玄珠录》《金丹四百字》
    少权从她手上接过两本书,翻开了第一页。
    扉页写着“抱朴老祖”
    他一挑眉头。
    “这是谁的?”他问道。
    “松江县的大夫蒋禀义的家传,他的父亲曾在海外仙都稚川学习道法,师父传了他两本医书,其中有各种疑难杂症的方子,疝气病也在其列。”她认真解释,“只是这两本书说是医书,却是道家典籍,我想着你曾穿道袍,车轿中又有道家经典,便想来问问你。”
    他舒了一口气,笑了笑。
    “若他所言不虚的话,那便是我的师兄了。”他肃穆道,“家师抱朴老祖,仙居正是仙都稚川,通晓医术、精于武艺。”
    灵药眉头舒展开来,笑的眉眼弯弯。
    “太好了,我就知道问你是对的。”她踮起脚,点了点少权手中的经典,仰头问他,“那你可能
    看出这书里哪里藏了药方?”
    她的手指在月光下愈发显得纤细修长。
    少权心中微动,想到白日里那一句:世间尤物意中人。
    无端地红了脸。
    灵药好奇地看他不语,问道:“你怎么了。”
    少权哦了一声。
    “这书我也看不懂。”他弯下身,自靴里拿出一把锐利的匕首,将两本书的封面封底边缘割破,抖了抖,四张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纸张自其中抖落下来。
    灵药惊呼一声,捡起四张纸,就这月光去看。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医病的方子。
    灵药找了一时,这才在上面看到了疠气病的药方。
    灵药倒吸一口气,像宝贝一样把方子叠好仔细地放好。
    仰头再去看他,眼睛里就带了几分感激。
    “多谢你,你总是为我解围。”她的感激是真心的。
    治疗疠气病的方子能找到,这天下患病的百姓都将得救。
    “既然是海外的仙人,那这方子定然管用。”她感激道,“尊师大德。”
    少权嗯了一声。
    “你总是有这多么奇遇。”他认真地说着,“第一次见你,你做了男装,在牛首山下的草棚子吃
    素面,第二次你输了我九千里,红了眼圈。”
    “第三次,你敲寡妇门,被五成兵马司追赶。”他的声音清朗,却带了几分迷茫,“你是谁?为什么总有这么多奇遇……”
    他低着头去瞧灵药,眉头微皱。
    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忽一闪神,少权险些以为自己要掉进去。
    灵药被他看的心中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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