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点点头,取出那淡青色绣青竹的荷包,云夕拿出里面的纸条,上面是一排的阿拉伯数字。
云夕不由失笑,这是她和苏婉现在交流情报的方式,她特地将阿拉伯数字从零到九都教给了她。
手中捏着这纸条,云夕顾不上头发还湿漉漉的,直接就去书房,从第二层抽出了一本浣纱记。
然后按照上面的密码,开始翻阅了起来。一张小小的数字密码,最后汇成了一条的消息:楚龄打算将吴茵赐予云深为侧室。
云夕挑了挑眉,京城人都知道云深根本不纳妾,这十来年也不是没有人尝试着给他送所谓的美妾,环肥燕瘦,千百种风情的都有,只是这些送美人的人家下场都有些惨,大家看在眼中,也就歇了这份心了。
云夕看着这纸条默默出神,苏婉不是那种会随意信口开河的人,若不是已经确定了这事,她也不会将消息传给她。
她不认为楚龄会直接将吴茵赐婚给云深做侧室。说实话,吴茵好歹也是吴家嫡出的姑娘,这身份就算是当国公夫人都可以。让她做妾室,等于是对吴家的侮辱。
更何况云深也不可能接受,强行赐婚的话云深也会抗旨,无疑是在结仇。
除非……楚龄有什么法子,让云府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事。
倘若吴茵和楚龄真有这打算的话,难怪吴茵那时候看她的眼神带着敌意,压根就是将她当做情敌。
呵,想当她的情敌?她也配!
云夕柔美的面容涌现出了淡淡的杀气。想当第三者也要看自己有没有命。
一条毛巾突然盖在她头上,云夕的视野一下子变得黑暗起来。
云夕刚要拿下毛巾,一双足以惩治为艺术品的手用毛巾轻轻擦拭着她的头发。
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熟悉气息,云夕放松了下来,嘴角不自觉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回来了?”
云深嗯了一声,又道:“怎么不把头发弄干?”
云夕这才注意到她的衣服多少被头发上的水给弄湿,这种天气任凭湿漉漉的头发自然风干,的确很容易头疼。
她也不隐瞒云深,一边享受着丈夫体贴的服务,一边将苏婉传来的消息告诉他,“我刚刚也让立秋去调查一下吴茵,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云深语气含着隐隐的怒气,“痴心妄想。”
这四个字也不知道是说吴茵,还是说楚龄,或者二者皆而有之。
“对了,陛下今天找你有何要事?”
云夕想起他们两人一起进宫的时候,楚龄特地让人将云深喊过去。
云深轻轻一笑,“他只是询问我,是否愿意当太子的老师。”
楚天湛其实是云夕的弟子,只是这层关系明显不能放在明面上。
云夕见自己头发也擦得差不多了,直接将毛巾拿了下来,抬眸问道;“你答应了吗?”
云深嗯了嗯,唇角扯了扯,“这样天湛以后来咱们家也有十分合理的借口。”
云夕点点头,这的确是好事一桩。
云深悠悠然道:“只是我同楚龄谈这事时,那殿内有个大屏风,屏风后面藏着个姑娘。”
云夕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是姑娘?”
云深皱眉道:“脂粉味太浓了。”
云夕心中一动,紧接着问道:“什么味道的?桃花香还是荷花香?或是茉莉?”
云深十分确定,“桃花,混合着一点的玫瑰。”
云夕冷笑一声,“那就是吴茵了。”
当时吴茵曾经要往她身上扑来“救”她,所以对于她身上的香气云夕并不陌生。
“看来咱们这位皇帝还真不是一般的喜欢拉皮条?他也别当皇帝了,当媒婆得了。”保不齐吴茵的小心思就是被楚龄给怂恿出来的。
云夕心中不由涌现出一股的怒气,又被她强行压了下来。
“看来我们得尽快让张真人出现在楚龄面前了。”
云深赞同地点头。
“对了,今天的刺客……我有些怀疑是楚龄的自导自演了。”原本云夕觉得和吴茵有些关系,等知道楚龄的谋划后,她便怀疑到楚龄头上了。
除了楚龄,又有谁有能力将那么多个刺客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皇宫中?别看楚龄同样伤了手,但他伤的是左手,根本不会影响到他日常的行动。而且在他伤了手以后,又有谁会怀疑到他头上呢?
