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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整整听到这句话,心中怒意大增。
    又是懊恼又是愤怒。
    她竟然说她不知道。
    那她毁了一整个华棠馆,毁了苦心经营数二十年的华棠馆,岂不全是白费。
    她恨得牙齿咯吱作响。
    手中一转,匕首已然刺破了灵药的肌肤。
    灵药忍住疼痛。
    护卫军顾忌着灵药安危,不敢上前。
    就在此时,咻咻两声箭响,一支箭若流星般直中薛整整的脑门。
    她那双深邃的眼眸还未闭上,然已然仰面朝天倒下。
    两名侍女大骇,往箭来处望去。
    火光之中,一人策马而来,青衣玉冠,
    是陈少权。
    他一手执弓,一手勒马而停,一双骄矜的眼睛望向灵药。
    她满身泥水,污泥染面,脖上血痕扎眼。
    “活得押送,死的抬走。”他冷冷道。
    翻身下马,单膝跪在灵药身前。
    “臣救驾来迟,请公主恕罪。”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颤抖。
    火光大盛,映着他低垂的发冠。
    “陈世子,好箭法。”她若有所指。
    陈少权默然。
    还未说话,便有一个黑影已然扑向了陈少权。
    声音骄纵又甜蜜。
    “陈世子,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六公主将陈少权从地上连拽带拉的弄起来,偎在他胸前。
    灵药别过脸去。
    陈少权推开她。
    “来人,服侍二位殿下回宫。”
    六公主仍旧沉浸在喜悦之中,絮絮叨叨不停:“是不是在姑姑府中,你就发现了不对?我那时听到了你的声音,想来是寻本公主寻到那里去的吧。”
    陈少权看向灵药站立的那一方黑洞洞的所在,想看到她的神情。
    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六公主兀自甜蜜着,声音渐渐小了一些。
    “你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你是卫国公的儿子,你们家三代尚主,到你这里延续下去也很好……我是皇后的嫡亲女儿,父皇也很疼我,赶明儿我去奏请父皇……我会珍惜你对我的好,出降后也不会摆公主的架子,咱们做一对普普通通的小夫妻……”
    骄纵的六公主也有羞涩的时候,护卫军们离得远,身边只有自己的十妹妹,叫她知道自己和陈世子心意两知,也很好。
    全京城的姑娘都爱着的陈郎,如今却爱着她,这样令人甜蜜的事情也只能是她能拥有——毕竟她是大周最尊贵的公主。
    灵药听着六公主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羞涩。
    做一个懵懵懂懂凡事糊涂的小姑娘也很好。
    既然上一世,陈少权能尚主,这一世,他也可以。
    左右是为了卫国公在边疆好过一些,他尚哪一位公主都无所谓。
    陈少权的声音在夜里尤其清冷。
    “六殿下您误会了,末将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在末将的治下二位殿下被掳,末将理应负起责任来。”他难得话多的向六公主解释。
    六公主却当他是顾忌颜面。
    一大帮的护卫军在侧,他怎么都不能显露心迹。
    一群宫女内侍鱼贯着来到了灵药和六公主的身旁,跪下请安后才递上汗巾衣物,又有车轿停在一旁待命。
    六公主施施然上车,笑的甜蜜。
    “陈指挥使,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灵药不看陈少权的面色,在内侍们的侍候下,登上了车轿。
    两队公主仪仗往皇城而去。
    这场祸事终究化去。
    陈少权负手立在河岸,白玉京一身锦衣,策马而来。
    “又是为了那一位?我说你是何苦呢?公主被劫,自有护卫军去查去办,你又私自调动了火器营,动了大炮,明日你就等着领赏吧。哎,我也算是被你拖下水喽!”