肖长东……本身是六皇子未来的岳丈,前段时间更是上折子想要重启封地这一政策。以前的皇子,基本都会有一块属于他们的封地,即使没当上皇帝,也能够到封地上担任藩王。藩王在自己的地盘上,等于是土皇帝,权利不小,手段厉害点的甚至还能够架空朝廷的政策。所以大楚的开国皇帝没多久便开始削藩,逐渐取消他们的一些政治待遇。
肖长东重启这政策,明显是在为六皇子积攒力量。
倘若这政策真能成立,多少会给楚龄造成一些麻烦。若是从这个原因考虑的话,难怪今天这场刺杀,肖长东受伤最重。
云夕一脸严肃地将这些推论说给云深听。
云深眼睛微微眯起,“是有不小的可能性。”
云夕脑洞再开一下,回想起当时针对她的刺客可不少,不由一惊:只怕苏婉是弄错了,楚龄不是要让吴茵当侧室,而是直接当填房吧。
这不就是典型的,睡你的男人,花你的钱,再打你的儿女吗?
只是稍微想象一下这个画面,云夕的脸顿时比桌上的墨还要黑。
……
吴家。
吴茵忍不住将桌上那一套的梅花凌寒粉彩茶盅给扫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碎响。她仍然觉得有些不解气,牙齿都要将下唇给咬出血了。
“她怎么就一点事都没有?”
想到杜云夕毫发无损,甚至还将她给推开,害得她脚还崴了,吴茵便恨得牙痒痒的。
等屋内安静下来,她的丫鬟才蹑手蹑脚地进来,将地上的碎片给收拾了。
吴茵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腹位置,眼中满是不甘。
另一个丫鬟将热水袋往她小腹放了放,低声说道:“小姐,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吴茵冷着脸道:“只能看还能不能再制造出机会了。”
身着粉衣的丫鬟十分为她委屈,“若不是小姐您去年不小心被掉入冰水中手冷导致子嗣艰难,何必要委曲求全去当人的填房。”她家小姐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当皇妃都可以。
“那刺客也太不中用了点,那么多人都解决不掉一个杜云夕。”
吴茵有些气苦,她哪里会想到那杜云夕的身手居然好成那个样子,那么多个刺客都不是她的对手。她当时可是都做好了帮她当剑的准备。只要帮她挡了那下,太医自然就会诊断出她因为这次的手上而子嗣艰难。冲着这一点,等杜云夕死后,云深也得接受她做填房来“补偿”她。有皇帝姐夫的支持,她将来的日子总查不到那里去。原本吴茵是不乐意帮楚龄的,即使最疼爱自己的姐姐在耳边说了不少的好话。直到她在屏风后瞥见了云深的模样……
传言不虚,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俊美无涛,美得让人觉得这人世间根本不应该出现。
偏偏十拿九稳的谋划终究功亏一篑。
吴茵感觉到脚裸的位置又在隐隐生疼了,她深呼吸一口气,眼神透着一股的杀气,“会有机会的。毕竟想要她的命的,可是那位殿下。她再厉害,还能大得过皇权吗?”
邓光在她脸上投下了浅浅的阴影,她的声音听起来甜蜜动人,却像是包着砒霜的蜜。
☆、第四十一章 礼尚往来,省亲
立秋强忍着怒气将听到的信息汇报了过来,没有所谓的添油加醋。
云夕轻轻摩挲着那青鸾木所做的玉佩,脸上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怒气,反而是一脸的了然。
“原来如此。”
有楚龄这个皇帝做后盾,也难怪那吴茵会这般信心满满。楚龄想要解决她的原因,她多少也猜得出来。楚龄对云府的戒备太深,而云府被她打造地如同铁桶一般,别人根本渗透不进来。
楚龄的掌控欲不是一般的强,哪里能忍受京城脚下,有他不知道情况的地方。
与其辛苦埋钉子进来,还不如直接弄一个云家根本去除不了的钉子。
吴茵便是楚龄所选择的那枚棋子,原本她还有些不甘愿,可是在见了云深本人后,深觉满大楚实在没有胜得过他的人,原本的那点不情愿也就烟消云散了。即使事情暴露了,楚龄到时候也能够全部推倒吴茵身上,说她爱慕云深已久,这才鬼迷心窍。
楚龄的算盘打得还真是好。
“姑娘……”
立秋的声音让云夕回过神来,她平静地下命令,“继续监视吴茵,一有消息便送过来。”她顿了顿,继续道:“楚龄在吴茵身边应该也安插了钉子,所以让底下人小心一点,可别打草惊蛇了。”
立秋用力点点头,兹事体大,自然不容半点的轻忽。她并没有因为对手是大楚的皇帝而有畏缩惶恐一类的想法。对立秋而言,帮她们脱离苦海的是姑娘,教导她们读书练武,让她们能够体体面面安安稳稳活下去的也是姑娘。即使姑娘想要她们去刺杀皇帝,她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了这事。
云夕看着立秋坚决的背影,唇角不由勾了勾。就算敌人是万人之上掌握生杀大权的天子又如何?弑君这种事情,她和云深又不是头一回做过。
她骨子中不曾有过对皇权的敬畏,以前对楚息元恭恭敬敬的,只是因为对方是可敬可爱的长辈。
楚龄做了初一,那就别怪他们做了十五。
在正月还未出的时候,那所谓的刺客调查便出来了。最后背了黑锅的是民间一个总是打不死的造反组织白莲教。如果说白衣教是以解放天下女子为己任,那白莲教就是以造反为己任了。
说起来,这白莲教的存在不是一般的悠久,最少也有五百多年了。只是他们造反到现在,也不曾成功过。在楚息元在位期间,更是大伤元气。
楚龄将黑锅往白莲教身上推,还真没有人怀疑,更有不少的官员大肆搜捕白莲教余孽。
云夕有些庆幸白衣教当时在楚息元面前过了明路,加上纺织车的功劳还摆在那边,所以倒没有人胆敢往朵朵身上扣屎盆子。
他们在宫里埋的钉子也有一些,因为有杨叶卿的掩护,倒是不曾被楚龄给处理掉。这时候那些眼线钉子也就派上了用场。
原本楚龄只是左手臂受了点伤,结果因为正月期间,同熹妃娘娘一起去花园中赏花,被雨给淋了一下,伤口竟是发炎了,还引起了发烧等一系列的后遗症。
朝廷的御史可不是吃素的,直接上折子表示熹妃吴玉有红颜祸水的嫌疑,吴玉不得不脱簪请罪。
楚龄的身体当然不至于如此脆弱,不过是太医在他的药上动了些手脚。因为只是在剂量上做文章,所以即使其他太医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所以然。
在这当时,韩如意也抓紧机会,将张真人送到了楚龄面前。
楚龄原本是不太相信这些东西的,但奈何张真人在他面前展示了一些“真本事”,比如在沸腾的油里捞东西,比如占卜出一些旁人根本不知道的事情,加上长相实在仙风道骨,楚龄便信服了一些。
张真人也没错过这个机会,将自己平时炼制的丹药给楚龄服用。楚龄服用以后,果真发现自己精神好了很多,房事上更是充满了龙马精神。于是这位张真人便在他面前受宠了起来。
而且张真人也十分懂得拿捏分寸,楚龄赏赐给他的金银财物一应不要,只选了几样不算珍贵又十分风雅的手抄本,更不曾收受贿赂,为别人说好话。楚龄原本还想着试探他,表示愿意册封他为国师。
张真人顿时愤怒甩袖离开,一副自己并非为了功名利禄而来的样子,封赏他为国师是对他人品的侮辱。这一系列的行为下来,楚龄便相信他是真得道高人,而不是那种弄虚作假的牛鼻子。
张真人既不求财,也不求官,平时还会劝楚龄精力多放在政事上。这么一来,那些御史想弹劾他都找不到借口,还有些大臣也跑去同他问道。
张真人的口才甚好,死人都能被他给说活,跑去找他论道的那些人被他一忽悠,还真成为了所谓的粉丝。