    白玉京人潇洒,话也说的潇洒,他高高在上的看这陈少权。
    “边关奏折送不进京,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我劝你还是少醉心这些俗事。”
    陈少权舒了一口气,翻身上马,与白玉京双双绝尘而去。
    到了第二日,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京中第一名馆华棠馆,被大炮轰的破败不堪,再不能经营。
    而各色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说法。
    说的是卫国公世子与华棠馆花魁薛整整倾心相爱,坏心老鸨却将薛整整卖于官宦之家所得万金。
    陈世子冲冠一怒,动用了火器营,一轰大炮炸了华棠馆。
    也有人反驳了这个说法。
    陈世子生的比薛整整还美,又是如此芝兰玉树之人,怎会与风尘女子有牵扯。
    能在京城中动用大炮,定获得圣上允准,那华棠馆定是个反贼聚集地,而薛整整,正是反贼的耳目。
    更有说法有鼻子有眼,煞是真实。
    当今六公主好男扮女装遛出皇宫,在华棠馆听了薛整整一首小曲儿,却被老鸨勒索,扣押在了华棠馆。
    陈世子倾心六公主,私自动了火器营,一轰大炮救出了六公主。
    世人都纷纷赞同最后一种说法。
    第42章 守城门
    四更天。
    夜月清冽, 沭阳月季的香气穿堂入巷,在午朝门前开的嚣艳,大朵大朵的花瓣若晚霞, 羞涩又绚烂。
    时近六月, 江淮之岸已入梅雨季, 前日的一场大雨将整个皇城洗的澄净, 午朝门前的宫灯高挂,淡淡光晕比天上月还要莹润几分。
    陈少权倚着金水桥的玉阑干, 发冠上的玉簪发着淡淡的光晕。
    他站在那里, 自有一番与世无染的清绝。
    他是有些澹泊的气质,大约是在仙都稚川养成的性情。
    诸事不问、且随它去, 是他一贯的性情,可如今,他却为了一个人,甘心首疾,引日成岁。
    若是从前, 他绝做不出这般高调之事,哪怕今上已命护卫军满城遍寻,他仍心急如焚, 用着卫国公的令牌,调动京师火器营,拉扯上白玉京, 让整个锦衣卫为他掘地三尺。
    可想而知今日早朝会有怎样的龙颜大怒。
    已近五更天, 陆陆续续便有上早朝的官员们到达宫门。
    白玉京啃着梅菜肉包, 怕弄脏了身上的朝服,兰花指翘起。见陈少权倚着玉阑干,上前丢给他两只包子,白玉京清俊的面上显露出一丝儿不怀好意。
    “来这般早?可是来领赏的?你老儿在边关辛苦御敌,你在京中一副令牌就敢调动火器营,可真能拖后腿,我白玉京没服过什么人,就服你。”
    陈少权咬了一口包子,长腿一迈,跨过玉阑干和白玉京靠在一起。
    宫门前守城的兵士斜眼看了这二人一眼,假装没看到这二人的行径。
    禁中颇牧,青年将领,行径原就不羁一些,他可不敢指摘这二人不合规矩。
    “你身为锦衣卫镇抚使,知道的一定比我多,你既然这般轻松,我怕什么。”陈少权几口将包子吃了个精光,显是饿了。
    白玉京笑而不语。
    锦衣卫原就是皇帝的耳目,华棠馆的一切,不论是地道还是薛整整之事,他都无一遗漏地向圣上做了禀告。
    不过,圣上问起陈少权为何如此胆大妄为时,他只能推到二位殿下身上。
    今上疑心病太重,若不推在冲冠一怒为红颜上,想来一定会治陈少权越权之罪,往小了说是越权,往大了说,便有谋反之意。
    白玉京拍了拍陈少权的肩膀,二人还想再聊些什么,却被几个待召上朝的官儿给围住了。
    都是些青年人,最是八卦不过。
    “陈大人,您是为了华棠馆的薛姑娘,还是为了那一位?”
    到底没敢将京师第一名妓和六公主相提并论。
    “陈大人,前夜那一炮,可真是响彻天际、震耳欲聋,我家就住在三山街,一夜没睡好觉。”
    是听八卦听得入迷没谁好吧。
    “陈大人,您年轻有为,何必执着风月场上的姑娘呢?您这品貌,便是公主也娶得。”
    这是在侧面打听他和六公主的事儿呢。
    白玉京丢了一个包子在地上。
    守宫门的兵士又斜眼看了白玉京一眼。
    “去去去,哪儿这么多话,陈大人是奉旨打炮,你们懂什么玩意儿。”他像赶小鸡一样赶着几个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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